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首鼠兩端】

白旗，在趙天倫經歷的世界中，在某個階段曾經代表著放棄抵抗的意思，但在磐石位面，白旗並沒有這個意思。

毛敬凱的出現，成為神殿城堡中一道非常奇特的風景，一個向著死亡邁進的風景。

面對傳奇強者的戰場，竟然還敢不畏死地向前，這需要一種何等強烈的不怕死的勇氣？

這一刻，竟然有不少人懷疑毛敬凱是不是被勇氣之神給附體了——

天上還有兩個傳奇強者在憤怒咆哮！

地上還有一個傳奇強者在火中取栗！

介入這樣的戰鬥漩渦，那需要的不是一般的不怕死的勇氣！

趙忠天臉色有點慘淡，因為這應該是他的事情，應該是他冒死向前才對，可現在由一個外人去披荊斬棘，所以趙忠天的心情的確比較矛盾。

趙忠天不怕死，但他怕死得莫名其妙，死得不智。

如果只是因為傳奇強者不爽，他就變成骨灰一堆，那真的不智、不值。

如果趙天倫明白趙忠天的想法的話，就會開導他這是正常現象，屬於非常正常的現象——

江湖愈老，膽子愈小！

牛犇興奮地向毛敬凱揮舞著手臂，向趙忠天揮舞著手臂——

援兵到來，的確令人欣喜。

「老大，你似乎並不高興，怎麼了？」牛犇意外地發現趙天倫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欣喜之色，相反，趙天倫雙眉緊鎖。似乎正在思考非常重大的問題，讓牛犇心中也跟著提了起來。「老大，難道還會有什麼變故不成？」

變故肯定有。但是沒法給你說啊。

趙天倫心中的確沒有丁點的欣喜，因為趙天倫在擔心一件事情——

如果趙天倫跟著撤退，勇氣之神分身意識附體的神器也跟著移動怎麼辦？

勇氣之神不是什麼好東西，萬一這貨為了禍水東引，借趙忠天等人引發混亂給自己尋覓脫身之機，那它肯定會跟著趙天倫移動，必然會讓趙忠天與問平生發生衝突，屆時，在這種混亂之下。若勇氣之神又成功地對他進行了奪舍……

那對趙天倫而言，無疑是最糟糕的結局！

不僅自己身死魂滅，還連累趙忠天一同喪命！

可以說，趙天倫雖然對趙忠天沒有父子之情，但對他的便宜母親趙天倫還是於心不忍，不忍讓她同一天之內失去丈夫和兒子，然後孤苦伶仃在這個兇險的世界上生存。

意識海中，勇氣之神的分神結晶依然不可撼動，只是在趙天倫遭遇生死危機時。這分神結晶才施捨般讓趙天倫吞噬了一丁點，然後趙天倫就險些被撐爆，只能無可奈何地望著這神力結晶而口水長流。

至於神器中勇氣之神的身份意識現在也對趙天倫似乎沒有了興趣，全力以赴地應付問平生的攻擊。

不管是問平生還是那柄神器。他們的表現遠遠超出了趙天倫能夠觀摩或者說理解的層次，趙天倫縱然三個意識全力開動也跟不上這兩者的速度、節奏，所以。對問平生與神器的戰鬥，趙天倫是興趣乏乏——

看不懂還看什麼看？

「老大。是走是留，你總要說句話吧？」牛犇急了。眼見毛敬凱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牛犇嚮往自由、和平的心情就愈加高漲。

