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飛鳥于山(1)
臧寇尋別院將天師道正宗息拳和自行悟出的息拳完全融會貫通,方才回到天貺殿前,卻是一怔。涇幢下張衡盤膝而坐,他光亮的頭頂上凝固著一圈聖潔的清輝,讓人分辨不清是月光使然還是神通廣大。臧寇躡手躡腳的往回退去,找地混亂睡了一覺。
醒來天光尚瞑,臧寇便又打了趟息拳,才跑下去見張衡。張衡這才告知昨日打聽的消息。聽聞戴風帶兵去逮父親,臧寇立時要走。
「習武者切勿心浮氣躁,宣高你遇事可要沉得住氣才行啊!」
二人出廟東行,避開太平教徒游哨坐哨,半個時辰後來到心壺後院門外。
「誰?」牆內傳來媚娘的聲音。
「我呀臧寇!」
「門沒閂。」
臧寇推門,張衡先入。卻見院中栽有幾株棗、梨,樹下艷艷一尺迎春花,花前石几上擱著個九連環,媚娘穿戴齊整的站起來。天已拂曉。
「謝天謝地,你總算是平安無事。」媚娘甚是高興,又感奇怪。
「不認識了?小丫頭,我不就是偷你酒喝的老盜(道)么!」
媚娘掩口一笑,道:「原是道長啊……」
臧寇**的截斷話頭,問道:「媚娘,有沒有我爹的消息?」
媚娘旋斂容道:「宣高,昨個夜裡你爹在莊上被戴龍擒住了,正關在老城裡審問呢。哦,文則剛走不久,他從華縣回來的。」
臧寇騰的一下血氣上涌:「于禁到哪去了?」⑵
「他上連天寨搬救兵去了。順利的話過兩三個時辰就會回來的。」
「我不能等,老爹和昌豯一官一賊,怎會有過命交情?我得馬上趕去華縣……」
「不行!你武功這,怎打得過戴龍?對了,戴龍就是兗州大方戴鳳,他可是張寶的徒弟,連你爹都打不過他,你去了又能怎樣?」
臧寇看著媚娘不語,猶豫了一下,若媚娘肯幫手,救出父親應該問題不大,可這就連累了她,至少心壺是開不下去了。
張衡見臧寇望過來,便道:「這可不好辦,因張舉勾結太平教意圖造反,為師昨日便答應了諸葛大人,要在今日將之生擒,此際郡丞府應已布置妥當。宣高,想那戴鳳一時半會也不能把老戒怎樣,這樣吧,你先隨為師進城,待抓住張舉之後,再一同去華縣。」
「這……」臧寇語塞,來回疾走數步。
張衡眉骨一聳,道:「宣高,可有比救父親更重要的事么?」
臧寇道:「徒兒知道,抓張舉阻止太平教在泰山郡作亂,乃匹夫所責。可是……」
「你錯了!」張衡笑了起來,「比救子安更為重要的是你的性命。道家的精髓就在『為己』上面,還記得為師說過的話么?」
「道為己,儒為人,釋滅己。」臧寇喃喃道。
「這九個字,夠你受用一生!」張衡目光靈妙。
「徒兒好似?」
「那你還,去不去?」張衡喝道。
「去!」臧寇斷然做出生平第一個決定,道:「老爹定被戴鳳折磨,宣高勢不能忍。師傅,徒兒這便過去。」
「那你去吧,為師就不去了。」張衡淡淡一笑,揮了揮手,便走去樹下看花。
「這怎麼能行?」媚娘急道:「宣高,還是等文則回來再商量商量!」
「不可以。」
「啊?這是把木刀?你你怎可以開這種玩笑?我看還是我……」
「不可以。」臧寇斬釘截鐵。
「不可以什麼?我都還沒說。」
臧寇搖搖頭,道:「媚娘,等我回來!」
「唉真是的,幼平這幾天也不知跑哪去了!」周媚娘無奈去房中取來一把柳葉刀遞給臧寇。
張衡盡收眼底,不由輕嘆一氣。
臧寇走到門邊,回頭道:「師傅您內力恢復到幾成了?」
「師傅也說不清,大概十二成吧!呵呵,你還掛**著為師啊,去吧去吧。」
「宣高等等,我去把幼平的黃驃馬給你牽來。」
「我和你一塊過去。」
「這麼遠的路,就這樣跑著過去,那還不得累爬下?」
「還是你想得周到。」
「我都給你備好了太平教的衣裳,你把它換上,一定要換上。」
「我,換,我換。」
聲音漸消。再過會,馬蹄聲遠。
媚娘回來小院,倚著門框,看著張衡不語。
張衡故意問道:「怎麼,不放心讓宣高一個人去?」
媚娘幽幽的反問:「難道真人您就放心讓他一個人去?」
「老道對宣高充滿信心,他會想出辦法來的。至於如意你么,還是不要跟去了,去了你會後悔的。呵呵,給老道拿壺酒來,可不許收錢!」
「還是讓您看出來了。」說完,媚娘咬著嘴唇,勉強笑了笑。
