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節 又見公主
「繞過前面的羅馬聖廟就到您的寢宮了。」我一邊與提比略緩緩前行,一邊不露痕迹地為他指明宮殿的具體地點,「殿下請這邊走。」
當隊伍走過羅馬聖廟,看見坐落在聖路盡頭的帝王宮殿的時候,提比略的臉上明顯地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很顯然被面前的華麗的宮殿給看花了眼。我乾咳了兩聲,才讓提比略從夢境中清醒過來。不想他清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讓身邊的人目瞪口呆,只聽他長聲嘆道:「為什麼看上去它現在的樣子還和以前一樣?」
我心裡一顫,暗罵道:「糟糕,這下露出馬腳了,你這個笨蛋沒看見哈米兒還跟在身後么?」
果然,哈米兒一臉詫異地看著提比略,問道:「這座宮殿本來就是這般模樣啊,殿下您怎麼了?」
這位帝國儲君頭也不回地說道:「不,我要擴建我的宮殿,要讓它更加宏偉和漂亮。因為現在的它已經不適合我了。」
我在心裡又是狂跳了一下,半晌沒有言語。哈米兒卻扭頭向我看過來,目光里明顯地帶有疑惑,然後向我和提比略告辭,一個人匆匆忙忙地離隊而去。
「擴建宮殿,這麼大的工程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以及財力?你這傢伙一回來就想著這個,難怪就連哈米兒也要聞之色變地匆忙溜走,這個消息他定是要向元老院那邊彙報去了。」我看著提比略的後背在心底苦笑道,「提比略啊提比略,你可真是不知道好歹。」
只是提比略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考慮我的想法。而在公眾場合里他是帝國儲君,未來的羅馬皇帝,我這個近衛軍司令官當然不能管他,只得跟在提比略的身後,向站立在宮殿大門外台階下的恭迎聖駕的奴僕們走去。
隊伍在宮殿的大門前的台階下停住,等候在台階下的皇宮僕從們趕緊上來迎接。只見一名身體健壯的奴僕跪倒在馬前,將自己的厚背送到提比略的腳下。提比略伸出腳踏住奴僕的身體跳下馬背,一甩手將韁繩丟開,負手立在台階下舉目上望。我跟著跳下馬來,急步走到提比略的身後輕聲道:「這裡的人都是熟悉殿下起居的人,殿下可要小心了。」
提比略回頭看了看我,又向後看了看整齊排列的護送隊伍,笑容滿面地道:「這個我知道,就是有什麼不對他們也不敢亂說話的。」
我默然,明白提比略話里的意思,竟有將這裡的奴僕殺掉滅口的打算。
「父親。」正當我還要再做提醒時,一聲熟悉而又清脆的呼喊打斷了我的想法。我的心不自禁地緊縮了一下,知道讓我逃避不了的人終於在我的面前出現了。我轉過頭去,一眼看見了身著白色衣裙的安比卡娜公主俏生生地立在宮殿大門口的台階頂端。緊接著,安比卡娜的雙手將前面的裙擺向上提起,毫不猶豫地從台階頂上直衝下來,一頭撲進提比略的懷裡。
提比略先是有些吃驚,然後雙手緊緊抱住安比卡娜的細腰,嘴裡哈哈大笑起來。
我站立一旁,心裡很不是滋味,極力忍耐自己想要過去暴打提比略的衝動:「無論如何都不能這樣把公主送到這個色鬼的手裡,我一定要把公主救出來。」
我定了定神,躬身對提比略說道:「請殿下入宮休息,明天還要和長老們商議國事。」
提比略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冷冷道:「本殿下知道,將軍不必多說。」
安比卡娜聽見我在說話,從提比略的懷裡探出頭來,一對藍寶石般的大眼睛清澈透明。沒有說話,只用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我,讓我看得心醉不已。在這一刻,我忽然發現自己完全能夠明白從安比卡娜的那雙眼睛里傳過來的絲絲情義,不需要任何的語言就能從安比卡娜的眼神里知道她的心思。同樣我也知道自己的心思逃不過公主的眼睛,因為在那雙靈動的眼波里出現了女人特有的嫵媚的笑意。
