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星天降

第一卷：天劍逆旅

…………

六個月後，海南文昌航天發射中心。

火星一號飛船，中國研製的紫薇號同型，已聳立在巨大的發射架。銀白色的船身，直指蒼穹。全世界的記者都雲集於這座海濱城市。

秦風告別了妹妹，叮囑她好好聽范爺爺的話，等待他歸來。秦寧抱著秦風的腿直哭：「哥哥，你一定要回來，我害怕！」

「小寧，記住哥哥的話，我一定會再回到你身邊！」秦風在妹妹瘦黃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眼淚流了下來。在體操扛上斷腕，他沒有流淚；退役那天，他也沒有流淚；甚至是妹妹被診斷為絕病，他也沒有流淚。這個世界不相信眼淚。

但是，離開孤苦無依的妹妹，將她一個人留地球，他卻黯然流淚！地球在他眼中，似乎成為最冷寂荒涼的世界。

大地轟鳴，白煙騰起。二十噸重的飛船被火箭馱著，緩緩升起，射向蒼穹！

…………

從地球到火星，需時六個月，這是一場漫長得近乎看不到盡頭的旅程。

但其實，這只是一場夢罷了。七名宇航員各自縮在睡眠艙中，進入深度睡眠。飛船進入自動飛行階段，由文昌控制中心全程監控。

2036年7月，海南天空如流火。火星一號飛船即將抵達火星軌道。

在離火星尚在二十萬公里時，范小萱隨身攜帶的那枚天劍啟示錄，隱隱泛著細碎光芒，升騰起一圈一圈的輪影，光華如水流動，彷彿是大光明界的聖佛誕世。一種奇異的聖音，瀰漫在飛船內。但眾人都在沉睡中，盡皆無知無覺。

秦風在睡眠中夢到了他妹妹的笑容，明媚燦爛，病魘已煙消雲散。夢境再幻，他彷彿看到，自己一襲雪白長衣，腳踏雲城，在聖音仙倫中，執長劍刺向蒼穹！

7月15日，飛船逼近火星軌道。睡眠指令自動解除。

秦風睜開眼睛，便聽到駕駛員弗朗西斯的咂舌聲：「一覺醒來，我居然開始懷念德克薩斯州的牛仔女郎了。」

弗朗西斯??斯科比中校，三十六歲，黑人男子，美國第二代火星宇航員的預備役隊員。他的入選，是美國nasa，中國-軍方以及火星一號公司的協商結果。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次飛行任務，將包括救援那七名神秘失蹤的美國宇航員。

「現在是2036年7月15日，睡眠指令解除。請乘務組報告自身狀況。」船長楊利雄發出第一道指令。楊利雄，45歲，曾是中國第一批登上火星的宇航員之一，此次受中國-軍方的指派和火星一號公司委託，擔任船長。

「弗朗西斯！」楊利雄清聲道。

「體征正常！」弗朗西斯拍了拍胸口。

「傑夫！」

「報告船長，體征正常！」一個身材稍顯瘦小的禿頂男子，滿臉嚴肅地應道。傑夫??威廉姆斯，35歲，來自德國，也是通過全球電視海選應徵。

「維博！」

「體征正常！維博現在特別想吃披薩！」一名金髮男子大聲應道，聲音中充滿了興奮。維博??奧凱爾斯，31歲，來自荷蘭，物理工程師，通過全球電視海選成為宇航員。

「克里斯塔！」

「一切正常！」克里斯塔嫵媚一笑。克里斯塔.麥考利夫，三十歲，一位來自美國的中學女教師。她一頭深棕色長發，穿著皮夾克，正漂浮在太空艙中做旋轉動作。

「秦風！」

「正常！」秦風舉手招呼了一聲，「船長，我想現在與文昌通話，詢問一下我妹妹的手術狀況。」他醒來后，第一件事想到的，不是即將到來的火星，而是妹妹的病情。

「秦，拜託！火星離地球，光是通訊信號就得跑14分鐘！你想跟你妹妹即時通訊？hi，我親愛的妹妹，你還好嗎？二十八分鐘后，地球回來妹妹的聲音，哥哥，我還好，手術正常，火星上有披薩吃嗎？」弗朗西斯調侃道。秦風摸了摸頭，笑了起來。

