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章 我真的好想你!
葉靜先走了,我背著獸皮書包,在出學校的那會兒又看到了蘭子,她和慕容東在校門外的一個小店裡坐著,兩人面對面的在喝著飲料聊著天。蘭子背對著外面,自然看不到目睹這一切心中酸溜溜的我,但慕容東卻看到了我,他朝我發出了一個嘲諷般的笑容。
隨即,蘭子循著慕容東的目光回過頭,正好和準備躲避她目光的我來了一個直視。
「切!」我聽到了蘭子那冷淡且讓我心痛的鄙夷聲,她沒有絲毫猶豫和留戀的再次轉回頭,拉著慕容東咯咯笑談著。蘭子越對我不屑一顧,我的心痛就越分明。
我還是無法做到葉靜那麼樂觀和開通,真的,只要一想到蘭子的冷漠,我就好似被一把刀子狠狠的捅在了胸口上。
痛!真的很心痛!
我可以鼓起勇氣和馬一誠爭鬥,那是關乎窮苦人家尊嚴的事情。但我害怕被蘭子的冷落所刺傷,因此不敢再看著沖我賊笑的慕容東,趕緊邁開大步背著書包逃也似的轉向了學校右方的山路。沿著這條山路一直走,在天黑之前就能抵達我在大山裡的家。
我的家,距離學校有十幾里的山路。兩年前,早上上學和晚上放學,我的身邊永遠都有蘭子陪伴著,我們倆一起爬山涉水、我們倆花草樹木前嬉笑的畫面,一次再一次的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今天回家的路上,我發現自己很賤很賤,我還是那麼的想念和蘭子的所有過往。路過溪澗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看著一塊大石上纂刻的依舊清晰的那段文字,我的心再次一痛。
大石上,纂刻著蘭子留下的字跡:「我顧蘭蘭,這輩子都會永遠的陪著銘哥!」。
正是這段話,讓我狠狠的抹了一把臉。永遠?到底有多遠,蘭子用小刀篆刻這段話是在兩年半前,她和我之間的『永遠』,只用了我去伐木的兩年時間而已。永遠,真的不遠!
我不知道是怎麼樣心痛不已的離開大石跨越了溪澗,又是以怎樣的心態回到了這棟已經顯得破落的木屋前的。天色擦黑中,這棟在山風吹拂中房頂似乎都在搖曳的破舊老屋,便是我的家!
從爺爺去世后,我去了大山深處伐木,兩年多我一次也沒有回來,我的家便再也沒有人修葺過,漸漸地,家已經趨於衰破。
打開那扇塵土和蜘蛛網布滿的褪色木門,一股潮濕帶著霉臭的味道從黑暗的正屋裡迎面撲來,我被嗆得咳嗽了兩聲,跨進房門的那一刻,我掏出褲兜里的打火機點燃了書包里攜帶著的一根蠟燭。
本來我們這片大山的大部分山民已經能夠用上點燈,但因為我去了深山伐木兩年,我家的電力早就因為欠下電費而切斷了,也因此,我只能使用蠟燭來度過回到家裡的第一個夜晚。
燭光搖曳下,我走到了正屋中央供奉的靈位前,這裡供奉著我的三位至親,分別是我出生后就死亡的媽媽、還供奉著在我十歲那年據說因為壓力太大而跳崖生亡的爸爸,我沒有親眼看到我爸爸的屍體,山裡所有人都說我爸爸是跳崖生亡,我兩年前去世的爺爺也是這樣認定的。
看著媽媽、爸爸、爺爺的靈牌全部沾滿了灰塵和蜘蛛網,我的心一陣子傷楚。兩年前我去深山伐木的時候,住在我家不遠處的蘭子曾經信誓旦旦的答應過我,她會替我照料這個家,替我來給靈位燒香點蠟。但我知道,蘭子已經很久沒有踏足過我的家了。
想起蘭子,我的傷心再次湧上心頭,一個本來淳樸得讓我憐惜疼愛的好妹紙,我真的不清楚為什麼她會變得這樣。
或許,蘭子長大了吧!
