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冰妖靈

他發現了一些東西。

那是幾個神秘的符文，扭曲細微，若不是眼睛銳利、心思細膩的冒險者，絕對會將文字忽略掉。

「等一等！」

夏爾叫住隊友，走到牆壁近前蹲下身，仔細端詳符文。

這並非托瑞爾凡界的通用語，而是另外一種神秘的語言，夏爾總覺得有些熟悉，似乎曾經在蘇薩爾的中央圖書館閱讀過類似文字的書籍。

「這是什麼文字？」

張澤、『餘音』、『指尖流沙』、『戰神奎爺』也圍了過來。他們不是遊戲菜鳥，自然知曉副本中出現的神秘文字，可能意味一條未被玩家發現的劇情支線。

邪術師『魂牽夢繞』也盯住這行文字，斗篷兜帽下露出一雙赤紅色的眼眸，若有所思。

「龍語……」

「阿莎隆德？」

夏爾有些磕巴、遲疑地念出牆上的文字。

「什麼意思？」幾名隊長紛紛注視而來，表情出奇的一致——驚訝和佩服。死黨張澤更是急得措手，連聲追問。

「符文組合在一起的發音而已，具體意思沒有工具書，我也弄不明白。」夏爾抖了抖眉梢，「你以冥想溝通魔網的狀態，大聲喊出這幾個音節。試試看有什麼反應。」

「哦~」

張澤帶著期待點頭，閉上眼睛冥想幾秒后，就忽然念道：「阿莎隆德——」

「阿莎隆德！阿莎隆德！阿莎隆德！」

聲音在空曠的圓形大廳內環繞，但是這毫無作用，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張澤露出失望之色，撇嘴道：「不管用啊。」

「走吧。」

夏爾環抱雙臂駐足思考了一會，就招呼全隊道：「時間快接近子時了，下面是最後一個區域，要趕在十一點前把副本boss幹掉。」

他第一個跨過了已經倒塌的鐵門，『指尖流沙』、『戰神奎爺』等人緊隨其後。張澤一步三停，戀戀不捨盯了眼牆上的文字，臉色透著幾分幽怨，跟在了隊伍最後。

隊伍走在一條四面砌磚的通道里。

環境安靜得很詭異，大約推進二三十步后，夏爾手中的牛眼提燈忽然熄滅了，通道徹底陷入黑暗中。

「有髒東西！」

夏爾能敏銳感知到，一股似霧團般的風，由通道牆壁鑽了出來，以閃電般的速度擊碎了他手中的提燈。他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啊」

他剛出聲，隊伍最後的張澤就傳出慘叫，音色透著驚恐，「我中了死靈法術，強韌豁免失敗了，有東西吸走了我5點生命值！」

死黨的臉色變得蒼白。

「是『能量吸取』法術！」邪術師『魂牽夢繞』腳步也踉蹌了一下，在黑暗中扶著牆壁勉強站立著。

「什麼鬼東西！」

野蠻人『戰神奎爺』聲音都變了，他感覺到有東西在靠近自己，一股冰涼感涌遍全身。但是手中巨斧揮劈過去，竟然擊空了，「鐺」一音效卡進了通道牆壁中。

「虛體生物！」

「幽靈！」

夏爾眼神剎那變得冷漠，一枚木質聖徽被他持握在掌心，隨著一串抑揚頓挫的音節，淡金色的法陣光芒以他身體為中心，席捲四周！

——驅散不死生物！

張澤幾人只覺眼前一陣金光閃過，再然後耳畔有一道尖銳的叫聲。他們順著音源看去，一個淡淡的靈魂在金光中，很快化為灰燼。

「你所在的隊伍擊殺了『幽靈。」

「你獲得80點經驗。」

相同的提示，浮現在張澤幾人眼前。

夏爾沒理會死黨和幾名隊友異樣的眼神，收起了木質聖徽，起步走到幽靈化成的灰燼前，在黑灰里抓出了一枚純凈的晶核。

「這是不死靈體的靈魂晶核，死靈師和法師都有需求，丟給城市的隱秘商店，能換回幾十枚金幣。」

他輕聲解釋道，把晶核塞進物品欄的同時，也掏出了一個錢袋。

「哎，你這是幹什麼？」

張澤手中被塞了幾枚金幣，瞪大了眼睛困惑不解。野蠻人『戰神奎爺』拒絕了分贓，沉聲搖頭道：「幽靈是你獨自擊殺的。」

「我們無權過問分配。」

夏爾停止了塞錢動作看向其它人，半精靈女遊俠、邪術師和女遊盪者，都迎上他的目光，回了一個相同意思的眼神。

「你收回去……」死黨嘀咕著走上前，把那幾枚金幣扔回錢袋裡，拍了拍夏爾的肩甲，「你的好意大家心領了。若換做是我擊殺了這隻幽靈，嘿嘿。」配合著一臉賤笑，意思不言而喻。

