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雪山
土魯村深藏於塔克拉瑪干沙漠南沿昆崙山前山之中,靠近克里雅河谷。發源於昆崙山的克里雅河谷蘊藏著大量的沙黃金,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外面的人慕名字而來,但大多數人還是忍受不了這惡劣的天氣而紛紛放棄。村子裡面的原著民以維吾爾族人為主,他們世代邊居住在這個閉塞的小村中,主要以淘金和放牧為生。正是由於進出普魯村的交通極為不便,這裡的人們幾乎很少與外界聯繫,也因此使得這保持了最原始的地形風貌。
這裡的天氣也是變化無常的。在進入村子之前的一大段路上,還是艷陽高照黃沙飛舞的,可是隨著不斷前進,天氣漸漸轉冷。當完全進入了小村所在的山澗時,天上竟然已經下起了毛毛小雪,這應該就是人們說的崑崙六月雪了。
這裡群山連綿起伏,雪峰突兀林立,草原草甸廣袤。尤其令人感到奇特的是,這裡到處是突兀嶙峋的冰丘和變幻莫測的冰錐,還有終年不化的高原凍土層。那些連綿的冰丘有的高几米,有的高十幾米,而這些冰丘下面則是永不枯竭的涓涓潛流。只要稍微把冰層揭開,地下水變會常常噴涌而出,形成絢麗的噴泉,稍微嘗一嘗,還帶著一股雪山的甜味。而冰錐有的高一二米,有的高七八米。這種冰錐不斷生長,不斷爆裂。爆裂時,有的噴漿高達二三十米,併發出巨大的響聲,蔚為壯觀。昆崙山口的大片高原凍土層雖終年不化,但凍土層表面的草甸上卻生長著青青的牧草。每到盛夏季節,草叢盛開著各種鮮艷奪目的野花,煞是好看,不過當你真正進入昆崙山腹地時,就會是另外一層感覺了。
庄天宇這次的目的地就是昆崙山中那些大大小小的火山群,因為根據一些古籍上零星的記載,火銅是火焰之精歷經數十萬年而凝結成實體而形成的。僅僅火焰之精的凝聚就需要上萬年不斷燃燒的烈火才能孕育而成,那火銅的珍貴就更加不言而喻了。不過這倒讓他剩了一點的心,因為他所需要搜查的範圍則只要在那幾座形成已經有上十萬年歷史的火山就可以了。
在村子里購置了一些必要的裝備,停歇了一晚,卸去了長途旅行的疲憊,第二天清晨他就繼續上路了。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村子里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火銅為何物,甚至大部分人聽都沒有聽說過。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依稀在那流傳在村子里的傳說裡面聽過這個名字,可是一聽他要去尋找這火銅,都用驚異的眼神看著他,那眼光似乎在看著一個怪物似的。從來沒有想過有人會去尋找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眾人連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都帶上了一絲的憐憫,認為這個年輕人一定是受了什麼打擊才會這麼瘋狂。不過最讓庄天宇記心的卻是在半路出現的那個青衣怪人,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一種預感,總覺得不久將會再次遇見她似的。
手機在這個地方一點信號也沒有,自從前段時間在車上接到一個霜的電話后就沒有時間打給她了,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以前他一個人活動的時候,心裡想的一般都是這次能夠拿到多少錢,能夠支持憐兒多久的治療費用。可是現在,他心中卻多了一個牽挂的人。
「我是不是該換個工作了?」
當心已經不再平靜時,下一個陵墓就是盜墓者自己的墳墓。這是老頭從第一次遇見他時就告訴他的話,這些年來一直銘記在他的心裡,也使得他躲過了許多死亡的陷阱。現在寧靜的心湖已經有了漣漪,看來自己離開這行的時間也不久了。不過他卻沒有任何遺憾的感覺,想到霜那能讓冰雪融化的笑容,他心裡一下升起了陣陣溫馨的感覺,連腳步也不禁加快了起來。
