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對決

第二十層深的虛空夾層中，有兩個模糊的身影正一先一后追逐著，不時有隱蔽的扭曲波紋從兩人身上發散出來，雖然兩人已經不處在現世之中，但透過二十層虛空夾層過濾，這些波紋依然保存著強大的威能。

俯視大陸，能不時看到有大石或者沿途魔獸毫無徵兆地炸開，犁出一道死亡之路，十分詭異。

兩人又追逐了片刻，明顯能感覺到，前方身影的速度更快一籌，而且能比後者快些穿梭在不同夾層之中。眼看有追不上的趨勢，落後者突然伸手，甩出一把透明的船錨。

這船錨小的一頭被他死死抓在手裡，另一頭被一根細長的鎖鏈拖住，筆直命中前者身後一塊空間，隨後他狠狠一拉，兩道身影飛速從第二十夾層中退去，往現世上浮。

眨眼間，兩道身影就一先一后在一片森林上空突兀浮現出來，這時才能清晰看到，最先出現的，是一個身披水晶色透明披風，皮膚表面的鱗片都變成晶瑩水晶的惡魔，他五官俊美而立體，皮膚都泛著一層晶色，下半身從腰部開始就被裹在一個巨大水晶團里，沒有腿腳，看起來就像從一塊水晶石里長出來的妖物一般。

隨後浮現出的，正是一身墨綠色鱗片的蒼伊，他極具妖異美感的五官有些『哀怨』地看著前者，無奈地瞥了眼頭頂上懸浮的透明船錨，說道：「尤里先生，次元錨很貴的好嗎？」

次元錨是非常珍貴的一次性道具，價格不比蒼伊手裡的神性材料低，往往被用來捕捉有價值的半位面，運氣好的話，用一個次元錨錨定了一個物產豐富的半位面，那財富可是能支撐起一個大世家萬年基業的，他可是萬萬沒想到，尤里居然肯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來追他。

「蒼伊.伊凡雷斯！」水晶使徒俊美如雕塑的五官分毫不變，「好不容易才逮到你，這次一定要把你欠我的統統要回來。」

「不要這麼說嘛。」蒼伊有些尷尬地呵呵一笑。

說到底，他穿越后的第一桶金，還是偶然間發現了對方假死前，藏在南方森林裡的法師塔，以這小子雁過拔毛的性格，當然是把對方藏匿的財寶掠奪一空了，不僅如此，他還是依靠對方留在法師塔里的筆記和文獻資料，特別是那一塊虛空晶石，才順利走上了空間學的道路。

雖然對方的空間學造詣要勝過自己一籌，但他就職的是追求殺傷力和法術研究的『虛無咒術師』，而自己則由於身兼兩職，有來自穿越金手指提供的各種能力，因此在空間學，一開始就職的就是以速度和敏捷為主的『虛空行者』。

以後兩次升職也是走這條道路，一直到如今的『虛空漫遊者』。因此對方哪怕高達九星，比速度都不如自己，不得不靠次元錨才拉住蒼伊。

「尤里先生，從法理上而言，你當年既然假死，又沒有指定繼承人的情況下，你留下的一切資產都是無主的，既然被我找到，那就是我的。」雖然理虧，但蒼伊不得不搬出《大陸遺產法例》上的內容為自己辯護。

「你這個小偷和我扯什麼法律，先把泰瑞爾之心還來。」水晶使徒冷著臉，掌中突然冒出一個青光湛湛的晶球，而後他下身那巨大的紡錐形水晶山亮起極其刺目的光輝，無數道晶亮的能量匹練快速砸了過去，交織出璀璨的光雨。