「父親,你和將軍說完了事可別留他。」安比卡娜離開了提比略的懷抱,抬起俏臉對提比略說道,「他跟了你這麼久,現在總該還給我了吧?」不等提比略回答,安比卡娜又轉過頭來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幅你敢不來就讓你好看的模樣。
我看得心中一盪,心中生出對公主的翩翩遐想;同時又暗道從此以後自己是有「苦頭」吃了,隨即在臉上不由得苦笑起來。
提比略扭頭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我看得一愣,只覺得這種眼光很是奇怪,有種混合了妒忌與怨恨的味道。我看著提比略隱隱顫動的身體,眼角的餘光又瞟了瞟毫不知情的安比卡娜,突然間明白了提比略的那道眼光的含義,便在心裡冷笑一聲:「哼,難不成你這個假父還敢做出『』的醜事來?」直到此時我才發現,這個曾經讓我和瓊斯滿意萬分的替身不過是個好色的下流貨,心中不由得有些後悔。只不過現在已經是炊米成粥,不能更改了。
安比卡娜本想和我們一起去提比略的寢宮,但是我怎麼能讓她跟著去?在這個提比略還沒有完全熟悉自己的居室環境之前,萬一被安比卡娜察覺到什麼就麻煩了。於是,我很委婉地阻止了她,口中道出種種理由要讓這位任性的公主打消原先的念頭:「咳咳,公主殿下,未來的皇帝陛下正有要事要和我商量,這些都是必須在明天早上完成的事務,事關羅馬帝國的生死存亡。所以請公主殿下先回去,以後有的是時間和你父親相聚。」
安比卡娜抬頭仰望著我,臉上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似乎又在怪我阻止了她的好事,隨即從晶瑩剃透的眸子里射出一股幽怨的恨意。
「我們走,讓他們這些大人物去做國家大事。」安比卡娜轉過身軀,頭也不回地沿路而行,身後兩個女僕趕緊在她的冰冷的話語聲中緊隨而去。
我看著安比卡娜遠去的背影,心中明白這位大公主的脾氣又發作了,只得暗暗告誡自己在安排了提比略之後就去公主那裡賠禮,化解這場矛盾。我知道安比卡娜對我頗有情義,盤算著如何才能讓她死心塌地的為我做事,壯大自己在羅馬城裡的勢力。扭頭看見一臉悵然的提比略,我心頭一顫:難道自己當真和眼前的傢伙一樣無恥?我不敢再往下想,又趕緊找個理由安慰自己:眼前的替身怎能和我相比?橫豎不過一個無賴。自己要做大事就不能兒女情長,玩幾下手段是必要的,大不了事成之後我再想辦法彌補還她就是。
打定了注意,我對公主的歉意一掃而空,上前一步對還在痴望公主背影的提比略道:「殿下,我們該回宮了。」
提比略收回戀戀不捨的目光,口中應道:「好,回宮。」接著揮了揮手,將躬身候在一旁的奴僕盡數打發走,然後沿著石階一步一步走進宮殿里去。
我揮手招來衛隊的軍官,低聲吩咐了幾句,那軍官立即領命去了,帶領等候在宮殿外場上的親衛隊將宮殿四周的出口全部守住。
看看沒有任何遺漏的問題威脅到宮殿的安全,我這才回身走上石階,跟著遠去的提比略的身後進入了這座久違了的帝王宮殿。
長長的走廊兩邊圓柱聳立,柱身上雕刻的精美花紋輝映著廊頂懸挂的同樣精美造型的燈盤,顯示了宮殿的富貴與華麗。懸掉頭頂的燈盤上的數百支白色的蠟燭齊頭攢動,讓散發出的光和熱匯聚在一起,將走廊里的暗和冷驅散乾淨。走廊的兩邊的牆上是乳白色的垂簾,與米黃色調的大理石地板、精美雕刻的圓型石柱融合一處,尊貴、典雅和氣派的感覺油然而生。人走在裡面決不會因為走廊的長度而感到氣悶,相反還有一種通向聖殿般的滋味。這建築的結構和裝飾的布置的確是完美的,憑空增添了人在宮殿里的身份和地位。
提比略慢慢地走在我的前面,在走廊里仰頭四顧,每走到一根圓型的大理石柱跟前,必定要伸出手去撫摸石柱上的精美的花紋,微微張合的雙眼中流露出一種身在仙境一般的朦朧感覺。那是迷茫的,不知所措的,欣喜莫名的,同樣也是極度貪婪的眼神;眼波流轉間,散射出來的眼光又透露出一絲興奮和激動。
