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安純君懷疑自己根本「所嫁非人」。

按這些年來對鄺蓮森的認識,他這個人像是淡然慣了,對任何事物皆無欲無求,「縱慾」這等事與他絕對搭不上邊……但,自從兩人真正好在一塊兒后,他愈變愈古怪,以前是高深莫測,如今更是莫測高深,難解啊難解。有些事不太對勁,她察覺到了,卻找不到癥結……

夜半醒來,床帷內只余她一個,榻上凌亂,有誰為她的裸身覆好暖被。

人哪兒去了?

紅著臉,拍拍頰,她束起髮絲,七手八腳穿好衣物,雙足蹭進鞋裡,起身走出寢房。沒看見丈夫的身影,她繼而踏出主屋,「風雪齋」的園內黑幽幽,小亭靜謐,山石與花樹亦靜謐,不見人影。

才想沿著迴廊往藏書閣的方向尋去,一溜黑影倏地從牆外躍入。

安純君瞪大眼。「……飛燕大俠?」

今晚又一次換上蒙面夜行衣的鄺蓮森甫躍進「風雪齋」,即被那聲訝喚嚇了一跳。

這幾日無論白天或夜裡,「五梁道」皆有輪班守衛與巡邏之人,他則在入夜後行動,有時暗中巡視,有時埋伏在隱蔽處。

他以為她該在榻上安睡……黑巾后的薄唇微微抿緊,他站在牆影下盯著她。

「您怎麼來了?」安純君奔向他,仰高笑意滿布的臉蛋。

知道他不會回話,她逕自往下說:「飛燕大俠,咱們『五梁道』近來發生好些事,我遇到惡人,但安小虎把惡人嚇走了,後來鄺蓮森找到我,帶我回來,我一開始還以為又是仰賴您出手相救……哈哈,被您救過幾回,受您恩惠太多,我是感念在心又不好意思。」瞳仁閃亮,她搔搔紅臉。

見到能讓她推心置腹之人,安純君自然想去親近,她走得更近,手動了動。鄺蓮森眼角一抽……這傢伙根本想撲過來抱人,又硬生生按捺住!

她再敢撲過來抱人,拿那柔軟有致的身子朝「飛燕大俠」亂蹭,他就……就……額角鼓脹,火氣疾聚,他一時間想不出能消心頭之火的懲罰方法,僅暗中眯起風目,死死盯著她。

安純君想了想,恍悟道:「飛燕大俠,您肯定也為郎三變躲進『五梁道』之事奔波吧?是不是您查探到什麼,要來知會『五梁道』女家主?還有啊,關於我家相公鄺蓮森貌勝江湖第一公子的那則傳言,您也聽到了嗎?我……我總覺得事有蹊蹺,心裡頭怪怪的……都怪我學藝不精,如果我功夫再練好些,那晚說不定就能逮住郎三變,不會弄得自個兒渾身傷,還教他給跑了,弄得大伙兒不安。」

她靦腆地晃著腦袋瓜,眸子一眨,沖著他咧嘴笑。

「瞧,要是當初您願意收我作徒弟,教我幾招,我也不至於這麼不中用。別的不說,就說您那門子飛燕輕功,要是練會了,我打不贏郎三變至少還能跑給他追,想從他手裡救人也能救得乾淨利落些。」

「想練飛燕輕功,先練氣。」

嗄?!

他他他……他、他他……

蒙面黑巾后突然低低傳出聲音,安純君整個兒定住,猶如周身大穴全被一次點足。她張嘴,發不出聲,合起雙唇再張開,氣息一吐,終於找到聲音——

「飛燕大俠,您……您開金口了!」好震驚!

純君為他掛心,為他暗暗鼓動的那則傳言驚疑不定,鄺蓮森原是頗為愉悅,喉頭浮蜜,但思緒驟然一轉,心就沉了。她什麼大小事都拿出來說給「飛燕大俠」聽,明擺著想找大俠商量,大俠最威,威過她心裡任何人!

只能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性情偏邪,此時胸口氣堵,他難受,自然要找出氣包,想整弄誰讓自己痛快痛快!黑巾下的臉笑得惡狠狠。

「你想學,我可以教。」他嗓子粗嗄得如磨過石礫。

「真的?!」

安純君哪有閑功夫管那聲音悅不悅耳,一聽到他開金口、二聽到他願意收徒,她眼睛大亮,幾乎迸出淚光。

再也顧不得什麼,她激動得撲去抱住他,又跳又叫:「要學要學!我要學!飛燕大俠,您人真好,呃……哈哈,是師父,我得稱您一聲『師父』,我終於能喊您『師父』了!」

鄺蓮森下意識欲收攏雙臂回抱她,但尚未動作,一股氣已在體內炸開!

