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夠了，夠了！請留意一下，已經有學生陸陸續續進門了，兩位『老師』可不可等下了課再繼續辯論下去？」見兩位美女似乎忘了上課時間已到，范仰翊趕緊跳出來阻止這場純屬「老調重談」的無聊爭論。

被提醒的馮瑀心抬頭看向掛在牆上的時鐘，隨即驚呼一聲，轉身就跑出辦公室了。

「明知瑀心怕人生氣、膽子小，你幹嘛老愛捉弄她啊？」范仰翊口氣無奈地重複已說了Ｎ次的話。

許竺妍嘿嘿直笑。「好玩嘛！」

「好玩？」范仰翊語氣更加無奈，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許竺妍笑容擴大。「看她臉色發白、慌成一團的樣子很好玩啊！」

范仰翊受不了地大嘆一口氣。「去準備上課吧！」他放棄！對於惡性難改的人，他不想再多費唇舌了。

「好。」捉弄好友成功，心情正好的許竺妍視而不見范仰翊臉上的表情，逕自哼著歌地走出辦公室。

也不是沒有教過反應遲鈍卻堅持要學舞的學生，可對馮瑀心來說，教古志倫跳舞竟然變成一個大挑戰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真沒想到擁有非常適合跳舞身形的古志倫竟然對跳舞這件事非常沒有慧根，而這個事實在教他跳舞兩個星期、整整六個小時后，已經讓她無法不承認了。

「我們再跳一次，來……一二、一二、一二三……對，再來一次……一二……」

輕柔的樂音中夾雜著馮瑀心不大卻充滿活力的嗓音，她口中數著拍子，一邊牽著古志倫的手，一邊引導他重複練習著交際舞的基本步伐。

「很好，就是這樣……」隨著音符結束，兩人停下腳步，她轉身向他微笑道：「除了身體還有些僵硬外，幾個基本舞步你已經練得不錯了喲！」

古志倫眼神陰沉地俯眼看她。「我倒覺得這幾次的練習簡直就是在浪費你跟我的時間。」

「咦？」馮瑀心奇怪地看他。「你為什麼這麼說？」

「上了這麼多堂課，練了這麼久的基本舞步，我竟然還處在身體僵硬的狀態，我看還是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好了。」古志倫口氣中透出惱怒。

早已清楚自己對跳舞這件事根本沒轍，若不是礙於已承諾幾位好友，他才不要來這裡自討苦吃、讓自己出糗咧！

還以為對方說出這種話是因為對她這個老師有什麼不滿哩！馮瑀心鬆了口氣地笑了出來。「別這麼想，多給自己一點時間吧！畢竟就是因為不會跳舞才來學習的，不是嗎？只要再給自己一點時間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是嗎？」古志倫諷哼一聲。「難道你不會覺得我是你教過的學生中最為笨拙的一個？」

「才沒有呢！」馮瑀心搖搖頭笑望他。「其實你根本不知道你的不善跳舞對我們是一種多大的安慰。」

惱怒的眼中滲出一絲詫異。「什麼意思？」

「這麼說好像有點自曝短處的嫌疑呢！」馮瑀心俏皮地扮了一個鬼臉。

「坦白說，像你這種樣樣都比別人強的人，若沒有一點缺點，豈不是很刺激我們這些平凡人？所以你的不會跳舞才是給了我們好大的安慰哩！」

眼中怒氣消失，眼底浮起一絲興味。「何必把自己貶得這麼低？」

馮瑀心搖頭。「不不，你弄錯了，我不是貶低自己，我只是承認自己也只不過是個平凡人，也確實是比不上某些特別優秀的人罷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古志倫揚揚眉。「可你又怎能確定我就是那種樣樣比人強的人呢？」

馮瑀心笑了。「你沒忘記那天你來報名時說願意出三倍價錢讓我挪出時間的話吧？當時我就可以看出你是那種很習慣發號施令的人，而你的舉止、氣質也在在給人一種比別人強勢、優秀的感覺。」

她對他的看法讓他心中覺得有些好笑，雖然無法贊同她的說法，可她真誠的眼神卻能迅速地安撫住他的煩躁，令他感覺驚訝。

他忍不住揶揄出聲，「所以，看著一個比你『優秀』的人出醜，讓你覺得很有成就感？」

「咦？」馮瑀心一愣，隨即臉上浮現慌張之色地猛搖手。「沒有！沒有！我怎麼會那麼想呢？你可別冤枉我。」

她一臉的慌亂表情讓他不覺莞爾，閃著笑意的眼直勾勾地睇著她。

馮瑀心當場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感覺一股震顫竄過胃部且直在下腹間迴旋不去。這是教他跳舞以來頭一次發生的奇怪現象，而她一點也不明白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是從何而來的。