泰山蒼龍潭西扇子崖上,連天寨大帳內,昌豨正坐白虎靠,其左右分坐二當家徐翕和三當家毛暉,他們面前站著臉色鐵青的于禁。于禁字文則,泰山巨平人,慕臧戒箭法高明,遂投其門下,為人甚是肅重剛傲。適才曲折性子,說了一大筐小話,于禁心中氣悶不堪。
昌豨見老這麼僵著終不是個事兒,遂打破沉寂道:「文則,天快亮了,老子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來晚了!我已發過毒誓:從昨日始,連天寨的人五年不下泰山一步。」
「昌寨主這話說的真是令人費解,無端立此毒誓,難不成受人脅迫?可寨主豪勇蓋世,生平怕過誰?」
昌豨眉頭連皺,道:「拿鞭來!」一個小嘍羅出帳取來兩尺長的一個黑木匣子,打開一看,匣子裡面竟然是那條威風八面的蒼龍鞭,不過已斷作九節。
徐翕知昌豯不好講,便道:「實不相瞞,張角來過。因我寨不願加入太平教,張角便與大哥打賭,賭他一招之內能將蒼龍鞭斷作九節,賭注就是我寨中人五年不得下泰山一步。」
毛暉道:「結果你也看到了。雖說老戒他是官咱們是寇,可私底下大夥都是江湖朋友,不是不想幫這個忙,只是咱們在江湖行走,就得講個『信』字。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們只能格守此約。此番若要翻悔,江湖上便不好交代。」
于禁道:「即便張角謀逆造反禍害百姓,你們都要守著江湖規矩,坐視不理?我看你們是怕了張角吧!」
昌豨惱羞成怒,道:「于禁,你太沒大沒小了,敢這樣跟老子講話?」
于禁抗聲道:「大不了,脖上添碗大的疤。昌豯,你為虛名而枉顧道義,太令人失望了!」
「蠢材,你跟老子講什麼百姓皇帝的?退萬步說,張角就一定會殘害百姓?哼,難道這烏其抹黑的朝廷還值得老子們去維護?于禁你別忘了,我們這些作山大王的人心裏面從來就沒有朝廷,誰坐莊都一樣。」
于禁道,「我請你下山不是去維護朝廷,而是去救我師父。」
「哈,哈,」昌豨絕情的道,「要不是買田豐面子,老子才不會去趕這趟渾水,連累弟兄們在山中苦捱。」
「你?!」于禁連連冷笑,「今天算是瞎了眼,告辭了。」一揖首,轉身昂然離去。
徐翕毛暉對望良久,突異口同聲道:「大哥,你多保重,我下山去也。」言罷相視而笑。此話出口,從此訣別連天寨,再不回來。
「你們走吧,都走吧!滾,都給我滾出去!滾,滾出去。」最後三個字說得有氣無力。
連天寨抵得過太平教滔天勢力么?昌豯搖搖頭,為救一個臧戒,犧牲數百條弟兄性命,不值。雒陽方面肯定能打敗張角,老子必須保證連天寨不能在此之前給張角吞了。這是恩主叮囑過的。
可不管政治選擇如何,救不救臧戒是個義氣問題。
華縣那邊落著大雨,到了午初(11點)前後方才打住。華縣(故城在現在的費縣方城鎮),在東漢時已撤併到從徐州分過來的費縣裡,費縣東西皆高山,歷為兵家險要。華縣故城北行五六里有個村落叫大薛庄,青年佃戶孫觀⑶蹲在村口老榆樹下,飢腸轆轆又忿忿不平,大清早吃過的餑餑早消化殆盡,要到晚上家裡才會整飯,他口裡罵道:「奶奶的,官家要收稅,莊上要收租子,教里也要交錢,害得老子一大老爺們每天都吃不飽,跟野茅似的硬沖不過兩尺。這日子叫咱庄稼人咋活?」
山東男人手底下有兩下子,自古由來,喜歡硬抗硬的打鬥,但絕少恃強凌弱。五年前,孫觀在望海山上偶遇個掉單的富家子,便想訛幾文錢使喚,不料這小子武功稀鬆平常卻又死擰不認輸,反讓孫觀覺得很是羞愧。待二人交上朋友后,孫觀才知道他是淮南出雲箭的獨子臧寇,臧寇還拿出乾糧肉脯和孫觀分享。臧戒得知此事後,不但不怪臧寇,反而還教了窮小子孫觀一點內功心法。臧家北上奉高后,每年臧寇都回莊上住一段日子,學習田農租收,和鄰庄佃農孫觀兄弟的友誼一直未淡過。
「嬰子!」臧寇提著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從遠處跑過來。
「嘿奴寇,」孫觀趕緊起身,拍拍衣裙,緊走幾步,道:「走沒幾天咋又回來了?」
臧寇把布袋遞給孫觀,道:「嬰子,這是十斤饅頭和些獾子肉。」
「啥事這麼客氣啊?」孫觀掏出個灰白饅頭遞給臧寇,「你吃過沒?」
「還沒吃。嬰子,我爹給戴鳳抓了,我是來救人的。」
