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沒有絕對的好人
「好久不見。」
蘇梓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唇，明顯是不想跟他走的太近，不過韓溯今天的樣子，她又不免多看了幾眼，多日不見這人的皮相是越來越好的。還有一種由內而外的魅力，似乎比之前更成熟穩重了，那種感覺也說不清楚。反正不會惹人討厭就對了。
「韓總那麼尊貴的身份，一定不會跟我同座位了，已經遲了。我先入席了，韓總自便了。」蘇梓稍稍低了一下頭，就挺直了腰桿，進了宴會場。
韓溯並沒有去攔她，只站在原地看著她進去，找到自己位置后坐了下來，很顯然她是一個人來的，而且也沒有相熟的朋友在場。韓溯讓人盯著她的動向，就徑自進去，坐在了貴賓席位上。
婚禮辦的比較低調，在場沒有任何記者和媒體，布置方面自然是不會簡陋，不管怎麼說這兩個家庭也不是什麼普通的人家，這點面子還是要的。方瀾是個溫婉又識大體的女人，對姜朔來說，娶這樣一個老婆回去，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姜父薑母也都非常滿意。
韓溯大致掃了一下整個喜宴，方葛平一家子都沒出現在這場喜宴中，不知道有沒有邀請。這人來不來和邀不邀請可是兩回事。
這婚禮，還是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插曲，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還有一個對姜朔十分執著的陸小錦。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新娘那邊出了點小事故，婚紗被弄髒了。至於是怎麼弄髒的，這事兒一點都不複雜。陸小錦進了化妝間，她的手上捏著瓶子。
她是真的很喜歡姜朔，之前以為自己能跟姜朔結婚，她不知道幹了多少事兒，努力了多久，還差一點被她老爸給趕出家門，斷絕父女關係。然而，做了那麼多，換來的竟然是他娶了比人，她怎麼可能甘心！
她才不管什麼立場的問題，在她眼裡，她就是喜歡姜朔，而且姜朔也不討厭她，這樣就夠了，她就是要嫁給姜朔，就這麼簡單。
方瀾微微皺了眉頭，看著裙擺上黑色的顏料，又看了看立在眼前紅著眼睛的陸小錦，立刻吩咐人讓婚紗店的人再送一套婚紗過來。很快化妝間內就只剩下她們兩個，面對而立，相互看著對方。
陸小錦冷笑，說：「今天只要有我在，這場婚禮就不可能舉行！我不會讓姜朔娶你的！他不會娶你的！好不容易他終於放下他心裡的那個人，是我陪著他走過來的，你憑什麼嫁給他！今天應該穿著這件婚紗的人是我！」
「那麼你打算怎麼樣呢？」方瀾倒是十分淡定，擦乾淨了手上的顏料，將毛巾放在了桌子上，面上還揚著點點笑容。
「取消婚禮。」她說。
方瀾微微一笑，臉上沒有絲毫惱怒之意，反倒十分溫和的走到了陸小錦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手裡的那個已經空了的瓶子拿了過來，說：「談何容易。小錦，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你心裡應該很清楚，你跟姜朔就算是相愛，也不可能在一起。趁著他們還沒過來，你走吧。一會姜朔過來了，你也不好看。」
「你這是在威脅我？你覺得我現在還會害怕姜朔看到我這樣嗎？我今天會過來就料定了要跟他把事情說開，我就要問問他究竟為什麼要拋棄我！我究竟哪裡比不上你！」陸小錦用力的甩開了她的手，往後退了兩步，態度堅決，「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也喜歡姜朔嗎？你現在嫁給他了，心裡高興著呢！要不是我，你會認識姜朔嗎！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你這樣鬧下去對你沒有好處。」
「我不要什麼好處，我只要姜朔，不行嗎？我就只要他！」她說著，眼淚款款而下，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音，「我就是想單純跟他在一起而已，就這麼難嗎？我都願意為了他跟我爸爸斷絕關係，為什麼不選我？為什麼就不能選我？他說我跟宋燦像，那我就像咯，就算性格不太像，我也可以學的嘛。可是為什麼始終都不肯選我！我不要你們結婚，不要！」
她哭的凄楚，明眼人都看的出她的痛苦和難過，也看的出來她對姜朔那份乾淨而純粹的感情，她沒什麼錯，可錯就錯在他們的身份，立場。無論是否相愛，都不可能在一起。
