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21 身上滾燙
第三天便是下葬。
彭於初安排的喪葬服務公司會在殯儀館為任佩茵舉行一個遺體告別會,隨後火化,埋到之前購置的寶華山陵園。
出席告別會的人太多,親戚不算,光喬安明生意上的朋友就來了幾百個,花圈從禮堂一直排到殯儀館門口。
喬安明站在禮堂的遺體旁邊迎接賓客,來一個人,他麻木地鞠一個躬,機械式的,臉上毫無表情。
彭於初沒有告訴喬安明他之前給杜箬打過電話,但暗地裡他一直在等,他覺得杜箬肯定會借這個機會出來,可最終居然沒等到。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告別會結束,任佩茵要被推進去火花,允許一個家屬跟進去。
喬安明神情麻木地把了了交給彭於初:「我進去送我媽最後一程,你替我看一下孩子,陳媽剛才暈過去了,被人扶去了休息室。」
彭於初接過孩子,想找幾句話勸一下喬安明,可見他神情冷清,除了眼睛里全是紅血絲之外,彷彿沒過多悲慟的情緒,便作罷了。
喬安明跟著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進去之後,了了便撲騰著要從彭於初的懷裡下來。
「彭伯伯,他們說奶奶去世了,去世是不是就是要住到別的地方去?」
彭於初彎下腰來,摸了摸了了的額頭:「誰告訴你這些話的?」
「了了的媽媽啊,媽媽說了了的外婆也去世了,所以外婆現在一個人住在山上,那奶奶如果也一個人住在山上,了了可不可以去看她?」
童顏稚語,他還不懂死亡的涵義,但這種時候卻特別能夠觸動人心。
彭於初吸了吸鼻子:「不可以,雖然奶奶住到山上去了,但你以後就見不到奶奶了,奶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彭助理,這就是那個孩子?」江磊突然走了過來,他之前只聽說最近老太太找到了孫子,但一直沒見過了了的樣子。
彭於初輕「嗯」了一聲,將了了抱起來:「叫叔叔。」
了了聽話,嚴肅地喊了一聲叔叔。
江磊牽了牽他的手,突然半開玩笑地說:「不對,叫錯了,應該叫我舅舅。」
若他是喬安明的兒子,那麼的確應該喊江磊舅舅,因為他之前一直喊顧瀾姐姐。
彭於初想了想,沒吱聲,可小傢伙卻突然撅著嘴說了一句:「你才不是了了的舅舅,了了的舅舅不在這裡,在外公那裡!」
多神氣啊,逗得江磊只能笑著摸他的頭:「小東西,這麼小,嘴巴這麼厲害,像誰?」
「你說像誰?」彭於初問。
「像喬總…」江磊無奈回答,「是挺像,眼睛和眉宇間的神情很像。」
「不光如此,這講話的口氣和脾氣都很像!」
喬安明從裡面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漢白玉的骨灰盒,臉色很難看,眼裡血絲更多。
彭於初趕緊抱著了了走上前:「喬總,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一會兒?」
「不需要,走吧,去墓地。」
去墓地的人,拼拼湊湊不過兩輛車子,都是至親之人,喬安明,彭於初,了了,陳媽,江磊,還有小張,其餘親戚和朋友都被遣散了。
墓地在山頂,朝西,對著任家老宅的位置。
眾人拾級而上,喬安明抱著骨灰盒,了了以嫡長孫的名義捧遺像。
陳媽一路哭,一手牽著了了,一手被小張扶著。
墓地的工作人員早就等在那了,之後的程序便是將骨灰盒放到墓碑下面,闔土,立碑。
碑上的字已經描紅,所以程序一會兒工夫就走完了,剩下家屬站在墓碑前面,分了幾排站著,磕頭,誰都不說話。
最後是了了先打破了沉靜,他拉了拉喬安明的衣袖:「爸爸,了了餓了。」
無非是不滿三周歲的孩子,自然不懂什麼事,所以喬安明回頭看著身後的人,最後目光停在彭於初身上:「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帶他們都下山吧,一會兒我自己開車回去。」
彭於初想了想:「好,那你要是有事,給我打電話。」