「最後一位，范小萱！」船長楊利雄擺了擺手。

「報告船長，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登上火星了！」范小萱一甩深紅色的秀髮。

「范小姐，登陸火星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帶你去帕米爾披薩店，飽餐一頓。那兒用火星塵製作的披薩，是宇宙中最美的滋味。」弗朗西斯總是不停地嘻嘻哈哈，找著機會就逗樂子。

帕米爾高原正是此次著陸點，也是獵戶座二號飛船的著陸點。荷蘭人維博傻愣愣地道：「太好了，有披薩吃，不過……」弗朗西斯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大家aa制嘛！我家都是荷蘭人！」

「我是荷蘭人，但我更是歐洲人！」維博糾正道。眾人都大笑起來。

…………

火星一號飛船在第一時間內，即聯繫上了文昌航天控制中心。秦風也很快得知，妹妹已經成功進行了肝移植手術，目前已出院，正在范宅休養。文昌航天控制中心發來一段妹妹的康復視頻，讓秦風心中的石頭落下地來了。

二個小時后便將進入火星軌道。乘務組進行了兩次模擬入軌程序，一切無誤。

「只有一次機會，如果錯過了火星軌道，我們便回不來了！」楊利雄船長在入軌前做最後的警告。

弗朗西斯介面道：「是啊，如果錯過了火星軌道，德州的牛仔女郎將會永遠失去她們的大眾情人！」

所有人都穿上了宇航員，並緊固的座位上，開始入軌程序。

「離入軌點6853米，接近中！啟動加速系統！」楊利雄緊盯著屏幕。

弗朗西斯罕見地收斂起笑容，滿臉嚴肅，按下鍵扭：「加速系統已啟動！」

「開啟主apu！」楊利雄有條不紊地按程序發布指令。

「已開啟apu。」

「準備運轉hpu燃料電池！」

「hpu使用中！」

「連接mdb至系統！」

「已連接mdb！」

「選擇hpu，打開fc閥門！」

……

飛船入軌，登陸艙與溫室連接在一起，帶著隔熱后殼，脫離船體，進入了128公里厚的火星大氣層，如托曳著一道長長的烈焰射向火星地表。

巨大的降落傘啟動，不斷減緩登陸艙的速度。當降落傘連同隔熱殼拋離后，天空起重機燃起八道火箭尾噴口，提著重達20噸的登陸艙和溫室，緩緩降落在荒涼的帕米爾高原上。

整個過程僅耗時七分鐘，但秦風卻彷彿經歷了世間最痛苦而難忘的折磨，渾身濕透。

「美國人登陸了火星，中國人也登陸了火星。我將是第一個踏上火星的歐洲人，哈哈！」維博興奮之極。

中學教師克里斯塔提醒道：「維博，別忘了傑夫也是歐洲人！」

德國人傑夫微笑道：「沒關係，殊榮讓給維博。荷蘭人巴斯總裁為這次火星旅行，奮鬥了三十年，算是我對這位偉大的荷蘭人的一次禮讓吧。」

維博一愣，搖了搖頭：「不，我不打算占你便宜。傑夫！我們兩個人，同時踏出第一步！」

楊利雄卻糾正了他的自做主張：「登陸火星第一天，弗朗西斯，維博，小萱留在登陸艙。傑夫，克里斯塔，秦風和我，先踏上火星地表，找到最合適的地形，以安置溫室。如果我遇險，將由弗朗西斯接替我擔任船長，帶領大家返航。」

維博見船長發話了，雖然鬱鬱不樂，也只得遵守。看起來，這個長相威嚴，不苟言笑的中國-軍人對哪一個歐洲人先踏上火星，根本不感興趣。他首先要考慮的，是整個團隊的合作和安全。