孫觀一驚,送到嘴邊的饅頭立時不再芬芳,很顯然臧寇是來求援的,乃道:「我說奴寇,你爹怎麼得罪了神斧戴鳳?他戴鳳可是兗州大方,是太平教里頂兒拔尖的人物啊。哦,話不該這麼講,你家老爺子不是在奉高做官嘛,戴鳳他吃豹子膽了。」
「戴鳳被張舉——就是太守了,任命為郡賊曹。他們誣陷我爹和昌豯竄謀要殺一囚犯。其實根本不是這回事,是張舉自己要殺這田疇,可又擔心南皮田家報復,便要我老爹下手。我爹自然不肯,所以才回華縣收拾,準備去射陽。戴鳳這個狗東西為虎作倀,竟跟了過來。」臧寇不能將太平教準備造反的事告訴孫觀,心底又氣憤難平,罵道:「實在可恨,太平教沒幾個好東西!」
孫觀道:「誒奴寇這話我可不愛聽,太平教里好人多了,你別一棒子全打死。」
臧寇奇道:「嬰子,你不會是吧?」
「去去,問那多幹嘛,你來大薛庄是不是想我兄弟幫忙啊?」
「如果你是太平教的,自然就不必了。」
「屁話,不說你我的交情,就憑你爹授過我武功,我孫仲台也非幫你不可!」孫觀大聲說完,忽地一笑:「奴寇,我表字『仲台』,夠響亮吧?」
「誰給你起的,不錯啊。啊,宣高感激不盡。」
「呵呵,我有十幾個伙桿,對我死心塌地,個個武藝比你高強,哈哈,別介,玩笑。」
「其實,我不要你們出手,你們只要埋伏在馬頭崖上就行了。嬰子,你——你們最好都把臉蒙上,萬一被戴鳳認出來,可就慘了。」
「哪裡會慘?根本連慘叫的機會都不給你。宣高,我明白個中利害。實說了吧,聖教把這華費山區分成八渠,此間便是我當老大。」
臧寇遲疑了一下,道:「我想還是算了,真要把你害了,我這輩子都不心安。」
「忒,婆婆媽媽,一碼是一碼,各歸各的帳。你說怎麼個救法?」
「戴鳳會在午後押我爹去奉高,咱們就在半路上……」
囚車出華縣北門,沿著山路向奉高進發,前後押送者足有百人。戴鳳騎馬走在最前面,蓑帽遮住他的表情,他被臧戒這硬骨頭弄得精疲力竭無計可施。一路山行,暫還平安無事。只是這雨時來時去時大時小,弄得山路泥濘不堪。
雨水還針刺著臧戒全身,痛得他握不緊拳頭。囚車陡然一頓,劇烈的顛簸令他險些痛出聲來。
「留下我爹!」
戴鳳吃了一驚,定睛一看,不禁狂笑起來。
左下跌崖,右壁削起,路到此處僅一車半寬,臧寇當塗而立,張弓搭箭。
「留下我爹,否則殺了你!」
柘弓旋即橫平,三箭蓄勢待發。
「當你是誰呀?膿包一個,把他給爺拿下!」戴風傲慢的道。
「誰敢!」
聽得臧寇這一聲大喝,蜂擁擠前的教徒們同時一震,頓時感覺這少年弓上的三箭分明對著自己,誰都沒把握可以避開。
「閃開!」戴鳳夾馬提斧,奔至射程邊緣。它也感覺到了凜凜殺氣。
就聽得頂上喝喝聲響,十數個蒙面漢子,手扶大石出現在崖上。細碎石頭從五六丈高處滾落下來,教徒們紛紛跳避,口裡罵罵咧咧。
戴鳳雖處險地,卻不心慌,笑道:「小子,你以為這樣爺爺我便會怕了不成?哈哈哈……」狂笑聲中,展身騰起踢鞍后縱,直取囚車。
嗖三聲響。
哇一聲嗷。
戴鳳呲牙咧嘴,右肩頭直插一矢。
「不要拔,頭上有鉤。」臧寇左手自后反抽出一支鐵羽搭上,箭頭果內收小鉤。
嘎嘎弦綳如滿月,卻不敢發。
斧頭擱那囚車上,刃口抵著臧戒喉頭,刃已見紅。立又奔來幾教徒刀架臧戒。戴鳳磔磔大笑,騰出手來封住穴道,咬牙拔箭,頓又一哆嗦。
臧寇心道不妙,大聲道:「爹您還好吧?」
「放心,你爹死不了,不說出唐周下落,他自然會很難受,但絕對不會死!」戴鳳單手提斧走前幾步,道:「怎麼樣啊臧寇,是束手就擒呢,還是再射爺爺我一箭?」
「唐周是誰?」
「哼哼,給爺爺我裝傻?」
臧寇緩緩收弓,對著崖上喊道:「嗨嗨,不要動手!」
孫觀憋著嗓門道:「知道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你還是撤吧!」
「想走可不容易!」戴鳳哼哼,道:「小粽子,你們仨去把這兒的教徒都召集過來,老子倒要看看這上頭的是哪條道上的!」便有三個教徒向大薛庄跑去。
臧寇內心焦慮起來,不行,絕對不可以連累朋友。他盡量保持語調平靜,道:「戴…龍,只要你勝得了這口刀,小爺我任憑你處置。」
「奴寇你快閃啊!」崖上孫觀急聲道。