一步一步在及膝的雪坡上攀行著,那單調的吱吱踏雪聲讓人心裡不覺煩悶不已。寒冷的天氣,就連呼吸出來的氣都成了細小的顆粒掉落在雪白的地上。遠處的白雪反映著那刺眼的陽光,晃著的人眼睛發痛。
這座山峰就庄天宇的目測大概有海拔6000多米,峰頂高聳巍峨,山體通坡凍封雪裹,山腰白雲繚繞,看上去猶如一位銀裝素裹,婷婷玉立的女子,昂然挺立在群山之上。整個山峰就像一個錐子似的,披著一件雪白的外套,遠眺山頂,卻帶著一點的翠綠,就好象給這座山戴上了一頂美麗的花環。
已經三天了,勘察了幾個火山了,都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庄天宇不禁有點氣餒。所帶的食物所剩無幾,這座山峰如果再沒有什麼發現,那他只能就此打道回府了。摸了摸身後背著的軒轅劍,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雖然自己經常鍛煉,可是爬上這麼高的雪山卻也非常的吃力。喘著粗氣抬頭望了望還有大半路程的雪坡,心裡一陣罵娘。遠處的那個陡峭山坡看其坡度至少都有50多度,這種高高的雪檐是極其容易發生雪崩的。為了確保萬一,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雖然大雪一直在不停息的下著,可是他還是發現了有一條從上而下直直U形溝槽,可能是由於經常有雪崩通過,所以儘管被白雪覆蓋,槽內仍非常平滑,基本上沒有大的起伏或障礙物,看樣子其長至少也有幾百米,大概20多米寬,如果真的發生雪崩,如此窄的寬度,冰雪密集的程度還真的不敢想象。
天上的大雪今天才剛開始下著,為了減少發生雪崩的危險,庄天宇決定快速的通過這個區域。選擇了一個突起較為平緩的山脊,迎著那冷冽的寒風,他把脖子上的圍巾圍得緊緊得再次邁開了步伐。
雪山是寂靜的,除了呼嘯著的寒風,似乎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可是一旦它發起威來,卻又絲毫不能讓人小看。回望已經被大雪覆蓋的足跡,庄天宇小心翼翼地邁著自己的每一步,他非常清楚,只要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有可能葬身在這茫茫雪原之中,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就在這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庄天宇彷彿聽見一連竄突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那奇怪的聲響就彷彿在用什麼堅硬的東西敲擊著木似的,雖然微小,可是卻直接刺破了那嗚咽著的大風,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詫異地抬起頭,整個視線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絲毫沒有任何的異常。就在他繼續跨出一步的時候,身後突然湧起一陣氣流,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他立刻覺得背後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似的,雪花四濺,冰冷的顆粒打在身子上,即使穿了厚厚的防寒衣服,仍然感覺到絲絲的疼痛。那巨大的力道讓他一下站立不穩,身子不受控制地在倒在了雪地上,順勢還翻滾了幾圈。
幸好這是在柔軟的雪地,如果在其他地方,就這一摔交,可能也夠他受的了。不過即使這樣,這一筋斗還是讓他覺得渾身酸痛,尤其是脊背,因為背著硬硬的軒轅劍,兩相撞擊之下,更是疼的他吱牙裂齒的。
可是現在顯然沒有時間讓他抱怨這些,看著眼前這兩個「東西」,好不容易站起來的他差點沒有又跌下去。