方瀾靜默的看著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小錦哭了一會，就擦乾了眼睛，迅速的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說：「姐，方瀾姐，求求你把姜朔還給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我求求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我好不容易等到他放下宋燦，我求求你把他還給我吧……」
她說著整個人往地上賴，方瀾使勁的拽住她，可怎麼都拽不住，最後她就跪在了地上，拉扯之間，化妝間的門就被撞開，方家和姜家的人都過來了，看到這場景均是愣了一下。
薑母小聲的說：「她是怎麼進來的？我都吩咐過保安了，不讓她進來的。」
姜杭平擰著眉頭，「小錦，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姜叔叔……」
她的話還未說出口，姜杭平則厲聲呵斥，「你這不是胡鬧么！你現在也不小了，做事該有點分寸，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今天這事兒我不怪你，現在趕緊回去。否則的話，我就給你父親打電話，讓他給我，給方老一個交代了！」
這陸小錦還是有點分寸的，眼前這幾個人都不是小人物，她現在這麼鬧對她父親來說沒有什麼好處。她轉開視線，看向了姜朔，他的表情十分平靜，沒有太多的起伏。她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往他的方向走了兩步，在與他相距兩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
姜朔說：「你走吧，有人會帶你離開。」
陸小錦自然沒有那麼聽話，她若是那麼聽話就不是陸小錦了，她又往前走了一小步，笑嘻嘻的說：「我們一起走吧，姜朔，我知道我還是可以給你帶來快樂的，對不對？之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很開心么？」
其實他們從來就沒有在一起過，之前姜朔落魄的那段時間，是她強行待在他身邊而已。開心？如何才是開心？揚著唇笑就是開心嗎？並不是。
「你別再胡鬧了，出國留學去吧，你該好好學點東西了。你還年輕，可以做很多事，別浪費時間在一些沒有影子的事情上。」
他的神情依舊淡漠，面對她的眼淚也沒有絲毫動容，他的眼眸里倒映著她的臉，可他的心裡卻從來就沒有過她。
陸小錦再次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可她還是努力的揚起笑容，忍著疼，說：「姜朔，我們一起走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什麼都不管，好么？」
他終於皺起了眉頭，還不等他開口，陸小錦又往前走了一小步，此時此刻他兩的距離變得很近，她仰著頭看著他，整個人幾乎要撲到他的身上去，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姜朔，我們走吧，好不好？不管去哪裡我都願意跟著你，我不怕吃苦，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方瀾的，既然不喜歡就不要娶！」
「你錯了，陸小錦。」他說著，沒有半分猶豫拉開了她的手，並將她推開了一點距離，說：「我不喜歡的，是你。」
他沖著她擺了擺手，「走吧。」
「不會的，你怎麼會喜歡她！你怎麼可能喜歡她呢！我知道你心裡還有宋燦對不對！你到現在還放不下宋燦，是不是！其實你最想娶的人，還是宋燦！」
這會薑母是有些聽不下去了，過去一把扣住了陸小錦的手臂，說：「小錦，我們知道你很喜歡姜朔。可是如今他們兩個是兩情相悅，而且連結婚證都已經領了，你就該祝福他們，你現在這麼鬧也不可能鬧出個什麼結果，人家已經是夫妻了，你再這麼作下去，就是第三者了，知道嗎？」
陸小錦微微瞠目，整個人一下怔住，好一會都沒有說話。
方母走到方瀾的身邊，看著她身上沒有擦掉的顏料，皺了皺眉，說：「這事兒讓姜朔處理好，我帶瀾瀾去衛生間清理一下，儘快解決好，宴廳還有那麼多客人等著呢，咱們兩家人可丟不起這個人。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這種事兒了。」她說著，就拉著方瀾出去了。
方瀾行至姜朔身側的時候，停了一下步子，沖著他微微一笑，在他耳側說:「我沒事。」
「抱歉。」姜朔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輕的捏了捏。
他們兩這樣簡單的動作，陸小錦自然是看在眼裡，她終究是不服氣的，不管不顧用力的推開了薑母，拽過了姜朔的手，笑說：「我知道伯母是騙我的！她一直就不喜歡我，當然不喜歡我跟你在一起，我知道她是騙我的！姜朔，我們……」
