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真傻,真的
黑店網路會所的前台牆上有一道十分容易被人忽略的小門,與周圍紫黑色的厚絨背景牆融為一體,搞得像密道似的,其實推開門進去就是景老闆的辦公室。
網吧談不上有多大規模,就是個普通的兩層網吧,一千多台機器的樣子,景老闆的辦公室自然也不會有多豪華,和之前TF俱樂部的陳家豪那富麗堂皇自然是沒得比,不過勝在空間不錯,還有個小套間在裡面,擺了兩張床,平常景老闆喜歡在這裡睡覺,偶爾也會拉著前台收銀小哥和妹子來打打鬥地主什麼的。
如今那兩張床被人佔滿了,左邊床上躺著丁揚,右邊那摺疊床上躺著文諾言。摺疊床低一些,地上擺著一盆水,方便文諾言隨時換毛巾冷敷鼻子。
黃毛和光頭一直守在文諾言身邊,結果被他轟了出去。
「我又不是被砍斷手腳了,你們用得著這麼隆重嗎?」文諾言氣呼呼地讓兩人滾,兩人大眼瞪小眼,老大的命令他們也不敢違抗啊,只好又很不甘心地出去,臨走還狠狠地瞪了丁揚三人一眼。
丁揚這邊呢,達蒙希還好,就靠在床邊的牆上,文諾言在,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合適。只是小魏琛至今眼睛紅紅的,拿了個小板凳坐在丁揚床前就是不肯走,一會兒又給丁揚端水一會兒又幫著丁揚捶腿。
丁揚哭笑不得:「小魏,我真沒事。」
然後一指對面床上躺著的文諾言,「你看人家都沒事,何況我比他傷得輕多了。」
文諾言聽了這話登時大怒,但此刻鼻血依然沒有止住,實在是無力再戰,只好惡狠狠地道:「你使詐贏了算什麼本事,敢和我堂堂正正地來一場嗎?」
丁揚想也沒想,立刻說:「我都認輸了你還鬧什麼啊?」
文諾言氣結,這傢伙總是死咬著這一句,反正就是不肯再打,自己再糾纏下去反而真的好像小孩子一樣在胡攪蠻纏了。
文諾言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好了好了小魏,你們去外面吧,我這兒沒事,我想靜靜。」丁揚安慰。
一旁的達蒙希突然插嘴問道:「靜靜是誰?」
然後幾個人一齊轉過頭看著他,包括另外一張床上的文諾言也是。
達蒙希尷尬地笑道:「我只是想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
幾人依然一語不發地看著他。
達蒙希嘆氣說:「好吧好吧,一點也不好笑。」
然後他自覺地把魏琛一拽,推開門走了出去。
「走吧走吧,我真沒事。」丁揚看著被達蒙希拽出去的魏琛笑道。
房間里此刻只剩下丁揚和文諾言兩個人,終於恢復了清靜。
兩個人自然也沒什麼話,文諾言捂著鼻子上的毛巾望著天花板,丁揚則好一些,他畢竟沒受什麼傷,就是體力透支,運動艱難一些。
丁揚翻了翻身,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來,煙盒已經在剛才的打鬥中不知怎麼被壓扁了,連帶著裡面的煙都全成了扁的,不過這並不影響口感,裡面的煙草依然塞得實在。
他努力地坐了起來靠在紅色的木質床頭上,這個動作牽動了酸痛的肌肉,疼得他齜牙咧嘴。
然後他又把打火機從上衣口袋摸了出來,手有些抖地打著、點燃,吸了一口,彷彿無比愜意。
他這邊悉悉索索,文諾言也微微轉了轉頭,看到了丁揚在點煙。於是他也騰出一隻手朝身上摸去,一模才忽然想起來,煙和打火機都在上衣口袋裡,剛才被他不知道扔哪去了。
他有些煩躁,正打算喊外面的黃毛給他拿煙進來,卻發現一支煙已經划著一道拋物線飛到了他眼前,他伸手一把抓住。
回頭一看,卻是丁揚靠在床頭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扔煙的手還沒有收回。
「別喊了,便宜煙湊合著抽吧。」丁揚說。
文諾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香煙,說了一句:「比我抽的好。」
丁揚不置可否,只是問道:「打火機有沒?」
文諾言撩開敷著鼻子的毛巾,一邊把煙叼在嘴裡一邊說:「丟過來。」
然後打火機也飛了過去。
啪嗒一聲輕響,火苗躥出,文諾言深吸了一口煙,彷彿情緒穩定了許多,只是依然目不斜視,完全沒有看丁揚一眼。
「輸的不甘心吧?」丁揚笑呵呵地問道。
「你不使詐的話,趴下的應該是你。」說道這件事,文諾言難得地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看著丁揚半死不活地全身癱軟在床上,心裡無比痛恨這傢伙的奸詐。
「是啊,我老人家好幾年都沒練過了,骨頭都變脆了,也就你這人渣下得去手。」丁揚嘆息。
文諾言無語,你老人家?你老人家既然幾年沒練了,那我這鼻子是哪位骨頭變脆的老人家弄的?
