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定計
惡風呼嘯，飛沙撲面，砂礫將盔甲拍打得叮噹作響，又是一個典型的大漠之夜。
騎士堡城頭，衛兵們即使躲在垛口後面，也很難睜開眼睛。
巨人山口外，兩個風塵僕僕的旅人火急火燎的催動著胯下駿馬，風馳電掣一般趕到了騎士堡城下。
「衛兵！衛兵！」其中一人放聲大喊。
「已經閉關了，明天趕早吧！」城頭的衛兵不耐煩的回答道。
「我是牧師長大人的秘書杜瓦爾，有十萬火急之事稟報，敢耽擱半刻，我保證你明天腦袋搬家！」
「天色昏暗，形容難辨，閣下如何證明自己是杜瓦爾大人。」聽聞此言，衛兵不敢怠慢，但是也不敢輕易開門。
「把你們的衛隊長斯賓塞找來就行了！」衛兵小心謹慎不過是恪守職責，縱然情急杜瓦爾倒也沒有責怪他。
片刻之後，騎士堡衛隊長斯賓塞來到了城頭。
「下面是杜瓦爾大人？」
「斯賓塞嗎？你前幾天請我做你孩子的教父，還記得嗎？」
「趕緊開門，下面是杜瓦爾大人無疑！」斯賓塞連忙下令。
杜瓦爾說的事情，是兩人私底下的約定，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鐵鏈嘩啦作響，四名衛兵合力推動轉輪，最外側的沉重的鋼鐵柵門緩緩升起。接著又有衛兵抬起門栓，慢慢打開了厚重的鐵木大門。
呼！狂風夾雜著砂石粗暴的擠了進來。
城堡外的兩人不再停留，趕忙進入了這避風之所。
「將這個擅闖騎士堡的因菲德勒人拿下！」杜瓦爾指著同來的那人說道。
衛兵們有些愕然，看穿著那人是迦南王的人，而且他的相貌也根本不像因菲德勒人。
「沒聽到杜瓦爾大人的話嗎？」斯賓塞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杜瓦爾的意思。
「不要讓任何人再見到他。」經過斯賓塞身邊的時候，杜瓦爾不作聲色的低語道。
騎士堡內城，聖火騎士軍團總部。
大騎士泰蘭·弗丁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忽然他停住了腳步，一動不動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司鐸。
「這麼說，那個傳言是真的了？」大騎士說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大人？」杜瓦爾疑惑的問道，他甚至認為軍團長不是在跟自己說話，可是此刻辦公室中只有他們兩人。
「納瓦拉神學院畢業，卻沒有進入聖城拉特蘭的司鐸樞機團，反而被本篤教宗發配到了迦南，這個遠離權力核心的地方。」弗丁微微一笑，說道。「您果然是連教宗陛下都忌憚的人啊。」
「心向神靈，侍奉洛基不必在意身在何方。」杜瓦爾一副神棍姿態，避開了軍團長的話鋒。
「迦南王的那個人……」弗丁不放心的問道。
「斯賓塞的辦事能力，軍團長應該比我了解。」杜瓦爾做了一個切喉的動作。
「依照你的意思，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另外兩家綁到我們的戰車上？」
不久之前，杜瓦爾將逐日荒漠中的劇變原原本本的稟告給了弗丁，而且向軍團長提出了一個多少有違大騎士原則的大膽計劃。
「沙漠瀚海，廣袤無邊。只要這些叛亂的因菲德勒人想要躲藏，單憑我們的力量是無法徹底剷除他們的。斬草不除根，必為後患。」
大騎士弗丁陷入了沉思，杜瓦爾的話不無道理，只是他的計策有一些過於陰狠。
「軍團長大人！」斯賓塞來到了門外，聽聲音有一些著急。
「進來。」
「大事不好了，城堡外有幾個因菲德勒人想要入關。」
「這有什麼好緊張的。」弗丁不解的看了看斯賓塞，這名部下平日里一向很穩健。
「領頭之人自稱庫塞·海珊，是巨蠍部落族長的兒子。他說巨蠍部落被人突襲，只有他們活著逃了出來。」衛隊長帶來了一條爆炸性的消息。
「什麼？！」弗丁是洛基教會碩果僅存的九名大騎士之一，平日里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可是這會兒他也坐不住了。
巨蠍部落全族有一千多人，在逐日荒漠中堪稱一霸，而且巨蠍部落已經歸化，全族皈依了火神洛基，可以說巨蠍部落是聖火騎士在沙漠中最大的盟友。
這麼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居然一夜之間覆滅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弗丁問道。
「迦南遊俠。」斯賓塞口中說出了一個讓人頭痛的名字。
