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島上好心的老大娘們給了她和丹華兩袋子自製的草料薄餅,說是鹿只愛食的玩意兒,要兩姑娘喂鹿去。

陸丹華太習慣自持,連喂鹿都小心翼翼,花奪美哪裡允她這麼安安靜靜的,自是帶頭瘋,亦拉著溫婉姑娘一塊兒瘋,拖她直接躍入鹿群里!

「樓主,別這樣!太危險呀!」

「哈哈哈哈~~」

「樓主,小心!哇啊啊-」

「哈哈哈哈~~」

嗅到草料餅的香氣,群鹿竟一隻接連一隻把她們倆團團困在中間,陸丹華眼前泛花,只知有無數大鹿頭頂將過來,鹿鼻子頂得她手中裝草料餅的袋子都破了,薄餅散落一地,那些大鹿頭忽地朝拜般同時低下,搶食掉落在她裙邊的碎餅,好幾次都咬到裙擺,嚇得她忘記矜持,東閃西躲,驚叫連連。

「莫怕莫怕,姐姐護著你呢!」作弄人,花奪美總是開心的。

忽地,一頭體型壯碩,鹿角漂亮無比的雄鹿從遠處急奔過來,該也是衝來搶草料餅,那頭雄鹿奔跑時發出嗥叫,圍著她倆的群鹿大受影響,四蹄不安地躁動,突然間相互擠噌起來。

有誰嚷著要她們快快退開,花奪美笑音清脆,也不驚懼,摟著陸丹華輕輕鬆鬆便已躍出那團混亂。

她身姿美極,落地后卻不好好站穩,竟摟著緊閉雙眸的丹華好故意地在草地上滾啊滾,滾了五、六圈才止住勢子,笑聲還繼續囂張著,周遭幾名佇足圍觀的島民們愈瞧愈奇,不禁交頭接耳了起來-

「是不是又要親在一塊兒啦?唉唉,兩姑娘生得都美,怎麼漢子不愛,偏愛、偏要……唉!」惋惜般重嘆。

「剛才那一幕咱也瞧見了,是那個嬌笑不停的美人兒強吻那個秀氣姑娘。」嘖嘖有聲。「吻得可兇狠了,男人吻姑娘都沒她那股狠勁,隨行的三名船工險些被嚇傻,其中一個還嚇得跌落船哩!」

「咦?那秀氣姑娘我認得,是雷薩朗大爺府上的大管事丹華姑娘啊!怎麼會任人這麼輕薄?對了,雷薩朗大爺今兒不是造訪咱們鹿草島嗎?該不該去知會他一聲,說他家管事正被欺、欺……欺……欺……」尾音抖抖抖,眼珠瞪得差點掉落,因為自家管事遭欺的那位大爺此時就立在他們身側!

厚壯胸膛起伏甚劇,雷薩朗內心儘管有所準備,也難料及奔上草坡后,會聽到這般事,看見這般情況。

惱至極處,他整張臉反倒平靜得很,面無表情。

越過那幾個呆若木雞的島民,他步伐沉而穩地朝迭在一塊兒的兩女走去。

「沒事嘍,沒事嘍,丹華妹子快睜眼。哎呀,身子還在抖啊?要姐姐親親你,幫你安定一下心魂嗎?」噘嘴真要親下時,一道巨大陰影忽而籠罩過來,擋掉海島上溫美的夏末日陽。

怎麼冷颼颼的……

壓著姑娘柔身的嬌軀陡然一顫,巧肩不自覺瑟縮了縮。

花奪美狐疑地抬起臉容,那背光的高大身影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一認出,杏眸不禁瞪圓,眸底揉進笑意的流光卻依舊輕閃輕爍。

哎呀呀,原來這位大爺也在鹿草島上呀!她巧巧,當真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頭呢……

島主明達海原極力挽留貴客留下用完午膳再走,但貴客堅持離去,說是府內有事待辦,老人現下一瞧,嶺現並非有「待辦這事」,而是有「待辦之人」。

而這位「待辦之人」,應是他雷薩朗老弟遠從中土挾帶出一來的美人啊!