我只有這樣安慰自己,才不會心痛的留下淚來。為了不再去多想蘭子而引發傷感,我放下了獸皮書包,開始清掃整個屋子。
灰塵簌簌,燭光映襯著我孤單的身影,當我用抹布拭擦媽媽的靈牌時,我聽到了屋外傳來了熟悉的輕喚聲。
「銘哥,是你在家嗎?」屋外,那無數次讓我倍感親切的聲音,讓我渾身猛然一抖。
我放在媽媽靈牌上的右手,不爭氣的顫抖著,我都不敢回頭,聽到腳步聲由遠而近的那會兒,我頭也不回的顫聲道:「蘭子,是你嗎?」
「嗯!」
我的身後,腳步聲停下,燭光中一道身影映射在靈位上,蘭子真的來了,我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她會出現。
「對不起銘哥,都是我不好,我答應過你幫著照料家裡的,但我卻食言了。」蘭子的聲調顯得很幽怨和自責,她從我身後走到了靈位跟前,雙手合十的朝著靈牌鞠躬了三下。
每一次蘭子鞠躬,我的心就跟著一抽一暖。我突然覺得蘭子並沒有冷落我,否則她入夜後也不會來我家給我道歉不是?
我手中的抹布被蘭子搶了過去,她說一定要親自把靈牌擦乾淨。我站在一邊看著蘭子忙碌,她的臉上浮現出的笑容還是像兩年多前那麼溫暖如昔。
「銘哥,我真的好想你!」
蘭子把爺爺的靈牌擦完那一刻,捏著濕漉漉的抹布撲進了我的懷裡。對於這一刻,我真的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全身僵硬的都緩不過勁來。
怎麼回事啊?今天在學校的時候,蘭子對我冷漠得形同陌生人,她看不起我的表情一直讓我痛苦著。但現在,她居然撲在我懷裡在哭泣!
蘭子哭得很大聲,雙臂環住我的脖子抽噎道:「銘哥,你好殘忍啊,過去的兩年,你居然一次都不回來看我。你知道嗎?過去的日子裡,我每一周都來你家一次,寄希望看到你突然回來了。可每一回,我都會失望的流著淚離開。半年多前,我終於受不了這種思念的煎熬,我發誓再也不來你家受折磨了。」
我的心抽痛得厲害,腦子裡幻想出蘭子每一周來我家等我的畫面,直到蘭子一年多的堅持都沒有等到我歸來才絕望的離開。我錯怪蘭子了么?她之所以不再替我看家,皆都是因為我一去兩年沒有任何的音訊。
「銘哥,嗚嗚……」懷裡的蘭子越說越傷心,她渾身都在抽動了,我甚至都能感覺到蘭子胸口貼在我身上的柔軟度,我趕緊試圖把身體往後挪一下,卻被蘭子抱得更加緊了。
她哭道:「你真的好可惡啊銘哥,兩年沒有任何的音訊,你知道每一個夜晚我是怎麼樣孤單度過的嗎?我恨你,真的恨你!所以,我才在今天看到你第一眼那一刻,故意要氣死你!」
蘭子說到這裡,丟掉抹布后雙拳在我後背上使勁的砸著,我沒有躲避,更加沒有要阻止蘭子打我。我明白她這是在宣洩,蘭子恨我,皆都是因為她思念了我兩年。
我的心痛得很厲害,但卻有種解脫感。看來,我是真的誤解了蘭子,她不是鄙夷我的穿著,她不是故意找慕容東來氣我的,這一切,皆都是因為我離開了蘭子兩年而沒有與她有任何的聯繫。
「對不起,蘭子!」我的身軀放鬆下來,也不顧及蘭子的胸口和我前胸緊緊貼著,我愧疚的捧起蘭子淚流滿面的臉頰,對她心疼的說:「都是銘哥不好,銘哥一去就讓蘭子等了兩年,對不起!」
蘭子哇啦一下大聲的哭了出來,她的右腳狠狠的一下踩在了我的左腳背上,我痛得一咬牙,但硬扛著沒有發出聲來。
對不起蘭子,只要你宣洩夠了,你怎麼樣打罵我都無所謂!
看著蘭子的淚花,我的雙手也張開來,從蘭子的後背環繞過去,我想抱著蘭子安慰她,給她一萬次的懺悔和歉意。
我的手剛剛觸及蘭子的後背,卻被她突然身軀一矮躲了開去,蘭子閃到我身後,笑著說:「銘哥,我不怪你了,我們這麼久才又見面,大家都不該哭泣的,對不對?」
我回身,朝著蘭子笑:「對對,我們都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