「這是我的,這是我的,這些都是我的。」提比略猛然間迴轉身來,盯住我一字一字地嚷道,「這裡全都屬於我了,哈哈……」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激動不已的提比略,心裡卻對他有些同情:這個人原來不過是一小兵,如何見過這些帝王家的東西?他沒有因此而瘋掉已經是很幸運的了。我明白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觀,不然這位殿下當真瘋了就會讓我頭疼了。於是,我徑直來到提比略的跟前,沉聲說道:「這不過是條過廊,怎麼就讓你這樣興奮?裡面才是真正的宮殿,我的殿下。」
提比略停下笑聲,張著嘴呆看著我,半晌才回過神來。我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引起提比略的注意后,用手向走廊盡頭的大門一指,將他的眼光牢牢地吸引了過去。提比略遲疑了一下,慢慢地走在過廊里,臉上一副木然的模樣。我發覺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不由得細看他的腳下,竟發現他的雙腿有顫抖的跡象。
伸手推開了那一扇緊閉的大門,我和提比略一起步入華麗的殿堂。比起幽靜而又氣派的長廊,這間寬敞的內室的裝飾及擺設更加襯托出帝王般的氣氛。我順手將房門在身後關上,將房間外邊的走廊隔離開來。
「這是……那裡?」提比略目光獃滯地滿屋亂走,在環繞了房屋的整個空間之後,將視線停留在我的臉上,顫動的雙唇擠壓出結結巴巴的音符:「親愛的……克勞狄將軍,我就在這裡……這裡睡覺?怎麼沒有床……」
我忍住笑,道:「這裡是書房,也是你接見大臣以及批閱各類文件的地方。」接著我用手指了指房間的另外一扇門,道:「裡面才是你休息的地方,這裡不是。」
提比略恍然大悟,點點頭道:「這裡是我處理國家大事的地方,這肯定是皇帝才能坐的位置。」他一面說,一面走到書桌後面的高背椅子旁邊,用手輕輕撫摸椅背上精緻的金色花紋,「知道嗎,將軍,我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能坐到這樣的椅子里做事。」
「那你何不坐上去試一試?」我微笑道。
提比略扭轉頭看了我一眼,又轉過臉去上下打量高貴無比的皇帝的座椅,然後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將屁股放在了柔軟的坐墊上面。
提比略就這樣坐在那裡,雙手在紅木製作的書桌上來回輕輕的敲打,凝視桌面的眼神連我也分不清楚其中的含義。只覺得這個以小兵的身份一下子坐在了皇帝的寶座上的替身在此時此刻渾身上下透露出怪異的味道。正當我望著發獃的提比略胡亂猜想之即,忽聽他大聲地道:「克勞狄將軍,你是本王在這裡接見的第一個帝國大臣。」
我聽了笑了一笑,道:「是的,殿下。」
提比略又道:「為什麼你不叫我陛下呢?難道這個不是皇帝才能坐的椅子?」
我收起臉上的笑容,肅然道:「因為你還沒有登基,所以你現在還不是皇帝。我們必須取得元老院的支持,讓他們為你登上皇帝寶座出力。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控制整個羅馬,你明白了。」
「我們?那要怎樣才能讓元老院支持我們呢?」
「辦法有的是,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讓所有羅馬人都知道你是唯一的皇位繼承人,要讓他們都深信這一點。」我望著一臉緊張的提比略道:「只要沒有人懷疑你的身份,這個皇帝的寶座你想丟掉都沒有可能。」
提比略在我的凝視下有些慌亂,在高背椅子里不住地換著姿勢,轉臉避開我的視線望向窗戶外的後花園,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是後花園,殿下。想去走走嗎?」我答道。
