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平之
從白牆上翻出來,整了整衣襟,方正道神色如常地踱回了福威鏢局。回到屋子把袈裟展平藏入褥子底下后,稍作歇息,方正道鎖上了大門,出了屋子。
正打算伸展一下胳膊腿腳,踱步到到練武場附近時,聽見一片吵吵鬧鬧的叫好聲,方正道仔細一瞧,只見一俊俏的錦衣少年正與一青布短衣漢子在場中交手。那少年應對之間招式精熟,顯是經常與人相鬥,可力道稍顯不足,而短衣漢子五大三粗,不擅騰挪,拳腳相碰之間卻又避諱著什麼,隱隱留著力道,反而被少年大佔上風,招架起來顯得手忙腳亂。
驀地,少年一個閃身,欺近漢子身側,漢子躲閃不及,腳步一亂。少年乘勢一招「借花獻佛」,掌心正中漢子后腰。漢子一個趔趄,就要摔倒,被少年搶步上前,一把扶將起來。周圍一片哄然叫好聲。
「哈哈,史鏢頭,你這鐵砂掌是厲害,可也要打的中才算本事啊…」少年顯得意氣風發,光彩照人,本就俊俏無比的臉龐越發的神采奕奕。
「少鏢頭家學淵源,一手翻天掌出神入化,哪是我們這些莊稼把式能比的了的…輸給少鏢頭,我老史可是心服口服啊。」史鏢頭一臉佩服的表情…
少年正是林平之。
「又在耍小孩玩了…」方正道心中一嘆,暗暗搖了搖頭。史鏢頭四十年的鐵砂掌功夫,林平之那小胳膊小腿的,一掌就起不來了,何談打贏史鏢頭。不過是深知少年人臉皮子薄,怕林平之面子上掛不住,陪著小孩子玩罷了。正要起身另尋他地。
「誒?方哥!」林平之發現了立在一旁的的方正道,起身行了過來。
「少鏢頭早!」方正道一個見禮。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咱們倆就不要那麼多禮了…方哥什麼都好,就是這越來越守規矩…」林平之一臉笑容的拉起了方正道的手,陽光映在那俊俏的面容上,顯得有幾分刺眼。
「這次我跟爹爹又新學了幾路辟邪劍法,方哥你一定要陪我練幾手,他們都太差勁了,爹爹功夫又太高,這幾日看你忙方伯的事,沒敢叨擾,這回有空了吧?」林平之有點迫不及待的想印證劍法。
看得出,他跟方正道很熟。
他們是打出來的交情。
林平之小方正道一歲,都在福威鏢局的院子里長大,從小便熟識了。不過,林平之是少爺,而方正道是打工仔的養子,理所當然的,在一起玩的時候,一個盛氣凌人,頤氣指使;一個有些自卑,沉默寡言…當然,也僅僅是這樣,富家子欺負窮人的橋段並沒有在這裡上演,林平之家教很好,為人正派,只是有些傲氣罷了…
隨著年歲增長,方正道開始跟著老方頭學起了地躺刀法,與此同時,林平之也跟林震南學起了家傳的辟邪劍法。在一次跟院子里的小朋友玩耍中,被小朋友起鬨,方正道當眾耍了一趟刀法,打完正想接受小朋友們崇拜的眼神時,一個聲音毀了方正道的憧憬。
「哈哈哈哈…笑死人了,滾來滾去的,跟癩皮狗似的…」林平之指著方正道,笑得直不起腰來…
方正道的臉立馬紅得跟猴屁股一樣…他不想跟林平之一般見識,扭頭想走…
「來來來,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才叫真功夫,方正道,咋倆比劃比劃,讓你瞧瞧我林家辟邪劍法的厲害…你那耍猴的把式也忒拿不出手了,哈哈哈哈…」小林平之那不屑的語氣深深地刺激到了幼小的方正道。
少年人本就氣盛,方正道有點惱羞成怒了,比就比!
兩人開打了,方正道身大力沉,林平之被打得哭了鼻子,抹著眼淚回家了…
得勝歸來的方正道好不開心,迫不及待地對老方頭炫耀了一番,然後,被老方頭一頓狠揍,提溜著耳朵去給林震南賠禮。林震南當然沒有計較…
此後,林平之隔三差五地來找方正道印證劍法,卻從來沒有贏過。兩個人反而因此打出了交情…
不過,隨著逐漸成人,以前的方正道有點下意識的疏遠這段交情,畢竟身份地位不同,加上老方頭經常在一旁的耳提面命,方正道見了林平之也越來越規矩。
現在的方正道當然沒有這些想法,剛才只是習慣性的反映,不過,他有了新的想法…
「過招的事不急,平之,你先跟我來…」方正道拉起林平之的袖子,低聲說道。
見方正道神神秘秘的樣子,林平之有些詫異,不過畢竟多年的交情,沒有多想,跟著方正道來到了屋子裡。
招呼林平之坐下,方正道盤腿坐在床沿上,故意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了。
「平之,你方哥這趟出去,雖說差點把命丟了,卻也因禍得福,得了一場大機緣啊。」
「啊?大機緣!?是什麼?」林平之有些好奇。
「你方哥得了一本武林絕學!」方正道壓低的聲音中帶上了點得意。
「武林絕學?比我林家的辟邪劍譜怎麼樣?」坐井觀天的林平之顯然還不太明白武林絕學的價值。
「當然比辟邪劍譜差上那麼一點,但也是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珍寶了!」方正道指的當然是辟邪劍譜的真本,而非林震南那三腳貓的辟邪劍法…
「哦…那方哥你找我來是……」林平之有點看不上眼了。
「你方哥這次可是有事求你…」方正道打算說正題了。
「嗯?」林平之看著方正道,他可是從來沒求過自己…
「這秘笈他得兩個人才能練,方哥就想起平之你了…哈,找來找去,就平之你最適合了啊。」方正道不知想起了什麼,語氣裡帶著點不好意思。
「謝謝方哥了。」林平之有點感動,明明是分享秘笈給自己,怕傷著自家面子,說是找自己幫忙,方哥真是體貼…
「那咱們怎麼個練法?」林平之問到了關鍵。
「這個…咱們首先得脫了衣服,身上不能著一寸布料。然後要坦誠相對、兩手相抵……接著…」方正道低下頭,正待取出秘笈,詳細道來,忽聽「嘭」的一聲巨響…
「方哥!!!你、你!…」林平之拍案而起,臉色變得通紅,不知是憤怒還是羞恥,顫抖的手指指向方正道,顯示著主人那極不平靜的心情。
由於長得俊俏,眉目清秀,像個姑娘似的,平日里福州城混混們不少拿這個開玩笑,被林平之聽見過好幾回,那真是揍一頓都算輕的,沒想到他平日里拿著當兄弟的方正道,竟要做這種事,哪有秘笈是那樣練的?分明是…分明是…林平之實在羞於啟齒…
「平之,你誤會了,你聽我說…」方正道一見此景,哪還不知道是林平之想岔了,搶上前一步,拉住林平之的衣袖,正待解釋。
「方正道!這次就算了!看在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你喜歡兔兒爺,外面窯子里有的是,枉我把你當成兄弟,你竟在兄弟身上打主意!算我林平之看走眼了!!!」說罷,衣袖一擺,掙脫了方正道的雙手,轉身頭也不回,氣沖沖地奔出門去。
「平之!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你方哥我真有秘笈啊…」方正道追出門去,這誤會可大了…
一眨眼的功夫,林平之已經跑沒影了,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方正道一屁股坐到了門檻上,摸著口袋裡的《玉、女、心、經》,苦笑連連。
「這他娘的都是個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