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生若只是初見

她這麼一叫，我頓時一愣，似乎又回到了那段甜蜜的日子。

不過我馬上就把自己打回了現實，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時候，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了。

本來我心底多多少少還有一點恨意存留，剛才是在想等她醒過來，清醒了之後，我該如何面對她。

這一刻想來，應該是想多了。

雖然她之前跟了另外一個有錢男生，但過去的早該過去，我也沒必要對她苦大仇深。

「小笑笑。」我笑道。

她的眼神突然間變得十分複雜起來，只是怔怔的看著我，想說什麼，但終究是沒說出來。

然後她深吸了口氣，眼神里的複雜一掃而光，對我微微一笑，問道：「我怎麼會在你家裡？」

「你中邪了。」我回道。

「中邪？」

她立馬一驚，表情忽然間變得十分恐慌，眼睛睜得大大的，渾身發抖，像是回想起了自己被鈴鐺守靈鬼控制之後，不斷砍人腦袋的片段。

「我……我中了什麼邪？我怎麼看到自己在殺人，好……好多血，還有好多腦袋，嗚嗚嗚……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是殺人犯！」

她的情緒十分激動，捂著臉哭了起來，身子微微顫抖。

我覺得她應該是回想不起整件事情的，說到底她也只是個柔弱的女生，要是真讓她知道自己殺了那麼多人，她該怎麼面對？可能永遠都會活在殺人的陰影當中。

「你別怕，那是假的。」我說道。

「假的？怎麼會是假的，我記得清清楚楚，一個個腦袋，一灘灘鮮血，我還記得我在自己家裡放了好多的屍體！」她癲狂一般的說道。

「你沒幹過這些事，那是邪祟用來嚇唬你的，它給你編造了一段記憶。」我說道。

「真的？」她直直的看著我。

她這時的表情很無助，我有點心疼，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那邪祟是不是還在我身上？」

她東張西望的到處看，樣子很害怕，身子都蜷縮到了沙發上。

我心裡變得很難受，說道：「不用怕，邪祟已經被我給除掉了。」

「除……除掉了？你怎麼會驅邪的？」她說道。

她這時的模樣再不是我記憶里的那個她，倒顯得有點神經病，身子不斷顫抖，腦袋歪過來歪過去。

我鼻子有點酸，喉嚨里像是有什麼塞住了，說不出話。

我突然想給她依靠，就想過去抱她。

可她立馬就像是見了鬼一樣，一下子跳下沙發，縮到了客廳角落裡，帶著一絲來自心底的恐慌。

她就這麼看著我，眼神不再如我記憶里的那般清亮，灰濛濛的像是蒙上了一層紗。

「她……快瘋了，那些砍頭的記憶……常人是難以忍受的。」千幻在我心裡說道。

「現在我該怎麼辦？」我有些手足無措。

千幻說道：「白天，給她罩上黑袍，不要讓她去陽光太大的地方，晚上，給她……」

「我說的不是這個，該怎麼讓她恢復正常！」我在心裡喝道。

「這……沒辦法，只能讓她自己慢慢擺脫心裡的陰影。」千幻說道。

我頹然坐到沙發上，怔怔的看著害怕得瑟瑟發抖的黃笑笑。

她不斷的東張西望，就像是一個瘋子，一頭長發披散，顯得非常無助。

想到她高中時候的陽光，我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我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她立馬激動起來，不斷的往角落裡縮。

「別……別過來，不要來找我，我不想殺你們的，不想殺你們……」

「小笑笑，你不用怕，我是小三三啊，你……男朋友。」我蹲在她面前，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像是回憶起了什麼，有些迷茫的看著我，歪著腦袋：「小……小三三？你是小三三？」

「對，我是，過來，你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誰都別想碰你一根手指。」我牽強笑道。

她一下子就鑽進了我懷裡，緊緊抱住我。

「小三三，我好怕，我殺了人了，好多好多人，他們會來找我的。」

「不是你殺的，那是假的，忘掉它，我知道你非常善良，非常溫柔，你不可能殺人的。」我輕輕撫著她後背說道。

可她突地一把推開了我，又像是見鬼了一樣的縮到角落裡。

「你……你騙我，你是誰？」她指著我大聲喝道。

「我……我是小三三啊，你不記得了么？」我哽咽道。

「胡說八道，我跟他分手了，你一定是來找我報仇的！你快滾！」她厲聲喝道。

我心裡堵的慌，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又忽然變成了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樣，蜷縮在角落裡，渾身發抖。

