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說,我跟他會用新的手勢,不會再用我跟你一起發明的舊手勢,這樣就不違反我們的約定了吧!
「你明知重點不在這。」
「不然你要怎樣?「她只不過交了個男朋友,只不過鐵了心決定讓心離開他,他幹嘛抓到她一個小辮子就一直罵罵罵?
「只不過是手勢而己,有這麼重要嗎?」她氣得口不擇言。
「你敢說不重要?「他氣得想扭斷她的頸子,「這代表信諾!代表一個人值不值得信賴」
「是我就是個不守承諾的大混蛋」隨便他怎麼想,隨便他怎麼罵,都隨便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相處除了吵架與嘲諷以外,再也沒有其他?
小時候也是有和樂相處的時候,所以他們一起發明的手勢中,除了罵人的,也有關約定的、開心的、難過的……代表各種不同的情緒與目的的手勢
但現在呢?除了罵人的以外,其他的幾乎都沒用到了,他們之間也總是水火不容,說沒三句話就會吵起架來
她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不僅他為什麼看她這麼不順眼,就連她想掌握一點微小的幸福都要刻意破壞,擺明不讓她好過。
她就這麼令他討厭?
還是她天生的容貌、個性、癖好都讓他厭惡,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提出來損她?
想到他女朋友說他每天載她上班,不過是因為人情難推卻,她的心頭就發酸。
為了不稱那女人的意,她就算再火,還是僵持著面子搭他的車上班,每次經過咖啡館,看到那女人的臭臉,就有種得逞的快意,然而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表象,她其實難過痛苦得要命,恨不得這個男人乾乾脆脆的在她生活中消失,再也別在她眼前出現。
但,又捨不得。
明明愛不到,卻又捨不得一天沒見到他,要不,她爽快的搬出去,不是更好?
不是為了不想讓那女人稱心你意,而是她根本就捨不得
可她的心還能被凌遲多久?
每次看著他與不同的女人卿卿我我,她的胸口就像有把劍在刺,但她卻沒能耐讓這個男人有那麼一次,將深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越想越怒,越想越悲哀,突然之間,與他共乘一車變得讓人難以忍受。
她將手放在開啟車門的手把上,怒聲命令,「停車!我不要再搭你的車了讓我下去!」
「不要把我當計程車司機習他的話還沒說完,她休想半途落跑,
「告訴你我要下車,沒聽到嗎?」她火大的拉他的手,
「危險!」裴初透連忙控制好方向盤,「不要鬧了」
「誰在跟你鬧?我就跟你說我要下車」
爭吵中的兩人末發現前方的車為搶黃燈,急沖而出,
車頭卡進了貨車底部。扯方向盤,
「粼瀏可白耀曝裂解決。
「給我停車!裴豬頭。」
當裴初透的車子一過停車線,交通號誌己亮向紅燈,砰的一聲,他的車子直接撞向一台大貨車,一切來得那麼讓人措手不及,強烈撞擊讓徐寧彷彿剛坐完雲霄吃車般的暈眩,當她定睛,這才發現擋風玻璃已全碎,安全氣囊擠壓得她難以呼吸。
雖然撞車,但奇異的是,她這一邊並無太大的傷害,但裴初透那邊可不同了,車門明顯凹陷,整個駕駛座已扭曲,他頭偏向一邊,看上去似乎已昏獲,最讓她全身發冷的是布滿半張臉的紅色血跡。
「裴初透日她恐懼的喊,「裴初透,你醒醒啊」
車子外頭一片混亂,徐寧的心同樣恐慌,因為不管她怎麼叫,裴初透的眼睫連動也不動,她分辨不出他是否還有在呼吸,分辨不出他是死了還是昏了。
「裴初透月她瘋狂尖叫起來,「快醒醒呀」
那場車禍讓裴初透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個月,然而他的身體逐漸恢復健康了,不用靠輪椅就可以行走,但在他的額際,有一道長約三公分的疤痕。
那是擋風玻璃的碎片直接插入他臉上的痕迹。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深淺不一的傷痕,但就數那一道最嚴重,差點就穿透骨頭,所留下的疤痕將伴隨他一輩子。
他的完美臉龐破相了,他現在的臉比徐寧卸妝后的素顏還花,只是那些顯而易見的傷疤在半年之內會逐漸消失,就只有額際那道疤會長存。
每次,徐寧看到他臉上的傷痕,就會想到是她的任性害得他的完美有了瑕疵,是她害他差點喪命,也或許因此,每次她跟著裴媽或母親來醫院探望時,他從未正眼看過她。那樣的冷淡,是從未在兩人之間發生過的!
她這才驚覺,過往的口角爭執,都遠勝過現在的冰冷,至少,他還肯跟她說話,肯跟她吵架,肯為了鄰居之情而主動載她上班。
在裴初透恢復正常上班的第一天,徐寧七早人早就起了床,穿戴整齊,坐在床沿焦慮的等待。
他會你以往來叫她起床嗎?
還是持續對她視而不見,像陌生人一樣,再也不理睬她了?
當他發生車禍的那天,送入手術房時,她在心中暗暗向上天立誓,只要他平安無事,她絕對不會再跟他吵架,以後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會動怒,不再奢求跟他有什麼可能,也不會在他每一次交新女友的時候,黑心的詛咒他們很快就會分手!
她會殺掉心中的小惡魔,只要他能夠平安無事
她知道上天必定聽到她的祈禱了,所以讓醫生帶著笑顏走出手術室,傳達給焦慮等待的人們一個讓人開心的消息。
刃口……
她轉頭看著窗外的湛藍天空。
她可以再厚臉皮的要求一個願望,求上天讓他們的關係恢復往昔,只要恢復鄰居的情誼就好嗎?
