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凱旋作國士 戰死為國殤
居中正襟危坐的正是南京衛戍司令唐生智中將，緊挨他右首的是副總司令羅卓英少將，左面坐著的是參謀長蕭山令。唐生智身後牆壁上懸挂著一副「明四家」之一——大才子仇英所畫的《南都繁繪景物圖》。左側是兩扇巨大雕花窗戶，但因為窗扇已被厚厚的絨布蒙住，整個屋子顯出從未有過的昏暗和壓抑。右側一副巨大的「南京城防地圖」覆蓋了整堵牆面，圖上密密麻麻的地名和彎彎曲曲糾結在一起的紅藍曲線表明了戰況的複雜。只有角落裡巨大炭火散發出的熱度，才能些許提醒現在的南京已是初冬時節。
「日軍兵分三路馬上就要打到南京城下了！各位有什麼高見——」先是用深邃的雙眼掃視了一遍，接著唐生智才低沉地說道。
「***！小日本是要趕盡殺絕啊——司令，打吧！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唐生智目光一轉，發現說話的正是71軍第88師少將師長孫元良。看著孫元良紅得發黑的臉他不由心中一陣亮堂。——要知道88師是當時中國最精銳部隊，清一色德械裝備並由德國教官親自訓練。雖然經過淞滬一戰元氣大傷但戰鬥力卻委實不敢輕視。有這樣的部隊全力支持，即使干不過小日本這南京城守還是能守一段時日的！日本國小人少、財力匱乏，說不定這一拖他就撤了。
「是啊！我就不信我德械師干不過他們——」這時孫元良身邊的72軍87師少將師長王敬久說話了。
哈哈！又是一個德械師。果然是黨國精銳，沒有愧對委員長的悉心栽培。想到這裡唐生智不由心生無限悲哀——就是這樣的德械師太少了！如果按校長的計劃裝備出二十個德械師來，還會怕小日本？還會被這些狗娘養的佔了上海，還會淞滬慘敗一路潰逃最終被迫遷都重慶？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最好的裝備，最好的訓練，最好的教官，還有最充足的軍餉都給了我們！國難當頭，匹夫有責——我教導總隊責無旁貸——」一直沉吟不語的教導總隊總隊長桂永清終於說話了，同時這也是唐生智一直企盼的！教導總隊是國民黨所有德械部隊中戰鬥力最強的，雖然從七七盧溝事變以來轉戰南北，部隊戰鬥人員補充了再補充，但不可否認它仍然是所有德械師中最精銳的部隊。
「可是你們教導總隊傷亡過半！剛剛從淞滬撤下來就——」
甚至沒有等副司令羅卓英說完，桂永清就噌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傷亡過半又怎樣？在坐的哪個部隊不是傷亡過半的？剛從淞滬撤下來，那在坐各位誰有不是從淞滬打殘了撤下來的！唐司令，永清求你把最難守的地方交給教導總隊——人在陣地在，只要教導總隊還有一個人活著，就一定與小日本血戰到底！」說到這裡桂永清哽咽了，一雙虎目早已溢滿淚水。
「中華男兒血，
應當灑在邊疆上。
飛機我不睬，
大炮我不慌。
我抱正義來抵抗！
槍口對好，
子彈進膛。
沖！衝出山海關，
雪我國恥在瀋陽。
中華男兒漢，
義勇本無雙。
為國流血不不亡。
凱旋作國士，
戰死為國殤。
精忠長耀史冊上，
萬丈光芒！」
此時不知是哪位將軍官竟低聲吟唱起了五十二軍軍歌，隨著低沉嗚咽的旋律逐漸高亢，跟著吟唱的人越來越多。
「——
凱旋作國士，
戰死為國殤。
精忠長耀史冊上，
萬丈光芒！」
到最後包括每一個衛兵在內，整個作戰室里所有的將官都引吭高歌起來。這激情豪邁的聲音一瞬間衝破藩籬、聲震宮宇，飄蕩在戰雲密布的南京城上空。
國之忠魂，國之棟樑！生為國士，死為國殤！
——悲哉，壯哉！
看著眼前這激動人心的一幕，聆聽著耳畔響徹雲霄的歌聲。蕭山令哭了，羅卓英哭了，唐生智哭了，作戰室里的所有將官哭了，守衛南京的八萬將士哭了！
請記住這一天，公元1937年12月4日——南京淪陷前第9天。
這一天，8萬**殘兵將於兩倍於自己的日軍重兵集團展開殊死一搏。這一天，他們將為南京城數十萬百姓將為中華民族的尊嚴而戰。這一天，他們將在中華史冊上寫下無比輝煌的篇章。這一天，他們雖敗猶榮！
跌倒了，爬起來！失敗了，從頭來！——這就是中華精神。
「好！兄弟這裡感謝諸位了——」唐生智竭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他沖著左側的參謀長蕭山令一擺手。
「根據最新情報——日軍分左、中、右三路從東南方向壓了過來！具體進軍路線諸位請看——」隨著他疾步走到右側巨大的作戰地圖前，整個作戰室便頃刻間安靜下來。包括唐生智在內，所有的將官都轉過臉來聚精會神地看著地圖，生怕漏下一個字。
「右路朝香宮鳩彥王率上海派遣軍第11(山室宗武)、第13(荻洲立兵)、第16(中島今朝吾)師團，沿京滬鐵路向西進犯，目前已逼近烏龍山要塞，並隨時有可能渡江北上，切斷津浦線和江北大運河，堵截我軍北撤之路；中路由藤田進和吉住良輔率第3（藤田進）、第9師團(吉住良輔)，沿京(寧)杭公路直搗南京，目前已抵達淳化鎮，逼近我外圍陣地；左路以由柳川平助中將率第10軍所屬第6(谷壽夫)、第18(牛島貞雄)、第114師團(末松茂治)和第5師團（板垣征四郎）國崎支隊，沿廣德、宜城一線西進，切斷南京守軍沿江西去的退路，目前已抵達蕪湖、秣陵關一帶。此外日本海軍已封鎖整個長江江面，並令其第3、第4艦隊用艦炮轟炸烏龍山炮台和下關江面。海軍第二、第三航空隊對南京進行轟炸，為陸軍前進掃清障礙。」說到這裡蕭山令停頓了一下，他掃視全場后才緩緩說道：「也就是說我們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小日本已將南京圍成了一座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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