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神絕世
騎士堡衛隊長斯賓塞舉著水袋,貪婪牛飲。他使勁晃了晃水袋,裡面已經空空如也了,可是他的喉嚨里好像有一塊炭火在燃燒。炎熱無情的沙漠讓人體水分流失極快,斯賓塞恨不得隨身帶著一個水池。
「該死的因菲德勒人!」斯賓塞不由得咒罵道,若不是因為他們,斯賓塞也不會來遭這份罪。
為了這次圍剿,大騎士弗丁盡遣聖火騎士精英,連他這個衛隊長都被派了出來。現在的騎士堡守軍力量十分薄弱,不過好在大陸第一要塞有天險可據,留守的聖火騎士足矣守衛騎士堡了。
而且,軍團長弗丁還留守在騎士堡,泰蘭·弗丁可是洛基教會僅有的九位大騎士之一!有大騎士鎮守騎士堡,就算是星光騎士團傾巢出動,也會無功而返。
「你們聽到什麼聲音了嗎?」有人問道。
斯賓塞側耳傾聽,飛舞的黃沙帶起一陣熱浪,叮噹駝鈴聲依稀可辨,起風了。
「你們看!」一名騎士扈從指著地平線說道。
沙漠中出現一個身影,單人獨騎,慢慢悠悠的向這邊走來。
「因菲德勒人?」斯賓塞疑惑的說道。
他帶領兩百人負責戒嚴外圍區域,防止那些叛匪從這裡突圍。
現在的騎士堡邊關緊鎖,沒有人能從迦南進入逐日荒漠,而禿鷲嶺和駝峰綠洲附近的部落也都收到警告不許接近這裡,什麼人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鬼地方呢?
駝鈴聲漸近,來人形容愈發清晰,駱駝上坐著的竟是一藍衣女子。待她來到近前,斯賓塞發現,此女子一頭金髮盤在腦後,幽深眼睛好像海水一樣湛藍,相貌完全是正統的羅曼人。
既然來人不是因菲德勒人,那麼想必是哪家貴族小姐任性出逃,迷失在逐日荒漠中了。念及此處,斯賓塞彬彬有禮的問道:「這位美麗的小姐,你為何會孤身出現在這片危險的荒漠之中?」
「找人!」女子端坐在駱駝上冷冰冰的說道,看都沒看斯賓塞一眼,自顧驅趕著駱駝前行。
「抱歉,小姐。恐怕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斯賓塞作勢要攔下那名女子,這裡是他負責的防區,如果隨便放人進去,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但是那名女子根本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依然故我,執意前行。
「得罪了!」既然女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斯賓塞一揮手,示意部下將她拿下。
噗咚!那些上前阻攔女子的士兵,像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一樣,統統摔倒在地。
幾名士兵從後面追趕女子,也遭遇了同樣的命運。
斯賓塞抬手制止了還要繼續追擊的部下,說道:「去稟報瑞文戴爾大人。」
「接受神聖的制裁吧!」
「勝利屬於艾勒!」
「以洛基的名義,凈化你們這些骯髒的異教徒!」
……
信仰的衝突,仇恨的碰撞。
洛基的狂熱信徒和艾勒的子民布拉蘇爾人在這荒漠中展開了一場最原始的廝殺,雙方都堅信自己是為正義與真理而戰。
與那些不堪一擊的傭兵不同,洛基教會的狂熱者們視死亡如無物。單薄的苦修長袍就是他們最堅固的盔甲,心中的信仰便是最鋒利的武器。棍棒、農具、粗陋的長矛……他們的武器五花八門,任何物件對他們來說都是無堅不摧的利器,只需心中懷有信仰。
阿齊茲一刀砍翻一個沖向海娜的狂熱者,後者脖頸間噴涌著鮮血還在勉力掙扎,想要把手中的木棒擲向阿齊茲。
「祭司大人,您沒事吧?」阿齊茲關切的問道,他受西薩委託,肩負著保護艾勒祭司的重任。
海娜驚魂未定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一切安好。她看著四周的布拉蘇爾人,不論男女老幼都在捨命搏殺。海娜恨自己沒有跟薇薇安學一點劍術,現在的她完全就是一個拖油瓶。
西薩已經殺到手軟了,現在的他完全就是一個血人。
這些狂熱者幾乎不會任何武技,可以說他們完全就是平民,西薩可以毫不費力的結果一個狂熱者。
但是,當他們前仆後繼的向你衝來,甚至乾脆丟掉武器,迎著你的刀鋒撞上來的時候,任誰都會感到震顫。尤其這些狂熱者近乎自殺式的攻擊,完全是為了死死的抱住你,給後續的人創造機會。
他們犧牲兩個、三個甚至更多的人,只為阻滯西薩的步伐,然後就有人從後方、側面突然衝出來抱住西薩,用牙齒撕咬,指甲抓撓……
周圍不斷有布拉蘇爾人寡不敵眾,被撲倒在地。
西薩看著漫山遍野接踵而來的狂熱者,不知道要殺到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馬蹄鐵在沙漠上踏出清晰的印記,星光騎士團長蘇萊曼驅馬巡視著包圍圈,身旁并行著自稱圖書館長的伊萊·克勞利。
這次圍剿,聖火騎士、星光騎士以及迦南王國,出動了萬人大軍,將叛匪團團圍住。
連日來,迦南王為了立威,活捉叛匪首領迦南遊俠,把軍隊分成了兩批,交替休息,不斷驅趕這群喪家之犬,消磨他們的意志。現在,收網的時刻到了。