聖火騎士軍團長閉上眼睛，思索良久，最後又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杜瓦爾才下定了決心，說道：「去把騎士總管瑞文戴爾找來。」
「洛基的榮耀屬於您，屬於聖火騎士。」看到弗丁終於採納了自己的建議，杜瓦爾恭施一禮，準備隨斯賓塞一起離去。
「杜瓦爾閣下請留步。」軍團長居然對一個小小的司鐸用了敬稱。「本篤教宗陛下不日前已經殯天，英諾森主教來函，調你回拉特蘭，還請閣下早日啟程。」
「多謝軍團長大人這幾年的照顧。」難以抑止的喜悅爬上杜瓦爾的眉頭，等待多年的機會終於來了。
「杜瓦爾閣下榮歸拉特蘭，日後還望不忘舊日情誼，多加照拂。」
送走了這個心機詭譎的年輕人，大騎士心中輕鬆許多，有這樣的人在身邊任誰也難以安眠吧。
駝峰部落舊址，這片綠洲里駐紮著一群因菲德勒人，浩浩蕩蕩六七百人。
海娜端著一盤洗好的椰棗，一路唱著愉快的小曲走在水邊。
回想這短短兩個多月的經歷，海娜還如墜夢裡一般。寧靜海峽對岸過來的那個年輕人，居然把這麼多因菲德勒人團結在一起趕跑了捕奴者，這是父親也做不到的事情。
他會是預言中的那個人嗎？應該是吧。想到這裡，海娜的小臉有些發燙，有什麼東西混到了心裡。
「西薩，你在幹什麼？」這時海娜發現西薩正在樹蔭下發獃。
「哦，是海娜啊。」西薩回過神，看到了一位如畫的異族少女，荒涼的沙漠因她變得絢麗可人。「我總覺得這幾天怪怪的。」
「怎麼了？」海娜跪坐在一邊，貼心的將一個飽滿紅潤的椰棗遞到了西薩嘴邊。
「派出去的斥候已經好幾天沒有迴音了。」
「也許是最近沙漠里比較太平，他們找不到捕奴者吧。」海娜倚靠在西薩身邊，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讓她心中倍感寧靜。
少女身上的芬芳傳來，西薩忍不住多嗅了幾下，他挑了一顆賣相不錯的椰棗餵給了海娜：「但願吧。」
西薩看了看周圍的因菲德勒人，這些人跟隨自己在荒漠中以打劫捕奴者為生，倘若逐日荒漠中的捕奴者真的絕跡了，這些習慣了做無本生意的傢伙該怎麼辦？
「遊俠大人！斥候在幾個沙丘之外發現了捕奴者的蹤跡。」阿齊茲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每到這種時候他都特別興奮。
「確定不是一般商隊嗎？」海娜懷疑的問道。
自從上次混亂之中襲擊了迦南王的商隊，海娜就與西薩約法三章，行動之前一定要確保對方不是無辜的商隊或旅者才行。
「他們隊伍里押著許多身戴鐐銬的因菲德勒人，肯定是剛剛襲擊了哪個小村子。」阿齊茲言之鑿鑿的說。
西薩站起身，活動了活動咔吧作響的關節，伸了個懶腰說道：「那麼！招呼小的們干吧！」
這是一支極為尋常的捕奴隊伍，炎炎烈日晒得所有人都無精打采，他們正在尋找一處綠洲，好躲避正午毒辣的日頭。
忽然間喊聲震天，平靜的沙丘後面不知從哪冒出了幾百個凶神惡煞的人。他們服色各異，有穿著因菲德勒長袍的，也有穿著羅曼人的鎧甲的，還有人幾乎就是披了幾塊碎步料勉強蔽體而已。
捕奴者們驚慌失措，堅決果斷的丟下到手的奴隸，策馬揚鞭而去。
那些奴隸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是另外一股捕奴者出來打劫同行了……
眼見追不上逃跑的敵人，西薩抬手喝止了還欲追擊的部下。
「你們自由了！」西薩沖著這幾十個奴隸說道。
西薩話音未落，低沉厚重的戰爭號角響起，緊接著是隆隆戰鼓聲。
那些捕奴者逃跑的方向上，旌旗蔽日，黑壓壓的一片覆蓋了放眼可及的沙丘。
西薩攥著韁繩的手在顫抖，多日來的不祥預感應驗了。
大敵當前，已經有人嚇得面色慘白了，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烏合之眾。雖然他們連戰連勝，但是之前都是他們攻其不備，佔據主動，人數上也從來沒有這麼大的差距。
所幸的是對西薩的盲目崇拜尚在支撐他們，還沒有出現逃兵。
「撤！先回綠洲，越快越好！」西薩手一揮，下令撤退。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必然已經準備萬全，萬萬不可觸其鋒芒，為今之計撤回逐日荒漠深處才是上上之策。
看到西薩帶人逃走，那支大軍也沒有著急追趕，仍然是有條不紊的徐徐前進。
小半天之後，西薩他們已經撤出綠洲很遠了，身後也終於不見了敵人的蹤影。
「遊俠大人，看前面！」
熾熱陽光照耀下，一面面金色六芒星旗幟光芒奪目，那是星光騎士的戰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