戴鳳左右顧笑:「哈哈哈,這小子敢向我挑戰,你們都聽清楚了嗎?老子怎覺得聽錯了似的。」
一應教眾哄堂大笑。
「要是你輸了,把我爹放了。」
「好你個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戴鳳拖斧大步逼向臧寇,道:「這可是你自找的!」
臧寇手握柳葉刀,目視戴鳳過來,卻不進攻,他要后發先至。不料戴鳳幾個大步逼到近前身形陡然一頓,引得臧寇身子向前一晃,顯是判斷有誤。
「老子還以為你真有幾下子,沒想這麼不中用,爾既心慌,何不攻來?」
話音未落,臧寇強攻過來,刀划弧線斜劈戴鳳左肋。戴鳳久經戰陣,那還識不破臧寇聲東擊西之策,不慌不忙的右腳前跨一步,避開虛刀,斧頭盪向臧寇左太陽穴。臧寇已錯步過去,急回刀格架,哪知這還是虛招,頓給戴鳳斧尾反挑。
只聽當一聲響,單刀脫手,臧寇給挑回去幾丈外,跌得七葷八素。
聽得戴鳳肩頭扛斧得意洋洋的說:「認輸吧!」頓時血往上涌,臧寇腦袋嗡一下全懵了,從前在射陽被人打倒的一幕幕走馬晃過,他大吼一聲爬起來,拔出木刀瘋了般殺向戴鳳。可如此狹窄之地,再好的步法也不能施展。而這種全無章法的進攻,不是找死是什麼?
戴鳳好整以暇,貓盤耗子。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臧寇一次次被戴鳳擊退,又一次次鼓勇再攻。兩人打了足有一刻鐘,臧寇終於劃破了戴鳳的官服下擺。
戴鳳單手弄斧,大為彆扭,只覺左臂發脹,右肩發麻,暗忖:能用木刀削破衣服,說明這小子內力有相當造詣,只是實戰經驗差了點,不是說他武功低微到任何一家將都打不過,怎如此經打?這小子腳下還有些門道,只不過生疏得很,若讓他靜下心來,拖著老子血流不止,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不能再玩下去了!可這小子明顯是不要命了,殺他也不是件易事。想到此,戴鳳盯著伏地喘息的臧寇,喝道:
「最後一次問你,認不認輸?」
臧寇渾身是泥,滿身是傷,微一動彈就火辣的痛,好在都是外傷,倒不要緊。被戴鳳斧刮足踢的擊中數十下,臧寇也僅是有點疼痛,並無內傷。這時耳邊響起媚娘熟悉的聲音:「大道無極,道始生一,一分為二生陰陽。陰陽質同形異,元氣聚為陽,散為陰,二氣沖而和,三者化生萬物是也。用心去呼吸,不要理會呼吸,明白嗎?」
媚娘來了?!
臧寇大喜智開,人一衝動,就好象頭腦一片空白,只知道拚命,好傻。天罡步法只是玄幻,如何使之快張衡尚未傳授,媚娘所說的心呼吸,當時其中關鍵。用心去呼吸,又忘掉呼吸,用心去御刀,又忘卻刀法,那麼我的刀法不就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了么!哼,我看你戴鳳如何能破此刀法!
臧寇信心百倍,揚頭輕鬆言道:「你數十聲,我若爬不起來,就算輸。」
戴鳳怒道:「消遣我?找死!」
臧寇手一拍地,騰身後躍,站了起來,動作快的不可思議。
戴鳳一驚,難道這小子一直在隱藏實力?他快步跟進,大斧毫不留情的砍落。臧寇腳下奇幻般動了起來。戴鳳舞動大斧,劈剁摟抹雲片勾刺八式齊用,旋風般追著臧寇狂攻。教徒們發聲喊,推著囚車便向前追。一直追到較空敞的一段山路上。
戴鳳手中巨斧大開大闔雄烈無比,但臧寇步法玄奇莫測,看似不快,卻每每在間不容隙處閃避開去。眾人看得驚心動魄目瞪口呆,誰都沒有想到世間竟有如此玄奧的步法。剛不可久,戴鳳漸漸慢下來,但每斧的力道卻更加凌烈。臧寇仍只是游斗,並不近身,他要拖垮戴鳳的體力。戴鳳知道若再不控制住節奏,自己非敗不可,他不再理會臧寇的步伐,巨斧快若疾風的連劈數下,幾道真氣布滿周圍數丈空間,無論臧寇怎麼動都會撞上氣牆而速度劇減,這就是出斧的絕好時機。果然臧寇連續幾個轉身,腳下慢了下來。
戴鳳長笑一聲跨步掄斧,斧刃寒光爍爍,以泰山壓頂之勢疾劈而下。
眾人心道:臧寇死定了。
「哼!」臧寇奇怪地交叉腳步,奇快無比展身縱上立壁,蹬石轉身,木刀脫手飛射。
刀如飛龍,撲入斧影。
戴鳳大吼一聲,向後急退數步,轟然跌倒。宣花巨斧跌下山崖。右肩中箭處,尺許斷刀正插,戴鳳這條胳膊算是廢了。