「沒有我們，是你，你走吧。我媽說的沒錯，我以為我之前也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當你從來就是妹妹看待，無論有沒有方瀾，我都不會跟你在一起。不是我顧慮什麼，而是我根本就沒想過要跟你在一起，又何來顧慮？」
「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你若是來祝福我的，那麼我歡迎你，但你若是來搗亂的，那我只能請你離開。你若非賴著不走，那麼……」
陸小錦打斷他的后話，死死的掐著他的手臂，指甲嵌進了他的肉里，說：「那麼怎樣？你要對我怎麼樣？」
「我明白了，之前你願意讓我跟在你的身邊，是有目的的吧？你們是想利用我來打擊我爸爸，對吧？那麼現在呢？你們不鬥了？還是放棄我爸這顆棋子了？」
姜朔皺眉，側頭對幾位長輩說：「您們給我幾分鐘時間，等方瀾收拾好了，婚禮就可以繼續，宴廳還是需要有主人家在的，放心吧，這事兒我能處理好。」
他們也沒說什麼，只在他和陸小錦的身上掃了幾眼，就出了化妝間。
「你別再鬧了，你這樣鬧下去，對你沒有好處。」
「讓我不鬧可以，我們一起走，跟我在一起！永遠跟我在一起，我就不鬧了！」她梗著脖子，態度異常堅決。
「我說過我永遠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如果一定要這樣鬧的話，我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陸小錦，你剛剛說的都是對的，而你的父親從來就不是棋子。知道什麼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嗎？回去吧，我想你父親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樣。」
陸小錦眼淚汪汪的看著他，片刻就噗嗤笑出了聲，「那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是一點。」
「沒有，一點都沒有。」他沒有絲毫猶豫的說了出來，「我對著你笑，不代表我跟你在一起就真的開心，我並不能包容你的任性和小孩子脾氣，你鬧騰的時候，會讓我覺得很煩。」
「我可以改的！」系土估弟。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能改一時，但改不了一輩子，你也不可能會喜歡我一輩子。等那股勁頭過去了，你就忍不了了。而且，我已經跟方瀾結婚了，她現在是我的合法妻子，你現在的行為，並不恰當。」
陸小錦沉默了。
她說：「之前的那些日子，你真的從來都沒用過真心嗎？真的沒有嗎？」她終歸是不甘心的。
「沒有。」他依舊回答的斬釘截鐵，「我從來都沒有表露過什麼，難道不是嗎？小錦，不要自欺欺人了。」
姜朔說：「喜歡一個人不是一定要擁有他，你喜歡那是你一個人的喜歡，不能強迫別人也喜歡你。既然如此，要麼放棄，要麼默默的在一旁看著他幸福。死纏爛打也許有用，但也有可能讓對方更加厭惡你。」
「呵，你是在說你自己嗎？你終究還是喜歡宋燦，現在你娶了別人，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就算我不娶，我也沒有機會。更何況，我已經放棄了。」
陸小錦哭了，然而，她依舊執著，她提出了最後的要求，「好，我不鬧了，那你親自送我出去。」
姜朔搖搖頭，「有人會送你出去。」
「這麼簡單的要求，你都不能滿足我嗎？」
「不能。」他說的異常乾脆。
她深吸了一口氣，正好這個時候方瀾回來了，衣服也換好了。她推開門，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轉了一圈，說：「好了嗎？沒好的話，我在外面等你。」
姜朔微笑轉頭，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笑說：「好了，找個人把她送下樓，順便給她叫輛計程車吧。」
「好。」方瀾點了點頭，隨即就招呼了其中一個伴娘，讓她把人帶下去。
陸小錦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抿著唇，姜朔已經出了化妝間，正跟方瀾耳語著什麼，方瀾則笑著點了點頭。姜朔剛一走開，這陸小錦就跟瘋了似乎，用力的推開了面前的伴娘，忽然從包包里又取出了一個玻璃瓶。
這一次，裡頭的液體是透明的。
「小錦！」方瀾不由的驚叫了一聲。
所幸姜朔沒有走遠，眼疾手快，一下將方瀾抱在了懷裡，那液體濺到了他的背上，緊接著就一腳踢在了陸小錦的手腕上，她手裡的瓶子一下就被踢飛了。
姜朔只覺得背脊上一陣燒制般的疼痛，不過他倒是能忍，一聲都不吭。這場景正好被韓溯看到，他也不過是來看個熱鬧，沒想到還真是熱鬧。
