第一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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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成都春光明媚,草長鶯飛。魚吹細浪搖歌扇,燕踏飛花落舞筵,杜甫描述的成都春色早已遠去,到了現在,如果有人問我這兩句詩什麼意思,我只能對她說,前一句說的是吃魚頭火鍋,后一句說的就是吃燕窩。

的確,成都很像一個貪圖享樂、愛慕虛榮的女人,她只有兩副面孔:富有或者貧窮,其它一切都可以裝進這兩個蘿筐。在這座城市裡,享樂也是一種榮耀,愛情也是一種虛榮。

所以我覺得,要讓周家梅回心轉意,我必須發財,必須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

星期一,我義無反顧地向新跨越公司遞交了辭職書,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我們新公司的第一單生意上。

劉至誠的「波士頓花園」快要開盤了,我們要在廣告界立足,這個樓盤的生死存亡,也就是我們「誠東文化」的生存關鍵。

這段時間,我和王建南天天在辦公室加班,忙得不可開交,泡粉子的時間也沒有了。

大慈寺旁邊的成都商會大廈911房裡,凌晨也亮著燈。這裡就是我們公司臨時的草台班子,我買了一套嶄新的老闆桌椅,還買了兩台二手電筒腦,劉至誠安排了一個鄉下來的堂妹來打雜。

林未晏每天往我們公司跑,事必躬親,完全是一付老闆娘的樣子。

這幾年,中國很多城市的新樓盤大都是偽歐陸風格的建築,林未晏要求我們在設計、文案、策劃上一定要體現出最正宗的歐陸風格。經過商議后,「誠東文化傳播公司」除了廣告製作和代理媒體廣告,還要策劃一項高雅藝術活動,並在本地幾家媒體進行炒作。

策劃那一種藝術活動呢?

最近幾年,中國房產界的「藝術熱」一直在高漲。搞一次音樂?成都已有好幾家房產公司搞過了,各種各交響音樂會、鋼琴演奏會、甚至連美國爵士樂也請來了,正兒八經在音樂廳演奏,當時我和所有人一起衣冠楚楚大氣不敢出一聲,忍受了三個多小時。另外,芭蕾舞《天鵝湖》、《紅色娘子軍》都演過了。

剩下的高雅藝術只有詩歌,但詩歌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和「歐陸風」很不容易沾上邊。

最後還是王建南靈機一動,說搞一次現代雕塑藝術展,一方面讓藝術家有一次展示作品的機會,同時也為新樓盤即將峻工的主題花園選擇購買幾件優秀作品,到時候還可以讓期房業主們集體投票。

我認為這主意很妙,劉至誠他們公司也完全採納,準備拿出30萬搞這次活動,條件是各媒體都要報道。

那麼,周家梅所在的《華西日報》自然也不例外,她作為報社的文化記者,不是跑影視的狗仔隊,藝術活動正好是她的新聞口,她當然會來。王建南說,到時候我作為誠東文化傳播公司的總經理,親自把紅包遞給周家梅,裡面的票子比別的媒體記者多一倍——終於可以在周家梅面前風光一回,這一次,我一定要讓她為離開我後悔不已,最後主動來求我重修舊好。

這就叫藝術的魅力。

這幾天的工作我異常賣力,對售樓書的設計平面草圖精益求精,五易其稿之後,終於弄出了一份封面印金的樓書,內頁全用的250克的亞粉紙,樓書里的所有文字由我和王建南共同執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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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頓花園」預售那天正是星期五,《華西日報》、《商務時報》等三家主流媒體都做了整頁彩版廣告,左上角的幾行細黑體字正是王建南寫的封底文案:

在太陽最先居住的地方在時間向處女的眼睛睜開的地方當風吹得杏花如雪片紛飛你的夢想將在「波士頓花園」點燃

這段文字的確很有氣勢,讓我十分佩服。當時王建南就說,這是一個希臘詩人寫的詩,他只在其中改了五個字,就像當年我改他的情詩泡周家梅一樣,他只把原詩的地名改成了「波士頓花園。」

原來和我一樣,也是抄來抄去的。

售樓書的廣告內文也極有煽動性,讓很多成功人士普遍覺得,如果不住在波士頓花園,簡直就享受不到高品質的人生,根本算不上成功。

登報當天,波士頓花園售樓處熱線不斷,當天就被訂了10套豪宅。

劉至誠對我們的工作相當滿意,林未晏很專業地說:「平面設計和文案都很到位,就是我們追求的最正宗的歐陸風格。」

劉至誠也很欣賞,尤其覺得「處女的眼睛」這幾個字特別傳神,他在電話里很有經驗地說:「這處女的眼睛,在關鍵時候都閉著,現在就要讓她們睜開。」

另外,劉至誠還吩咐,讓王建南盡量利用在報社的關係,在商報辦「刊后付款」,他拍胸口說,如果「刊后付款」辦下來,「波士頓花園」在平面媒體上的廣告投入就重點選擇《商務時報》,兩個月之內至少投入8個整版廣告。