「走吧。」

趙天倫點點頭，眼下看來，他也只能走了。

趙忠天發現問平生對毛敬凱置若罔聞，也開始沖向燈塔，因為他啊心中明白他的表明立場顯然奏效了，問平生沒有將他們當作敵人。

當然，趙忠天也明白，事實上，問平生可能沒將他們放在眼中——

如果趙忠天真敢妄自出手來截胡，問平生縱然一時之間無暇顧及趙忠天，但等其騰出手來，世界再大也沒有趙忠天的存身之地！

事實上，在磐石世界的歷史中，似乎還從未有過某個人可以逃過傳奇強者追殺的經歷！

在暴怒的傳奇強者面前，縱然是眾神也不會貿然出頭，因為眾神通過信徒展現出來的實力也不過是傳奇境界而已，真要逼急了傳奇強者，後果那是相當嚴重……

屠神也許傳奇強者做不到，但摧毀幾個神殿對傳奇強者而言並不困難。

不管在哪個世界，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都是一條勉勉強強通行的真理。

……

楓葉城。

城主府內。

張家、孟家、孫家三家的家主聚在一起，就楓葉城所面臨的局面和即將面臨的席捲整個青吾國乃至整個磐石位面的局勢進行了認真的分析和細緻的探討，並充分交流了各自的意見。

雖然，四方聯盟中最重要的一方城主府沒有人出席，但這並不妨礙他們達成自己的意見。

陶坤的兒子也就是楓葉城四大少之一的陶大少爺在，但陶大少爺完全不具備代表陶坤的資格，所以陶大少爺也有自知之明，乾脆拒不參加——

萬一被這三個老狐狸給套牢了，被這三個老狐狸牽著鼻子走，那後果比城主府不參加更嚴重！

「呵呵，」張家家主張文軒捋著頜下的鬍鬚，笑眯眯開口，「不知道城中其他幾家會不會在罵我們小人得志？」

「那是肯定的，」孟家的家主孟子平搖頭失笑，「縱然是我，現在也想給我們三人冠個沐猴而冠四個字。」

「毛病，」孫元正怒視張文軒與孟子平，「咱們是秉持公心，為楓葉城數百萬百姓主持公道，怎麼能用小人得志、沐猴而冠來形容？這兩個詞可是貶義詞，縱然自貶身價，也不能這樣貶啊。」

「孫老，」孟子平好奇地看看孫元正，「那你說。咱們這種行為用什麼來形容比較好？」

孫元正眨眨眼，輕聲咳嗽。然後正色回答：「當然是首鼠兩端了。」

張文軒手腕一僵，差點將自己的鬍鬚揪下幾根。咧了咧嘴，搖頭苦笑——

縱然自黑，也不能這樣黑吧。

孟子平麵皮僵直，表情獃滯，無聲地張開嘴，顫巍巍地用手指著孫元正，顯然他想爆粗口，不過為了形象，還是忍住了：

「行。算你用詞準確。」

首鼠兩端這個詞，的確比較準確。

這不是孟子平一人的想法，是張文軒、孫元正和孟子平共同的想法，不是他們沒有立場，或者說他們不夠自信，而是面對這個混亂的大局他們無所適從，也無法適從。

根據張、孟、孫三家的商討，最終他們形成的一致意見就是——

變！

在局勢不明朗的情況下，永遠不要被拴在一根繩上！

楓葉城的利益在於生存；

楓葉城各大家族的利益。也是生存；

為了生存，他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包括改變陣營，甚至背後捅刀！

同時。這三家也達成了另外一條秘密協議——

四方聯盟的利益高於楓葉城的利益！

當然，這一條還需要陶坤點頭才行，不過。想來陶坤也不會拒絕，當楓葉城大勢已去時。陶坤肯定會選擇跳船逃生，絕對不會與楓葉城共存亡。這一點，憑著他們對陶坤的了解，這是他們三人對陶坤的品性做出的一致的判斷。

「不知道有沒有家族響應我們的邀請。」張文軒沉吟了一下，「要知道，現在是緊要關頭，也算是站隊的時刻，如果他們不來，也在情理之中。」

「楓葉城能拿出來分配的利益就那麼多，」孟子平笑了笑，「不來正好，不過，凌家和萬山家族倒是不好處理。」

「如果，」孫元正皺起眉頭，「我是說如果，如果凌無逍這老貨也來了，怎麼辦？」

「按照我們議定的方案，利益可以分他一份，但是」孟子平咬咬牙，「其他的他想都別想，凌家太龐大了，一不小心我們就會主僕顛倒，到那時，楓葉城就沒有我們說話的空間了。」

「凌家倒好說，凌家向來是與世無爭，最起碼錶面看是與世無爭；」張文軒想了想，「麻煩的是萬山家族，萬山家族相比凌家來說就世俗了許多，也更看重利益一些。」

「如果凌家不認可我們的方案，」孫元正無意識地把玩著手中的茶盞，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甚至凌家保持中立，那也會影響到我們的方案。」