在其前方左右兩側,各有一個怪物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左手邊的這個四腳著地,大小和一隻老虎差不多,可是樣子卻像一隻發怒的獵犬,全身棕色的毛髮直立著,在四肢的根部卻毛髮稀少,一片片細小的魚鱗狀物體顯現了出來,反射著雪地那白色的光芒,異常的刺人眼睛。倒三角形的頭細長的,在那魁梧的身體上顯得有點突兀。圓骨碌的眼睛閃爍著濃黑的異芒,死死地盯著前面的庄天宇,一張長嘴不時開合著,噴出一股股的熱氣,那深邃的嘴角已經開到了兩隻圓圓的耳朵旁邊,顯得極其猙獰。
另外一隻怪獸乍眼一看其體態倒和一個東北大漢差不多,甚至還穿著一件聯體的白色長袍。不過它的頭卻活生生的像一隻老虎,同時口中還從中間銜著一根粗壯的蟒蛇,那蟒蛇也似乎極其的聽話,只是吐著長信用那綠油油的眼睛盯著庄天宇,彷彿還聽享受一般。這個虎頭人身的怪物的手和腳都是赤露著的,末端就好象牛蹄一般,讓人感覺極其有力的樣子。
眼睛餘角環視了一下這白茫茫一片的雪峰,天上的雪花越來越大片了,那刺骨的寒風也害怕了這兩隻怪物似的顫抖了起來,那慘烈的風聲讓人聽著心裡也不覺的跟著發涼。也許是最近經歷過太多這種超常規的場面了,庄天宇心中少了幾分的膽怯,更多的卻是在腦中幻想著無數逃跑的方法和路線,但一個個又都在前面兩個怪物那噬人的眼神中消散。
嘟嘟嘟,那奇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庄天宇則清楚發現了這詭異的響聲正是來自於右邊那個虎頭怪的嘴裡面。只見它那長長的黃色毛髮掩蓋著的大嘴上下蠕動著,就像在說什麼話一般。而那條粗大的蟒蛇則在這帶著奇異節奏感的聲音中把它那三角形的腦袋轉了過來,那一雙閃爍著綠芒的詭異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心裡有點發毛的庄天宇,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旁邊那隻犬狀怪物前肢也略微彎曲,一條濕答答的長舌頭甚至還伸了出來舔舔那尖利的牙齒。
「蟒蛇的眼睛應該沒有什麼用吧……」庄天宇一下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危險氣息撲面而來,不自覺地退後了一小步,使勁吞了一口喉間的口水,他自言自語地小聲說道。
就在這時,左邊那隻犬怪突然仰起了它那倒三角形的瘦長怪臉,一聲刺耳的尖銳鳴叫突然從他那大大張開的嘴巴裡面冒了出來。這震耳的聲音就像一個破舊的缽被敲打了以後,那聲音放大了幾千倍放出來似的,在這寂靜的雪山中顯得異常突兀。
這聲音就像在耳邊響起似的,震的耳膜陣陣發痛。整個大腦就像有無數的鈴鐺在響一般,一個頭彷彿裂成了幾瓣,除了那嘈雜的聲音,腦子裡什麼東西都沒有。聲音還回蕩在空寂的天空,庄天宇視線裡面突然覺得有一條綠影一閃,根本沒有經過大腦,經過了無數次生死玄關的他身子下意識地微微一閃。可是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有了麻木的感覺,原本應該跳開的距離卻僅僅移動不到了一半,就覺得胸口突然一涼,幾股紅色的液體在眼角處飛濺了出來。一陣巨痛從胸口處散發到全身,使得整個身體一陣微微抽搐,一下又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恩——」傷口經過雪水的一滲,突然火辣辣的疼痛了起來,接著又是一陣冷徹心扉的寒冷從傷口處瞬間傳遍了全身,一冷一熱之間讓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還沒有等他站起身來,背後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他明顯可以感覺到衣服被破開后那冷冽的寒風刮在背上的陰冷和體內鮮血伴隨著巨痛往外飛濺。不過因為整個腦袋埋在了厚厚的雪堆裡面,原本幾乎麻痹的神經經過這一刺激蘇醒了不少。耳中灌著冰冷的細雪,犬怪那詭異的呼聲反到削弱了不少,身體似乎又能活動起來了。
