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回 Emily回家過年

鏡頭回到陝西張軍家裡，話說張軍被硬生生帶到火車上，Emily壞笑著，張軍則發愁壞了，家裡條件不好，怎麼招待女朋友呢？

Emily實在想不明白，回自己家還這麼痛苦，難道還是因為家裡情況不好，怕她嫌棄？哎呀，怎麼說他呢，她根本就不在乎家庭條件，再說過年主要是回去看望老人的，看看他們過得好不好。

Emily做好思想準備，不管什麼情況都可以接受，好好體會回家過年團聚的氣氛。

將近一天的火車生活總算是結束了，Emily開心地說：「下車了，到家了。」

張軍說還早著呢，下了火車還要再倒汽車。

這些都是小事，Emily渴望回家，多遠都可以。

火車站出來，拖著行李坐公交車、長途汽車，窗外的風景越見凄涼，哪裡都是光禿禿的荒山野嶺。車還在不停地走，到底哪裡才是家呢？似乎有著走不完的荒涼。

經過5個小時的行駛，總算下車了，腿腳都麻了。天黑了，Emily急著要回家，不料張軍說他家還遠著呢，當天是回不去了，只能藉助親戚家。

表姐家在此村住，大黑天溝溝叉叉的費半天勁才到，表姐看到外國人，「啊」的叫了一聲，表情極其怪異。

張軍用家鄉話跟表姐介紹道：「表姐，這是我對象，美國人。別那麼一驚一乍的，嚇著人家。」

對於表姐來說太意外了，害羞地笑嘻嘻地偷偷看著美國女孩，丈夫和孩子們也都圍過來好奇地看著她。Emily主動過來跟他們打招呼，他們都只是笑，不好意思跟美女講話。Emily跟其中一個女孩靠近，摸了摸她的頭髮，她開心地笑著跑了。男孩看著美國人要過來也開心地跑了，躲到爸爸身後。

Emily討好孩子們未遂，聳聳肩，只好作罷。身軀早已疲憊，乾脆坐下來歇會吧。不行，得先上個廁所，問張軍廁所在哪裡。張軍跟表姐講了，表姐把院子里的燈打開並給他手電筒，張軍帶女友上茅房。

Emily嚇一跳，廁所會是這樣的，茅房的石板上還有雪和冰，感覺好恐怖，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啊。她小心翼翼地上完，感慨這廁所真心第一次遇到。

該吃飯了，她想洗洗手，表姐冷熱水兌好並遞給她毛巾，毛巾好臟啊，原來是公用的。Emily洗完手后，大家都用這個水洗手，並用同一塊毛巾擦手，Emily似乎有點驚到了。

晚上只有粥、饅頭和鹹菜，沒有澡洗，連洗臉都不方便，睡覺被褥有點寒磣。哎，將就一下吧，明天回家就好了。睡下后，張軍一個勁地說實在不好意思，農村條件不好。Emily說沒事，農村條件差點，但人很好，空氣也好，生活很質樸，喜歡。

湊合了一晚的Emily熱情地歡迎黎明的來臨，揉揉惺忪的眼睛。轉過身看看身邊的張軍，他還在睡，她就輕輕地點點他，說到：「寶貝，快醒來啊，我們早點收拾回家了。」

張軍奈何不了熱情期待回家的Emily，很快就被折騰醒了。Emily瘋瘋癲癲地說著、笑著，跟每個人都開著玩笑。一家人不再那麼羞澀，好喜歡跟她說話，臉上堆滿笑，Emily說什麼，他們都哈哈大笑。那天是他們家人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吃完早飯，Emily就收拾行李，準備出去等車。他們都說不急，上午沒車，去那個村，一天只有一趟，下午四五點才能來。已經很不錯了，前幾年都沒有，每次張軍回家都要借自行車或者花錢找人送。

啊？不會吧！Emily無奈，只好繼續等待。

回村裡的車時間沒有固定點，大概四五點過來。Emily怕錯過班車，四點不到就出去等車了。

一路上溝里、巷裡的走著，招來了不少眼光。人們都很興奮，但又很羞澀，看到的奔走相告，整個村子頓時沸騰起來。Emily看到人們這麼熱情，向他們熱情打招呼。倒是張軍紅著臉，害羞地路都不會走了。

他們站在班車停靠點后，膽子大的鄉親們問張軍女友的情況，問他是怎麼搞到手的，太有本事了。還問及美國的情況，問題好幼稚，他們家鄉話也聽不太懂，Emily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是蠻熱情跟他們說笑，感謝相親們這麼喜歡她。

幸好有這麼多人說笑，等車才不會那麼無聊。那天車來得很晚，夜幕降臨才姍姍來遲。

路上坑坑窪窪、千轉百折，這都是什麼地方啊？回個家怎麼這麼難？外面漆黑一片，真的可以回去嗎？前方真的有人煙嗎？Emily不免有些恐慌。

漫長的黑洞摸索后終於看到星點燈光，太令人驚喜了。Emily一直看著依稀的燈光越來越近，在幻想著公婆家會是什麼樣子，他們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都怎麼生活呢？很好奇哎！

下了車，跟著張軍摸著走，哪裡都漆黑一片，偶爾有院子開燈，也很微弱，經常會崴到腳，兩個人緊緊地手拉著手，攙扶著摸索。四處狗吠聲不斷，嚇得Emily直冒冷汗，求求狗狗，千萬別咬我啊！