「唉……你只能讓她自己恢復了，給她罩上白袍吧。」千幻這時說道。

我看著天花板，理了理混亂的思緒，然後進了卧室，翻箱倒櫃給她找出了一個白色的床單，用剪刀跟針線，快速的改造縫合成一件白袍，跟白袍司機的一樣。

隨後我走進客廳，卻看到黃笑笑已經在角落裡睡著了。

她睡著的樣子好安靜，就算頭髮披散，也能看出她秀麗的容顏。

只是，她怎麼一動不動的，連胸前也沒有起伏！

我立刻慌了，撲到她面前，想搖醒她。

可千幻突然說道：「別搖了，她已經……去了！」

我腦海里轟然一片空白，感覺天塌地陷一般，淚水結成一條線，奔涌而下。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不會死的啊！」

我大聲吼叫，房間里迴響著我痛苦的聲音。

「她太脆弱了，承受不了心裡的恐懼，心臟驟停。」千幻說道。

「嗚嗚……是我沒用，是我害她的，我該死，我要是給她砍了腦袋，她就不會死了……我沒用，太怕死了……」我大哭道。

「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想救人，給她洗個澡，好好整理一下，讓她乾乾淨淨的上路。」千幻說道。

我深深吸了口氣，儘力壓制著心底的悲傷，抱著黃笑笑走進了洗手間，放進浴池之中……

……

我把黃笑笑光溜溜的身子平放床上，為她撫清扔有些濕潤的秀髮，怔怔的站在床邊看著她。

她的身子，就像是我擁有她第一次的時候那樣，很完美，美得驚人。

只是，第一次的時候，她會臉紅，會遮起來不讓我看，現在……她一動不動的……

我上了床，靜靜的摟著她。

可是她的身子很冰涼，不知道她會不會冷，我把被子拉開，蓋住了我跟她。

我沒關燈，看著天花板，腦中回憶起跟她的一點一滴，不知不覺，我眼前開始變得朦朧……

……

我做了一個夢，說是夢，也不是夢，因為，這是一段記憶……

夢裡記憶很美，美得讓人捨不得醒來……

那是夏天的一個操場，清晨的陽光很溫柔。

操場里，只有兩個人。

男生很陽光，女生很青澀。

男生看見了女生，女生也發現了男生。

男生跑到了女生旁邊，女生會臉紅，男生也會慌。

男生說陽光很好。

女生說待會會下雨。

男生說他帶了傘。

女生說她沒帶。

……

晴朗的天空變得烏雲翻滾，雨點嘩啦啦的打了下來。

男生跟女生用了一把傘，傘很小，他們靠的很近。

女生說男生身上好臭。

男生馬上把傘柄塞到女生手上，自己走進了雨里。

女生說男生是個傻子。

男生說他不傻，他成績很好。

女生笑了，差點跌倒，男生趕緊扶住。

他們又用了一把傘。

……

那一年，男生十六歲，很懵懂的年紀……

那一年，女生十六歲，愛幻想的年紀……

那一年的雨季，很偶然，但……很美很美……

……

夢做完了，我很自然的就醒了過來。

我腦袋裡什麼想法都沒有，懷中的黃笑笑很冷，很安靜。

我起了身，看看外面的天色，時間不早了。

我身上就像沒有了任何力氣，不想動彈。

「買副冰棺，把她也放在這裡吧。」這時千幻的聲音響起。

「不，我想送她走。」我說道。

「她不想走開。」她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問道。

「昨晚我看見了她，她說，她不想走。」千幻說道。

我怔怔的愣在原處，下意識的看了看旁邊的黃笑笑，淚水再度止不住的奔涌而出。

我馬上了起了床，將昨晚改造出來的白袍再度改了下，當作屍袍，為她穿上。

然後我馬上去了買過冰棺的那家的工廠，又買回來一具冰棺。

單具冰棺的寬度雖然不大，但卧室挺小的，兩具冰棺並排放不下，我就把房門打開，將床挪了挪，堵到了門邊，門雖說不能關了，但這樣可以讓兩具冰棺剛好並排放一起。

我輕輕的吻了下黃笑笑的額頭，將她放入了冰棺。

今天我沒有去上課，我一直都坐在床邊，臉上沒有悲傷，嘴角有一抹微笑，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黃笑笑，回憶著跟她在一起的時光。

一點一滴，在心頭回蕩。

一顰一笑，猶歷歷在目。

這是一道光，這道光很長，這道光又很短……

人生若只是初見，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