迦南王御駕親征,為的是立威。蘇萊曼本沒有必要前來,聖火騎士團的迦南軍團長大騎士泰蘭·弗丁就沒有離開騎士堡,而是派了副手瑞文戴爾指揮行動。蘇萊曼之所以親臨逐日荒漠,是因為旁邊這個難以捉摸的老頭子克勞利。
「你還是認為,這件事是那個張狂的小子鬧出來的?」蘇萊曼問道。
「鷹臨迦南,亂象叢生。假如這句預言沒有錯的話,此刻在裡面帶著叛匪四處衝殺的那個人就是西薩。」
「預言當然不會錯,恐怕錯的是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子。讓我說那個小子就是一隻禿毛野斑鳩,根本不是什麼翔天雄鷹!」西薩狂傲的性格,讓蘇萊曼十分厭惡。
雖然蘇萊曼很反感西薩,但是如果迦南遊俠果真是西薩的話,因為預言的原因,蘇萊曼還得去救下他。這讓習慣快意恩仇的蘇萊曼心中甚是不爽。
遠遠的可以看到迦南王的王旗了,蘇萊曼想起迦南王,又在為怎麼救下可能是西薩的迦南遊俠而傷腦筋了。
飛沙撲面,迦南王旗迎風招展,風越來越大了。
粘稠的血液順著西薩的頭髮滴落,腥臭難聞,令人作嘔。他已經分不清哪些是自己,哪些是敵人的了。
最後一個狂熱者終於徹底斷氣了,西薩渾身的力氣像被抽空了一樣,萎頓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哀鴻遍野,**聲不絕於耳,那全都是西薩的追隨者們。傷員之中沒有一個是洛基教會的狂熱者,只要還有一絲氣息尚存,那些人就會發了瘋一樣向你爬過來。
西薩是帶著接近七百人從駝峰綠洲撤退的,現在……還站著的人勉強能有一百個。
海娜來回奔走,救助傷員。她悲戚合上逝者的眼睛,讓他們安享平靜。
「遊俠大人,我們還活著。」阿齊茲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過來,海娜安然無恙,他沒有辜負西薩的委託。
「是啊,還活著。」西薩下意識的答應著,但是能活到什麼時候?他看了一眼低垂的日頭,也許太陽落山之前他們就會全部戰死。
「不過,似乎有人看到我們還活著不是很滿意。」阿齊茲指了指遠處的一座沙丘。
順著阿齊茲手指的方向,西薩看到了一面烈焰旗幟,那是聖火騎士團的徽記。
那些聖火騎士不緊不慢的策馬來到近前,集體下馬,列隊逼近。面對一群將死之人,他們不屑於使用集團衝鋒。
西薩看了下,這些騎士大約有一百人,自己這邊剛好也有一百人,還真是一個難得的「公平決鬥」。
布拉蘇爾人相互攙扶著,勉強站了起來,這是最後的榮光時刻,怎能坐地求饒。
海娜走過來緊緊的握住了西薩的手,兩人對視,眼神中滿是甜蜜,無需多言。倘若有來世,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
「遊俠大人,祭司大人,能與你們並肩作戰是我阿齊茲·貝都因今生最大的榮耀。」阿齊茲右手撫胸,恭恭敬敬的向兩人行了一禮,也許這就是最後的道別了。「等我們重歸艾勒的樂土,請你們允許我繼續做你們謙卑的僕人。」
「阿齊茲,我不是布拉蘇爾人。艾勒神與樂土存在與否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現在能多殺一個就是賺的!」西薩用袖子擦乾薩拉丁鋼刀上的血跡,豪氣干雲的說道。「布拉蘇爾人!」
「為了先祖的榮耀!」這些站都站不穩的人用盡最後的力氣回應著,聲響直上雲霄。
聽到布拉蘇爾人的吶喊,聖火騎士停住了前進的步伐。他們右臂端平在前胸,向敵人行禮。即便是異教徒,這些敵人也是值得尊敬的戰士。
最終時刻,來臨了。
當聖火騎士的利劍揮向布拉蘇爾人的時候,大多數布拉蘇爾人只是象徵性的舉起武器抵擋,隨即便血染沙場。他們早就用光了所有力氣,還能站著就已經是奇迹了。
「阿齊茲!」西薩身邊的人接二連三的倒下,就連悍勇的阿齊茲也堅持不住了。
聖火騎士慢慢圍了上來,西薩將海娜護在身後,要做最後一搏了。
「西薩,到此為止吧。」海娜從西薩手中拿下鋼刀,扳過他的身體,緊緊的抱住了他。她早就感覺到西薩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西薩之所以還能站著,完全是因為海娜。
緊緊相擁的兩個人,閉上了眼睛。世界很靜,能感受到彼此就足夠了。
叮噹!好像有駝鈴聲傳來。
「沙暴!」迦南王的營帳外,有人驚呼道。
罡風驟起,迦南王旗被吹倒了!
一股旋風橫空出世,捲起漫天黃沙,直達天際。
方圓幾十里內,目不視物。幾乎所有人都撲到在地,埋起頭躲避撲面而來的黃沙。
肆虐的風暴吹到蘇萊曼和克勞利這裡的時候,像是被什麼擋住了一樣,繞道而行了。
「現在你相信他是預言中的人了吧?」克勞利看著眼前陡然出現了風暴,得意的說道。
突然間,風暴毫無徵兆的停了,正如它神秘的出現一樣。
黃沙盡散,西薩和海娜依然相擁,他們還活著。
他們睜開眼睛,包圍他們的百名聖火騎士全都命喪當場!
夕陽下,一名藍衣女子仗劍而立,冷若冰霜。
風暴的尾巴撩動她飄散的金髮,她看著海娜,突然間笑靨如花:「海娜,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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