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暗戀
洛忘憂沒有搭話,將頭縮回車內,輕蔑的哼了一聲。布鼓雷門,在她面前吹噓武功,要是從前,必讓此人長長見識。知道蕭墨並無惡意,也不與他計較。
聰明如她,一見蕭墨匆匆跟來,就猜到了自己肯定受他監視,包括派紀恩回自在山莊的事情估計他也是知道的。洛忘憂行事並不隱蔽,也不善於隱蔽,更不需要隱蔽,從來都是直來直去,所以被蕭墨發現是在不稀奇。只要他不影響行動,就隨他跟著吧。
各自心裡都有一個小算盤。
「你是要去做什麼事情?我不能耽誤太久。」蕭墨又一次話剛出口就後悔了,因為他怕洛忘憂直接說不能耽誤還跟來?真想暗自甩自己一臉子,這皇帝當的!憋屈!
還好洛忘憂為人只是狠毒,並不毒舌,「要見幾個故人,一時半會還真不行。」
見幾個故人?那麼又有幾個男人?沒查到洛忘憂如此多情啊?
「皇上,離宮太久,朝中恐怕……」
「你閉嘴!」無情打斷本就不多話的白將軍的進言,又對他說:「遇樓,我們現在都直呼其名,在外不可泄露身份。」
此次出來,最主要的是要去處於自在山莊範圍的鹿山。路途會經過同樣被武林正派所孤立的三門之一的齊家,說起是被孤立,齊家與武林各門也甚少來往,不像其他門派還專門有自己派別的名字,只是以自家的姓氏行走於江湖。
自在山莊與齊家來往也並不多,唯一值得說一下的就是,因為同樣是被孤立,所以偶然間會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受來。
「告訴你家主人,自在山莊主人求見。」紀恩將洛忘憂的親筆信交給齊宅門丁,很快就有一個年輕人出來迎接,自稱是齊家主人的弟弟,齊賢。
「洛莊主居然賞臉來做客,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這一極盡客套的寒暄令原本站在洛忘憂身邊的紀恩後退了一步,因為這個齊賢長了一張壞人的臉,陰險狡詐四個字就像寫在臉上一般,讓她害怕。
紀恩在來幫助洛忘憂之前生活的世界都是很單純的,所以無法做到像另外三個人一樣處變不驚,還需要洛忘憂的提醒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落座上茶,齊賢看了看蕭墨和白遇樓二人,「這兩個是?」因為自在山莊全都是女人。
「宮裡的侍衛。」多數人都知道她當時被捉的的事情,洛忘憂並不隱瞞。
「哦?那莊主您在皇宮過得好好的為何還要踏足江湖?」見他們橫豎只有四個人後齊賢不再客氣。
蕭墨見人突然變臉暗叫不好,早就知道洛忘憂仇人多,但也不至於自己往仇人家裡送吧!白遇樓不動聲色的握緊佩刀,準備隨時出擊。
不等洛忘憂說話,齊賢突然身手,摸向紀恩因為害怕嚇得有些慘白的臉,「小美人怎麼怕我怕成這樣?」語氣戲謔得讓人惱火。
「你長成一副禽獸的樣子怎能不叫她害怕?」洛忘憂放下茶碗,毫不客氣的說道。
「洛莊主,您還沒回答我來我府上的目的呢?」或許是因為洛忘憂說話間看向他的目光里有殺氣,一時忘記現在是在自己的地盤,而洛忘憂也早就不復當年。居然老老實實的受了她這句嘲諷。
「哦,我要你們齊家替我抓七大門派的人。」洛忘憂找齊家做事,無需請求,一聲令下,對方唯有馬首是瞻,當然這是從前不可一世,人人懼怕的自在山莊莊主。
「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洛忘憂!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要我們齊家做事!」上句被嘲諷的難堪在這裡才記起一併發作,直接與洛忘憂撕破臉,他本來就好奇功力盡失的洛忘憂居然會跑出來?還敢大膽的要求齊家繼續為她效力!
江湖中的事情蕭墨也不便插手,但此時怎麼看都不對勁。洛忘憂不可能專門送死,她到底是要做什麼?直覺這個叫齊賢的不止長的不像好東西,腦子也不怎麼好使。因為洛忘憂從頭至尾都沒有露出她這處境該有的懼色,就算是裝出的氣勢,齊賢也不該明目張胆的與她對立。
剛進門時蕭墨還有些擔心洛忘憂,現在則是安心的與白遇樓一起喝茶。因為他已經看出洛忘憂並不是在強裝氣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許說的就是洛忘憂,畢竟是曾經叱吒風雲的人,誰知道她有沒有留一手?
