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何謂正果
雲端之中，現出一人，身若十一二歲幼童，穿著一件鵝黃短衣，項下一個金圈，赤著一雙粉嫩的白足。
這正是青城派的劍仙，號稱極樂童子的李靜虛。
他本已成地仙之境，本也可飛升天闕，只是因為收錯了兩個弟子，要清理門戶，所以藉此留在人間，可以說是正道之中的頂樑柱。
以他的修行，比之佛門之中幾位大佬，也不遑多讓。
「太乙混元祖師，正是我來了。」
被祖師一口叫破，李靜虛也並無什麼意外之色，只淡然出現在祖師面前，微微頷首。
他今日早就埋伏在一旁，如果峨眉四人能夠解決掉太乙混元祖師，他當然不用出面，只自飄然而去。
但沒想到十年不見，太乙混元祖師居然成長到如此地步，齊漱溟等四人聯合，都不是他的對手，甚至玄真子都差點被他一劍殺死。
李靜虛也就不得不現身了。
陳飛揚深吸了一口氣。
——太乙混元祖師，遇上的果然是必死之局。
之前只是東海三仙，只要實力能夠破局，太乙混元祖師就能揚長而去。
但是既然李靜虛出現，那也就意味著長眉真人早就有所謀划，無論如何也要將祖師留下在這裡了。
或者說，就算祖師能夠逆天，再敗李靜虛，焉知他身後會不會還有三大神僧？
或者太乙混元祖師當真能夠橫掃的時候，又怎知背後沒有天道撥弄？
這個世界，充滿了網。
天道是網。
正道是網。
人生也是網。
無論是仙、是魔、是人、是怪。都在這一張網中不得解脫。
網是規矩。對於許多人來說。生活在網中並不是壞事，甚至更加的安全。
但若是想要把握自己的命運，這個世界就是一場最艱難的局。
永遠也不會知道擋在你面前的是什麼人，永遠也不會知道，在撕開了最艱難的阻礙之後，背後還有什麼。
太乙混元祖師卻淡然。
他笑道：「昔日長眉、極樂、太乙，三人行於天下，我一直知道長眉是千年第一。不過咱們兩人，卻從來沒有分過高下。」
他此言一出，不僅僅是陳飛揚倒吸一口涼氣，就連齊漱溟四人，也是面色陡變。
——太乙混元祖師的口氣，是說他於長眉、極樂，年輕時都有交情？
算算這三人出道得道的時間，似乎確實也差不多，只是長眉玄門正宗，又得天佑。飛升最早，極樂童子被弟子拖累。太乙更不用說，這才拉開了差距。
或許……年輕時候，他們真的曾是好友？
「極樂排名在太乙之前，自然是極樂強於太乙。」
極樂童子面無表情，只是冷冷開口。
太乙混元祖師大笑。
「這卻未必，任壽得天獨厚，不但有玄門正宗的功法，又有諸多奇遇，但你青城功法殘缺不全，所修亦不能全算正道，為人又太婆婆媽媽，表面上無情，內心卻多情，這麼修道，怎麼可能勝過我許多？」
「莫要胡說八道！」
似乎是因為點穿了極樂童子的內心，他臉上竟然有些尷尬之色，皺眉道：「周玄，你若覺得修為在我之上，倒不如趁此機會鬥上一斗，便知端的！」
說來說去全是廢話，終究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正合我意。」
太乙混元祖師大笑，忽然伸手一招，拉住陳飛揚，指著極樂童子道：「此人與你師父年輕時交好，也可稱為師叔，你叫他一聲，他必有見面禮給你。」
陳飛揚一怔，不過還是低頭，對著李靜虛叫了一聲師叔。
李靜虛嘆了口氣，深深地瞧著太乙混元祖師，「你真是衣缽相傳，不想活了？」
他的語氣之中，竟是微微有些顫動，再也擺不出剛剛冷冷的樣子。
大約是因為聽到那一句年輕時交好之言，也起了感觸。
太乙混元祖師笑道：「我若是想活，你可能放得過我？」
這一反問，李靜虛無言以對。
今日天網恢恢，不可能有所變化，太乙不死，將變亂三百年大局，李靜虛不敢賭，也沒有資格賭。
說到底，堂堂極樂童子，陸地金仙，也不過只是一隻棋子罷了。
「你師叔要殺我，卻也是迫於無奈，你也不要怪他。」
太乙混元祖師忽然回頭，又對陳飛揚說話。
陳飛揚嘆氣，心知肚明。
李靜虛日後也要有求於峨眉，他雖然是桀驁不馴之人，卻也不得不做一些必須做的事。
只是沒想到居然在這一戰上，他也要出場。
李靜虛轉頭，眼中閃過一絲黯淡，又不耐道：「周玄，這許多年過去，你才是變得婆婆媽媽，生死本無大事，為何要作此兒女之態？」
「生生死死，不過幾世輪迴，你今生既不能成正果，不如兵解重來，以我之劍，送你一程！」
他咬牙切齒，語氣凜然。
太乙混元祖師再笑。
「正果？何謂正果？」
「飛升靈空仙界便是正果？」
「天機感應，如網籠罩，金丹入腹，命尚由天。即使飛升天庭，還不是羈縻不斷？」
「修道，修道，老道修了幾百年的道，忽然就想不明白這最後一步了！」
李靜虛面色大變，冷聲喝道：「周玄，你莫要犯糊塗，人在天機之中，順天而行，此為修道，逆天者，魔也！你一身謹慎，不要臨到老來入了魔，那可是要形神俱滅，再無重來之日！」
「何者是道？何者是魔？」
「庄生夢蝶，是焉非焉？」
「李靜虛，你今日殺我，乃是天道，我不怪你。但日後你受辱於小輩，不得不俯首帖耳，任人差使的時候，倒不如想想我今日之言！」
太乙混元祖師道袍揮動，五毒誅仙劍陡然上沖，直刺極樂童子。
「現在，先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劍光如雪，籠蓋四野。
李靜虛怔了怔，惱喝一聲，手中木杖飛起，化作一條百丈長的青龍，口中噴出火焰，便來煉太乙混元祖師的五毒誅仙劍。
「周玄，我之法寶，正將你剋制，你就不要垂死掙扎了！」
「讓我幫你兵解！」
太乙混元祖師之言，讓李靜虛心驚肉跳，但他知道多說無益，此時終究要出劍殺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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