來不及多想什麼,庄天宇就這樣趴著原地滾動了幾圈。剛離開原來那個位置,緊貼著雪地的耳朵里便傳來了咚咚幾聲悶響,翻滾之間那露出地面的臉頰被飛濺開來的雪粒打地生痛。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那個銜蛇的怪物在用它那牛蹄似的雙腳踏著剛才他待的地方。要不是自己剛好移開了少許,如果被它踩個正著,那說不定已經成為一堆爛泥了。
不過現在他似乎還是沒有擺脫危險的境地。因為剛才的滾動,他又一次正面面對了兩個怪物。而且從那條蟒蛇嘴角鮮紅的血跡他也清楚了剛才看見的那條綠芒是什麼東西。胸前的傷口現在卻一點疼痛的感覺也沒有了,但他卻絲毫沒有為此而慶幸,因為他明白,可能自己已經中毒了,傷口的麻痹只是開始,接著會發生什麼事,他現在想都懶得想了。
「Shit!」他心裡暗罵了起來。
兩個怪物見配合的一擊竟然沒有弄死自己的獵物,可能這也真正勾起了它們的怒火。只聽見虎頭怪口中的嘟嘟聲更加急促起來,粗大的蟒蛇也彷彿受了刺激一般狂亂的飛舞起來。犬怪低聲怒吠了一聲,渾圓的眼睛里黑氣大盛,就彷彿用墨水塗抹上去似的,那怪異尖銳的嘶叫聲又在雪峰上響了起來。
正想捂住耳朵避開它們第二輪進攻的庄天宇,突然覺得整個大地都微微顫抖了起來。一陣轟鳴聲猶如悶雷一般從地底傳了出來,這地動山搖的感覺讓另外兩個怪物停下了動作,詫異地抬起了頭看著白霧茫茫的山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庄天宇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種絕望的感覺。他非常明白髮生了什麼——那該死的雪崩竟然這時發生了。
可能是因為犬怪那高亢的嘯聲使得原本就危險的雪山終於塌陷了。鬆散的白雪就彷彿脫韁的野馬一般呼嘯著沖了下來,猶如洪水猛獸般的勁勢讓天地都為之變色。翻滾著的雪堆越聚越多,鋪天蓋地的洶湧而至。雪崩帶起的漫天的雪渣噴起老高,就彷彿要把整個天空都吞噬了一般。那遍及整個山峰的雪線就像傾盆而下的洪水一般極其迅速得向山下傾瀉著。那巨大的雪團還沒有到達,強勁的氣流就已經把鋒線前端的雪層激蕩的四濺開去。紛飛的雪塊立刻又融入了那下涌的雪堆之中,如此循環,使得雪崩的勢頭越來越猛烈,吞噬萬物的氣勢讓風雲也為之變色。
發現兩個怪物似乎沒有見識過雪崩的厲害,竟然好露出了饒有興趣的表情盯著漸漸逼近的雪堆,庄天宇第一時間內忍著身上的巨痛趁著她們沒有注意拉開了之間的距離,然後抽出身後背著的軒轅寶劍就動手在原地挖起了坑來。
在軒轅寶劍離開包裹著的布條時,就在接觸到空氣中的剎那間,發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清脆金屬撞擊聲。那尖利的劍鳴立刻就把兩個妖怪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讓它們一下記起了這次來的任務。可是當它們準備一鼓作氣解決掉獵物的時候,雪崩帶起的碩大雪堆卻已經近在咫尺了!
那強烈的氣勁根本不是任何物體所能抗衡的,大自然的力量即使強大如斯的它們也是抵禦不了的。雪山那轟鳴的怒吼根本沒有給它們反應的時間,就把兩個微不足道的石子吞沒了,在人類面前兇殘強橫的遠古生物,卻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喊出便喪身在這萬馬奔騰般的雪堆之中,可見自然的力量是什麼力量都不能抗拒的。
在兩個怪物還沒有撲過來之時,庄天宇就迫不及待地跳進了草草挖好的剛能容下他的雪坑之中。慌亂之中背後的傷口狠狠地撞到了坑中的冰屑之上,巨大的疼痛就宛如一把鐵鎚使勁敲打了自己的頭部一般,眼睛里直冒金星,額頭上青筋暴出,連微小的血管都能看見。僅僅幾秒種,那劇烈的疼痛就完全吞噬了他的全身,眼裡一黑,就昏了過去。在最後那清醒的一秒種里,他似乎感覺到了一股宛如刀割般的氣勁從頭頂呼嘯著撲了上來把視線遮蓋住,接著就不醒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