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個男人

腦海里不斷思索著記錄者最後寫下的那段話，亞連先要從中萃取到有用的信息，最終停留在「九頭蛇」這三個字上。

很明顯記錄者從最初對研究的狂熱最終因為女兒的變故從而憎恨起這座研究所，而現在又提出了九頭蛇這個名字......

那麼很有可能這座研究所的名字就是「九頭蛇」！

缺少信息的亞連只能分析出這些，暗暗記下九頭蛇這個名字，等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后再想辦法展開調查，現在還是繼續想想怎麼逃離研究所吧。

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對於亞連來說必不可少的便是研究所的結構圖。

一直被關在牢籠里並且失去所有記憶的他，對這個地方絲毫不了解，所以找到地圖才是此刻的重中之重。

怕自己出現遺漏的亞連，不厭其煩的將電腦里的每個文檔都打開翻看一遍，果然在一個隱秘的文件夾中找到了研究所的結構圖。

從結構圖中可以看到，整個研究所佔地面積極大，幾乎有小型軍事基地那般大，而且整整被分成九層的研究所，有六層是建立在地下的，這麼大規模的地下開鑿不知道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這讓亞連對研究所這個神秘的勢力再次感到心驚。

整座研究所大致呈六邊形，同樣每層也被分為六個區域，而此時亞連的位置在地下二層的三區，先前他離開的手術室則在一區，而到地下一層的樓梯口則分佈在六區。

他從一區走到三區除去在喪屍身上消耗的時間，大概花費了四十分鐘，那麼保守估計亞連要移動到樓梯口所在的六區需要花費一個小時左右，這也再一次說明了整座研究所的龐大！

此時有了研究所的結構圖，亞連逃出去的希望也就更大了，這讓他緊繃的心神終於可以鬆懈幾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早就破爛不堪的囚服，身上還散發出陣陣惡臭，不禁皺了皺眉。

亞連覺得自己有必要清理一下個人衛生，一直被關在牢籠里的他自然不可能有洗澡的機會，甚至大小便的排泄也是就地解決，每隔一段時間研究所會有自動清理系統，從牢籠的天頂上噴洒出強勁的水流，將牢籠里的一切沖刷乾淨。

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洗過澡的亞連，看著休息室內的浴室有些猶豫，他知道現在應該得抓緊時間，但是能洗個熱水澡對他來說也是個難以拒絕的誘·惑。

最終他還是寧願擠出十分鐘的時間來清理一下自己。

溫度適中的熱水順著輪廓分明的肌肉順流而下，亞連仰頭任由熱水沖刷著自己的臉龐，來用手臂擦掉被蒸汽覆蓋的玻璃鏡，他有些失神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線條柔和的面容看起來十分清秀，蒼白的皮膚蒼白的發色呈現出一種獨特的美感，他不知道自己以前的模樣是怎樣的，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發色是什麼顏色，或者一直以來就如同皮膚一樣是蒼白色，他有些擔心......

他擔心等自己逃出去，外面的世界還有沒有人認識自己，自己的家人還能不能認出自己，他們是否因為我的失蹤而傷心悲痛。

而她，又是否還能認出自己......

腦海的思緒在此刻一頓，隨即亞連的眼中露出一絲苦澀。

一個沒有過去記憶的人，一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還談什麼家人。

轉動金屬把手，剛才還冒著白色蒸汽的熱水轉瞬間變成刺骨的冷水，亞連強迫自己恢復冷靜，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所有事情都等自己逃出去再說吧。

就是這樣...

關掉淋浴，亞連赤·裸著身軀從浴室里走出來，有些心神不定的他絲毫沒有注意到在自己的背上，位於左肩胛骨的地方烙印著一個黑色符號。

不知道是代表一個字母，還是希臘數字中的十號，因為那是一個......「x」

將休息室內的所有柜子都打了開來，只找到一套黑色便裝，還意外的發現了一個小型武器櫃。

武器櫃里有著一套黑色緊身作戰服，他毫不猶豫的拿出來穿在身上，可能因為是因為研究病毒的關係，作戰服還特別設計了皮質面罩，可以將人的半張臉罩住以免吸入毒氣。

不知名材料製成的黑色作戰服緊貼著皮膚有種說不出的舒暢感，將亞連的身軀勾勒的完美無缺，隱隱能看到肌肉的輪廓。

亞連活動了下手腳滿意的點點頭，索性也把那套找到的黑色便服罩在了外面，黑色七分褲以及黑色連帽衣。

他本想拿上幾把槍，但想到槍響可能會引來喪屍隨即打消了這個打算，只是將幾把匕首插在了作戰服的匕槽內，當然也沒忘記自己的那根鋼管。

走到門口再次環視了下休息室內的一切，確認這裡在沒有對自己有用的東西，亞連打開門重新出發。

一路上倒是可以說風平浪靜，遇到的喪屍並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落單的喪屍，這樣的平靜甚至讓亞連感覺有些不對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路上遇到的喪屍並沒有想要攻擊他的意圖，彷彿對他失去了興趣一般。