「也好。」提比略從椅子里站起身來,在我的帶領下穿過幾道連接書房和卧室的房門之後,來到了花園裡。
雖然是在冬天,但是有奴僕為花園打掃和清理,花園裡看不到什麼積雪。相反的因為種植了一些能在冬天生長的奇特的植物及花草,整個花園依然是綠意盎然,滲透出春天般的氣息。
「克勞狄,我很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被人發現,畢竟在這座宮殿里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提比略緩緩走到花園中間的泉台旁,看著水中的倒影說道。
「這個我已經說過,你不用太擔心。」我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環視了整個花園的環境,確定沒有其他人躲在暗處之後,低聲對提比略說道:「過段時間你找個理由讓這裡的奴僕出錯,然後把他們全部都換掉。這樣一來,新來的奴僕是不會知道你的生活習慣的。如果這樣也有人懷疑你的身份的話,為了取得皇位,我會用武力讓元老院向你臣服的。」
兩個人在花園裡轉了一會兒,然後又回到了屋子裡去。在我的堅持下,提比略總算收起了激動而又好奇的心思,到內室休息去了。我立即奔出宮殿,吩咐守衛的軍官帶領眾弟兄進入宮殿實行監控,既保護了提比略的安全又隔絕了他和其他人溝通的機會。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我領了幾名親兵直奔安比卡娜公主的寢宮。
穿越一條長長的迴廊,距離帝王宮殿左側不遠處就是安比卡娜公主的寢宮。兩座宮殿相隔不到百米,任由這條羅馬石柱組成的迴廊連接起來遙相呼應。
一行數人行至宮殿大門之時,守衛大門的奴僕中的一個上前詢問道:「請將軍留步,這裡是公主殿下的寢宮,將軍帶人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我立定身子,看了看眼前這個身材粗壯的守門人,道:「我是克勞狄將軍,有事情想和公主商量。」
那壯漢聞言,上下仔細打量了我一番,道:「將軍能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家公主商量?將軍還是請回吧。」
我見這奴僕竟然當面阻止我去見公主,心頭大怒,喝道:「本將軍和公主商量之事哪裡輪到你這個奴僕來說話?還不快去通知公主。」
誰知此人依然當在我的面前,一點兒也不肯退讓:「公主已經安寢,將軍請回。」
我氣極,一把抓住他的胸口舉到面前,狠狠罵道:「憑你還管不到我和公主之間的事,滾。」說罷手臂一抬,將手中的奴僕丟到一邊,大步走了進去。
身後那從地上爬起身來,還要上前阻攔我進宮,隨行的幾個親兵立即長劍出鞘將他困在當地不能動彈。另外一名守門的奴隸則連滾帶爬地躲進了宮裡,顯然是向公主報告去了。我也不管這許多,知道自己務必儘快見到公主,腳下大步流星從後面趕上,追在那名奴隸的身後向公主休息的內室奔去。
「將軍有什麼事嗎?」正當我欲進入內室的時候,安比卡娜公主卻出現在內室的門口,冷眼看著我道:「請記住這裡是皇宮別院,不是你的軍營。」
我斜眼看了一下門口跪請公主的那名奴僕,走到安比卡娜公主的跟前,說道:「公主殿下,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只因被你的奴僕無禮阻攔才硬闖進來,還請公主殿下見諒。」
「哦?看不出將軍還會來道歉,只是我記不起將軍什麼時候得罪過我,何來向我道歉的道理?」安比卡娜清澈的瞳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迅即又恢復了原樣,口中淡淡地道:「我的奴僕是照我的吩咐去做事,沒有什麼無禮的行為。你可以走了,我還要休息。」