臧寇獨立中央,雙手空空,冷看戴鳳一眼,道:「我贏了!」
若戴鳳不布氣陣,臧寇一時也奈何不了,但戴鳳久戰不下,不得已使出壓箱本事「寸步難行」,本想粘滯住臧寇的步伐,卻不知他身藏隔玄氣,不受任何真氣制約,反被臧寇一擊得手。這一點臧寇本人似乎都不明白,戴鳳輸的便更不服氣,但戰鬥力盡喪,他也只好低聲道:「放人!」
周媚娘笑盈盈的站在囚車邊上。車旁四五個教徒皆呆若木雞,余者滿臉驚惶。
戴鳳咬牙起身,走到囚車旁,抬手去給那四五個教徒解穴,額頭上汗珠奔出,顯是異常疼痛。
媚娘秀眉一挑,嘴唇微微啟合,卻無舉措。
「後會有期。」戴鳳深望媚娘一眼,領著手下,沿山路回走,跳上烏雲寶馬向南而去,肩上木刀隨馬起伏一聳一聳。
臧寇沖崖上大喊:「謝了!」
媚娘道:「他們都走了。宣高你的傷不重吧?」
「小事,皮外傷而已。」臧寇歡喜的走到囚車旁,道:「爹,孩兒扶你出來。」臧戒苦臉不語,原是被點了啞穴。臧寇見枷鎖堅固,便對媚娘道:「媚娘你幫我爹把穴道解開,我我還不會。我去把刀撿回來。」
媚娘含笑道:「快去吧,你爹在這車裡我可不好解穴。」
臧寇急忙往回跑去。
他人還沒回來,臧戒臉上青氣隱現,雙臂一分,囚欄立斷,跳下車來,腳下險一趔趄。
「程家妹子,多謝你來援手。」臧戒喉骨為戴鳳斧刃划傷,說話顯得很艱難。
程家妹子?平素臧戒多喊自己老闆娘或是媚娘,現在他卻喊我程家妹子,這稱謂聽起來好突然——媚娘心如雷殛。她亡夫便是姓程,死了快十年。媚娘以為自己已把他忘掉,偏偏有人還在提及。
「不必客氣。你是幼平的箭法師傅,小女子自當前來。宣高少年英雄,大道救父,媚娘倒是沒出什麼力。這裡有粒龍虎丹,臧師父拿去服用,可助你儘快復原。」
「那,謝,了。」
「彆強撐著,少說兩句好了。」
「咦,爹你出來了?!」臧寇說著走過來。
「張真人呢?」
「他老人家在奉高,說是要幫諸葛大人抓張舉。」
「過去。」
「你的傷?」
「沒事。程夫人,給了葯……」
臧寇愕然望向媚娘,隨即撕下里袖為臧戒包紮頸部傷口。
三人行北一個多時辰,便遇上趕來的于禁徐翕毛暉,得知張舉已被擒獲,快刀門悉數入獄,臧戒大喜。
次日于禁請辭,要與徐翕毛暉去濟北投軍,濟北國肥城令鮑信是他二人同鄉。因於禁是帶藝來投的挂名徒弟,臧戒便未作挽留。
臧寇和周泰將三人送出十幾里地,方才戀戀不捨的回返。被田楷從昌豯手中救出的田疇正是周泰假扮。真正的唐周在一神秘勢力的護衛下,早早便離了兗州。發生在奉高的一切,只是個局。
送別回來,遙想即將開始的戰鬥生涯,臧寇和周泰心中亦翻騰起萬千豪情。臧寇對政治不感興趣,不知道漢朝稅賦繁重,土地兼并風行,他只知道自己活得不錯,誰要想破壞他的平靜生活,他就和誰斗。作為年輕人,他對軍旅生涯充滿了憧憬和惶恐,大感刺激。
聽周泰說他姐弟倆要遷走,臧寇頓時很不是滋味。媚娘既然趕去救他,就表明她不怕得罪張角不怕得罪太平教,臧寇還竊以為媚娘會和他一同浪跡天涯,孰料全都錯了。
媚娘卻不在心壺,臧寇徑自西上泰山壺天閣。
春花散散開在岩隙石間,台階兩邊冒出不少翠綠,一練白絲從漏空飄下,風吹搖曳。
臧寇看見閣下潭邊媚娘一瓢瓢的舀起碧玉傾入陶瓮,春煦耀著潭水,也光華著她。
忽聞一聲鳥鳴,一翎藍羽扇翅高飛,似欲直上九霄,忽又切著飛瀑,向西橫飛去。
媚娘站起身來,仰望澄宇,良之,俯看陶瓮兩眼,將之踢落淵潭。
臧寇本自平靜的心立時便惱了,大步奔下去,可一對面媚娘,卻說不出話來。
「宣高你怎麼來了?」
「媚娘,怎麼你要走?要去哪裡?」
「太平教很快便會殺來,我不走能行么?」
「都是我連累你了……」
「瞧你說的,媚娘……給你的刀呢?」
「送給我吧。」
「……不怕人笑話,大丈夫使把女人用的刀?」
「我可沒想過,任他們說去!」
「你總是這樣,凡事要多想想,別跟沒讀過書的人似的。」
「我也沒……」
「別說了,陪我回去吧。」
二人剛進到心壺,周泰快步過來,道:「宣高你跑哪去了?哦,姐你也回來了。……張舉給人劫走了,臧師父帶著手下往東追去了。他託人帶話要我倆去諸葛大人那裡,說是有急事。」
臧寇點點頭,望著媚娘欲言又止。
