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2章辱人者,人恆辱之
他心態也很好。
雖然家世不如人,但他也沒什麼自卑的想法。
朋友就是朋友,不論家世地位,只要性格相投,心靈契合,不管彼此之間有多少差距,他永遠不會覺得矮人一等。
他那些朋友也從不會輕視他,對他向來平等相待。
他和一群豪門公子哥兒玩兒了這麼多年,都沒被人侮辱過,今天卻被一個小小的女人給侮辱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家裡長輩疼他,他連自己的父母親人都沒跪過,今天居然跪了一個女人。
他就是再好脾氣,這會兒也對楊汝嫣也興不起一點的同情心。
她愛磕頭就磕吧。
給她足夠的懲罰,她才會明白,辱人者,人恆辱之,開什麼花,就會結什麼果。
楊汝嫣磕的身子都軟了,每個磕頭的動作搖搖晃晃都像慢動作。
顧雲霄終於不耐煩了,揮揮手:「滾吧,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們!」
楊雲海如蒙大赦,連忙將楊汝嫣從地上扶起來,架著她,逃命一樣倉惶離開了。
楊雲海也覺得窩囊。
他和他父親不一樣,他父親是從警衛員的位置上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吃過苦,受過罪,做過人下人。
可他不同。
他進入社會時,他父親已經是一軍之長。
有個軍長做父親,他的地位和前程可想而知。
這些年,他順風順水,向來被人敬畏仰望。
他從沒想過,他居然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
如果今天遇到的不是顧雲霄,是顧家其他幾位少爺,他也不會這麼狼狽。
至少,他還能擺擺架子,打打官腔。
可偏偏,他今天遇到的是這位顧家二少。
以他家和顧家的淵源,顧家幾位少爺的脾氣,他比別人知道的多的多。
那位二少是炸~葯一樣的性子,一點就炸。
遇上別的幾位少爺,他說幾句好話,擺一擺道理,那幾位少爺或許會看在他父親救過顧家老太爺性命的份上,給他幾分臉面。
唯獨這位顧二少,他做事向來只憑自己開心。
面子什麼的,對那位二少來說,都是狗~屁。
近年來關於那位二少的傳聞少了許多,以前,那位二少是京城所有紈絝子弟的噩夢。
那位二少就像古代江湖中嫉惡如仇的豪俠一樣,最愛打抱不平,若是看到誰欺負人,管他是誰,先把對方打個半死再說。
有人戲言,京城屋頂上掉下一個磚頭都有可能砸中一個三品大員,用來形容京城官多,官大。
可那又怎樣?
對那位顧家二少來說,在他眼中只有好人與壞人之分,沒有能打與不能打之分。
管他誰家的兒子,多大的官兒,看著不順眼,揍了再說。
有家族庇蔭,楊雲海算是個活的比較瀟洒的人,可他從沒見過,比顧雲霄活的更瀟洒的人。
一言不合就動拳頭,想打誰就打誰,在這個世上,真的再沒誰比他活的更瀟洒更肆意了。
誰讓人家有個好父親、好哥哥呢?
小時候是他父親給他收尾,長大了是他大哥給清掃殘局。
他就沒見過那麼護犢子的人家,打了人家不但不教訓自己兒子,還要問問自己兒子受傷了沒有,下次打架記得多帶保鏢。
他父親把這些事情當成笑話給他聽,可笑完之後卻鄭重告訴他,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別看他家現在混的不錯,可和顧家比,屁都不是。
他父親讓他夾著尾巴做人,不讓人欺,但也不要主動去欺負人,尤其不要惹顧家人。
顧家那個家族,太龐大了。
血親、姻親盤根錯節,家族成員遍布全世界的各個領域,如果沒有意外,最起碼最近幾十年內,顧家會一直興盛下去,會一直是京城的第一家族。
他父親雖然現在風光,但畢竟曾經做過顧家老太爺的警衛員,這層關係在這裡,在顧家人面前,他一直是伏低做小的。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輩子他會惹到顧家人。
他這女兒,早年間去國外留學,最近才回國,和顧家人沒什麼接觸。
他知道他女兒因為他的身份地位有些飄飄然,喜歡擺擺架子,欺負欺負人。
大概是因為這些年女兒不在他身邊,對於他女兒對他的崇拜,以及他的地位給他女兒帶來的特權,他也有些自得。
每次看到女兒崇拜他的目光,他就會有滿滿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女兒偶爾借著他的身份,耍耍性子,欺負欺負人,他睜隻眼閉隻眼,當做沒看見。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次,他女兒居然會欺到顧家人頭上去。
是嫌他活的太舒坦,還是嫌他死的太慢?