「哼，你已經被列在恐怖分子名單里，你的一切權利都不會受到保護，別說偷了，就算強搶也是合法的。」蒼伊哼唧了一聲，手掌一揮，金光燦爛的審判之仗伴隨著莊嚴的聲樂出現。

莊嚴恢弘的審判庭瞬間展開，籠罩了蒼伊的身體，這小子渾身籠罩一層金光，像是穿了一層審判服，越發顯得肅穆威嚴。

水晶使徒的攻擊剛一落入這莊嚴審判庭里，審判之仗里就飛出一個金光熠熠的男童,是燦爛的靈體。

器靈夏爾的威嚴聲音響徹整個審判領域：「此是莊重之地，一切入侵和褻瀆都會煙消雲散。」

他話音剛落，侵入審判領域的水晶匹練都在瞬間散去，化作青煙裊裊。

隨後夏爾從蒼伊手中接過審判之杖，對著不遠處的空中的水晶使徒一點，頓時從莊嚴審判庭里飛出十幾個手持長矛的金色盔甲人，每一個都接近十米高，連手掌都有一人高，長矛如廊柱，氣勢如虹地沖了過去。

水晶使徒手中的晶球再次一轉，無數水晶鏡面般的碎片繞著他旋轉，彼此聚合，眨眼間，一個充斥數千米方圓，光怪陸離的鏡子迷宮出現，將他的身影死死包裹在裡面，並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壓向莊嚴審判庭。

九星領域--無盡之迷鏡迴廊！

十幾個威武霸氣的金甲人被直接吸入鏡子迷宮內，在最開始一陣短暫的打砸聲后，就恢復平靜，連一點浪花都沒掀起來。

和不斷擴張，足足覆壓了大半個天空的迷鏡迴廊比起來，莊嚴審判庭就顯得小了許多，像是在猛虎面前瑟瑟發抖的小白兔。

畢竟一個是九星惡魔經營數千年的領域，另一個只是黃金下品元器激發的，九星對七星，正常情況下完全能碾壓了。

眼看迷鏡迴廊就要把審判庭給吞進去，金色穹頂被壓迫得搖搖欲墜，夏爾那金色的小正太靈體都越發虛幻，蒼伊卻好整以暇地注視著迷鏡迴廊，他左眼中有一座高山的虛影，纖維畢現，眼底更是倒映出密密麻麻的紋路，一個個節點如星辰幻滅。

「哪怕是高達九星級的領域，也並非一個規則完備的世界，說到底只是由能量聚合而成，只是濃度和存在方式的不同罷了，找到了能量節點，破滅起來就輕鬆許多。」

蒼伊心中想著，觀山法眼反饋回的圖像里，突然一顆極其巨大的節點閃了出來，此節點周圍的規則紋路十分複雜，幾乎像是毛線團一樣把此節點給蓋了起來。

「找到了！」

蒼伊的臉上露出微笑，他豁然起身，一股淡淡的灰色氣流悄然浮現在墨玉鱗片上，他身體內那飄逸而靈動的虛空氣息，更是被一種更加荒蠻霸道的氣息掩蓋起來。

此地被次元錨定住空間，他沒法穿行於虛空夾層，只好架起一道墨綠遁光飛起。

他剛一現身，離開莊嚴審判庭的守護範圍，一股強絕的吸力就不斷拉扯著他，想把他扯進迷鏡迴廊之內。

蒼伊不但沒有抗拒這股吸力，反而快速迎了上去，一巴掌就拍在迷鏡迴廊邊緣一塊鏡面上，在他掌心，有一股貌不驚人的灰黑氣流彌散，這股氣流所到之處，那塊鏡子就像被潑上熱水的棉花糖，幾乎是瞬間就被灰黑氣流融化，流回蒼伊掌心。

左眼的視野中，那巨大的星辰節點跟著轟然崩潰。

這面鏡子的毀滅，起到了一系列連鎖反應，幾乎是幾十米長的一段鏡子牆壁，如多米諾骨牌般跟著崩潰，散成一地透明碎片，雖然眨眼功夫，這面鏡子牆壁就重新聳立起來，但蒼伊已經藉此機會，故技重施打破了另一面牆壁。

他根本不用理會對方的複雜迷宮道路和沿途陷阱，只是暴力拆遷，快速而直接地往迷宮深處移動。

然而蒼伊並沒有走多遠就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四面八方的鏡子上，無數水晶使徒的身影浮現了出來，幾乎是同時向蒼伊發起了攻擊。