蕭墨賜予齊賢一個看屍體般的眼神,齊賢此時只是盯著洛忘憂在叫囂,莫名打了個冷顫。
「紀恩,他剛才是那隻手碰你?」洛忘憂笑眯眯的問紀恩,全然沒有理會正在摩拳擦掌的齊賢。
「哦~是那隻手。」
其實紀恩沒有出聲,有些奇怪的看著洛忘憂。
「你調戲了我的侍女,現在又不想聽話,你說我該怎麼處罰你呢?」洛忘憂靠在椅子上翹起了腿,直直的看向早就站起來的齊賢。
「你在自說自話什麼呢?來人,給我把這女魔頭拿下!」
只聽見出鞘的聲音,白遇樓才注意到自己的佩刀被洛忘憂抽走了,手起刀落,齊賢剛才被洛忘憂指著的右手從腕部被切下掉在地上。
在刀重新回鞘了,齊賢才感覺到疼痛,發現自己的右手掉在地上,捂起胳膊痛的扭曲起來。
「二少爺!」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衝進來,這人見過洛忘憂,哀怨的看著她。
「去找個好點的大夫試試看能不能接上。」洛忘憂見那管家過來,將地上的斷手踢到他跟前,「你家主人去哪裡了?我現在要齊家做事,告訴他我要解七合法。還有那個齊賢是他弟弟吧?我稍微教訓了一下,我現在是虎落平陽,不好大開殺戒。」
那管家抱著斷手連連點頭,洛忘憂說完后立刻派人將齊賢扶出去,連那隻斷手也帶走。
蕭墨看到這血淋淋的一幕,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猜的真准,這洛忘憂還真的藏了一手。果真是有她的地方就有血腥,她哪裡會虎落平陽?在宮裡跟個藥罐子似的都能攤上好幾條人命,這樣的一個女人該如何是好?
那極快的一刀,功力全失的人是不可能使出來的,所以洛忘憂並沒有被廢武功,至於是什麼原因,現在已經沒有精力深究了,因為,這樣的洛忘憂,惹不起!
那管家在齊家其他守衛的跟隨下將這四個人畢恭畢敬的送走,馬上又去看這二少爺的手還有沒有救?
不知為何,蕭墨總感覺洛忘憂的氣色好了很多,那乾淨利落的一刀證明她是絕對會武功的,跟那個總是一身藥味的弱女子完全不同。儘管現在她的身上還是瀰漫著經久不散的葯香,只是,為什麼一直在馬車裡面不出來?
多少有些忌憚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洛忘憂,說了不讓打擾也只好算了,畢竟自己也是個皇帝,這點氣度還是要有的。
想要從紀恩口中套出點話來,哪知這個看起來似乎很膽怯的宮女竟能在他這皇上面前守口如瓶。由此可見,紀恩肯定是她的人。看樣子這洛忘憂也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不全是靠武力。
連著趕了幾天路,客棧也不住,這樣跟著洛忘憂風餐露宿的。當然風餐露宿的只有他們兩人,因為不住客棧的罪魁禍首一直是呆在車內絕不露面的,只讓紀恩進去服侍。
過慣錦衣玉食的蕭墨已經忍無可忍了,今天說什麼也要到全城最好最貴的客棧住下,再由著她下去,他這當朝皇帝可就真的龍體要欠安了。他每次出宮的理由如果不太正當,萬辭就會直接用龍體欠安敷衍過去。
意外的是不等他發作,洛忘憂就從馬車裡出來了,只是臉色又變蒼白了,還有些疲憊。應該是幾天不活動,氣色又變差了,蕭墨這樣想。「你總算肯現身了,在馬車裡窩幾天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看你又病怏怏的。」
一行四人在最好的客棧美美睡了一覺,蕭墨第二天都準備下令留下時才意識到主動權並不在自己身上。
又趕了一天路,到達鹿山腳下,山頂就是自在山莊。
就是這裡了,洛忘憂專心整理了自己才從馬車內出來。蕭墨注意到她有特意的打扮過,襯上又莫名變得紅潤起來的臉色,白衣飄飄,純美的不像話,誰要說這麼一個人殺人如麻他跟誰急!
在這鹿山腳下的某個地方,洛忘憂要單獨見一個人,不讓任何人跟著,包括紀恩。
同樣是三年前,那時候的洛忘憂在這裡看到了一個一身白衣,宛若嫡仙的白衣公子;而當她專門換上同樣的白衣掩去一身殺氣與之見面時,遇見了被刺客追殺至此的蕭墨。
約好了今日會面,不見不散,洛忘憂早早的到了位於鹿山腳的瀑布之下。
見到這樣失常的洛忘憂,蕭墨也不顧及九五之尊的顏面悄悄跟在了附近,失去武功的洛忘憂也渾然不覺。
現在手上已無可用之人,洛忘憂行事只能靠自己和不會武功的紀恩,凡是都要謹慎,不容有失。從三個月前被廢武功到現在才與他通信,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幫助自己東山再起,或許不會吧,洛忘憂這樣憂心的想。江湖中人從前都是畏懼她,如今失勢,不落井下石的都算是菩薩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