溝中溝、坡后坡后才到了張軍家，院子里伸手不見五指，屋裡很昏暗，根本看不清誰是誰。爸媽正在家裡做飯，柴禾堆了一地，桌子上、柜子上都是灰，碗筷櫃里很陰暗，被褥都破舊不堪，家裡沒有一件能提到檯面上的東西。這完全超出了Emily的想象。

身著破舊衣服的爸媽很不好意思的笑著招待他們，小兩口「光臨寒舍」，他們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憨憨得笑著。他們用袖子把炕沿擦乾淨，讓Emily坐下。

Emily經過千辛萬苦盼來的家竟然會是這樣，她不嫌貧愛富，可實在無法想象怎樣在這個環境下度過半個月。

她無所適從，吃不下、無法睡、上廁所困難，更談不上洗澡。張軍當然了解她的心思，是她自己非要回來的。

張軍問爸媽為什麼不安排到鄰居家裡，不是說好把他們安排到村裡條件較好的家裡嘛？

爸媽說：那天去找了兩家，人家都不情願，再說今天太晚了，不好意思打攪別人。算了，反正家裡就這樣，將就住住唄。

張軍唉聲嘆氣一番，隨後繼續追問為什麼知道回來，也不把家裡打掃乾淨點？

爸媽說：沒辦法，天冷，下過幾場雪，柴禾得放屋裡，柴房裡放不下。哎，家裡就這個條件，怎麼收拾也就這樣。

他想辦法安慰Emily，想跟她說點什麼，可還沒開口，Emily搖搖頭說沒事，都是自己要回來的，再說爸媽能住，咱們也能住，明天收拾一下就好了。

Emily又過了一個沒洗沒吃好的日子，身上都痒痒、有味了，被子有點油，她和衣睡了一晚。

一晚上睡得好難受，沒蓋被子，凍得根本睡不著。兩個人天沒亮就爬起來，Emily把他們住的裡間打掃一番，熱了水洗頭、擦洗身子、胡亂洗洗衣服，還沒洗完就發現水瓮里沒水了。

她趕緊問張軍，沒水怎麼辦？哪裡有水？

張軍說這個點，天還沒亮，去挑水很危險。爸媽也被他們吵醒了，起來做飯，發現沒水，也在叨叨他們，怎麼能一滴水不剩呢？

Emily很是鬱悶，連續幾天都沒有洗、沒有吃飽，過得饑寒交迫。洗個衣服還用水這麼困難，她這幾天來積壓的不痛快終於要發泄了。

她問張軍：這都是什麼地方啊？路上那麼辛苦，條件這麼差，基本的生活都無法保證。用個水，他們還說半天，我的衣服都臭了，總不能不洗吧。

爸媽看她不高興，他們也有話說：洗衣服那麼要緊啊？連做飯的水都不給剩，這麼早怎麼去挑水啊？

張軍給父母解釋這幾天Emily確實吃了不少苦，在上海每天洗澡、換衣服，好幾天下來，衣服確實不洗不行了。

爸媽說他們一年到頭都不洗澡的，衣服也是好久才洗一次，哪有那麼多水浪費啊。

張軍讓他們不要說了，幸好是家鄉話，讓她聽懂，人家要笑了。

他接著給Emily做思想工作，知道這段時間委屈她了，家裡條件就這樣，冬天路滑，天亮得晚，早上一下子全用光，早飯沒得吃了。

兩邊都沒能成功安慰，他去挑水吧，有了水問題就解決了。Emily不放心他一個人去，打著手電筒陪他去了。

好冷，Emily碰了一下扁擔上的鐵環，皮膚粘住了。張軍趕緊喊她不要動，他過去吹了幾口氣才分開。

她這才戴上手套跟隨張軍一起赴井挑水，路還挺遠。爬坡再下坡，每走一步都滑一下。Emily緊扶著張軍，生怕他挑著扁擔摔跤。

到了，井沿上結了厚厚一層冰，Emily拉住張軍：咱不挑了吧，萬一滑一下，掉井裡怎麼辦？

張軍說：我不挑，不得爸媽出來挑嗎？沒事的，我們這裡長大的，都習慣了。你可別上來，下面等著。

Emily的確好害怕，看得瘮人，很緊張地叮囑張軍小心。張軍每動一下，都弄得Emily很緊張。真沒想到，吃個水這麼難，以後得節約用水了。

終於把兩個桶都裝滿水了，張軍顫顫巍巍地挑著前行。下坡的時候滑了一下，嚇壞Emily了，她趕緊扶著他，才挽救了他和水。

親眼目睹了挑水的艱辛，Emily明白了為什麼爸媽看到沒水時那麼急。

回去給老人道了歉，爸媽也讓張軍普通話翻譯過去表示：讓她受苦了，家裡這條件真是差。

Emily說：我過年住幾天沒事，關鍵是您二老，真讓人操心。我們在上海什麼時候買好房子，一定儘快把您們接過去。

娘倆和氣一團，互相關心起來，張軍笑了。

早飯吃過，Emily將就著洗好衣服，打扮一番。鄰居們聞風前來串門看熱鬧。

紛紛議論：這張軍還真有本事，真的找了個外國媳婦，以前還以為他們就那麼一說；他家這條件怎麼招待人家呢，也不知道這洋媳婦能不能吃得慣住得慣；這洋人真漂亮啊，張軍從哪裡騙來的呀，咱這土疙瘩竟然會來洋人，咱們一輩子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