她有點不知所措地瞄了牆上掛鐘一眼。「呃……我們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再把舞步練一下……」

古志倫伸出一隻食指左右搖晃幾下，制止了她的建議，一雙魅惑迷人的黑眸仍然沒有移開地盯著她。「我餓了。」

「啊？」馮瑀心頓時瞠目。他在說什麼？

再次被她反應不過來的模樣逗笑，古志倫眸中閃動著笑意。「我餓了，今天的課程就到此為止吧！」他直接把話說清楚。

馮瑀心愣愣點頭。「呃……好。」學舞的人是他，他想要提早下課也是他的選擇，她能說不好嗎？

「那就一起去吧！」古志倫忽道。

「一起去？」馮瑀心一臉茫然，「一起去哪裡？」

「一起去吃飯。」他回答。

「一起吃飯？」馮瑀心愣了愣，隨即搖頭，「呃……不用了，古先生。」

古志倫笑眸依舊睇著她。「現在已經接近中午了，是吧？」

「對啊！」馮瑀心奇怪地看著他，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

「所以你也準備去吃午飯了？」

「嗯！」她點點頭。

「既然我餓了，你也準備去吃午飯，那麼我們兩人一起用餐又有什麼不對？」語氣十分理所當然。

「可……」馮瑀心張口結舌，話可以這樣說的嗎？

瞧她一臉呆愣表情、古志倫不再多言地伸手揪住她的手，直接把她拉出教室，他餓了，可沒有耐心再等她想清楚，有什麼話到了吃飯的地方再說吧！

連上了幾堂課，即使一邊咒罵自己笨拙不合作的腳、一邊練習著基本舞步，古志倫並沒有忽略馮瑀心對他的吸引力。

他交往的一向都是如模特兒般高、滿目風情的女人，可這個教他跳舞的「老師」卻偏偏比別的女人更吸引他，尤其是她那毫不矯揉造作卻又軟軟的聲調，而那雙烏溜溜、彷佛會說話的大眼睛，更是能輕易安撫他的情緒，讓他心中驚詫自己竟然這麼輕易就軟化在某個女人的一個眼神或幾句話中而毫無抗拒之力。

而她在許多層面上都吸引他的感覺令他很是好奇，決定要和她有多點時間相處，也好查明這種吸引力對他到底只是一時的荷爾蒙作祟？還是她真有過人之處，且特殊到讓他另眼看待？

「這裡不是一般餐廳哦？」看著送上茶點后即迅速消失的服務人員，馮瑀心的目光在布置典雅的包廂繞上一圈後轉向古志倫。

「『水』是一家會員制的私人會所，很適合不喜歡吃飯被打擾的人。」古志倫簡單解釋著，一邊替兩人倒茶。

「你常常在吃飯時被人打擾？」他的言外之意讓她的好奇心大起。

「我喜歡安靜的用餐環境。」瞥她一眼，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聽懂他話中含意，她驚異地吐吐小舌。「想安靜用餐就花錢加入私人會所，然後在這種安靜又裝潢優雅的包廂吃飯，這種事還真不是我們這種小市民可以想像的。」

「你歧視有錢人？」古志倫睨向她。

「歧視有錢人？」馮瑀心瞪大眼，然後猛地笑了出來。「古先生，你說錯了吧？一般都是有錢人看不起我們這種既沒才華又沒能力的平凡人，哪輪得到我們小巿民看不起他們啊！你沒弄錯吧？」

「由你剛才說的話，我不覺得我有弄錯。」古志倫微勾嘴角反駁。

「我剛才說的話？」馮瑀心一臉狐疑地看他，想了想才露出恍然之色。

「我剛剛說的那句話不是在諷刺你啦！純粹只是有感而發而已，你怎麼會想到歧視不歧視的問題上頭去呢？」

「有感而發？」古志倫睨著她急急解釋的表情。

「對啊對啊！」馮瑀心續道：「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換作我自己想安靜吃飯，不被人吵，我大概也只能買東西『外帶』回去舞蹈室或自己住的地方吃了，才不可能像你這樣還有這種地方可以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