我們知道《商務時報》的折扣低,我們公司已拿到了6、5折,如果廣告額上了一定的量,王建南本人還可以在報社提5個點子,發上一筆小財。

下班的時候,劉至誠又打來電話,說是為了表示慶祝,這個周末請我和王建南一起去花水灣洗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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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水灣離成都70公里,是成都人常去的休閑場所:一片燈紅酒綠花街柳巷之下,泡在霧氣氤氳的池水中,抬頭望青山如黛,雪山似玉,低頭則是雪膚冰肌,暗香襲人,女人的姿色憑空添了三分,男人的**無端漲了一寸。

如果和一個女人初次約會,她願意和男人一起去花水灣泡溫泉,事後多半會成好事。

但是帶老婆去就很不正常,所以劉至誠肯定會帶上林未晏。那麼王建南在池水裡和她赤身相見,彼此會不會覺得尷尬?

我想讓王建南去花水灣,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在飽覽林未晏的玉體之後,慾火攻心,無力自撥,最後不得不和我一起下水找小姐。

以前有好幾次王建南總是自命清高,讓我很不舒服,這既不利於我們之間的友誼,同時也不利於將來公司業務的開展。

我和王建南吃過飯,跟劉至誠打了個招呼,不到9點鐘就到了花水灣。

劉至誠還沒到,說房產公司里還有應酬,我把別墅里唯一一間套房留給他,在電話里說我們住進了千佛山溫泉度假村D4幢。

我和王建南換上了游泳衣,一邊泡著,一邊等著那對姦夫淫婦的到來。

快十點鐘了,劉至誠才挽著林未晏走進別墅。

王建南當初的眼力的確不錯,林未晏脫了衣服后,姿色果然誘人:身體凸凹有致,肌膚嬌嫩白皙。

劉至誠一下水,水池就漲了近一寸,三個男人一起剛泡了幾分鐘,林未晏就裹著一件粉紅色浴袍出來了,她在水池邊脫下浴袍,裡面穿著一件大膽暴露的比基尼。

看著林干晏嬌艷的**,我已經垂涎欲滴。

但王建南的神色卻讓我有點意外,他就像沒事一樣,完全看不出有一絲醋意的樣子。

當林未晏款款浸入水池時,他甚至還對劉至誠念了兩句詩,來稱讚林干晏的出場式

:「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劉至誠你娃艷福不淺!」

林未晏說:「你們這些騷客又在說騷話了。」

我問誰寫的,寫得真他媽色情。

王建南說的確是騷客寫的,是后蜀皇帝寫給一個成都粉子的,他說這個粉子的容顏像花蕊一樣美麗嬌嫩,所以就叫「花蕊夫人」。

於是我問王建南:「騷客究竟是啥意思?」

「騷客就是嫖客!」劉至誠馬上說。

「說得有點道理。」王建南說。

接著他從歷史的角度進一步迎合了劉至誠的論斷,他說起了「嫖」的幾種境界,諸如前蜀王的「流水嫖」,宋徽宗的「爭風嫖」——最後還排出了中國古代「十大名嫖」,其中被他排名第一的就是前蜀的王衍。

「原來是你們姓王的本家,你要好好向他學習!」我對王建南說。

「你一個人向他學習就夠了,還想拉老同學下水。」劉至誠很嚴肅認真地說。

三個男人中我當然最壞,我知道劉至誠和王建南一樣從不尋花問柳。劉至誠其實也用不著,正如我有周家梅的時候,我也很不想去,除非是推脫不了的應酬,我才不得不墮落一下。

我們談論這種話題比較傷害林未晏,於是我說:「今天我們三個男人陪林小姐泡溫泉,可以簡稱『三陪』」

林未晏說:「你們這樣的貨色,如果在『女士酒廊』坐台,倒貼錢也沒人要。」

劉至誠說看男人不能只看外表,主要是看氣質。

劉至誠在我們三個男人中最有氣質,所以林未晏馬上介面說:「就是,男人最重要的還是內在氣質,就像我們開發的樓盤,好不好賣主要看它的文化內涵。」

林未晏的話讓劉至誠很高興,他拍了拍林未晏艷若桃花的小臉,對我們說:「說得很OK,五一節我準備帶她去美國考察一下房地產,把正宗的歐陸風格帶到成都房產界。」

「還是去歐洲嘛,好不好?」林未晏一邊撒嬌,一邊像美人魚一樣,地把美妙的身體在溫泉里翻轉了360度,白花花的大腿碰到了我的腳趾,然後,她挺著酥胸、半仰在劉至誠的懷裡說:「我好喜歡巴黎啊。」