很快身後的人全部散光了,空蕩蕩的墓園就真的只剩下喬安明一個人。
他在墓碑前面獃獃站了一會兒,感覺山裡的濕氣浮起來,頭上開始冒雨絲,他也沒有動一下。
就這樣靜站了大約半小時,腿都有些麻了,意識開始恍惚,視線範圍內感覺有一道人影移過來,跪到碑前將手裡的一束白菊放下,磕了一個頭。
杜箬其實在這裡已經等了將近兩個小時。
她原本想等人都走光了再出現,可喬安明一直在墓前傻傻站著,高挺的背影都站得有些崴了,再加上眼看就要下雨了,山裡的秋雨下起來很猛,可他居然還沒有要走的意思,萬般無奈之下,杜箬只能走過去。
「下山吧,喬安明。」她站起來,問。
喬安明沒回答,眼睛都沒動一下。
杜箬咽著氣,喉嚨口疼得厲害,但是她不敢哭,因為她一哭喬安明便會更難過,只能又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下山吧,好不好?」
身旁的男人依舊沒聲音,像個被封住的雕像。
杜箬從未見過這樣的喬安明,面無表情,但眼裡一片死寂,她知道他很難過,可是人死不能復生啊。
「我媽去世的時候你跟我說過一句話,你說要讓逝者安息,放生者一條去路,現在我把這句話還給你,喬安明,你媽已經走了,你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跟我下山吧。」
喬安明的眼眸動了動,眼皮垂下來,看著身旁表情心疼的杜箬。
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但他清晰地感覺到心裡一直綳著的弦斷了,就在他看到杜箬那一眼的時候斷了。
天知道,這時候他多麼需要她的安慰,可又多麼不希望她出現。
「杜箬,你來做什麼?」
「我來看看你,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是你不能一直這樣勒住自己,會出事的。」她太了解喬安明了,表面越平靜,內心越洶湧,更何況任佩茵對他而言,是這世上最重要的親人。
「跟我下山吧,你看都開始下雨了,一會兒雨大起來,山路不好走。」她依舊勸,聲音都不敢多大。
喬安明睨了她一眼,用手將她往旁邊輕輕撥開一點:「你先下山吧,讓我一個人在這裡呆一會兒。」
「那我陪你!」
「不用,別在這陪著我淋雨!」
「我願意!」
喬安明側了側身,目光看著墓碑上任佩茵的照片,嘴裡卻說:「聽話,走吧。」
「你不走我也不會走,大不了一起在這被雨淋。」杜箬索性也不勸了,轉過身正對著墓碑。
兩個傻子一樣,像松柏般站在雨絲裡面。
大約站了十分鐘,小雨絲變成了雨點,雨勢越來越兇猛,兩人身上都被淋得通濕。
杜箬漸漸站不住了,目光遊離起來,眼前的樹影重疊在一起。
喬安明感覺身邊的人往一旁倒,扶住她:「叫你走,為什麼不走?」
「那我叫你走,你也沒走啊!」她橫豎都要跟他較勁,喬安明無計可施,「杜箬,你存心來氣我對不對?」
「我沒有,我是擔心你。我知道你媽對你很重要,但你也得顧忌自己的身體,站在這裡淋雨有用嗎?一直綳著自己,不哭不笑有用嗎?你這樣會出事你知道嗎?」
「就算出事也是我自己的事!」
「不是,怎麼是你自己的事?你是了了的父親,了了不准你出事,你就不能出事!」杜箬用了了當借口,喬安明將她扶正,手鬆開她的腰。
「了了,那你呢?這些天你是否有關心過我?你是否在意我出事?」
杜箬突然沒了聲音,臉也側到一邊。
喬安明捏住她的手腕,山風大得驚人,他硬要將聲音吼出來:「回答我,你是否在意?」
「你說呢?」杜箬甩不開他的手,只能正面相對,雨水傾倒下來,她視線都看不清了,但字句很堅定:「如果我不在意,我不可能跑這裡來,更不可能在這裡陪你淋雨!喬安明,我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因為我也曾經歷過,我媽去世的時候你還勸我,可為什麼事情臨到你頭上你就要一個筋綳著?那我就問你,你打算在這裡站多久?站到雨停?站到太陽下山?沒事,我都陪你!」
她一口氣說了好多,臉被雨水刷得通白,可瞳孔卻紅得嚇人。
她在哭!
