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創傷

「小蘇，今年真是多虧你了！放心，必定要給你包個大紅包！」

2014年11月13日，魔都某ktv的包間里，蘇勇淡淡地聽著對面公司老總興奮地拍著他肩膀說話。

「我說，自從青松離開，這兩年你也挺辛苦的，不然趁年前帶著老婆孩子去新馬泰逛一圈！」

「馬航這剛出事，丁哥就盼著我去失聯一回？」

不痛不癢的玩笑，但說話人卻眯起狹長的雙眼微微笑著，明顯是想起了妻子跟小女兒。對面丁哥樂得大笑一陣，才轉身抓著另一個人絮絮叨叨起來。

熬了三天兩夜，蘇勇聽著耳邊作響的轟鳴，精神頭卻越來越差、睡意越來越重。對自己身體了解甚多，也沒有心悸的感覺，他索性趁著這股困勁兒閉上了雙眼開始打盹。

前一秒，客服主管還在舉著話筒嘶吼「……死了都要愛！不暢快淋漓不痛快……」，后一秒，一陣失重感猛然襲上他的心頭。

…………

「滋滋滋~~~」

「好像是電鋸的聲音？換歌太快了吧，親…」

急促的跑動聲，緊跟著「吱嘎」一聲，蘇勇感覺自己的身體從某個封閉的空間內被抱了出來。

「公主抱？這人真高真壯，公司里有這樣的人？」

一絲不對勁在內心深處瀰漫，隨後無法抗拒的疲累感和沉重感讓他的意識重新陷入了黑暗。

『插播緊急新聞！

漢城西郊今晨發生一起特大車禍，到目前為止已造成六人死亡、十四人受傷，車禍起因仍在調查中，但據事故處理官員解釋是因為近期暴雨頻發造成的路況惡劣引起，望廣大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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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秋

自漢城至全羅北道的公路上車輛不多，蘇勇蜷在後座中一言不發，雙眼好似沒有焦距一般盯著自己的腳尖。前面的那對年輕男女對視一眼，難以自抑的雙雙長嘆一口氣。

「赫寧真是........」話沒說完那女子就忍不住低頭啜泣

「唉，他們一家好不容易度過了難關，這幾年赫寧跟慧珠生活也越來越好，一家三口........現在就剩下個四歲的孩子」

「你說，這孩子以後可怎麼辦啊...」女人往後看著從見到面就像個木偶一樣的蘇勇說

「怎麼說也是他們的孩子，我們啊，收養他不是早就決定好了的么」

在05年之後的天朝，一直有這麼一搓人夢想著穿越或者重生到過去，要麼跟「四爺」或「女神」來場捨生忘死的愛戀，要麼王八之氣四散天下臣服，從此沒羞沒躁開上十七八個水晶宮什麼的。但這一天萬一真的降臨到你的身上，你能扛得住再也不見不到父母妻兒的打擊？作者本人是絕對無法捨棄手中已有的，轉而卻追求某些人所渴望的，蘇勇也做不到。

距離被這具身體父母的親故家庭收養已經過去一周，蘇勇在這對夫婦的眼中仍然是個無法從父母離世的打擊中難以走出的孩子，但只有蘇勇自己知道最大的打擊是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熟悉的一切都像是虛無的夢一樣破碎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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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雅，丫頭，爸媽........」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竟如此的懲罰我？」

「這一定是個夢，我要醒過來，要醒過來！」

「醒過來就能見到老婆跟寶貝女兒了」

「動啊！該死…動一下！動一下就能回去了！」

黑暗，無盡的黑暗；荒蕪，無盡的荒蕪。

一具成人身形蜷縮在這片被無窮無盡的孤寂與痛苦包圍的不知名空間里，沒有一絲其他波動，僅只一連片的低聲呢喃與時不時傳出來的嘈雜聲在這裡回蕩。

蘇勇做出的第一個嘗試就是自殺，只是一具被困在三四歲幼童軀體中的靈魂，哪怕已經33歲，想做出類似行為也近乎不可能。最起碼第一次的嘗試剛剛爬上窗檯就被女人被搶了下來。

之後的每一次試圖都被盯得越來越緊的夫婦及時阻止，此時的蘇勇其實並沒有從內心世界走出來，所作所為不過是聽從靈魂指令的身體自發做出的反應。數次嘗試無果之後，身體已經不再對此類刺激做出反饋。

「去睡一會兒吧！你身體這麼重，怎麼受得了？」

「不用，還撐得住。」

只可惜沉浸在自我塑造的世界中不願走出的蘇勇，無法看到這個年輕女人為了不讓他再做傻事日夜提防，身體越發憔悴。

「不行每天我都帶他到店裡，這幾天這孩子也沒再試著做傻事，到時候看緊點問題不會太大……」

女人拍了拍蘇勇後背，想著可能讓他跟外界多接觸一些有好處，便同意了丈夫的方法。

第二天，木偶般的蘇勇被帶到了完山區某個不大不小的眼鏡店，是這家男人祖傳的家業，更是一大家子主要的經濟來源。

「店長，這是你們家孩子？」

「內，我們家的長子，有些自閉，您別在意。」

金爸送走今天的最後一個客人，轉頭看著安靜地呆在櫃檯后角落的蘇勇，心下稍微放鬆了些。來了店裡以後，這孩子還是跟之前一個模樣，不說話、不動彈，金媽送來午飯就吃，然後一整天都沒挪過窩。

這樣的日子慢悠悠地過了兩個多月，夫婦二人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蘇勇的情況還是沒有任何緩解，仍舊是木木獃獃幾乎不對外界刺激有什麼反應。

還好慢慢安穩下來之後，除了不言不語也再沒什麼異常舉動，否則不管是對蘇勇本人還是這具身體有著莫大恩德的夫婦遲早要被他拖垮！

88年裡，金家終於收穫了屬於自己的結晶，一個男孩兒。

兩人把嬰兒抱到他跟前時，蘇勇的眼神第一次發生了漂移，這一點令這對夫婦大喜過望。出了月子以後，金媽更是整天整天的呆在店裡，就想看看新生的小奶娃能不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奇迹。

只可惜，令人失望的是他們在蘇勇身上只能看到些許不強烈的反應，時間一久便又恢復到了原樣。

渾渾噩噩之中，沉入內心黑暗的蘇勇早已忘卻了時間的意義，兩年來都沒有對外界產生過一絲一毫的反應。**的生存本能在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躺，除此之外夫婦二人堅持不懈的跟他說話、對著他傾訴、女人兩次懷孕期間拉著他的手訴說著將為人母的喜悅，都無法讓他產生任何波動。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