當秦風第一個走出艙門時，眼前那荒涼冷寂的赭紅色大地，將他徹底震撼了！大地溝壑縱橫，遠古遺留下來的乾枯河床，如老妖干褐的肌皮，布滿了一道道的深坑。遠處呼嘯的龍捲風，捲動著火星灰塵和岩石，如妖魔亂舞，讓人心顫！

約摸二十公裡外，雄偉的阿斯里斯山，直插向蒼穹。這座火山，因第一位登上火星的美國人阿斯里斯而命名，足有一萬米高。巨大的山體旁，那遙遠的太空，鑲嵌著一枚灼灼的晶鑽，太空中最耀眼的星辰，正是故鄉地球。

這顆古稱「熒惑」的紅色星球，彷彿在秦風面前，展開一條看不見的大道，直通向遠古的洪荒和無盡的神秘之域。

就在這座星球上，居然有著一座遠古傳承的墓冢。看來，人類在太陽系中，並不孤單！

踏上堅硬的火星地表，踩著輕輕濺起的腥紅灰土，秦風有種如煙如幻的感覺，彷彿自己就是前世的一尊神坻，俯臨這火星大地，遙望著那太空深處的家鄉地球。

耳麥中忽然傳來范小萱的聲音：「秦風，你的心跳已到110，血壓急劇上升！請注意呼吸！」

秦風從那種如神幻般的感覺中清醒過來，呼吸逐漸平穩，心跳也緩了下來，笑道：「小萱，我沒事！只是這火星大地……實在太……太荒涼了……站在這大地上，那感覺就像，此生此世，再也見不到我妹妹一樣……」秦風實在找不到其他的詞來形容眼前的荒冷枯寂。

登陸艙中，范小萱安慰道：「傻子，我們都會回到地球。你會再見到你妹妹，永生永世地照顧她！」

維博搶著道：「不，我不會再回地球！我一定要成為第一個在火星上殖民的人類！」弗朗西斯笑道：「嗯，維博，如果抓到一個四隻腳的火星女人，我會介紹給你，讓你們誕生第一個火地混血兒。」

弗朗西斯釋放出火星車，在船長等四人前面探路。

第一天，他們找到了一處平坦而安全的地方，遠離乾裂而布滿深坑的的火星河床和移動山體，將那巨大的溫室給安置好了。一段段視頻和信息數據傳迴文昌控制中心，傳播到地球的每一個角落，一切平安。

第二天，楊利雄發布指令，弗朗西斯和范小萱出艙，換回克里斯塔和傑夫。若楊利雄和弗朗西斯同時遇險，由德國人傑夫接替船長。留守登陸艙的三人，開始布置溫室，在登陸艙周圍1公里的範圍內活動，

楊利雄則帶領四人分隊，乘坐火星車，沿著遠古硫酸河形成的乾裂河床，向那雄偉的阿基里斯峰邁進。不久后，在離阿基里斯峰2公里遠的河床邊，發現了獵戶座飛船的登陸艙，還有一座小型溫室。

濁黃的火星灰塵，覆蓋在艙體的降落傘包上，被風暴的風吹得呼啦啦作響，顯得蒼涼濁重。弗朗西斯大喜，彷彿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般。獵戶座登陸艙的物理結構完好無損，但電力系統和氧氣系統早已損壞，所有儀錶設備都無法運行。但很快，范小萱在那座小型溫室中，發現了驚喜！

這座小型溫室是美國第一次進行殖民火星的探索。想不到，溫室中的植物竟仍然活著！綠意盎然，探測器顯示氧氣濃度達到了32%，顯然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循環系統。

「這怎麼可能？一年時間，如果沒有人維護，這個溫室根本不可能運轉的！」弗朗西斯很肯定地說。但溫室中空無一人，只有一些簡單的工具，還有仍在嘀嘀響著的示波器之類的儀錶。

「他們還活著！他們還活著！」弗朗西斯抓著秦風的肩膀一陣搖晃，然後摟著楊利雄，大笑大叫，竟然自做主張，直接打開了航天服頭盔的護罩！楊利雄大叫一聲，阻止不及，但見弗朗西斯暢快地呼吸了幾口溫室里的空氣，咂了咂舌：「嗯，有點德克薩斯州的味道！」

