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扎紙人
奶奶馬上站起來,跟著何真人來到了家,好酒好菜的款待,何真人也沒心情吃,讓奶奶找了點白紙麻桿,糊了點漿糊,一個人坐在那邊兒,扎了一個紙人,用毛筆按照我老爹的五官把這個紙人畫好,要來了我老爹的生辰八字寫在了紙人的背上,刺破老爹的手指,把血給滴在紙人的心臟的位置,怕不保險,又剪了我父親的頭髮給沾在紙人頭上幾綹,做好了這些,還給紙人穿上了我老爹的衣服。
這時候何真人才舒口氣,只是眉頭依舊皺著,道:「今天晚上,柏樹上的仙家就來索命,我只能拿這東西去應付一下,不過也是三天,三天後那仙家就知道自己被騙了,不會找你我的麻煩,肯定去找李大膽,到時候,李大膽的獨苗孫子就不好過了。造孽造孽啊!」
奶奶是個要強的女人,道:「何老神仙你放心,我趙秀蓮說到做到,不管李大膽的孫子是殘了還是廢了,我都當自己孩子一樣對待。」
「但願李大膽不會成為惡鬼吧。哎,何必呢何必呢?」何真人嘆氣道。
做好了準備,爺爺陪著何真人喝了幾杯,權當解悶兒了,等到半夜的時候,何真人把紙人立在了家門口,他跟爺爺就趴在牆頭偷看,等到了十二點的時候,馬真人忽然捂住了爺爺的口鼻,示意來人了!
只見在黑夜中,走來了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虛影,走到了何真人扎的紙人前,轉了一圈兒,然後拉著紙人的手,說來也怪,被虛影牽著手以後,那個紙人像是活了一樣的,竟然會走路,就那麼被那個白色的虛影給牽著走了!
直到「倆人」消失在了夜色里,爺爺才舒了一口氣,跳下牆頭,對著何真人就磕了幾個響頭,道:「大恩不言謝,以後用的上我郭更臣的地方,儘管吩咐。」
何真人擺了擺手道:「更臣啊,誰家的孩子不是孩子?李大膽要你家愛國擋劫難是他不對,可是你當時明知道砍樹會有災你沒攔著他,也是你不對在先,現在我把這事兒辦了,李大膽能高興?真是冤孽冤孽。」
說完,何真人搖著頭走了,頭都沒回一下。
要說這事兒也真的是奇怪,在被那個白色的虛影領走了那個紙人之後,我父親頭頂上的那盞長明燈自己給滅了,可是父親的臉上也慢慢的恢復了血色,可是不醒來,我爺爺跟奶奶還是擔心的不敢合眼,要不說人在生病的時候找一個風水先生給看看,那是病急亂投醫的心態,先生說沒事兒,那絕對沒有醫生說一句沒事兒來的有說服力。
直到第二天雞鳴破曉,我老爹才悠然的醒轉過來,起來之後,哇哇的吐了一大灘黑色的像血,又像墨,腥臭難聞,等奶奶給他擦拭完之後,父親哭了,哭了半年說了第一句話就是:「娘,我餓。」
那一頓飯,父親吃了三個半玉米面窩窩,這人算是活了過來,這下之後,爺爺對何真人那真的是信服的不得了,以往破四舊達到牛鬼蛇神的信心也沒有了,信念都發生了動搖,可是明面上他大大小小還是官身倒是不能幫何真人宣傳,只能背地裡讓他少干點活少挨點批鬥,在我父親好轉的第二天,爺爺就提著一壺酒找了何真人,倆人暈了一瓶燒刀子,爺爺慢悠悠的道:「何真人,愛國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我真的沒啥好謝的,依我看,這破四舊也是一時的,您老人家的一身真本事,遲早還在大放光彩。」
「達官貴人販夫走狗,這世界上有那麼多的的營當,千年流傳下來,肯定有他的道理,這任何一行也都是應該存在的,但是破四舊沒錯,我雖然挨了批鬥,但是我心甘情願,太多的人濫竽充數,把這老祖宗留下來千年的東西當成了謀生行當,我輩之人修道為何?問道,問心無愧,為天下安那才是根本,可不是給人捉鬼降妖看風水騙取錢財,那還修甚的道?」何真人也喝的二麻二麻的說道。
