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但她一點欣賞的心情也沒有。
若她再慢一步換好衣裳,他一進來,豈不就是給他白看了嗎?
「王爺,您……」
「我怎麼?」他唇角囂張地揚高,那雙深邃好看的墨眸,目光灼灼,盯得她心慌臉紅。
「沒……沒什麼……」她低下頭,在心裡罵自己不爭氣,也不敢多問什麼,就怕他又挖坑給她跳,逗著她玩。
他愉快地欣賞她害臊的臉龐,往外喊道:「葉勛,把午膳端進來。」
白慕巧對他此舉一愣,不禁思索起來,難道王爺剛才沒讓葉勛直接跟著他進來,是怕她的春光被葉勛看到?
但他怎麼就不會介意自己會看見啊……好惡劣……
在外頭等候的葉勛,聽見易風行的命令,應聲,「好的,王爺。」
葉勛端著午膳進門,放在桌上。
易風行撩袍坐在桌旁,朝仍傻坐在梳妝台前的她說:「怎麼不過來吃?」
她走過去,正想福身時,他出聲阻止,「以後,對本王不必多禮,坐吧。」
「謝王爺。」她乖巧地在他對面坐下。
葉勛布完菜后,靜候在一旁。
「多吃點吧。」他舉止自然地多夾了一些菜入她碗里,好似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般。
他紆尊降貴夾菜的舉止,令她不知所措,垂眸不敢再看向他,「謝王爺……」
「都說了不必多禮了,不是嗎?別老東一句謝謝、西一句謝謝的。」易風行語氣有些不悅。
白慕巧因為他的話,不禁抬眸多望了他幾眼,他這是希望兩人親近一點嗎?
「好……」她乖巧應聲,有些羞澀。
他再開口時,總算坦率地將心底的感謝說出口,「關於你三年前救了我一事,謝謝。」那時如果沒有她,他也不會在這裡。
直到現下聽到他再次提起,她對這件事情才有了真實感。
已隔了三年的光陰,她對他的長相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所以沒有在琴宴上認出他來,不過她永遠記得是當年的他,讓她回心轉意的。
「不,王爺,該說謝的人是我。」
「喔?」
「那日,是王爺救了我。」她微笑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劍眉蹙緊。
「那時的我曾想尋死,若不是剛好遇上王爺,被王爺極欲活下去的眼神打動,我應該是不會回心轉意的。」此話一說出口,她也很驚訝自己竟然能如此輕易脫口說出埋藏心底許久的秘密,但她沒有感到後悔,因為這份感謝,是該讓他知道的。
易風行聽了,震驚地看著她,不只為她感到痛心,也頭次感到當年的落難,不全是件壞事。
原來,那時她陪他渡過生死關頭,是這樣的原因啊……
他不該感到意外的,據云虹所述,她是五年多前被火燒傷,其父帶她求醫近兩年依然未果,她曾有輕生的念頭,也是意料之中,姑娘一旦容貌有毀,對身心都是種折磨。
「以後,別再有這種念頭了,知道嗎?」他啞聲說道。
「那時是我不懂事,如今已經不會了。」她搖搖頭說,然後問道:「王爺……您該不會不是琴宴的第二天才認出我,而是第一天?」她始終都覺得那場琴宴,他當考官是件很匪夷所思的事。
易風行見她對他有好奇心,嘴角不禁漾開一抹好看的笑,「你猜。」
她心跳快了幾拍,趕緊移開自己的目光,「……應該是第一天就認出來,因為太順利就能見您。」
「沒錯,我當時就認出你來。」
「為什麼?只是憑琴聲?」
他笑了笑,吊她胃口,「當然不只是那個原因,再告訴你一件事,那場琴宴本王是特地為你辦的。」
她微微瞪大雙眼,為了猜想的答案身心發熱,「什麼?」
她不敢相信,他這麼做是因為在意她嗎?