媚娘道:「我和你們一塊去。」
「你也去?」臧寇疑惑。
「不許么?」媚娘看著臧寇的臭腳,沒有抬頭。
臧寇周泰自顧大步走在前面,媚娘落半步掉在後面。看著臧寇厚實的脊背,媚娘心裡迷亂不堪,她又惶惑不甘起來,她感到自己不可思議……
三人進了郡丞府,看到傭人們正在忙碌的收拾細軟,顯然他們已被遣散。進得議事廳,諸葛珪正在紙上寫著一道道命令,諸葛貢伺立其後。諸葛珪放下筆,沖三人點點頭,目光一下被媚娘吸引住。媚娘感到儒雅的諸葛珪眼中有奇光在跳躍,心裡彷彿給人投下顆小石頭,一陣陣漣漪。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諸葛珪,但這麼近卻是第一次。人在極度虛弱狀態下,往往會流落出本性來。諸葛珪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咳嗽了幾聲。室內的空氣一下子曖昧起來。
什麼儒學世家!臧寇不快:「不知大人找我等何事?」
諸葛貢道:「安排善後之事。」
「老百姓呢?」臧寇語氣不善。
「我們走後,此處方得安寧。子安兄的意思要你二人沿途護送,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要走早走,不能拖延。喔,我就不去了。幼平足以護送你們安抵琅琊,我要去會合我爹。」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得罪了臧寇。
媚娘心裡清楚,臧寇吃醋了,她偷看著諸葛珪,發現諸葛珪也在看自己,心中一陣迷亂。她對臧寇一直芳心暗許,但迫於世俗壓力,只能深埋在心。這次她終於下了決心,可正如張衡所言去了華縣她會後悔,但是媚娘不去會更後悔,若此臧寇就被戴鳳殺了。
有意無意間,媚娘被眼前這位憔悴的的郡丞彈響心弦,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去安慰照顧這個可憐的長官。她聽張衡介紹過諸葛珪病情,知道他活不了幾年了。壓抑多年的情感就在此刻突然發生了,她發生的如此突然,以至於根本無法阻擋。媚娘對臧寇的那份想愛又不敢愛的壓抑情感,霎時飛之九霄雲外了。媚娘放下了一段註定沒有結果的感情,卻又負起另一段短命而苦澀的感情。女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純粹讓感覺支配生活,也不管終點在哪,有沒有終點,就這麼走了下去。可誰知道呢,或許媚娘不願臧寇日後被人恥笑,或許媚娘只是不願再痛苦罷了,或許在她決定不再釀黯**之際,她已然無情。
「敢問大人知不知道我師父現在何處?」
「哦,他在斬潮堂。」
「那好,告辭了。」臧寇沖諸葛珪作個揖,返身離去。
媚娘垂著頭,看不到她的眼睛,只看到她那頭黑髮,絲絲縷縷遮住了熟悉的容顏。
臧寇沿著青石街道一邊走一邊打量兩旁的房舍鋪面和平靜生活的人們,想著即將到來的大風暴,心情沉重起來。張衡站在太守府對面的大樹下,眼前盯著門外停著的兩乘馬車。府門大開,三五成群的男僕奴婢低頭攜軟匆匆走出。臧寇走到跟前問道:「師傅您在這兒幹嘛?」
「張舉雖令人厭惡,然其家人無過。待他們妥善離去,我才放心。」
「他們這些太平教妖孽有甚可同情的。」
「宣高你錯了。」張衡不勝憐憫的嘆道:「太平教徒多為無知農民,學得些武藝,便妄圖跟隨張角造反來改變自己貧窮的生活。若在太平盛世,誰又願意去做賊?為師只不過點了張舉等人的穴道,其它人就都束手就擒了。但為師還是輕視了太平教,讓人劫走了他。張舉能手創齊魯第一大門派,武功手腕確有過人之處。若不將他擒獲,恐會貽害無窮。等等。」
兩個丫鬟扶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出來,其後是張舉的兩個孩子,一行上得馬車。馬車並不起步,似在等人。張衡注視門內,不多時,一個瘦挺漢子牽馬走出來。馬車內傳出聲音:「二弟都收拾好了嗎?」那漢子應道:「好了,可以上路了。」馬夫揚鞭虛叱,一車一馬往北而行。