這讓他隱隱有些不安，總覺自己身上好像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又是一個轉角，以防萬一亞連還是貼著冰涼的牆壁來到轉角處，小心翼翼探出頭來看向廊道內，恰好看到一頭喪屍正在距離不遠處，專心致志的啃食著一具屍體，亞連目光微凜。

貼著牆壁，亞連冷靜地觀察著正蹲在地上背對著自己的喪屍，只要自己衝過去的速度足夠快，他絕對能在喪屍反擊前先一擊爆掉他的腦袋！

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緊攥著一路走來陪伴自己殺戮的鋼管，肌肉緊繃的雙腿在地上重重一蹬！

亞連猶如一頭獵豹般迅猛的竄了出去，瞬間叫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極限，同時小腿上竟然鑽出密密麻麻的黑紅絲線，交織纏繞著蔓延到腳底，原本已經提升到極限的速度竟是又提升一個檔次！

連帶著揮出的鋼管，也多出幾分兇猛的氣息！

「砰」的一聲悶響！

這頭喪屍甚至沒有來得及回頭，便被亞連用手中的鋼管爆碎了頭顱，失去頭顱的喪屍輕輕躺倒在他的美味食物的旁邊，再有沒有機會享用。

正當亞連要離開的時候，突然面色一變，他感覺自己的腳踝被一股力量給抓住。

回頭看去，沒想到剛才被喪屍當做食物的傢伙竟然還沒有死透，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目光中透出某種的渴望。

「殺...我......殺了...我...拜託....殺了我...」

眼前這個肚子快被掏空渾身是血的男人，用一種極度渴望的眼神看著亞連，斷了兩根手指的右手緊緊抓住他的靴子，用他生命中最後一絲力氣。

亞連目光複雜的看著他，心中瀰漫著一股難言的情緒，他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有這種要求，他不想變成那些噁心醜陋的怪物，他想要作為一個人類死去。

可是自己憑什麼幫他，自己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籠里不知打多久，這個研究所里的每個人都是他的仇人！

「幫....我......幫我！」

彷彿感受到了亞連的情緒一般男人有些急了，抓住他腳踝的手更加用力，血跡斑斑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已經開始渙散的瞳孔中向他露出一種近乎哀求的目光。

感受到男人的目光，亞連輕輕的嘆息一聲，緩緩舉起手中的鋼管。

「我幫你」

聽到亞連的回答，男人如釋重負的鬆開了手，渾身是血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感激的微笑，最後輕輕的閉上了眼。

亞連同樣閉上了眼，手中的鋼管狠狠的揮下，一擊砸向了男人的腦袋。

一聲悶響過後......

良久，亞連才緩緩的睜開眼，可是他卻始終都仰著頭，不敢去看腳下已經死去的男人。

很顯然在亞連為數不多的記憶中，關於這個男人的一切將在他的腦海中佔據很大的比例，他忘不了這個男人的眼神，忘不了這個男人的笑容，忘不了這個男人為了守護自己身為人類的身份而慷慨赴死的決然。

是的，他想死的念頭是那麼的決然，亞連從他的眼中看不到一點猶豫，只有一絲他難以理解的情緒。

他好像......有些捨不得，可卻不是捨不得死，那他在捨不得什麼......又好像是一種思念...

思念是什麼？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體會過，可是到底是在哪裡......

想不通的亞連感覺腦袋有些脹痛，他停止了思考這些讓人難以理解的問題，他沒有記憶，所有的一切人類的一切他都要重新學習，但是有些東西，是作為一個人的本能而存在的。

他由衷的佩服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他選擇了與亞連完全不同的道路。

為了生存為了逃離這個地方，亞連甘願注入病毒淪為分不清是什麼東西的怪物，而這個男人卻為了一個人類的身份，而選擇死亡。

說不上誰對誰錯，旁人可能無法理解亞連想要活下去寧願冒險，這也不妨礙他敬佩一個甘願死亡的男人。

至少......他沒有那個勇氣。

亞連轉身準備離開，眼角的餘光卻無意間撇到男人手裡閃著一抹光亮的物品，他停下自己的腳步蹲了下來，生生掰開男人的手指，拿起他到死都緊緊攥在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枚做工考究精細的銀色懷錶，雕琢著帶有宗教色彩的復古鏤空花紋，看得出年代久遠有一定的歷史痕迹，但是由金屬銀製成的懷錶依然散發出柔和的淡淡銀光，顯然他的主人非常愛護它。

輕輕將表蓋打開，一邊是古羅馬式風格的錶盤，一邊卻簡單的貼著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個美麗女人正對亞連露出優雅的笑容。

他看著照片上的女人，彷彿明白了什麼。

將懷錶小心的收進作戰服的口袋裡，確保戰鬥的時候不會傷到他或者丟失，亞連這才緩緩地站起身來。

臨走前他還是沒有看一眼男人的死狀，只是留下了一句承諾。

「我會告訴她，你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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