合十的小手抵在下巴,緊閉著雙眸用力祈禱。
「寧寧日徐媽的喊聲中斷了她的禱告,「快起床,要退到了」
他來了嗎?徐寧跳下床,用力拉開房門。
房門前空蕩蕩,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
抬手看錶,已超過他以往來叫她起床的時間十分鐘了。
他真的再也不理她了
唯一聯繫兩人之間的鄰居之情,也因這場車禍而消逝了!
這是她太貪心的懲罰嗎?
她氣餒地跌坐在地。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奔回床前,跪在地上,對著窗外的藍天祈禱,「老天爺,我再也不貪心了,我只要跟他做鄰居就好,其他我什麼都不要求,你願望達成是要付出代價,不管什麼都可以,我只想恢復得跟以前一樣月她嗚咽低泣,淚濕透了衣襟,「只要跟以前一樣就好……」
這次上天不再理會她的祈求了嗎?
還是他對她的怨恨太深,就連上天都幫不了忙?
「寧寧?」陳敏澤的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怎麼了?一直在發獃。」
徐寧回過神來,充滿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剛在想事情。」
「你今天的心情很不好,連食慾都差了。」陳敏澤看著她盤中尚剩大半的食物。
自發生車禍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答應邀約,但進了餐廳,卻只點了一客豬排套餐,昔日的優異胃口早己不見,就連人都瘦了一圈,讓他看了很心疼
徐寧遲疑的動了動手上的叉子,「我吃不太下。」
你還在介意車禍的事嗎?陳敏澤自葫茜那聽說了原委,也知道她很自責,「那位裴先生不是已經完全好了?你不用再放在心上了呀!」
「並沒有……」她咬了咬唇,「他的臉還有傷。」
「醫生不是說疤痕會慢慢消失的嗎?」
最嚴重的那道不會消失,就算動美容手術也沒辦法l然而話到徐寧嘴邊,她卻喪氣的再吞了回去。
她知道陳敏澤是在安慰她,但他越想讓她寬心,她就越覺得有股火在胸口冒。
她很想怒聲質問他懂什麼
她多希望那些傷疤是在她臉上,而不是破壞了裴初透的完美。
反正她臉上的雀斑本來就多,她的遮瑕功夫又好,那些淺疤對她來說是小case,至於那道無可救藥的疤痕,她更希望是留在她的臉上,因為她才是引出車禍的罪魁禍首,但最大的苦痛都是裴初透承擔,她甚至奇迹的只有一些擦傷,連住院觀察都省了。
陳敏澤很溫柔,但她此刻對於他的溫柔卻非常的不耐。
他什麼都不懂,不懂她心的掙扎與苦痛,不懂她的後悔與自責,更不懂她其實不像他眼中倒映的臉容那樣完美,她的嬌媚全都是靠妝撐出來的!
望著陳敏澤充滿關懷的臉,她吶吶吐出,「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陳敏澤聞言大驚失色,「為什麼?我配不上你。」
「你不要胡說,你怎麼可能配不上我?應該是我配不上你才對……」「不她搖搖頭,「我配不上你,我不值得擁有你的溫柔。」
對她不值得她不該在這個時候還躲來陳敏澤的溫柔之中,不該接受他的傾慕。
看她把裴初透害得多慘,她又有什麼資格擁有幸福?
「對不起!」她匆匆起身,「你應該擁有更好的女孩。」
「等……」
徐寧幾近倉皇的衝出餐廳,人才踏出門口,一具高大的個子便擋住了她的去路。
「抱歉,借過。」她抬眼,愕然發現高大個子的主人竟然是裴初透。
他依然是俊美的,不仔細看,臉上細碎的疤痕其實並不明顯,但它們就是會在徐寧眼中自動放大膨脹,尤其是額際那道,就算用頭髮也無法完全遮的傷疤,更是沐目驚心的讓徐寧難過的別開眼去。
四目相對之後,她迅速的別開視線,讓裴初透眉頭深鎖,不悅的微眯眼眸。
每一次,她都是這樣的神色態度,好像他現在的臉有多恐怖似的。
她忘了這是因誰而起嗎?
住院期間,就算她來看他,也都站在長輩們的後方,微垂著頭,閃避著他的視線,未敢直視他的臉,那張伶牙荊嘴幾乎沒開啟過。
她是否有一絲絲的愧疚?還是打心眼裡覺得他活該?
應該是後者吧他猜。
上回她撞傷了他的唇,她不也一臉活該的神色,不只死都不肯道歉,態度還驕傲得像孔雀,讓人怎麼看都火大。
他冷眼看她,想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良心發現」,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知道該慎重的給他一句道歉,然而他似乎還是把她想得太好了,看看她現在在做什麼?
在約會!
冷厲的眼瞪向剛結完帳,快步走向門口的陳敏澤,他二話不說,一把抓起徐寧的手,大步往來時的方向走。突然被拖著走的徐寧驚訝的喘了口氣,「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為什麼會突然抓著她走?
他肯理睬她了嗎?
裴初透緘默不語,為了預防陳敏澤追上,他走得又急又快,徐寧只能狼狽的跟上。
他沒有理會她的問題,但在她的眼中,他的態度雖然一樣冰冷,可會主動拉她,這就表示兩人之間的關係有轉機吧?
果然,只要她願意捨棄現成的幸福,上天就會聆聽到她的願望了{
只要能夠恢復以往,不管要她付出什麼代價,她都願意l她暗暗在心中大聲祈Wi-
這一次一定要聽到我的懇求啊!老天爺。
裴初透以眼角餘光觀察到陳敏澤並未追上來,他這才放慢腳步,走進一條略微昏暗的小巷中,將徐寧扣上牆,就著身邊路燈的青白光線,撥開額前的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