陸小錦的手也被灼傷了，不過誰都沒有管她，方瀾終於忍不住，沖著陸小錦十分嚴肅的說：「你瘋了嗎！這種事都乾的出來！真當所有人都要縱容你嗎？就算你父親是陸衛忠！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你還沒到天子這個程度！」
陸小錦笑了，受傷的手微微抖動著，笑說：「這就是你們騙我的下場！你當你們都是好人嗎？請問這個世上有絕對的好人嗎？只是我們立場對立，所以你們就是好人了嗎？真是可笑。」其實她說的沒錯，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他們有多好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立場不同而已。
她慢慢挺直背脊，盯著姜朔的後腦勺，笑說：「呵，我祝你們百年好合。方瀾，我就要看看你能不能受得了，一個心裡一直住著別的女人的男人，我看看你能忍多久！」說完這句話，她就走了，走的十分瀟洒，誰都沒有看到她哭的有多傷心難過。
一場鬧劇過後，姜朔簡單的處理的一下背上的傷，不算嚴重，換了身衣服之後，婚禮繼續。然而，婚禮進行時，陸小錦又回來了，不過這一次誰都不知道，她只是站在門口看，看著他們做完儀式。
喜宴結束之後，姜朔才去了醫院。
散席的時候，姜朔跟韓溯碰頭了一次。
「韓溯。」
韓溯聞聲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說：「怎麼？有事？」
他的目光往四下看了一圈，低聲問：「宋燦還好嗎？」
「不知道，她並沒有跟我在一起，我想你應該知道。」韓溯雙手抱臂，轉身同他面對而站，笑說：「我想你現在的身份，應該更沒什麼立場來關心她的事兒了吧？」
姜朔低笑，「那你還緊張什麼？我也就是關心一下，畢竟也算是親戚。」
「是嗎？不過今天的喜宴，好像沒有看到外公家的人啊。噢，對了，他們已經移民加拿大了，你們可能不知道地址，是不是？也不對，是外公他們不願意長途跋涉過來，是吧？」
姜朔斂了笑，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心虛的，他結婚的事兒，方葛平還不知道，姜家沒人邀請他們。
「我們有所考慮……」
「不需要跟我解釋，這跟我沒什麼關係。請或者不請那是你們的家事，也是自己的自由，反正他們在國外，沒人說，也就不會有人知道。」韓溯將雙手插在了口袋裡，挺了挺背脊，唇角一挑，說：「既然是要保護人家，就不要說是親戚了，外公跟你們沒關係，那麼宋燦跟你們也沒有關係。」
「婚禮辦的不錯，祝你早生貴子了。還有，被濃硫酸弄傷可大可小，忍了那麼久，趕緊去醫院看看吧。」說完，韓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轉身走了。
姜朔看著他的背影，低嘆了口氣。
蘇梓無意中聽到婚禮時發生的事兒，決定在離開之前去看看姜朔，然而不等她去找他，姜朔就親自找了過來，請她吃了頓午餐。
蘇梓順道給了他一個小禮物，算是代替宋燦給的。
他先是問了問關於宋燦的下落，蘇梓表示很遺憾，她也不知道宋燦在哪裡。說實話，她也在等，等宋燦能夠聯繫她，這樣她也能放心一點。
「她竟然連你都不聯繫，我以為她會找你，原本還想著你能帶著她過來，我結婚她應該很樂意看見。」姜朔將那禮物盒放在了一側。
蘇梓搖搖頭，笑的無奈，說：「沒有，她大概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聯絡任何人。別說是聯絡我了，連外公那邊，都是我冒充她在網上聯繫。在青城現在都有人傳她死了呢，不過這人也真的是消失的無隱無蹤，說不聯繫就不聯繫，還真是說到做到。」
「都一年多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原本可以好好生活，卻攤上這樣的事兒，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蘇梓嘆了口氣，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憂的，畢竟宋燦就一個人，一個女人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她的能力再強，但現在世道亂，壞人那麼多，萬一碰上個好歹，就讓韓溯後悔去吧！
想到這裡，她有變得憤憤然的！
姜朔低垂了眼帘，沒說話，畢竟他自己也牽扯在這件事里，默了一會，才說：「我想這件事很快就能過去了。」
「希望儘快過去吧，這事情過去，對誰都好。」蘇梓思忖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你……你是真的放下宋燦了？」
姜朔微微的笑了笑，輕點了一下頭，說：「她說的，人總要往前的，我現在只是讓自己往前走而已，我覺得也挺好的，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