喬安明手一松,杜箬因為慣性踉蹌地往後倒了好幾步,好不容易站穩,卻聽到一句:「走吧,我說不過你,下山!」
從山頂走到山下需要花大約半小時,雨一直沒停,衣服淋得裡外都濕了。
「去我那裡,洗個澡換身衣服。」喬安明命令一樣的口氣,發動車子駛離。
從墓園過去,最近的就是喬安明在市區的複式公寓,路上花了四十分鐘,一路都開得挺快。
進門他就拿了一條幹浴巾扔給杜箬:「包上,去浴室泡個澡,我去給你拿衣服。」
他其實自己也全身都濕了,但還是想著要先料理好杜箬。
杜箬凍得直發抖,也不管了,抱著喬安明扔過來的浴巾就往浴室跑。
好在主卧的按摩浴缸特別大,杜箬放了滿滿一缸熱水,整個躺進去,渾身被凍僵的細胞滿滿復活,她在裡面泡到全身皮膚泛紅才作罷。
穿著喬安明的衣服出去,整個公寓里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去哪兒了?
「喬安明…」杜箬喊了幾聲,無人回應,當時腦中第一反應便是:他不會做傻事吧。
嚇得趕緊往樓上跑,二樓是一個閣樓,空間很開闊,裝成半封閉式的卧室和工作間,喬安明就坐在寬長的沙發上,頭仰在靠背上面,換了身睡衣,頭髮濕漉漉的,應該剛洗過澡。
「喬安明…」杜箬輕聲走過去。
沙發上的人沒有動,走到他面前的時候才看到他閉著雙眸。
睡著了?睡得這麼快?
「喬安明,去床上睡。」杜箬又推了推他的手背,發現不對勁,他的手背滾燙,又試了一下他額頭的溫度,更是燙得杜箬將手縮了回來。
發燒了嗎?
杜箬俯身過去輕輕搖了搖:「醒醒,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喬安明不情願地動了動身子,眼皮抬起來:「頭有些疼。」
「你好像發燒了,這屋裡有沒有退燒藥?」
「沒有…」
「那我去給你買。」杜箬轉身就要下樓,手卻被喬安明拉住:「不用了,我睡一覺就好。」
「不行,你身上很燙,溫度不會低,睡一覺肯定好不了。」
杜箬堅持要出去買葯,蹬蹬蹬跑下樓,跑到門口才想起來外面正下大雨,又蹬蹬蹬上樓,問喬安明:「你這裡有沒有傘?」
「好像有吧。」
「在哪兒?」
「…我不大記得了,你樓下的鞋櫃看看…」喬安明已經燒得不想說話,溫度上升太快,聲音變得沙啞低咽。
杜箬見他這樣,也不問了,又蹬蹬蹬跑下樓,在鞋櫃里找了一圈,根本沒有傘。
算了,不管了,她就那樣抱著頭衝進了雨里。
好在公寓小區門口就有藥房,杜箬跑進去買了退燒藥和體溫計,用最快的速度再沖回來。
喬安明依舊躺在沙發上,身子往旁邊斜著,臉燒得滾燙,甚至兩頰開始翻紅暈。
他最近一周都幾乎沒有睡覺,之前陪任佩茵,隨後處理身後事,悲痛和勞累交接,再加上在山上淋了雨,身子一下子就跨了。
杜箬知道他心裡沉痛,這次完全屬於身心俱疲的狀態,所以極為替喬安明心疼。
「還能起來嗎?我把葯買回來了。」她趴在他身旁問。
喬安明意識朦朧地動了動嘴,好像「嗯」了一身。
杜箬趕緊扶住他的肩膀將他撐起來,水杯和葯都放到他手裡:「退燒藥,你先吃一顆,如果到晚上還不退燒,我們就去醫院好不好?」
