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您可以翻到menu最後一頁,飲料任選。」
「喔……」趙茜看著上頭琳琅滿目的飲料名稱,「那請給我香蕉牛奶。」
「那甜點呢?」
趙茜看著蛋糕圖片,每個看起來都好好吃。
吞咽了口口水后,她迷濛著眼,很困難地做出選擇,「草……草莓蛋糕。」
「好的。」服務生忍住滿腹笑意,行了七十五度鞠躬禮后,收拾menu離開。
「為什麼不能喝咖啡?」閻任予姿態悠閑的肘靠扶手,撐著臉頰,「對咖啡因過敏?」
「嗯!會心悸。」
「喔!」他拿下眼鏡,擱於桌上。
那雙漂亮的眼鏡一沒眼鏡的遮掩,瞬間發射數百萬伏特的電力,齊齊朝她而來。
她看著他,微偏著頭。「你眼睛不舒服嗎?」她非常認真地問:「不然為啥一直在眨眼?」
這個不解風情的蠢蛋!閻任予暗咬了下銀牙。
他還以為這樣單純的女孩很好上鉤,就像剛才跟她在一起吃飯的花痴女一樣,多看她幾眼,就自作多情起來了,萬萬沒想到,她是個遲鈍的傻子!
嘖!這表示他還得多花點功夫,煩死了!
「嗯!是有點不舒服。」他傾身靠近她,「好像有沙子跑進去了。」
「我幫你看看。」她也傾向前,「哪一隻眼睛?」
「左眼。」他故意快速眨了兩下,好像真的不舒服樣,「幫我吹一下。」
「好。」她小嘴微嘟,朝他的左眼吹了口氣,「我才剛吹你就閉眼了,這樣沒用的!」
「那幫我把眼睛撐開。」他抓過她的小手,置於他臉上。
這手今天被他抓過好幾次了,但那像拉扯一樣的抓法,她只覺得自己像個被綁架的可憐受害者,然而現在他輕握著她的掌心,貼於他的臉上時,她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怪怪的,心跳得似乎有些快。
她今天早上出門有吃藥,心臟應該不會有問題啊!
她在發什麼呆啊?閻任予眼色略沉。
這女的真的很詭異,難不成她真的神經大條比海底電纜還粗,遲鈍到連被放電都沒有感覺?
「快吹啊!很痛耶!」他催促著。
「喔喔!好。」想想,也只是跳快了些,應該沒事。她連忙嘟起嘴,正要再吹一口氣時,突然好像有什麼東西拂過她的唇。
她愣住,像個突然電池耗盡的機器人,全身僵硬不能動。
「對不起。」他的笑容中不見絲毫歉意,「我剛不小心動了下。」
他剛不小心動了下……所以才不慎碰到她的唇?
「是不是碰到你了?」
什麼碰到什麼?趙茜覺得她的腦袋罷工了,每個部位都說不關它的事,根本不想去思考這句話的前因。
「沙子好像掉了。」他坐回慵懶的姿態,「色拉上來了喔!」
「喔!好。」她連忙退後讓開桌上的空位,好讓服務生擺放色拉。
是錯覺吧?趙茜想。
應該不是……被吻了吧?
那感覺太突然,有可能是她搞錯了。
對!一定是搞錯了!