他唇邊的笑意加深,「你以為,本王是怎麼能識破令妹持你的令牌,假冒成你來找我?」
聽他這一提點,她才注意到這個問題。
沒錯,他並不知道她的容貌,也不該知曉她所報的名字不是她的,加上繼妹的身形和她如此相似,但他卻沒有錯認……的確是令人匪夷所思。
「別只顧著聊天,趕快吃飯。」他惡質的不繼續替她解答,誰叫她讓他如此擔心,小小捉弄她也不為過。
「可是……我想知道你找到我的來龍去脈……」她用渴求的目光盯著他。
他依然不為所動,還故意威脅她,「再不吃,這一桌子的菜你都要負責解決。」
她這下子緊張了,趕緊低頭乖乖用膳,這一桌子的菜有五盤,要是真得吃下肚,她會撐死的。
他忍笑,覺得她實在很可愛,但瞄過她右臉的疤痕時,他心底仍閃過一絲刺痛。
他因為親弟的嫉妒落難,她則因為繼妹的嫉妒毀容……三年前,他們互相救了對方的命,但他們的境遇卻大不相同,他咬著牙爬起來了,擁有如今的地位,而她呢?不僅失去至親,還受到繼母、繼妹的欺壓,過得何其辛苦。
與她接觸越深,越是懂她的可憐,好似被她勾了一魂一魄,從此再也無法不牽挂她。
這不只是同情,而是因為……更多對她說不出口的憐愛。
看來,他心房裡闖進了一個小賊,用無辜的姿態,在他不知不覺中,偷走他的心。
她美妙的琴音,佔據他的心,她的欺騙逼出他的在意和憤怒,她的心病和背後的故事,讓他心甘情願向她臣服。
她是多麼可惡的女子啊!一步步的,緩慢的,讓他沉淪在她的網中,但他卻一點也不想掙扎。
易風行想至此,輕輕地勾笑,反正,他還是會要她負上全責的。
【第四章】
白慕巧覺得易風行有時待她很壞,但有時又待她很好。
雲虹回到她身邊時,帶了一堆布料上好、綉工精緻的新衣裳,說是專門做皇族和貴族生意的羽裳織坊做的衣服。
夜晚,王爺讓葉勛送來了昂貴稀有的夜明珠,讓她在夜晚時不必只能依靠月光視物。
白日,有空閑的他,便抓著她在王府花園散步,說是她病了那麼多日,該曬點太陽,對身子比較好。
陽光普照的王府花園,花團錦簇,易風行和白慕巧主僕四人,在青石鋪成的小路上悠閑地走著,而親衛長黑重山則帶著其它親衛在不遠處守著他們。
就這麼安靜地漫步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后,易風行才向背後的葉勛吩咐,「將琴房的白鸚鵡拿來。」
「是的,王爺。」葉勛行個禮,便跑出了花園。
她不禁因為好奇望了他一眼,「白鸚鵡?」
「待會你就知道了。」他嘴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
半炷香過後,葉勛回來了,手上提著鳥籠,裡頭關著一隻毛色漂亮的白鸚鵡。
易風行倒也不急著告訴她白鸚鵡的用處,「我們也繞著園子走了好一會兒了,先歇會兒吧。」
他帶她走到不遠處的石桌旁坐下,葉勛將鳥籠輕放在桌上,易風行朝白慕巧身後的雲虹吩咐道:「你去備壺茶來。」
「奴婢這就去。」雲虹微微一福身,便離開去準備茶具和茶水了。
白慕巧瞠目看著雲虹走遠的背影,回頭對易風行道:「雲虹是我的丫鬟……」
怎麼易風行命令得那麼順口,雲虹也很聽話的照辨,讓她都有種錯亂的感覺,她的主子是她吧……
他挑眉,「你要跟本王計較?」
「沒有……」她囁嚅,為此事跟他計較也很奇怪,不過是拿個茶水罷了。
他支著下顎,眸光慵懶,「看得出來你很重視雲虹。」
她輕輕點頭,「嗯,她陪伴我很久了,待我也很好。」
「那你以後別讓她太擔心,當然也包括本王。」他另一隻手自然地伸過來,揉了揉她的秀髮。
「好……」她諾諾地應聲,有一種被他珍視的感覺,令她不禁臉紅了幾分。
不一會兒,雲虹便端著托盤迴來,並將茶具及茶杯放置在石桌上,倒茶時鐵觀音的香味四溢。
王府里的茶葉都是頂級的,這一點在這裡作客的白慕巧是知道的,她接過茶杯喝了幾口,香潤順口的滋味令她感到心滿意足。
一旁的易風行也享受地啜了一口后,忽地哼了一小段曲子,而那隻白鸚鵡居然接著唱。
白慕巧驚奇地盯著那隻鸚鵡瞧,她雖然知道有鸚鵡這種鳥,但是其昂貴又稀少,過去她和爹出遠門時曾有幸見過一次,但那隻灰鸚鵡只是會講幾句簡單的人話,這是她頭次聽鸚鵡唱曲,感覺特別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