他不願意,咽下藥,非要強撐著笑:「不用去醫院,沒問題的。我下午睡一覺就好了。」說完站起來往床邊走,走到一半回頭看著杜箬,問:「你呢?是不是要走了?」
「沒有,我等你燒退了再走。」
「嗯,晚點走。」喬安明突然笑了一下,似乎很滿意她的回答。
杜箬覺得當時站在床前,臉燒得紅撲撲的喬安明像個大孩子。
「睡吧,我暫時不走。」她也跟著笑了一下,替喬安明關好門出去。
可能是藥性的關係吧,喬安明很快就睡著了。
杜箬又去樓下浴室沖了澡,因為剛才出去買葯把衣服又淋濕了,換的依舊是喬安明的襯衣,但氣溫因為下雨的關係降了許多,杜箬又在他衣櫃里拿一件薄毛衣披上。
剛收拾停當,隱約聽到喬安明的手機鈴聲在響,杜箬趕緊上樓,辛虧床上的人沒有醒。
她在閣樓的小浴室找到喬安明換下來的濕外套,手機就裝在他的外套口袋裡。
手機屏幕上顯示「彭於初」三個字,杜箬本不想接,但手機響個不停,她怕吵醒喬安明,所以還是硬著頭皮接了。
「喂,彭助理,我是杜箬。」她刻意壓低聲音。
彭於初微愣,但聲音上依舊很平穩:「抱歉,我找喬總。」
「喬總淋雨發燒了,剛吃完葯睡下,你找他有要緊的事嗎?需不需要我喊醒他?」
「發燒了?」彭於初更意外,但很快又說:「他最近幾天幾乎都沒睡覺,累成這樣難免抵抗力差,那就別叫醒他了,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跟他說一聲,了了今天我就不送過去了,他在我家跟我女兒玩得挺好,再說陳媽這幾天精神也不行,孩子送回去也沒人帶。」
「那不好吧,小傢伙挺頑皮,你還是送過來吧,我可以帶。」
彭於初似乎在那邊思慮了一番,突然問:「杜小姐,為什麼老太太喪禮的時候你沒有出席。」
杜箬覺得他這麼問有些突兀,但還是老實回答了:「我覺得那種場合我不大方便出席,喬家很多親戚還有勝安的客戶都到場了吧,如果我突然冒出來,算什麼?」
這是她的顧慮,她不想在那種場合給喬安明增添負擔。
彭於初想了想,口氣軟了幾分:「是,確實不大好,之前是我欠考慮了。」
「沒關係。」
「那了了今晚就住我這吧,外面雨也挺大,更何況喬總發燒,你還得照顧喬總。」彭於初替她作了決定,杜箬反駁不了,正想道謝,他那頭又說:「杜小姐,我知道我不該插手你和喬總的私事,但作為旁觀者,我希望你最近能夠抽時間陪陪他,老太太剛走,他心裡應該不好過。我們這些下屬朋友的陪伴都不如你的份量重,你應該清楚喬總心裡很在乎你。」
她微微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掛掉彭於初的電話,杜箬從浴室走到床邊,床上的人睡得很沉,完全不受手機鈴聲的打擾,但額上布了一層滲出的汗珠。
杜箬去擰了一條溫毛巾幫他擦了擦,他嘴裡哼著往一邊側了側身子,杜箬以為他要醒了,趕緊蹲在床邊問:「喬安明,你感覺好點了嗎?」
可他沒醒啊,眼皮都沒撐開一下,很快又睡著了,鼻息發出輕鼾聲。
杜箬沒轍,用電子溫度計在他耳邊測了一下,體溫39.2,絲毫沒有退燒的趨勢,但又不忍心將他叫醒,只能一遍遍地用溫毛巾幫他擦額頭和手臂。