只一眼看去，這小子就發現了幾十種法術，種類和效果各不相同，五星級，六星級，甚至七星級的法術都有，一時間，幾乎近千道術法砸了過去。

「用腳趾甲想都知道，這些法術里絕大部分都是幻術。」

要是換做別人，肯定是會一番手忙腳亂，不過蒼伊的左眼中山丘虛影一閃，這些法術里大部分都呈現虛影狀態，只有寥寥十幾個異常凝實顯眼。

這小子冷笑一聲，他猛一拍天靈蓋，體內湛湛的青靈之光散出，化成朵朵氣花，托出一個嬰兒大小的青年道士。

元嬰一出，其後頓時顯化出一團灰色霧氣，這灰黑霧氣化作一隻猙獰可怕的狼頭，擁有一張極其巨大的長嘴，這嘴一開，滿天幻術製造的術法就被瞬間吸了進去，十幾道真正的術法堅持了片刻，但還是被這狼頭一口吞下。

這狼頭打了個飽嗝，越發清晰猙獰起來，而且形體越來越大，很快把蒼伊的**和元嬰都包裹進去，並且對著一塊鏡面狠狠咬了過去。

嘎嘣一聲脆響，這面鏡子被灰黑氣流吞了進去，而後巨大狼頭穿過破碎的鏡面，竟然直接來到了一處非常寬闊的水晶密室內。

這處密室的四面八方都是鏡子般的水晶，足有三十多米長，正中心升起一座水晶高台，最上方正是只有上半身的水晶使徒，看到硬生生闖入自己領域核心的蒼伊，他的冰塊臉難得地浮現出詫異神色。

「這種力量？」

水晶使徒神色非常凝重地看著這隻巨大狼頭，雖然處在自己的領域核心，按理說是領域力量最強大的區域，但他絲毫沒感覺到對方受到影響，領域的法則絲線剛靠近對方身上，馬上就被吸收殆盡，在他的感知中，對方根本就是自己領域裡的一個黑洞。

「難怪一直沒見你展開過自己的領域，只是藉助審判之杖，原來你在晉級『虛空漫遊者』的時候，捨棄了領域，選擇了『虛無靈體』！」

虛空漫遊者一旦選擇了虛無靈體，就自動放棄了構建領域的機會，換得的是對領域之力的極強抗性，換而言之，低等級的領域在擁有虛無靈體的惡魔面前，和空氣沒什麼兩樣，同級領域也只能稍微阻礙一下動作，就算是比其等級高的領域，也會受到30%到80%的削弱。

也就是說，虛無靈體犧牲了領域，但獲得了更靈活的機動性，能肆意在領域中穿梭，準確找到敵人藏在領域中的本體。

蒼伊早已訂好了自己的道路，走的是以刺客為主，法師為輔的路線，這樣的能力，對一位領主境刺客而言，無疑是如虎添翼。

這小子並沒有和水晶使徒廢話，事實上，哪怕自己有虛無靈體，但面對比自己高等級的九星領域，也只能抵消70%而已，現在之所以如此輕鬆自在地闖入領域核心，完全是自己元嬰離體，展開半成品饕餮法相的緣故。

只是元嬰中期的話，元嬰離體的時間是很短暫的，更何況饕餮法相只凝聚出一個頭顱，持續時間就更短了。

必須速戰速決！

猙獰地狼頭狠狠咬向水晶使徒，後者冷哼一聲，雙手在身前一拍，一面水晶牆壁擋了過去，與此同時，水晶密室的四周，一根根水晶尖刺悄然出現，無聲無息地射向狼頭。

電光火石間，一抹沉靜的黑光閃了出來，一切彷彿都在瞬間平靜。

厚厚的水晶牆壁和狼頭都非常突兀地散去，只能看見一道修長而優雅地墨綠色身影在水晶使徒面前一閃而過，緊接著，後者發出一聲痛苦地低吟，吃驚地看著自己胸口插著的匕首。

這是一把有一定弧度的奇異匕首，通體漆黑，只有把手是固態的物質，其他部分則是扭曲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