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搭訕絕學
「美麗的小姐們，可以請你們吃個阿給嗎？」一個長相帥氣的男子，對四個美女用不會使人討厭的語調搭訕。
說這句話的向雲飛，當然自己也知道，這開場白實在是俗不可耐，不過對他來說，可是一點差別也沒有。
記得當時年紀小，雲飛才初入搭訕江湖，還不知道自己很帥的時候，還會自己想一些異想天開的搭訕詞，從最有名的「你是我高中同學？」到比較俗的「小姐，請問現在幾點？」、「我覺得你很面熟」、「可以借我五塊嗎？」他都試過。
甚至他為了提升搭訕成功率，還特地買了豪好笑所著的《我從三歲就開始搭訕》、《豪好笑輕鬆教你學搭訕》來看〈憑《天使必殺》截角十個可免費兌換〉，雖然裡面寫了一堆怪招，但他總是一招也用不出來。
常常只要雲飛一做開場白，那女性目標就會像失了魂，直直盯著雲飛看，好像從來沒看過帥哥似地，就連看到金城武還是湯姆克魯斯，都沒那麼震驚。
通常有百分之九十的女生，在雲飛開口說第一句話時，就會完全進入雲飛的幻想世界。
那百分之九十的女生，總會自顧自地幻想，若是能當這麼帥的帥哥的女朋友，那該有多好？一直要到雲飛問那女生手機號碼時，她才會清醒過來，連家裡住址、家裡養了幾隻狗、每天拉幾次便，都順便報給他。
這也讓想練習搭訕的雲飛感到心灰意冷，他多麼希望女生把焦點放在他的口才上，而不是他那張帥氣的臉。〈咦……怎麼有點像某些偶像明星說的話？〉
就是這樣，使得雲飛搭訕時越來越隨便，越來越自暴自棄，搭訕的開頭語也從原本的有條有理、溫文儒雅，變得白爛不已。
就拿雲飛之前用來實驗的搭訕對白舉例來說吧……
「小強，你不能死啊！小強！」、「我敢發誓，保證最便宜」、「希望每天都是星期天！」、「就是這個光！就是這個光！」這些奇怪的台詞，他都能拿來搭訕，更奇怪的是，還都能成功，且百試百靈，絕無失手。
原本今天，雲飛還想試試他剛學到的一句：「再忙也要請你吃個阿給。」不過現場有太多人在，為了怕丟臉，只好改用比較婉轉的句子來取代。
此時的雲飛，和眼前的四位美女做完開場白后，還追加了一個迷死人的陽光般燦爛笑容，這足以融化剛出生八小時到八十歲女人的動人微笑，可說是他的致命武器，笑容一出迷倒萬千少女。
「唉，又是一次毫無挑戰性的搭訕。」雲飛在心中感嘆著，並等著那四個女生答覆。
只見眼前的四個美女，若無其事地看了雲飛一眼，隨即爆出大笑，然後白了他一眼，露出有如看到一坨屎的表情，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出這家阿給老店。
見到這連想也想不到的情景，雲飛的世界頓時陷入寒冬，這個和想像中完中不同的結果，讓他整個人嚇傻了。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天啊，我的一世英明就要毀於一旦！不對，不可能啊？照理說……」雲飛暗自苦惱，心情由萬丈高空落入地底深淵。
在原地沉思了長達五分鐘之久，雲飛才從搭訕的失敗中重新站起來，並給了自己一個答案……
「唉，淡水的女生還真害羞……」
有了解答，雲飛的心也放寬許多，他心想，反正失敗了也好，人生總是起起落落，搭訕怎會總是成功，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搭訕失敗，學個經驗也是好的。
想到這裡，雲飛便往剛才孝龍等人的位置走去，途中他看到孝龍在座位上欲言又止，表情有說不出來的奇怪，這讓雲飛倍感欣慰，他知道孝龍也為自己的第一次把妹失敗感到難過。
「他可真是我的好朋友呀。」雲飛在自言自語完后，也正好走回到位子上，等待他的，卻是比搭訕失敗更可怕的言語攻擊。
「唉唷……記得有人說他自己是大情聖，追女生從沒失敗過，還說什麼雲飛一出手，美女就到手，現在呢？哈哈，人家理都不理你，丟臉唷……」
說話的人是小蘋，她一連笑了雲飛五分鐘之久，要不是口乾了想喝杯飲料，她還會再說下去。
焦麒見小蘋說完，也插上一嘴道：「你不是說，就連女同志看到你，也會變成異性戀，還號稱」世紀末女同志救星「嗎？」看著雲飛，露出嘆息的臉。
「好遜……真不是個男人！」蓉蓉看著雲飛說了一句，此話雖短，但看雲飛失魂落魄的表情，就知殺傷力肯定十足。
可憐的雲飛，聽到大家的冷嘲熱諷，原本已經稍微回復的心情，再度跌落谷底，對於這群損友，他實在是無話可說。
「不對，還有倪孝龍，我跟他情同手足，他一定能體會我的心情，至少會安慰我一下，不然就是幫我說個話……」
雲飛在心中暗想，邊往孝龍看了一眼，但卻發覺剛才發生的一切，好像與孝龍無關似地，他依然吃著他剛點的第四個阿給。
看到這個狀況，雲飛趕緊拍了拍還在吃阿給的孝龍說：「龍爺，該是你說句話的時候了！」說完話，趕緊對孝龍露出求救的表情。
此刻孝龍正吃得津津有味，但聽到雲飛的求救，馬上很有義氣地吐出嘴中的阿給，轉身對雲飛說：「先生，你哪位啊？」疑惑地看著雲飛。