來回擦了很多遍,溫度還是一點都沒退,杜箬索性去浴室放了一盆溫水過來,湊過去開始解喬安明的睡衣…
喬安明燒得迷迷糊糊,頭像灌了鉛一樣沉,但還是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東西在胸口擦拭。
他睜開眼,先看到杜箬的眼睛,睫毛往下垂著,長長密密的在眼帘下形成半圈陰影,然後是頭髮,勉強齊到下巴的短頭髮硬是被她用發圈束到腦後,許多小短髮就雜亂地散在雙頰。
她擦得很認真,溫毛巾貼著喬安明的胸口往小腹去,完全沒有意識到喬安明已經醒了。
直到喬安明握住她的手臂,她才嚇得將目光往他臉上掃,一掃就出事了,喬安明正怔怔看著她,呼吸不急促,目光中全是不明的燥熱情緒。
「你在做什麼?」
「那個…我看你燒得厲害,就想用溫水幫你擦一下,這樣散熱比較快…」
「誰教你的?」
「……」杜箬愣住,「這是物理降溫的基本常識啊!」杜箬覺得喬安明的口氣很奇怪。
他也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知道這是物理降溫,但是這招對他絲毫沒有用,因為杜箬當時就半跪在床上,臉靠他那麼近,手還貼在他胸口,身上的睡衣扣子全被她解開了…
這樣的氛圍和姿勢…天…喬安明自己都感覺到有股熱氣直往腦門沖。
「你真覺得這樣有用?」
「什麼?」杜箬被他問得莫名其妙,只能急急縮回手,但依舊半跪在床邊上。
喬安明強撐著坐了起來,結果整個上半身全部露在了被子外面,杜箬眼睛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只能一會兒飄天花板,一會兒看地上。
喬安明隱隱笑著,將她拉到自己身旁:「頭還是很疼,都被你折騰醒了,你真覺得這是在幫我降溫?我怎麼覺得…身上更燙?」
杜箬不是傻子,她知道他這話里的意思,但她裝傻充愣:「那個…我冰箱還冰了冰塊,我去用毛巾包點過來…」說著就想下床,結果一把又被喬安明扯了回來。
可能是他扯的力度太大,杜箬整個人半伏在他袒露的胸口,臉幾乎直接貼了上去…
天…她都不敢收氣,因為她手所能觸碰到的地方一片滾燙。
「你就這樣把我扔在這?」喬安明濕啞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
杜箬咬著牙,不敢吱聲。
喬安明知道她沒明白意思,於是鬆開她的手:「我的睡衣扣子,幫我扣起來。」
「你可以自己扣。」
「我生病,況且是你解的。」喬安明寒著臉,好像他還挺有理的樣子,杜箬見他確實虛弱,也就不計較了,又跪過去幫他扣扣子。
其實也沒什麼,兩人該做的都做過了,所以杜箬也挺自然,乾脆利落,先從小腹那邊扣起來,順著他的肌肉曲線一路到領間…
喬安明定定地看著杜箬的額頭和鼻尖,因為隔得近,還能聞到她身上剛洗過的沐浴露味道。
虛弱的身體,空蕩蕩的心,那一刻突然就像被什麼東西填滿。
他多想以後一直這麼下去。
手一攬,還在扣扣子的杜箬整個就被他摟到懷中。
「杜箬,今晚留下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