我大驚,腦子裡閃過『得罪』這個字眼,心知公主還在為提比略入宮時候的事情而氣惱,急道:「公主殿下,我還有要事要告訴你,請別在計較我對你的無禮,讓我進去好嗎?」
「我一個女人能有什麼要事要讓將軍前來告訴我?」安比卡娜一臉的不屑,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我這裡不歡迎軍人,你可以走了。」
此時的我反而冷靜下來,腦子裡閃過公主以前的種種行為,得出了現在的她不過是放不下這個面子,並非是公主的性格有所改變。想到此處,我用最隆重的禮節向正欲轉身回屋的安比卡娜行禮道:「尊敬的公主殿下,我再次為我的鹵莽向你表示最誠懇的道歉,望公主能夠見諒。」
我手按心口半跪在地上,好一會兒都沒有聽見公主的迴音,趕緊抬起頭來向上看去,正好和公主的眼波相對。沒有說話,沒有回應,公主就這麼轉身走進了內室里去。我有些迷惑,不明白公主的態度究竟如何?想了一想,猛然發現內室的門並沒有關閉,心中若有所悟——雖然公主沒有同意,但是也沒有反對不是?那麼,我就當作這是默許了。想到此處,我趕緊站起身來,急步跨進公主的內室,反手將半掩的房門輕輕關上。
寬敞的內室中,淡黃色調的牆面上垂吊著半透明的白色清紗,與粗細不等的精緻的種種裝飾線條融合一處,沖淡了悶的氣氛,擴大了內室的空間範圍。只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暖黃色在白色的清紗的折射下反射出來,使整個房間溫暖無比,沒有半點寒冬的感覺。
安比卡娜靜立在內室中央的燭台前,翹起手指拈了一支細叉輕輕撥動燭頭軟化凝結的燭垢。那優美的姿態和專註的神情夠成一幅絕美的畫卷,成熟而又婀娜多姿的體態在柔和的燭光中更是散發出近乎完美的韻光。我看呆了眼,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驚艷的感覺將我的大腦洗劫一空,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有喉管中上下滾動著救急般的唾液,搶救四處幾欲乾裂的皮膚,微張的牙封里輕跳出微不可聞的兩個音符:「公主……」
聽到這樣呼喚般的聲音,安比卡娜挑動燭垢的手立刻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地道:「我並沒有叫你進來。」
這一句責怪讓我激靈打了個冷顫,頓時跳出了迷惘般的境地,躬身道:「公主真的不肯原諒我么?我是真心誠意向你道歉……」
沒等我把話說完,安比卡娜放下手中的細叉,轉過身來看著我,道:「我怎敢違了將軍的意願?我接受你的道歉就是。」
「謝公主。」我總算鬆了口氣,挺直腰干望住公主的眼睛道:「雖然你接受了我的道歉,但是還請公主殿下再聽聽我的解釋。」
四目對望,彼此的神情在眼波的交匯中流動,似乎是受不了這樣的直視,安比卡娜的眼帘首先垂了下去,輕聲道:「你還有什麼解釋?」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公主知道我和你父親是如何回來的嗎?」
安比卡娜抬起眼帘,愕然的表情將原本冷漠的俏臉豐富起來:「我知道你們打了敗仗,這不過是兵家常事,只要我父親安全就好。」
從公主口中居然能說出兵家常事幾個字,讓我有些驚訝,看來這位嬌滴滴的高貴女子並不簡單。只有下猛葯才能讓她『清醒』過來,我立即答道:「是,我們是打了敗仗回來,不過打敗我們的不是日耳曼人……」
我很注意安比卡娜的眼神的變化,當說到關鍵之時我停了下來,想看看她的反應。果然,公主聽到一半卻沒了下文,立刻追問道:「將軍怎麼不說了?父親他不是去日耳曼的領土上救皇帝嗎?難道改了地方?」
「沒錯,而且我們擊潰了日耳曼人的隊伍,將他們趕回了萊茵河以東,條頓堡眼看都已經屬於羅馬帝國了。」
「那你們打了敗仗是怎麼回事?」安比卡娜迷惑不解地道。
「因為和我們作戰的不只有日耳曼人,還有遠征軍團里的數萬叛軍。」我看著驚訝萬分的公主,語氣中含有冷酷的味道。