我說:「歐洲全是舊房子,還是美國的房子新一些,再說你們去美國正好可以去看一看沈秋,她不是在費城嗎?」

「沈秋春節就回國了,現在在上海,她在美國嫁了個上海老公。」

劉至誠說完話,我和他都側過臉看了王建南一眼,發現他神色有些緊張,卻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

劉至誠老媽和沈秋的老媽過去是同事,所以對沈秋的情況他比我們清楚。

林未晏問:「沈秋是誰?」

我說,是我們另一個高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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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深夜,劉至誠按捺不住心中的慾火,摟著林未晏上樓去了。

看著林未晏前挺后阿翹的身影在我頭頂掠過,我開始蠢蠢欲動,對王建南說:「你娃說得太對了,劉至誠艷福不淺。」

「林未晏雖說漂亮,缺了一點優雅。」王建南酸溜溜地說。

「你娃太挑剔了,可能比不上當年的沈秋,看女人要看她優點,只看缺點哪個婆娘值得你操?」

我接著說:「叫領班伙子進來,安排兩個妹妹來陪浴,你慢慢挑剔。」

「你叫吧,我不要。」

「為了誠東文化公司的成立,我們必須慶祝一下,一起打響新世紀春天的第一炮。」

我說完后爬了起來,按了一下服務鈴。

領班小夥子進來后,我對他說:「叫三個小妹進來。」

「我不要!你一個人慢慢玩,你今天可以學一學諸葛亮,舌戰群乳。」

王建南居然冷嘲熱諷。我估計,等小姐們一進后,你王建南就再也不敢假打了,肯定會和我一樣慾火如焚、按捺不住。

很快,小姐就進來了。

三個小妹的姿色各有千秋,裊裊婷婷地站在我頭頂上方。我冷冷地注視著王建南的一舉一動。

王建南頭也不抬,甚至閉上了眼睛,怡然自得地躺在池水裡養神,讓三個如花似玉的小妹妹感覺相當失敗。

交上這種朋友有時候很讓人泄氣,我的好興緻也一下子丟了一大半,趕緊打發三個小妹滾蛋了。

嫖宿的計劃落了空,我回到房間很鬱悶,不想和王建南開卧談會,道了晚安各自睡下。

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我開始懷疑,王建南是不是在性方面有不可示人的**?

上次我和他在大慈寺,我問他婷婷那件事之後,我就一直在尋思這樣的問題。

我還想起,王建南從來不說他和沈秋之間的事。

對於王建南的這種狀態,我推論出了以下兩種原因,得出了兩個相反的結論。

之一:王建南在性方面有比較遺憾的隱衷。之二:王建南在性方面不僅沒問題,相反可能是情聖。

我是這樣理解的,這個世界上很多人把性看得無比神聖,好像是他們自己發明的一樣。一看見別人有了性關係、或者自己和某個女人有關係之後,喜歡說出來發發余騷,和別人分享他們成功的艷遇。前段時間媒體上說,一對武漢夫婦在家裡看A片,群眾舉報后被警察在家裡抓個正著,這件事警察盡職盡責,其實並沒有錯,那位舉報的鄰居即屬於此類。

還有一類人、也是極少數人完全相反,他們一言不發守口如瓶,從不談論自己和別人的**,裝著對這種事漠不關心,被別人說成是性冷淡也在所不惜,他們心安理得,在一條看不見的戰線上默默耕耘、碩果累累。在這條戰線上,這一類男人很容易在女人中找到自己的戰友和同盟,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比如道德對女人更苛刻,女人更需要保衛**等等。所以這類人之中,女性的數量其實遠遠大於男性。於是,他(她)們僅僅需要一個眼神,或者是神秘的嗅覺,甚至不用說一句話,便一拍即合,他們在一些隱秘的地方,揮汗如雨,揮精如土,所乾的事情百無禁忌、驚世賅俗。讓任何淫穢小說作家和A片導演都慚愧得想在女人懷裡一頭撞死。

王建南是不是這類人呢?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我希望他是,因為正是有了他這樣的男人和女人存在,並默默致身於這項人類最快活的事業,才會讓這個世界少了很多曠男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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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至誠和林未晏當然不是曠男怨女,此時,樓上已傳來了林未晏的呻呤聲。