這個混蛋!

她真的對他這個「飛燕大俠」很隨便啊!

隨便到要抱就抱、想摟便摟,無絲毫芥蒂!可惡!整個撞過來,還亂蹭,她底下根本沒穿褻衣吧?!

他丹田一把火往底下燒,另一把火已衝到腦門。

硬把她從身上扒開,他五官因努力剋制力道而嚴重扭曲。

「飛燕大……師父……」安純君愉快地改口,皺皺鼻子。「師父身上有香氣哩,唔……奇怪,以前我怎沒察覺到?那氣味好似有點像……有點像……」像誰呢?

「現下拜師還太早。」鄺蓮森打斷她的思索。他今夜未戴掩蓋身香的葯袋。

「咦?」

「欲練輕功先練氣。練本門氣功前,必須七七四十九天不沾男女閨房之事,方能開始,你辦得到嗎?」

什、什麼?

「不沾男女閨房之事……」弄懂意思后,安純君臉蛋徹底通紅,傻愣愣直瞅著那雙詭譎的細長眼,傻愣愣想,原來飛燕大俠也有一雙鳳目呢……鳳目?!腦中閃光疾掠,她心覺古怪,卻仍尋不到點切入。

「等你辦到了,再拜師不遲。」鄺蓮森撂下話,縱身飛出牆外。

「師父——」安純君揚聲喚,然,大俠來無影、去無蹤,哪還有他的身影?

她悶悶走出小園,過迴廊,進了屋裡,這才突然想到……飛燕大俠今晚究竟來幹什麼?

隔天夜裡。

在偏房小室沐浴凈身後,鄺蓮森一身舒衫往寢房走去。

跨進房內,見一名婢子手捧托盤正要退出,托盤上的大葯碗已空空見底,僅殘留未完全濾去的藥渣沫子,他滿意地微勾薄唇。

遣走婢子,他走進屏風內。

榻上的人兒弓起雙腿而坐,兩臂抱腿,下巴擱在膝頭,見到他,她陡地直起上半身,大眼睛閃著光,一副欲言又止貌。

他也不開口,只走過去抬起她的臉,沉靜地檢視她漸愈的額傷。

拇指揉過她的軟唇,擦掉葯汁,然後他彎下身輕含她的小嘴。

「鄺蓮森,等等……先等等,你、你聽我說!」再不開口,等事情「鬧大了」,就真沒法子說話了。安純君氣喘吁吁,小手抵開丈夫不斷欺壓過來的胸膛。

他停住,眯著細眼徐徐抬睫,臉龐依舊斯文俊氣,帶笑,溫溫吞吞的,但安純君頸后卻有些涼,也不知涼個啥勁兒。

「我、我不想要。」噢,差點咬到舌頭。

他淡淡挑眉,有些無辜,像是聽不懂她的意思。

安純君頭一甩,鼓勇又道:「我不要……嗯……我是說,我們可不可以暫時別做……別做那些夫妻間的事?暫時的就好。」

「為什麼?你嫌棄我?」白玉俊臉閃過一絲受傷。

她急聲道:「沒有!你別亂想!」

「那……你不喜歡?」

「胡說!我很喜歡啊!」一嚷,她整個人熱烘烘,頰面綻開兩朵大紅花。

鄺蓮森頓了頓,眼神很耐人尋味,慢吞吞再問:「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不要?」

究竟會對他坦言?抑或唬弄他?他可真期待……

安純君好苦惱,囁囁嚅嚅地道:「我是……因為那個……月事來了。」好好好,這個說法不錯,她轉得真不錯!

「是嗎?」他語氣頗怪,像在忍笑,又似忍著哼聲。「你的暫時是指多久時候?五天?七天?」

「……四、四十九天。」小小聲。

「是嗎?」他又挑眉,利用方才談話時候,身軀悄悄傾近,已不動聲色地將她壓躺在榻上。此時他和她臉對住臉,眼對住眼,男性熱息噴上她泛紅的蜜膚。

「鄺、鄺蓮森?」他到底應允了沒有?

「純君,我從未聽過女子的月事長達四十九天,除非生病了。流四十九天的血,那還得了?你生病了是不?怎不早說?」他心疼地吻吻她的臉,手從她里褲的褲頭滑進去,尋到她腿間。「我看看,別出事才好啊!」

「鄺蓮森!你、你等等……別摸那裡……啊!」又來了,那種暈眩感說來便來,把人卷進浪濤里,找不到方向。

她的唬功沒兩下就被攻破,輸得一塌糊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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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唬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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