雖說他老了,近些年幾是足不出鹿草島,但消息仍頗為靈通。這海域的人都在傳,說雷薩朗此趟從中原返回呂宋大島,身邊跟著一句美到要讓魚住海底沉,雁朝海面落的女子,今日打過照面,嗯…….那女子容貌雖美,倒還不足沉魚落雁,教人驚艷到拔不開眼的,該是她一身風情,那女娃兒舉手投足間,嬌媚自然流露,大膽,野氣,豪放,呵呵,這樣的豪放美人不好對付啊,配他那位同樣不好對付的雷薩朗老弟卻再合適不過。

今日,老人因看了場「好戲」,心情大好,一掃被亂山雲攪擾所生的憂煩,午膳不禁多食下半碗椰漿飯,飽食之餘亦不忘吩咐家丁們將兩層裝滿美食佳肴的大食盒和茶水送至海島西側的小亭里。

這座小亭座落在整片草坡的最高處,視野極佳,絕對是談情說愛,用膳品茶的好所在,只可惜此際小亭內的氛圍似乎不太……嗯……融洽。兩個「狹路相逢」的「冤家」正對峙著,白白浪費了這美好天光。

花奪美心裡嘆氣,唇角一貫輕翹翹的,足踢了踢,惹來男人徒地收攏掌握,抓住她妄圖掙脫的祼足。

是,她又忘了穿鞋,或者是故意不穿鞋,總之是赤著一雙雪玉般的足在草地上奔躍,足底髒得很。

男人挾她來到這座小亭,深攏的黑眉在瞥見她的祼足后更加糾結,眉峰成戀,那皺痕深刻到彷彿一輩子都不可能抹平似的。

算了,她認輸投降吧,再不言語要悶壞自個兒。

「唔……丹華妹子帶我出大島遊玩,跟我提了不少這片多島海域的有趣事物,還說這座鹿草島與咱們手邊香葯、香料生意有些干係,我登島遊逛,沒想到大爺您正巧也在。」

花奪美率先打破悶死人的沉默,可惜男人不買帳,面龐輪廓仍僵硬如堅石,唇抿作一線,不語。

沒受他冷酷模樣影響,嬌脆的女噪又起,仍弔兒郎當的。

「原來你的座船是關船,那種小戰船我在江南時已有耳聞,是仿倭船所造,船身細長,船頭較尖銳,適合乘風破浪。大爺,等會兒方不方便允我上船游晃一下呀?」輕笑,搔搔嫩耳,似靦腆又非靦腆。「說到船,你把座船泊在另一區,還有好幾個人看管人守著,害我一時不察……呃,是一時沒能瞧見。早知你在此,我一下船自然飛奔到你懷裡,絕不會當著島民面前干下什麼傷天害理、敗德無道之事呀!」

滿口胡話!

抓她裸足的手勁陡劇,所得要掐碎她似的。

偏偏,她適時略顯誇張地哀叫兩聲,第三聲都還不及叫出,正多她行刑的左右手驀然一弛,沒敢繼續使勁。

她坐石桌,男人坐石椅。

她的足擱在他膝上,任他用沾濕的茶水的方帕慢慢試凈,那擦拭的力道壓抑的情緒,男人在發火,她怎可能不知。

「這位大爺,我早上有穿鞋出來的,只是後來忘在船艙里……唔,我發誓,下回若下船,一定記得套上。」有這麼惱嗎?唉,她赤足慣了,不愛穿鞋,他早知

曉的,不是嗎?

很顯然,她的話男人不愛聽,虎目竟瞪她一眼。

無妨無妨,反正被瞪得頗能適應,擺脫方才險些遭凌遲的可憐,她嬌笑似春雨輕落,揚揚麗麗的。

「原來不只惱我赤足啊!唉唉……那是氣本樓主無端端又捉弄了大爺您的心頭肉嗎?」她嘆氣,也不知真嘆假嘆,眉與眸俱柔。「說到所謂的心頭肉,大爺您左一塊,右一塊地分割出去,一顆赤誠熱血的心割得所剩無幾了,究竟還有無屬於我的那一聲色呀?」

她這話,再次成功地惹來男人一記陵瞪。

雷薩朗氣到無力。

真的。

是真的很無力。

對她打罵不得,怎麼都捨不得,愛恨交織他算也嘗到。

來到南洋之後,他這一陣子忙於手邊事務,還得處理許多禍事,多少冷落了她。今日造訪鹿草島,與明達海談完事,難得有半日空閑,他急欲趕回大島,想帶她出遊,倒未料及竟在鹿草島上與她「王見王」了。

見到她,他自是歡喜,但一聽聞她干下的風流事,臉色不抹青也難。

為何非要鬧著丹華?

她應該曉得他對陸丹華無意,也該明白所有男女情思只對她一人投落,但她嘴上偏不饒人,故意說著能教他心臟抽疼的話,而他也太容易受擺布,聽她幽柔嘆氣,他左胸當真不中用的抽緊。

混帳!

他罵她,亦罵自己。

「若真能分割,第一個就該把你這塊混帳心頭肉剔除了事!」省得牽牽念念,掛懷難休。

聽他說得惡聲惡氣,花奪美不怒反笑。

忍不住控手摸摸他剛硬面頰,她柔情掛撫觸著,像在安撫一頭暴躁猛獅。

「猛獅」兀自火大中,不接受她招安,表情仍舊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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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雙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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