他的保鏢把楊汝嫣弄上車,他和楊汝嫣並排坐在後座。
他頹然倚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爸爸……」楊汝嫣覺得自己早就該暈過去了,可偏偏暈不了,感受到自己父親身上的低氣壓,啜泣著開口:「爸爸,我的手……」
楊雲海睜開眼睛看向她的右手。
她的右手已經用紗布包紮好了,從外面看,看不出什麼。
「爸爸……我的手!我的手!」楊汝嫣再也抑制不住,崩潰大哭:「他們砍掉了我的手指,還說要把我的手指拿去喂狗,爸爸你幫我問問,我的手指還在不在,我要把我的手指接上,我不要做殘廢……爸爸,求求你,求求你……」
楊雲海猛的坐直身體,青筋猛的跳了幾跳,臉色也變了幾變,最後還是頹然靠回椅背上,啞聲說:「來不及了,二少既然說拿去喂狗了,那肯定就是去拿去喂狗了,拿不回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楊汝嫣崩潰大哭:「我是個女孩子啊!我才二十多歲!他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怎麼可以?」
「你還敢說?」楊雲海再也抑制不住,大聲吼她:「誰讓你招惹顧家人的?我不是叮囑過你一千次一萬次,讓你夾著尾巴做人,和顧家有關的人,哪個都不能惹,你不聽話,自作自受,你還哭什麼?」
「我沒惹顧家人!」楊汝嫣大聲反駁:「我只是教訓了一個不聽話的醫生而已,我怎麼知道他和顧家人有關係?只是一個小小的醫生而已,還不如咱們家的一條狗金貴……」
「你給我閉嘴!」楊雲海怒聲喝止她,「今天的事情不要再提了,看在你爺爺的面子上,顧家人這次不會對我們怎樣,你以後就給我好好待在家裡養傷,哪都不準去,再有下次,就沒這麼幸運了!」
楊汝嫣想嚎啕大哭,又不敢發出聲音,只能咬住嘴唇,默默的流淚。
她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只是欺壓了一個小小的醫生而已,並沒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卻丟了四根手指,回家之後還要被禁足。
以前,這種欺負人的事情她沒少做,每次都平安無事不是嗎?
她咬著嘴唇,默默嗚咽著,將喬浩洋列為這輩子的頭號死敵,心裡已經拿著一把刀,將喬浩洋砍死了千遍萬遍。
醫院裡,喬浩洋靠在沙發上,暈暈沉沉睡著了。
他來查房之前,做了一台五個多小時的手術。
做手術時,精神高度集中,原本就體力精神力一起透支,再加上剛剛一通折騰,吃的止痛藥里又有鎮靜安眠的作用,他靠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清芽看著剛剛還在和她說話,說著說著就睡了過去的喬浩洋,心裡酸澀的厲害。
喬浩洋是她見過的最好的醫生。
醫術高,醫德也好,他的病人們都喜歡他。
可今天,卻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這樣羞辱。
清芽也心軟,可想到那個楊汝嫣讓她的浩洋哥給她下跪,還險些毀掉他最寶貴的手,清芽就恨不得連她另一手也剁了。
雖然心疼喬浩洋,但這裡畢竟不是睡覺的地方,病床上還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呢,怎麼想怎麼彆扭。
清芽小聲把喬浩洋叫醒了,「浩洋哥哥,我送你回去睡吧,在這裡睡覺不舒服。」
喬浩洋睜開眼睛,懵懂了一會兒,才想起剛剛發生了什麼,沖她歉意一笑,「對不起啊芽芽,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
清芽笑著搖搖頭,扶他站起來。
「你一邊兒去。」顧雲霄揉揉她的腦袋,把她趕到一邊去,換自己扶著喬浩洋。
「謝謝二哥,」喬浩洋又沖顧雲霄笑笑,扭頭問清芽:「芽芽,你找我不是有事嗎?」
清芽看看他的手,「沒事,你休息吧,你休息好了,我再和你說。」
「沒事,咱們邊走邊說,」喬浩洋笑笑,「芽芽你運氣倒是好,我這手一傷,最近就不能做手術了,時間會空出來好多,你那個朋友,我可以好好給看看。」
「不是朋友,」清芽說:「是越舅舅家的衣姐姐。」
顧雲霄回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西陵凜:「阿凜,小衣怎麼了?」
「小衣最近越來越不愛說話了,」西陵凜發愁的說:「身體也越來越不好,整天不怎麼吃東西,也不出門,天天躲在卧室里,臉色也越來越差,我媽都讓她愁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