張衡憂慮的道:「我們得趕去會合子安,去晚了他可能有麻煩。」臧寇急問道:「為何?」張衡走說:「剛才那漢子你還記得么?」「他好像是上次在唐廟先走的兩劍客中的一個?」「對,他倆是王越門下的純粹劍客。其中一個救走了張舉。看了獄卒身上的傷,我便有所懷疑,方才得到確證。」
兩人疾投東門,出城施展輕功,朝東追去。
天色見晚,淅淅瀝瀝下起了濛濛細雨。草林籠紗,謐享如油春雨。一匹棗紅馬悠閑自得的咀嚼著鮮美的草芽,旁邊站立著一個青年武士,高大健碩,濃眉星目,挺直的高鼻,唇上留有英武的一字胡。他伸展雙臂,仰頭大口大口的接咽著雨水。小雨最美,佇立如煙似霧的雨中,整個人好象被洗滌過一般,心靈無比歡悅。
遠丘上鳥鳴急切,直上暮空。武士暗驚,乃上馬勒繩,鐵蹄打地,如飛疾馳,筆直來到苗山腳下一片松柏林邊。武士飛身下馬,取過鞍下的八尺精鋼單月戟,快而穩地走入林間。一路走來,隨處可見激烈搏殺的痕迹,樹上樹下散著一百多具屍體。走不多時眼前豁然開敞,丘林之間有塊草地。草地邊緣也橫陳著七八具屍體,臉上都還生動的寫著驚詫。屍體上插著各色利箭,無羽短箭、長翎箭、袖箭,還有齊刷刷沒根而入的連弩。武士蹲下身輕輕合上死屍眼帘。
草地上十來個壯漢圍著兩個男人猛烈的進攻,那兩個男人顯然快支撐不住,但仍浴血苦戰。使刀男子左腿上鮮血淋漓,行動不便,使劍男子左格右擋掩護著他向山丘撤退。而圍攻者仍不罷休,勢要將那二人格斃當場。使劍男子大叫一聲,他左脅被割了一劍,踉踉蹌蹌直往後倒。武士大怒,這麼多人打二個人,太過分了。他鋼戟插地,彎弓搭箭,弦滿月,道:「住手!」雙方都是一驚,停住手,回望那氣勢逼人的武士。
「你們是誰?為何打鬥?」
圍攻方首腦沒有答話,手指點點,立刻有三人走出呈角形扎住守陣,首腦手一揮,其餘人呼叫著開始又一波攻擊狂潮。武士大怒,射出連珠五箭,疾如雷電勢不可當。防守三人驚惶閃避,卻還是各中一箭,皆大腿被創。那首腦聽得破空厲響,來不及多想身子滴溜幾個旋轉。
那首腦停下來面對武士,雙手各握一箭,眼裡滿是憤怒和無奈。余者皆懼。
武士彎弓欲放,指間搭著五支長箭。
首腦有把握接住三箭,還有兩箭就無能為力了,如此大好形勢卻被這不知名的武士一人破壞殆盡,真可惱可恨!
「你們是誰?」武士又問道。
首腦沒作聲,長箭擲地,走到受傷三人身邊焦慮的查看傷勢。他的一個手下大聲道:「你又是誰?」
「北海太史慈。爾等何人?」太史慈口氣強厲起來,有若緊繃的弓弦。⑷
「我們是泰山……」他話還沒說完,戛然而止。
卻見太史慈棄弓拔戟,戟尾刃向後猛然撩出,借著撩勢迅速轉身,月牙刃跟著斜掃過去。噹噹兩響。太史慈感到戟頭戟尾幾乎同時被大力敲中,他騰身後縱,不知何人動作如此連貫快捷,定睛一看,面前站著兩個人。手持柳葉刀的年輕人,高大肥胖,滿臉胡茬,此人爆發力驚人。另外一個容貌清奇,雖是年紀輕輕,卻白眉勝雪,給人高山仰止的感覺。來的正是張衡師徒二人。
臧寇解去太史慈的攻勢,便不再動作。
身陷圍困,太史慈尤然不懼,道:「你們是?」
「泰山獄掾臧戒。因郡守張舉勾結太平教意圖謀反,謹奉郡丞之命抓他回去定罪。」一個泰山捕快代答道。
「又是太平教。」
「張舉飛焰聯繫,在此設下埋伏,引我等入林。你看不過我們以多打少,但他們百來號人伏擊我們又怎麼說?我們哪個身上沒受傷,只不過你來晚罷了。你放走逆賊,該當何罪?」
「……你們怎全不著穿吏服?」
「事起突然,誰來得及?」
太史慈追悔莫及,自己完全錯了,他望著臧戒,語氣艱澀的說道:「臧大俠,子義行事實在魯莽,鑄成大錯,不知如何是好,你發個話,我絕不違忤。」
臧戒看著坐在地上的三個同僚,他們在奉高也算的上是好手,沒想竟避不開太史慈的連珠箭,太史慈的箭法幾可趕上自己。臧戒不禁對太史慈心生相惜之意。他走過去拍拍太史慈肩膀,太史慈並未運勁防禦,臧戒微笑著一擺手,其餘人等都散了開去搜索。
太史慈心痛難忍,道:「臧大俠,我和你們一起去抓張舉!」臧戒搖搖頭。「你怎麼不說話?是或不是給個說法呀!」張衡道:「子安,就讓他一起去吧,年輕人做錯事,應該給他個機會補過。」臧戒用極為欣賞的目光注視太史慈,緩緩點點頭,嘎聲說道:「他跑不掉。」
