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雷的身世

「來了嗎？」身後響起清脆淡然的聲音。她一驚，轉頭，楊寧站在走廊的中央，俊逸冷傲。她這才記起，楊寧，是雷多年的好友，在五年前就是。五年前，她溺在雷的身邊，雷小心的呵護著她，呵護中有著霸道，不容許別的男人走近她。即使是他最好的朋友。康得安，她把他當作哥哥，但雷不喜歡他寵她的眼神，他把他派去了美國。楊寧，亦是他最好的朋友，她也才見過他一面。那次，還是不得已的。她去他公司找他，而楊寧剛好在那，所以，就見著了。

五年，原來，可以忘記一個人。很徹底的忘記。但是，有些人，或許再過五年，都不會忘記。

「我只是．．．．．．」她尷尬地站在那，不知該怎麼說。

楊寧卻不理會她的尷尬，徑直走到她身邊，從那透明的窗里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躺在床上，雙眉還是緊緊皺著。就如同以前很多次躺在醫院裡一樣。孤單，凄涼。五年，他看著他巨大的轉變，幾乎是一種滄海桑田的變化，讓人看了不禁心疼。

「知道嗎？你離開的前兩年，他痛苦地似要死去。他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只是沒日沒夜的喝酒，無窮地摧殘著自己的身體。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只和酒為伴．．．．．．因為胃出血，他不知道進過多少次醫院，最嚴重的一次，我們找到他時，他幾乎已經休克．．．．．．」楊寧輕輕地說著，聲音里沒有一絲絲的情緒，只是在陳述著一件他知道的事。

但是那一字一句，猶如針般，扎進她的心裡。

「他，是叫著你的名字，醒過來的。」醒過來的雷，不再酗酒，只是變得更加的沉默，更加的冷酷，更加的讓人捉摸不透。他整天把工作按排地滿滿的，不讓自己有一絲的空閑，不讓自己喘一口氣。難得和他們在一起，也只是沉默地不再說一句話。

楊寧轉身看向身邊的藍欣，她早已淚流滿面。

「藍，我不知道你當初為什麼要背叛他。可是，他真的很愛你。你真的．．．．．．將他打入了地獄．．．．．．」

藍欣的淚滾滾而下，她顫抖著手撫上玻璃中他俊美的容顏。她錯了嗎？她做錯了嗎？

她，是否不該離開他．．．．．．

．．．．．．．．．

猶記得那天，天空很晴朗。剛入春的氣候，使人的呼吸微微有一絲清涼。

藍欣是幸福的。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最幸福的。因為有了雷，有了他的萬般寵愛。他就是她的天，她的整個世界。她和所有戀愛中的女人一樣，常常傻傻地笑，常常發獃。

那天，楊洪素找到了她。那個高貴，優雅而又淡漠的婦人，雷尼的母親，和雷尼有著同樣冷漠氣質的女人，在尚未轉暖的初春里的那天找到了她。

她坐在她的對面，眼睛犀利地看著她，像是要把她看得透徹。良久，她才開口說話：「我是楊洪素，雷尼的母親。」說出來的話，像這天氣一樣，有絲涼涼的感覺。

「您好，我是藍欣。」藍欣有股慌亂，從沒聽雷提起過他母親，也沒聽說她最近要回國。但她現在此刻卻坐在她的面前，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就那麼闖進了她的視線。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迎接她，該怎麼去面對她。不知道雷有沒有跟她提起過她。她緊張地手心似乎冒出了汗。

「藍小姐，你不用緊張。」她似乎看出了藍欣的不安。

藍欣呵呵尷尬地笑著。

楊洪素端起面前的茶杯，優雅地呡了一口茶，復又抬眼看她：「我想，你應該很清楚雷尼的身份吧？」

「啊？？」藍有點詫異，想不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她當然知道，他是擁有千億身價的跨國公司總裁，他是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鑽石王老五。但那對她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只是她的雷，即使他什麼都沒有，她也一樣愛他。難道，她以為，她看重的是雷的錢嗎？但藍沒有這樣說，只是輕聲說：「我知道。」