她拿起一旁的叉子,吃了片淋上濃濃起司醬的羅美生菜,那香脆的口感讓她驚奇。
「好好吃!」她驚喜地捂住小嘴。
閃著銀光的叉子在閻任予的指間靈活地轉了兩下,「這才叫人吃的東西。」
「我的便當沒有菜,是因為菜放久了會黃掉。」趙茜很認真地解釋,「但是我晚上都會吃很多菜,不吃肉類及海鮮。」
誰在跟她說這個啊!他根本沒注意到她的便當裡頭到底放了啥,他只記得分量驚人還有東西難吃死了這兩件事而已。
菜肴一道道送上來,每一道都可以聽到她驚喜的稱讚,並以奇快的速度吃得盤底朝天,只差沒將盤子直接拿起來舔。
「你這麼會吃,為什麼還這麼矮?」他直言。
趙茜一癟嘴,「我媽說我遺傳到她。」說完還不忘解釋一下,「但我爸很高喔!跟你一樣高。」
黑眸閃過一絲憎惡,「可見你都沒遺傳到優良的因數。」
「對耶!」趙茜嘆了口氣,一會兒又一臉開心地抬頭道:「但我很會吃喔!而且吃不胖,這算是優點吧?」
「這叫生出來浪費糧食。」
趙茜小嘴微癟。
這時,服務生正送甜點過來,白色的奶油蛋糕上放著兩顆草莓,色澤鮮艷欲滴,讓人食指大動。
趙茜看著蛋糕,再抬頭看看正享用著提拉米蘇的閻任予,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忍痛,將蛋糕推往他的方向。
「幹嘛?」
「給你吃。」
「你飽了?」這麼快?
「不是,但……你說我浪費糧食,所以我不要吃蛋糕了!」她的小臉痛苦地扭曲,好像送出這蛋糕,幾乎是要了她的命一般。
「真的不吃?」閻任予將盤子拉過去。
「啊……」她萬分可惜地伸出手,指尖在碰上盤面的剎那停頓。
「不是要給我了?」她的臉跟橡皮一樣,充滿各式各樣的奇怪表情,超好笑的!
明明是個漂亮的女孩子,怎麼能這麼不顧形象?
「好……」她如喪考批地縮回手來。
「算了,給你吧!」他不再欺負她了。「可是……」
「這蛋糕上有你的怨念,我吃了會拉肚子。」
「哪有怨念!」她癟嘴。
「好啦!快吃吧!點了不吃才叫浪費!」
「對耶!」她開心地拿回蛋糕,用小叉子切下了一大塊塞入嘴中,「點了不吃才叫浪費!」她可以放心地大吃特吃了。
過了好一會兒,閻任予發現自己竟然看著她心滿意足的吃相,不自覺地發出真心的微笑,因而陰鷙地拉下臉來。
這個純真的笑容,他將會一手毀掉!桌底下的拳頭暗暗握緊。
一直到喝完飲料,付完帳離開,趙茜這才想到她該問他——
「你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他淡瞟了她一眼,沒回答,只把安全帽重重地把上她的頭。
藝術家都是有怪脾氣的!趙茜抱著他的腰,緊閉著眼睛,將生命全交到他手上時這樣想著。
所以行為都是無法以常態解釋的!
「我上班去啰!」與忙著收拾碗盤的母親揮揮手,趙茜走出家門。
自包包中拿出棒棒糖塞入口中,在飯後吃甜食是她的習慣,嘴裡沒有點甜味,就覺得全身不對勁。
才走到巷口,突然一輛重型機車疾駛而來,在她前方一公尺處緊急煞車,輪胎激烈摩擦揚起的煙塵差點瞎了她的眼。
被嚇了一大跳的她,口中的棒棒糖差點掉下地去。
機車騎士長腿構著地,拿下安全帽,甩了甩被壓扁的頭髮,唇角彎勾一道若有似無的笑,淡淡的、淺淺的,一下子就勾住人心的那種笑。
趙茜揉了揉差點進了沙塵的眼,定睛一看,驚喜地叫出聲,「你也住這附近嗎?」
誰說他在這出現,就表示他住在這附近的?閻任予想,她的思考還真是只有一直線。
他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妹妹?
「不是。」他否認。
「那你怎麼會到這來?」她轉頭看著巷口的便利商店,「來買東西?」
他不耐煩跟她問與答,依她那跟恐龍可比大小的蠢大腦,恐怕猜上一整天也猜不出原因。
他必須忍耐這樣的蠢蛋,想盡辦法讓她愛上他,只因為他要毀壞父親心中唯一的心肝寶貝!
他迫不及待看到那天真無邪的笑顏扭曲的時刻!