張衡道:「子安,我來是擔心你身體尚未復原,打不過救張舉走的那個劍客,他是王越的門人。」
臧戒抬起右臂,脅下衣服被刺了個小洞。
「好險!」臧寇道,「爹,我也和你們一塊去。」
臧戒眼神一厲,俄而在草地上劍書「射陽」二字。
臧寇極不情願的點點頭,看著東山,自言自語道:「張舉這一路向東,究竟想去哪裡?難道是去海邊?」
太史慈聞言,道:「張舉既然與太平教勾搭,那他很可能會去北海。」
張衡道:「何以見得?哦你從何處來?」
「雒陽。」
「京城呀!」臧寇不無艷羨。
「北海有個大財主叫管亥,仗著與青州府來往密切,大肆並田斂財,威凌郡府。為此我郡劉太守堅持要把他治罪,但封刺史明確反對,雙方鬧得很僵。不久聽聞刺史派人進京送州章。劉太守不得已叫我也跑一趟雒陽。除了我,他也找不到其它人了。因為管亥勢力太大。」臧寇介面問道:「他們人先走了,你去還有用嗎?」「不錯,本朝律制:會州郡有隙,曲直未分,先聞者善。我日夜兼程,終於在公車門堵住了州吏。」「打了一架?」太史慈笑道:「天子腳下,紫苑門前,你敢動武?那還不被射成個刺蝟了!」臧寇大感興趣,問道:「你如何做的?」
太史慈擺出副官家嘴臉,道:「我說:『你是哪裡來的?哦,青州刺史部的。欲通章邪?州章何在?章署有無塗誤?取來視之!』」
臧寇大笑,張衡和臧戒亦對視一笑。
「那個胡塗蛋忙不迭地取來州章給我看,我毫不客氣立馬將它撕爛。那人暴跳起來,我趕緊點了他穴道,然後小聲說:『我乃北海太史慈。若你不把州章與我,我也無從壞之。你我同罪。不如就此東返,我也不將郡章通上,不就相安無事了。』他只能同意。」「那豈不是沒完成任務?」「我與他同出雒陽,又乘夜趕回去把郡章遞上。只是這樣一來,肯定會開罪封刺史和管亥。我急著回北海就是去安頓老母親,然後才能從容於湖川。」
「你真厲害!」臧寇佩服道,「你那裡太平教鬧得夠凶的,連郡守都搞不定一個小財主,幸虧有你在。」
「管亥武功高得驚人,連我都要遠遁江湖,豈是一般的小財主,他還是,實話告訴你們。管亥他還是太平教北海大帥。郡守要辦他,主要是因為他私鑄大量兵器,似有不軌企圖。若非此等大事,我又何須捲入其中?」
張衡問道:「郡章中可有提及?」
「這件事,劉太守因無實據,只能隱晦其詞,但我把此情向劉太守的恩師袁逢公和袁隗公稟告過,相信朝廷會有所舉措。」
聽到這裡,臧戒再無遲疑。即刻召集弟子趕去博山堵截張舉,卻把捕快們全留了下來。
臧寇大聲道,「我也要去!」
臧戒凝望臧寇,一剎百年,指了指飄雨的夜空,堅定地把頭一搖。
臧寇知道老爹在說,自己已經長大,該到廣袤天地間去完成自我的人生,大丈夫當頂天立地,這是老爹對兒子的最大期望。
臧寇含淚相送。一眾人馬很快就越過苗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注⑴:《說卦》云:震為鵠。飛鳥過山,亦小過之卦象。飛鳥遺音,宜下不宜上,小事雖可過逾,但不宜過多,順應事理人情方為吉祥。
注⑵:三國志云:于禁字文則,泰山鉅平人也。黃巾起,鮑信招合徒眾,禁附從焉。及太祖領兗州,禁與其黨俱詣為都伯,屬將軍王朗。朗異之,薦禁才任大將軍。
注⑶:魏書曰:孫觀字仲台,泰山人。與臧霸俱起,討黃巾,拜騎都尉。太祖破呂布,使霸招觀兄弟,皆厚遇之。與霸俱戰伐,觀常為先登,征定青、徐群賊,功次於霸,封呂都亭侯。
注⑷:太史慈字子義,東萊黃人也。長七尺七寸,美須髯,猿臂善射,弦不虛發。嘗從孫策討麻保賊,賊於屯裡緣樓上行詈,以手持樓棼,慈引弓射之,矢貫手著棼,圍外萬人莫不稱善。其妙如此。孫權統事,以慈能制磐,遂委南方之事。年四十一,建安十一年卒。吳書曰:慈臨亡,嘆息曰:「丈夫生世,當帶七尺之劍,以升天子之階。今所志未從,奈何而死乎!」太史慈此義舉發生在光和五年。
附:子23-1*丑1-3寅3-5卯5-7,辰7-9*巳9-11午11-13未13-15,申15-17*酉17-19戌19-21亥2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