山村夜晚萬籟俱寂,林美女的呻吟聲在黑夜裡此起彼伏、清晰可聞。有時,甚至她若有若無的嬌聲浪語我也聽得清清楚楚,有時激越高亢,有時婉轉纏綿,讓人**盪魄,輾轉難眠。

我一向很羨慕劉至誠,現在更是嫉妒不已。王建南常說:其實富貴並不足喜,可喜的是富而被人羨慕;貧窮也不足以悲苦,可悲的是貧窮而為人所知。

我現在深有同感,前者的例子就是劉至誠,後者的例子就是王建南。

我最佩服劉至誠的地方在於,雖然他有錢,但他從不把錢花在女人身上,他可以和女人一起消費買單、給她們買香水、內褲,感情比較深沉的時候才賣幾件時裝,但他絕不給她們買房子、車子之類的不動產。

「決不能把女人寵壞了」,這是劉至誠的口頭禪。

剛才他說下個月要帶林未晏去美國考察房地產,根據他以前的習慣,恐怕只是驢子前面掛的胡蘿蔔,永遠不可能真正兌現。

將來有一天,他和林未晏分手之後,當林未晏回首這段感情,她應該不會後悔自己的付出不值得。

其實所謂「值得付出的感情」,在這個世界上是否真有?尚值得懷疑。如果有的話,我還想知道呢?

生意人都說:生意越大越好做。同樣道理,生意做得越大,泡妞越不用花錢。

像我這樣的男人要泡小姑娘當然要花很多錢,一個身家百萬的小老闆更不難,比王建南還難。買首飾、買衣服甚至還有可能買房、買車,最後還不一定能搞掂。

如果有劉至誠這樣的身家,那就用不著花錢了。上周我和他一起吃飯時,我對劉至誠說:「如果我今年發財了,也包個『二奶』,你把林未晏貢獻出來,我們搞一搞『換二奶遊戲』」。

劉至誠馬上反對,他說:「林未晏絕對不願意換,她愛的不是我的錢,凡是錢能買來的東西,畢竟是廉價的,就像你我之間的朋友感情。」

劉至誠的話很有道理,怎麼說他也算成都市響噹噹的成功人士,如果還要用錢去買感情,恐怕怎麼也算不上成功。

實際情況正是如此,如果林未晏不選擇他,排在她後面時刻準備著自薦枕席、寬衣解帶的女人多如牛毛。對林未晏這一類的女人,劉至誠他們圈子的朋友有一整套的戰略戰術:對比較開放大膽的女人,他們堅持「三不」政策: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任;對比較被動的女人,堅持「三個不要」政策:不要臉,不要命,不要亂花錢。另外還有諸如「八泡九不泡」、「可泡可不泡」等等情場制勝的九陰真經。

三年前有個搞服裝設計的粉子愛上了劉至誠,把劉至誠稱為成都市最優秀的「商業天才」,劉至誠當時在貸款挖溫泉,把自己挖得焦頭爛額,也把成都周邊挖得稀爛,還是負債纍纍。女孩為了支持他的事業,把唯一的服裝店賣了。甚至千方百計懷上了他的孩子,並堅持說就算他不離婚,也要做一個單親媽媽。懷到第6個月時,劉至誠終於趕在孩子出生之前,挖出溫泉,一夜暴發之後,他很快就泡上了小歌星張欣雨,這個瓜婆娘才最終絕望,去醫院做了引產手術。

這個戰例正是在堅持「三不」政策的基礎上,所取得的比較經典的成功案例。

但在堅持「三個不要」的指導思想下,劉至誠還沒有取得令人滿意的成績讓我們學習借鑒。

劉至誠拋棄欣雨是應該的,畢竟她是個酒吧歌手,對劉至誠的事業沒有什麼幫助,現在他終於如願以償,找到了又漂亮又體面的白領麗人林未晏,我作為他的朋友,很為他感到高興。

對劉至誠的情場得意,我以前有一個很大的誤解,認為女人喜歡他是因為貪圖錢財。其實我大大的錯了,在愛情這個領域,女人遠不如男人貪財,甚至相反很多女人敢為男人犧牲,敢為男人花錢,女人真正需要的絕不是男人的錢財,而是男人的時間。

從這個角度出發,就可以理解林未晏的選擇了,既然「天長地久」只是說說而已,那麼誰的時間更寶貴呢?

當然不是我的!

最後,我鼓勵王建南在公司好好乾,一定要爭取早日發財。

「快睡吧,以後再說。」王建南在床上翻了翻身。

「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我問王建南。

「可能有吧。」王建南未置可否,他又說:「可能有錢人**大。」

「你MB一大把年紀了,還在操憤青!」我說。

「不是憤青,的確有人考證過,財富是一種催情劑。」王建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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