爺爺這時候就猶豫不決的開口說道:「何老神仙,你說這樣行不行?愛國呢,身子骨弱,體力活肯定是不行了,送這小子去讀書呢,又死淘氣,我看是上學是沒啥前途,這修道我多少知道點,修身養性,我的意思是,讓愛國跟著你當個徒弟,一算是報恩,二來這孩子跟著你學點真本事,我知道你看不起那些用道法騙錢的,你放心,我保證愛國不會,他絕對用跟您學的東西懸壺濟世,也算是讓這孩子學個手藝,你說咋樣?」
何真人一生未娶妻,年紀大了膝下無子,被爺爺這麼一說,也有點心動,猶豫了下道:「更臣你這是說哪裡話?我現在這身份,三反五反的,愛國能給我當徒弟,是你看的起我,但是當徒弟這不太合適啊。」
「咋?」爺爺道。
「當徒弟,算是進了我這一道統,你想啊,道士的徒弟不也是道士?你郭家就這一顆獨苗,當了道士成了方外之人一輩子不娶妻,秀蓮弟妹還不罵死我?要不這樣,我收了愛國當義子,名分上過的去,我保證當親兒子一樣看待。」何真人道。
爺爺在當時絕對算是一個有見識的人,別人都恨不得跟何真人劃清界限呢,他看準了何真人的本事,當下就非常高興,第二天拉著我老爹捉了個大公雞,給何真人磕了幾個響頭,叫了一聲爸,這事兒就成了。
直到這個時候,爺爺的心才落了下來,用爺爺給我說這個事兒時候的原話來說:「當時讓你爹認何真人當乾爹,第一的確是羨慕何真人的本事,第二,害怕劉大膽報復,只有認了親戚,何真人還會傾盡全力幫忙,應對以後的災難。」
認了乾爹之後又過了一天,何真人臉色就不好看了,也就是說,那個柏樹上的仙家過了三天後就該發現自己帶走的只是紙人,該找劉大膽後人的麻煩了。
這事兒難辦,何真人倒不是鬥不過那個柏樹上的仙家,主要是道家講究一個因果,李大膽砍了柏樹,毀了仙人的家,人家來索怨,這是李大膽欠下的因,他家要三死一殘,這是果,何真人破不了這因果二字。
可是李大膽一家三口都沒了,這下孫子再給殘了,別說何真人了,就是爺爺也於心不忍,爺爺跟奶奶,還有何真人,不停的跑去無上觀前給柏樹的樹根祈求,平時三人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暗中「保護」著李大膽的孫子,也就是李二蛋。
可是千防萬防,李二蛋出門幾個人都怕石頭給磕絆住摔倒,還是沒防住,在第四天的時候,李大膽的兒媳婦吳秀娥哭著跑到了我爺爺家,道:「更臣哥,二蛋出事兒了!」
當時爺爺是看著李二蛋回家才放心的回去,這才剛端上碗,一聽這個,嚇的碗一丟,直接就衝到了李大膽家裡,之間二蛋已經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在二蛋的不遠處,有一條黑狗嘴裡還叼著什麼咀嚼著。
「剛這狗好好的,不知道怎麼的就瘋了一樣的掙脫了鏈子,朝著二蛋就沖了過去,把二蛋給咬成這樣了。」吳秀娥哭著道。
農村家裡有點事兒,左鄰右舍的都來幫忙,吳秀娥的哭聲驚到了鄰居,大家都跑了過來,扒開二蛋一看,他娘的這還了得,二蛋的半拉臉跟眼珠子都已經沒了!右臉上露著森森的白骨,二蛋才幾歲個孩子,竟然沒疼暈,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一樣的瞪著左眼看著抱著他的爺爺。
「狗嘴裡吃的就是二蛋的臉!」有人叫道,這時候大家就去奪,可是那條黑狗也溜的很,也不著急嚼了,直接叼著跑了。幾個人都沒攔住它。
「要回來能幹嘛?!快,送二蛋上醫院!」爺爺抱著二蛋,鄰居已經找來了村子里唯一的一輛二八自行車,我家門口的二娃子騎車,我爺爺抱著二蛋坐在車後座,吳秀娥還有鄉親們在後面追著,遠親不如近鄰,這時候大家是真擔心,家裡有錢的有東西的都跑回家拿著,這李家也太可憐了,一個月出了這麼多事兒,大家都心疼這才三歲的孩子。
到了醫院二蛋打針手術處理傷口,醫藥費不夠,爺爺掐著腰道:「治病救人,錢好說,我是鎖頭村兒生產隊隊長,我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