楊洪素笑了，眼神冰冷詭異：「但是，你卻不知道他的身世吧？」

「身世？？」藍欣還真懵了。抬眼看著面前的婦人，她卻低著頭飲茶，低垂的眼遮住了所有的情緒。

「我想，你有必要知道。」她放下茶杯，清冷的聲音飄過來。藍不禁輕顫了一下。

「雷，是我在他兩歲的時候，從孤兒院領養來的。」她淡淡地說著，彷彿在說一件和她毫無關係的事。

而這淡漠的話語卻在藍的心裡激起了驚濤駭浪。「什麼？？」她直視著她，眼裡有著不可置信，「怎麼會……」

「那時他還小，所以他並沒有記憶。」她依舊淡淡地說，「我把他領來，給了他優越的生活，給了他最好的教育。我傾盡了我的一切培養他成為現在的跨國公司總裁。」她頓了一下，晃動著手裡的茶杯，復又抬眼看向藍欣，「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跟你說，你並不適合他。」

似一陣涼風吹過心間。外面，陽光刺眼。天，卻更冷了。

藍只是獃獃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她已找不到自己的話語，似乎有東西梗在喉間，她咽了好幾口口水，還是說不出一句話。

「我培養了他那麼多年，我花了那麼多心思，當然，我也會替他找個能配得上他，能幫助他的妻子。而那人，絕不是你。」她平靜地看著她，看著她變得蒼白的臉，變得僵硬的身體，漂亮的眼裡只是冷冷的神情，冷若冰霜。

心口，似被利劍刺穿，悶悶地疼。眼裡，酸酸地感覺，范起霧氣。她使勁睜了睜眼，不讓淚水滴落臉頰。

「我知道…...我是配不上他。」良久，她才暗啞著說出這樣一句話，「可是，我會努力的，我會改變自己……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配得上他。」她終於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急切地說著。

楊洪素笑了，美麗的臉龐綻開一抹笑靨，像寒風中的白梅，孤冷高傲。她低著頭，欣賞著自己的纖纖細指，輕輕地慢吞吞地說道：「不，你不用去努力。你再怎麼努力……你也配不上他。因為，我不喜歡你。」她看向她，臉上，笑容已不再。

她微微轉頭，站在一邊的男子忙恭敬地拿過一個信封給她。她拿過，緩緩推到藍的面前。

不用猜，也知道那裡面是什麼。就像所有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一樣，總會有可惡的皇後來阻止這美好的愛情。藍覺得好諷刺。錢，真得可以解決一切事情嗎？

「請不要再纏著雷了。好自為之吧。」楊洪素扔下這句話，便戴上墨鏡，高傲地轉身。

「請等一下。」藍站了起來，單薄的身形看起來似乎隨時能吹倒，但眼裡卻有著倔強，「這個，請帶回去。還有，雷，是不會讓我離開他的。我也不會離開雷，除非，他不要我。否則，我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他。」她輕輕地但堅定地說。隨後，越過楊洪素，徑直走了出去。

．．．．．．．．

是的，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一輩子都不離開你。我一輩子都不想離開你。

雷。

她撫著玻璃上他剛毅的線條，那是她記憶深處的痕迹。即使她閉著眼睛，他的輪廓，他的言行，他的輕輕皺眉，他的扯起嘴角的笑，他眼眸深處的深情，她都能清晰地一一展現在腦海。即使她現在死去，他，也會永遠存在她的右腦海馬回。那個，只能記起百分之二三，記住了卻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地方。

室內，他似乎緩緩睜開了眼：「藍．．．．．．」那是他睜開眼前的呼喚。

宋以然忙抓住他冰涼的手：「我在呢，雷。」

睜眼，看到了她巧笑的臉，似乎有一瞬間的恍惚，一瞬間的失神，隨後，他看著她笑了。

他笑了，對著一個女人笑，而那女人，卻不是她。

看到宋以然對著他說了幾句，然後轉頭，看向他們待的窗口。

藍忙隱身於窗后。那裡，不是她出現的地方。

楊寧向著病室內的宋以然點點頭，他抬腿進去：「你不進去嗎？」進去之前他看著藍說道。

「不……請你，不要告訴他我來過。」說完，藍轉身走入走廊的盡頭。

秋日，涼風襲來，捲入領口，刺刺地疼痛。大街上，行人匆匆而過，疲憊的，淡漠的臉，在秋日的陽光下，清晰而深刻。

如果，早知道愛情的結果，就不要將整顆心奉上，遺失了自我。如果，早知道愛情的花落，情願不要這嬌艷的瞬間，讓它，在心中從未開過。

藍攏緊了領口，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就如那日，她也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一樣。

你知道嗎？我是真的不想離開你。

．．．．．．．．

「我還以為，你有多麼的愛他。原來，你只是愛你自己而已。」

腳剛要跨出門口，背後，楊洪素的聲音卻清晰傳來。藍站定，回身定定地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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