丁揚說:「你輸得其實一點也不冤。」
文諾言冷笑一聲看著他,想聽聽這傢伙究竟能為自己的無恥找出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來。
「你別不服氣,覺得我使詐。」丁揚動了動手指,彈掉了煙灰,「你實戰經驗太少了,那種小計倆對付你這種人是最好用的,一用一個準。」
「我實戰經驗少?我從來到這個地方每天都和人在打生打死,自己無恥就自己無恥,你這借口也找的太勉強了吧?」文諾言按捺不住,立刻不服氣地反駁到。
「你能打多少場?幾十場一百場兩百場?」丁揚不屑,「我當年可是每天都要打幾百場的,分分鐘取人性命。」
文諾言這下呵呵笑了:「繼續吹,你覺得我像白痴不?」
本來也就是,一天打幾百場,你給個三歲小孩說出來都不會信,不說體力撐得住撐不住,就算每場只挨一拳,幾百場下來醫好了也是扁的。
何況什麼分分鐘取人性命,文諾言只當丁揚在放屁,那根本就是母牛滿天飄的節奏了。
可丁揚瞥了他一眼,說道:「我要說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這下文諾言也有點動搖了,這傢伙毒誓都發出來了,不會真有這種離奇的事情吧?
等等,文諾言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小時候好像聽家裡長輩說起來過,有一些極為隱秘的武道家族隱居深山,培養後輩的時候用一些作姦犯科的罪犯來喂招,目的就是練習至高的殺人功夫,莫非……
莫非這傢伙,是從這些神秘家族出來的!
想到這裡,文諾言背後一冷,這種神秘武學世家,居然還真的存在嗎?
文諾言在那裡胡思亂想,丁揚則吸了一口煙,自顧自地說:「所以啊,你們這些人基本不懂心理戰是什麼東西,你玩新流星OL嗎?」
文諾言聽他提到新流星,點頭表示玩過:「新流星OL?我在玩啊。這遊戲挺好玩的,裡面的招式什麼的還都是現實里真有的,就沖這點我就喜歡玩。剛才我看到你也在玩這個吧?」
看來他確實是個格鬥狂人,連玩遊戲也是因為流星的格鬥太真實才迷上這個遊戲的。
「既然知道新流星,那你有沒有聽過格鬥四境界?鬥狠、鬥技、斗心、斗己?」丁揚說起新流星的事情那是如數家珍。
「聽過一些。」文諾言的心思還在那些神秘武道家族的傳聞上。
「所以,我哪裡無恥了,只不過是在和你斗心嘛。」丁揚此刻振振有詞,理由充足地摘掉了自己頭上卑鄙無恥的帽子。
文諾言此刻才慢慢收回心神,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啊。這種格鬥行家、疑似隱世武學家族後人、拳法極為生僻神秘的高手,為什麼會這麼喜歡玩遊戲呢?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
「喂。」文諾言下定決心,決定向丁揚問個清楚,「你剛才說你每天打幾百場,都和誰打?」
「哎呀,這個好多人呢。」丁揚抬起頭仔細地回憶,「最早是我的小夥伴,後來是一些不認識的小朋友,再後來是一些網友……」
啊?
文諾言徹底傻眼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小夥伴?小朋友?網友?這怎麼打的?
「然後和我們戰隊的隊友,偶爾也去街上自己找人打,對了其中還有幾個特別厲害的,呃……叫什麼來著?」丁揚還在掰著手指頭想,回憶著那幾個「特別厲害的人」的名字。
「你等等!」文諾言終於被搞蒙了,他忍不住了,伸出手止住丁揚,「你到底是在和他們打什麼?」
「打遊戲啊,你以為打什麼?」丁揚奇怪地看著他。
聽了這句話,文諾言此刻如遭雷擊,心中百味陳雜,原來,原來是在說打遊戲。
「你不會以為我一天和人打架打幾百場吧?」丁揚瞪大了眼睛看著文諾言,一副不可置信的誇張表情,「我去,你的智商真的沒問題嗎?」
我真傻,真的……文諾言此刻只想找個牆角去默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