「我來接你。」
「接我?」她不解地蹙眉,「為什麼?」
她有手有腳,可以自己搭公車啊!
「不為什麼,就是要來接你。」他拿出另外一頂安全帽,剛想丟給她,又想到這個女人的運動神經奇差無比,只好用遞的。
趙茜抱著安全帽,面露難色,「可是……我不太想被你載耶……」
扣回安全帽的手一頓,眼神透露出殺氣,「為什麼?」
第一次有女人在他面前直言不想讓他載!這女的果然是蠢蛋!
可惜趙茜就像個黑洞,殺氣這種東西一到她眼前,就會消失不見,完全感覺不到。
「你騎車很恐怖。」她一向很老實。
「多坐幾次就習慣了。」說完,他二話不說,直接將那個小腿短,無法獨自爬上機車後座的嬌小身子給撈上去,「安全帽戴好。」
趙茜苦著臉將安全帽戴上。
又要坐一次雲霄飛車了,嗚嗚嗚……
「抱好!」他命令。
趙茜只好用力閉上眼,抱住勁腰。
「坐好了!」他油門一催,往前急沖。
她可以尖叫嗎?
媽呀!好恐怖喔!
趙茜坐在客廳沙發上,將電視頻道亂轉一通,不期然轉到discovery探索頻道,上頭正播映著一條大蟒蛇虎視眈眈地盯著前方一隻不知死活,渾然不覺死期將近,開心嚼食松果的小松鼠。
她覺得自己就像那隻小松鼠,而公司的設計總監就像那條大蟒蛇,她被盯上了,很可能沒多久就要屍骨無存。
她不太懂自己是不是在無意間惹惱了設計總監,要不然他為什麼要「監控」她呢?
想想,她幾乎每天上班都會被他用那台又高又大的重型機車強制載走,下班也是,他還會強迫她陪他吃飯、看電影,若是拒絕,他就會黑下一張臉,好像她的拒絕有多大逆不道,分明是找死的行為。
她上班才多久?好像還不滿一個月吧!怎麼就惹上公司最恐怖的人物呢?
嗚嗚嗚……她好可憐喔!
該不會是她不小心把他這個月的薪水少算了,所以他才故意報仇的吧?
屁股旁邊的手機突然響起,將膽子小的她嚇了一跳,整個人差點跳起來。
她覦了眼手機視窗,上頭清清楚楚寫著「閻任予」三個字。
就連手機號碼都是他強把她的手機搶走,擅自輸入的,想當然耳,她的電話也被輸入他的手機里了。
「喂?」她癟著小嘴接起,細細的嗓音怯生生的。
「為什麼響這麼久才接電話?」
老大的口氣一聽就很不爽,害她一顆心跟著七上八下。
「我……呃……剛剛在看電視……」她結結巴巴地解釋。
閻任予懶得聽她辯解,「下來!」
「下去哪?」
「你家巷口。」
閻任予沒把握「第三者」——也就是趙茜的媽,是否會認出他來,故都只在巷口攔截她。
至於趙茜,看她望著他的模樣,就曉得她並不知道他跟她們家的淵源,就好像若不是因為那張照片,他也不會知道原來公司新來的會計,小小隻的像花朵精靈的她,會是他的妹妹!
他們有一半的血緣相同,但她完全沒遺傳到閻家的智商,他猜測她媽一定也是名蠢蛋,所以才會生出一個蠢女兒!
「對了,記得帶外套。」他提醒道。
為什麼要帶外套?現在暑氣正旺,很熱耶!
她以為她只是在心裡問,沒想到竟然說出口且被他聽到了,只聽到他很不耐煩地說:「叫你帶就帶,啰嗦什麼!」
趙茜只好苦著一張臉,換了外出服,挖出沉眠在衣櫃底部的外套放進外出的大包包中。
趙茜的媽媽許盈蘭是護士,這個月輪小夜班,人不在家,不確定幾點能被「放」回來的趙茜只好寫了紙條,說是跟同事出門去,有事情打她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