「好吧。」

夏爾沒有強求，索性收回錢袋，從物品欄取出了長劍，作為隊長在前頭領路。

通道只有一隻幽靈存在。若是其它沒有牧師的隊伍，對上免疫物理攻擊的虛體生物，難免要灰頭土臉。

當然了，也不只有牧師的驅散聖法能殺死幽靈。在蘇薩爾的神殿區，玩家花上25枚金幣，就能跟任何一座神殿購買一小份聖水。但聖水對玩家而言算是高端產品，價格跟次級煉金藥劑差不了多少。

很快，當眾人走出通道時，一間底下冰室在視野中鋪展而開。

冰室佔地廣闊，起碼有十多畝地，像是一座地底廣場。而室內結一塊塊的厚冰也不知是怎樣形成的，夏爾在跨進冰室時，臉色早已無比凝重。

「咔啦」

似乎嗅到了恆溫生物的氣息，冰室之中傳出一陣陣碎冰聲，大約二十多隻披著破爛皮甲和衣衫的殭屍、骷髏，蘇醒了過來。

「尼瑪！」

「總共二十八隻殭屍骷髏。」

張澤還仔細數了一下，聲音透著一絲顫意跳腳怒罵道，「這根本不科學！區區二級副本，怎麼會出現一大波不死生物。」

「我現在嚴重懷疑，到底有沒有隊伍通關了，怪不得論壇一片死寂，從來沒有知名id提過攻略的事情。」

野蠻人、女遊俠、邪術師都對張澤的言語保持了沉默。但看他們閃爍的眼睛，明顯也有相似的想法。

「那裡還有一個。」

『指尖流沙』無情打斷了張澤，拔出匕首指向冰室中央的一個祭壇，上面隱隱有一名高大消瘦的男子漂浮著，身體漸漸凝成實體。

這赫然是一個強大的死靈生物，披著襤褸的黑色貴族長袍，皮膚像冰雪一樣潔白透明，黑色血管在皮膚中若隱若現，空洞的眼眶閃爍著橙紅色的光彩。

更讓人感到可怕的是，死靈生物的爪子和牙齒異常鋒利，流轉著絲絲寒光，只怕能輕易撕破鎧甲防護。

「什麼鬼！！」

張澤和野蠻人在倒抽冷氣。

邪術師『魂牽夢繞』默默地掏出了黑色法珠，魔能在他赤紅色的雙瞳中醞釀。

「我的『偵察』技能發動失敗了，只有一部分資料……」指尖流沙在取出另一把左匕的同時，也把怪物資料共享給了隊友。

「【冰妖靈】（領主），等級4，生命值：98/98，屬性、特性和技能，因為偵察者技能等級不足，無法顯示。」

冰妖靈！

夏爾心底翻滾，瞳孔出現略微的收縮。

他在中央大圖書館看過科米爾皇室**師編纂的怪物圖鑑，所以知道冰妖靈其實是一種由怨魂進階而來的不死生物。這進階可能是環境推動的，也可能是某位死靈法師耗費心血，施展儀式促成的。

當夏爾視線在冰妖靈腳下的祭壇上掠過時，就已經確定了這隻冰妖靈的生成原因。

而且，那座邪惡祭壇極有可能，可以抵消他驅散聖法對冰妖靈的傷害。

「有些難辦了。」夏爾心中暗嘆了口氣，微微握緊了劍柄，乾脆拋掉了那副冷靜的皮囊，吼出聲道：「施法職業，你們憋技能憋到現在，法術欄肯定是滿的……」

「現在，就給我對準冰妖靈無腦丟法術！」

「不要有任何間歇！」

「物理攻擊職業注意冰妖靈會隔一段時間，在虛體和實體之間轉換。冰妖靈實體時，物理職業無腦輸出，轉變虛體時，就全力保護施法職業。那是兩座固定輸出炮台，不能丟。」

「然後……所有小怪就交給我！」

夏爾表現出與秀氣形象截然相反的恐怖肺活量，一口氣就丟出了這麼一長串命令。

全隊都愣了愣，表情精彩。

說完了話，夏爾卻沒做一絲停頓，一面把長劍掛回了腰側，一面呼喚出物品欄里的木質聖徽，念動了驅散咒語。

邪惡。

退散——

冰室中空氣嗡的震動，神聖之光從夏爾的靴底蔓延而出，二十八隻骷髏、殭屍就像被一股風暴掀飛，嘩啦倒了一地。

但因為冰室邪惡祭壇的存在，這個驅散法術的威力起碼被削弱了一大截。夏爾有2個牧師等級，依照正常的驅散檢定，2級不死嘍啰肯定是要灰飛煙滅的。

而現在，這一大群骷髏、殭屍只是被掀翻，驅散法術消失后，一個個又掙扎著爬起來。

「繼續！」

夏爾咬了咬牙，高舉著知識之神的聖徽，上面的捲軸徽記在凝聚著聖光。

他知道在祭壇上漂浮的冰妖靈已經注意到了自己，極可能首先對他發起攻擊。冰妖靈跟其它魂體不死生物一樣，擁有可怕的敏捷屬性，或許只需要一眨眼的時間，就能用附帶寒氣的攻擊重傷他。

可是夏爾已經分配了任務，他相信那幾位並非菜鳥的隊友知道該怎麼做。

所以他只需專心對付這群不死嘍啰。

作為一位有驅散能力的牧師，沒有人比他更能勝任這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