安比卡娜公主明顯不能接受這個消息,伸手捂住張口欲呼的小嘴,瞪大眼睛望著我不能言語。半晌才有所好轉,急促地追問道:「怎麼會這樣?」
好,非常好,我在心裡暗自高興。因為只聽這話就知道這位公主沒有懷疑我,還和以前一樣對我無比的信任。如果公主不相信我,那麼這句話便不會是『怎麼會這樣了』,而是變成『這不是真的』、『你騙我』等等諸如此類的句子了。
「因為先前征討的軍隊里有怕死鬼,他們敵不過兇殘的日耳曼人,又想保住自己的狗命,怎麼辦?只有造反,畢竟自己人不會對他們有所防範,在我們趕到奧古斯塔之前就已經把偉大的奧古斯都給殺害了。然而我們後到的遠征軍並不知情,一邊同日耳曼人戰鬥一邊四處尋找皇帝的蹤跡。因為擔心皇帝的安全,提比略殿下帶領我們對日耳曼人的巢穴發動猛烈的進攻,並擊潰了他們。正當遠征軍的所有將士都看到了勝利的希望時,第六軍團的斯蒂爾斯卻和先前的叛軍勾結,半夜裡引日耳曼人進入我們的營地四處放火,還派遣他的手下搶先趕到條頓堡阻截遠征軍團的歸路。我拚死護著你的父親殺出叛軍和日耳曼人的合圍,繞過被叛軍佔領的條頓堡才回到了羅馬來,當真是九死一生。」
我慢慢地說完整個兵敗條頓堡的「經過」,又在話語中摻雜了悲涼的口吻,聽得一旁的安比卡娜戰立不住,踉蹌退靠在身後的燭台上。
安比卡娜淚流滿面,嬌軀顫抖不止,望著我不停地搖頭。看看就要沿著燭台滑落地上,我連忙上前伸手扶住,讓她不至於跌倒地上。
「為什麼這樣?他們為什麼這樣?……」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苦和驚慌,安比卡娜渾身無力地癱倒進我的懷裡,放聲大哭。
「為什麼?還不是為了奪取羅馬皇帝的寶座。」我極力忍住急劇跳動的心臟,滿懷歉意地道:「對不起,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這事,但是又不想讓你誤會,怕你以後都不再理我……」
「不要說了,是我不好,對不起……」安比卡娜在我的懷裡揚起淚流滿面的俏臉,玉一般的容顏有些蒼白,「我再也不會任性了,對不起。」
「我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公主。來,我扶你過去休息。」我深吸了一口氣,半扶半抱地把安比卡娜柔軟無比的身軀放進十數步外的軟床里,替她拉過被子蓋好。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我微笑著握了握她的小手,就想轉身離開內室。
「別走。」安比卡娜緊緊抓住我的手不放,哭道:「不要離開我。」
我見狀只好俯下身來繼續安慰她道:「沒事的,叛軍還在城外,他們打不進來的,我們還有最強大的羅馬近衛軍團,你在這裡是安全的,不用擔心。」
安比卡娜抱住我的腰,我彎著腰的身體十分吃力,只得在她的床頭坐下。那知這位還在流淚的公主直接往我的懷裡一靠,用我這個重量逼近200斤的壯漢成了她的專用枕頭。
懷裡玲瓏般的身體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勾起我種種之火。我拚命壓制,極力讓自己的大腦去想其他的事情。良久之後,我總算克制住了心頭的躁動,呆看著燭台撒謊能夠的白燭默然無語。而此時的安比卡娜則依偎在我的懷裡安然入睡,小嘴微微的顫動中還兀自喃喃細語:「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我聽著這樣動人的音符啞然失笑,怎生都不明白自己何以會得到這位擁有傾國之貌的公主垂青?
轉過無數的念頭,耳旁輕微的呼吸聲猶如催眠曲一樣灌入我的耳朵,漸漸地眼中的白燭已經變得模糊,跳動的燭光在無限的擴大。
室外的天色漸漸黯淡下來,而我卻在安比卡娜公主的內室里摟著無比動人的嬌軀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