「那就變唄，」張文軒苦笑，「反正我們方案的主旨就是一個變字，敵變我亦變，以變應變。」

「唯一有利於我們的地方，就是我們佔了先機，」孟子平煩躁地拿走孫元正手中的茶盞，「萬山當鋪的牛漢因為牛犇的緣故不在城內，這樣我們才能在萬山當鋪作出反應之前先下手為強。」

「我們這次用吳總管的產業作為利益分配，」張文軒苦笑，「這一下就把吳總管給得罪死了，希望這傢伙藏的不夠深，不然後患無窮啊。」

「老張，不用吳峰的東西，難道用你的東西？」孟子平橫了張文軒一眼，冷笑，「既然吳總管與陶城主不對付，而且在緊要關頭還不知所蹤，不向他開刀，向誰開刀？」

「是啊，老張，」孫元正搖搖頭，勸說張文軒，「剷除吳總管的勢力，這是陶坤與我們三方聯手的條件，沒有這個條件，我們四方肯定也很難放心彼此，所以，就別為姓吳的去操心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張文軒急忙換了個話題，「現在歐陽正興、東郭俊良、問平生三大傳奇強者出現，還不敢確定有沒有其他強者出現，我們就這樣閉城自保，妥不妥當？」

「如果有別的選擇，我們也不想如此，」孟子平嘆口氣，「如果我們放開城門，楓葉城的人至少也會跑掉三分之二甚至四分之三，縱然最後楓葉城不被殃及，這些逃出去的人……你覺得其他城市會放他們回來嗎？」

人口，不管在任何時候都是屬於稀缺的戰略資源，尤其是在戰亂即將到來的時候，就更屬於需要搶佔的稀缺資源。

也正因如此，陶坤傳令封鎖城門禁止出入時，他們三家當時對這個命令毫無疑問，可現在三大傳奇強者出手，甚至還會出現更多的傳奇強者，閉城自保是否還明智？

「陶坤將出城的人沿著楓葉城方向排開，」孫元正想了想，壓低聲音，「據我猜測，這應該是陶坤將這些人當作楓葉城的第一道防線，人肉防線，如果傳奇強者不想天怒人怨被眾神聯手追殺的話，那他們就不會越過這道防線，更不可能波及到楓葉城。」

「是這個理。」孟子平點點頭，「所以，楓葉城就眼下來看，還是比較安全的。」

……

楓葉城也許是安全的，但神殿城堡絕對是不安全之地！

歐陽正興、東郭俊良兩人畢竟是傳奇境界的強者，若是一般情況下，他們自然會按部就班地撕裂空間，按部就班地穩固空間，按部就班地穿過空間，但今天，他們顯然不能如此——

因為，他們有競爭對手，實力強勁的競爭對手！

也許，分秒之差，就會讓他們與神器擦肩而過！

高空之中，不管是歐陽正興的拳頭還是東郭俊良的手掌，都如陷泥沼一樣在空間中游弋，兩大傳奇強者的身形在高空中逐漸凸顯，似乎他們從某一個不知名的空間強行擠進磐石位面。

正常情況下，歐陽正興、東郭俊良他們至少還需要五秒鐘左右才能完成空間撕裂整個過程，但現在他們似乎不願意等了，也不能再等了，只見兩人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猛然間散發出驚心動魄的光芒，在這種四射的光芒中，高空空間中如同輕薄但不透光的籠罩在整個世界與歐陽正興和東郭俊良之間的薄紗驟然消失，兩條雄壯、魁梧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頭頂，神殿的上方。

轟隆隆！

晴天霹靂字九天墜落，轟鳴的雷聲如同末日戰鼓敲響，讓神殿城堡內的眾人齊齊色變，實力稍差者更是鬥志全消、肝膽俱裂，兩腿一軟，癱倒在地，個別嚴重者更是兩腿一蹬，直接喪命。

趙天倫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這種晴天霹靂並不是方才那樣，兩大傳奇強者同時用威壓來震懾問平生，現在這是兩大傳奇強者情急拚命而折騰出來的空間餘波，空間激蕩。

不好！

得快跑！

趙天倫顧不得其他，現在再不跑，那等下就徹底沒機會逃命了！

三大傳奇強者絕不可能握手言和，既然如此，那就必須趁著問平生沒有敵意之際脫離現場——

這是趙天倫他們唯一的機會！

「走！」

趙天倫一馬當先，從燈塔上躍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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