眾人鬆了口氣，紛紛取下頭盔，自由地呼吸，各自擊掌。

「可是，如果他們還活著，那去哪兒了呢？」登陸艙中，傳來克里斯塔的疑問聲。維博肯定地說：「那座古墓！一定是去了那座古墓！他們還活著，一定與古墓有關！」

乘務組七名宇航員，都觀看過那段令人震驚的視頻，也都知道古墓的存在。

秦風反駁道：「拜託，你我親眼所見，古墓引起的風暴吞噬了幾位宇航員。如果有人死去，才與古墓有關！」

范小萱看著秦風，美眸中已有光彩在閃動。

楊利雄見大家臉上都有躍躍欲試的神情，斷然否定：「我們就呆在溫室中等著。探索古墓，至少要等到那幾位仍有可能倖存的美國人回來才行！」

但奇怪的是，四人在溫室中等待了整天，竟然沒有發現獵戶座二號飛船任何一名倖存的宇航員回來。維博在耳麥中不住聒噪，要趕來與他們匯合，一起探索神秘的古墓。

第三天，楊利雄派出弗朗西斯和秦風，開著火星車返回火星一號登陸艙，帶著備用的燃料電池，還有維博和克里斯塔，又返回獵戶座飛船。

當獵戶座登陸艙的電力系統重新啟動，屏幕閃爍起來。弗朗西斯查找數據備份，發現了獵戶座火星探測器的最後一個指令，以全頻道高功率雷達掃描阿基里斯峰。嘟嘟嘟的聲音之後，那探測器全景攝像頭前，阿基里斯峰下，逐漸浮起遮天蔽日的風暴！一座宏偉而神秘的古之陵墓，為風暴卷裹，推動著，從山體深處漂浮而出！當風暴吞噬了四位宇航員，信號便中斷了……

「那座陵墓，竟然……在阿基里斯峰的山體內！這是怎麼回事？」弗朗西斯滿臉的不可思議。

「那股風暴摧天毀地，絕非人力所能推動。但是，到底是什麼引發了那場風暴？」楊利雄饒是冷靜，也為眼前的奇景而震驚。

「船長，我們必須到峰下去查看！」弗朗西斯看著楊利雄，滿臉期待。楊利雄想了片刻，便將維博和克里斯塔留在獵戶座登陸艙中，帶著四人，乘坐火星車向著阿基里斯峰進發。

峰下一千米，火星灰塵張天，碎石卷裹，閃耀著太陽的光芒，極其刺目。八百米，一切正常，六百米……一切都無異常。

當靠近峰下五百米時，他們發現了獵戶座的遙控二號車殘骸。四人乘坐火星車，不再向前。抬頭仰望著這座神秘而雄偉的火山，彷彿天地間的一柄巨大劍體，突兀地立在一望無際的火星大地。

楊利雄打開雷達，以全頻最小功率，小心翼翼地掃描著前方的山體。監視屏上顯示山體是一座死火山，沉寂了不知多少萬年，但火山內那死寂枯冷的岩漿溝壑，仍隱隱可見，只是不曾見到任何古墓的影像存在。

「船長，那山腳下捲起沙塵了！」范小萱指著前方，驚叫起來！

只見阿基里斯峰下，逐漸地形成一股巨大的龍捲風，裹著岩石，如一條巨龍裹住阿基里斯峰，向著蒼穹探出龍頭！方圓數公里內，平地卷處無數小型的風暴，呼應著阿基里斯峰的巨型風暴，如大地上升騰的龍群！

「快回去！」楊利雄當機立斷。秦風迅速駕駛火星車，向後疾退。火星車以四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向著二公裡外的獵戶座登陸艙疾馳。

弗朗西斯大叫起來：「船長！那風暴前有人！」

秦風和葉小萱同時回頭，只見那已阿基里斯峰的巨大風暴，在不斷吞噬了周圍的小型風暴后，向著四周不斷推進！風暴前，一條人影正朝著這邊跑來。只是，風暴速度太快，那人穿著沉重的宇航服，顯得笨拙緩慢，眼看便要被捲入風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