「你瘋啦，連我是向雲飛都不認識，你吃阿給吃傻啦！」雲飛氣急敗壞地說。
孝龍看到雲飛那苦悶的表情，強忍住笑意說：「少來了，向雲飛怎麼會搭訕失敗！記得他上次還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對我說：「孝龍啊，我交往過的女生，比你見過的女人還多了！」像這樣一樣大人物，怎麼可能搭訕失敗，所以……
「你是假貨！假貨！死假貨！」
說完話，孝龍還用白目國小生的口氣，外加欠揍的表情看著雲飛。
聽完孝龍這麼機車的回答，雲飛終於忍無可忍地對孝龍開扁，還不忘邊說：「假貨！假你的頭！」
就在一陣混亂之後，可憐又無辜的孝龍，被打到吐出了剛才吃的三個半阿給，外加早餐的燒餅油條，而雲飛則趁著這個時候，趕緊扯開話題道：「該走了，這家店風水不太好，不信你們看，龍爺都吃到吐了！哈哈哈……」
「你……是……假貨……」孝龍仍不死心地邊吐邊說著，當然，這又讓他換來一頓「粗飽」。見孝龍被扁，不知為何蓉蓉的心裡頓時感到無比舒暢，還記得剛才雲飛在扁孝龍時，就屬她喊「揍扁他」喊得最大聲，真不曉得他們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走出阿給老店，一行人又在淡水胡亂逛了一陣，直到下午四點多，大家才又坐上焦麒的車子，準備往下一個景點「漁人碼頭」前進。
為了讓大家能仔細欣賞淡水的風景，焦麒的車速放得很慢，並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大家聊著天。
在焦麒的車內，大夥當然又免不了拿雲飛剛才的事來開玩笑，他的這輩子還沒那麼狼狽、這麼喪失自信過。
「龍爺，別拉我，我要跳車了！」雲飛對著正在補眠的孝龍大喊。
「我哪有拉你？人生苦長，快跳吧！」孝龍微微張開眼，無情地說，又舉起掌甩了甩，示意要他快出去，最後好心地幫雲飛打開車窗，接著補上一句：「死死免了米。」
「王八蛋，你真不虧是我的好兄弟……呀……」雲飛氣急敗壞地大罵，伸出手抓住孝龍，打算把他丟出去。
就在雲飛準備把孝龍丟出窗外的同時，目的地漁人碼頭也剛好到達，讓孝龍逃過一劫，但云飛仍是用兇狠的眼神，逐一看了每個人，並用眼神警告大家：「再拿我開玩笑者死！」
大家見雲飛如此生氣，也就識相地不再拿他開玩笑，裝作沒事一樣地繼續談天。
今天的漁人碼頭，因為是非假日，所以遊客並不很多，只有三三兩兩的小情侶，或是下了課來此遊盪的學生。
「倪孝龍，你家到了耶！」小蘋一下車，就迫不及待地走到孝龍旁邊說。
「我家？我家不在這裡好嗎！」孝龍愛理不理的，不曉得小蘋又在亂講什麼。
「明明就是，像你這種」愚人「，就是該住在」愚人碼頭「啊！」小蘋恥笑著說，但表情卻是一副無辜樣。
「哈哈哈……」
此話一出，大家立刻笑得東倒西歪，而不知招誰惹誰的孝龍，只能摸摸鼻子露出尷尬的表情道：「走了啦！太陽要下山了，再笑，等一下看不到夕陽！」
大家聽到孝龍的話，才發覺現在已經五點多，便趕緊跑到漁人碼頭的木橋上，免得錯過了欣賞美景的機會。
木橋的前方正對著淡水河，孝龍等人看著的河面，此刻正映照著夕陽的餘暉，變得鮮紅不已，雲朵也變成迷人的粉紅色，所有人皆是看得如痴如醉。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有著浪漫天性的雲飛，不自覺地說。
而正看到入神的孝龍，下意識地吐出了一句：「夕陽無限好……來吃東西好……」
這句話雖然白爛，但大家也都懶得理他，繼續看著美景，直至夕陽完全沒入淡水河底，所有人才回過神來。
「走吧！聽說裡面有家新開了PUB，我們去玩玩！」雲飛第一個開口，其實他是想到PUB去把妹，找回自己那所剩無幾的自信。
「好啊！我沒去過PUB耶，好想去。」小蘋高聲回應，卻見孝龍和焦麒還倚著木橋，看著河面。
「倪孝龍，你在看什麼啊！河裡面又沒有吃的，快走了啦！」小蘋對著孝龍大吼。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吃，厲害！」孝龍回過頭憨憨地笑著，最近不曉得為什麼，總是很容餓，好像永遠吃不飽。
小蘋見孝龍已經回頭，本來以為焦麒也會一起轉頭，但卻見他仍毫無反應地看著河水，好像裡面有什麼寶。
「焦麒，你再不過來，我們就要走啰！」小蘋叫著，但比起對孝龍的口氣好得多。
聽見小蘋的叫喚，焦麒也緩緩地回過頭，走往小蘋的方向。
焦麒的眼神充滿鮮少出現的憂鬱眼神，孝龍看到他這樣，於是好奇地問：「你剛在幹嘛？」說著，邊用右手搭上焦麒的肩膀。
「沒什麼，想事情而已。」焦麒說。
「什麼事？」孝龍好奇地問。
「你不會想知道的。」焦麒淡淡地說。
原本待在孝龍和焦麒兩人身後的小蘋，聽到焦麒這樣講，突然冒出來頭來說：「我想知道！」
「真的嗎？我……算了，你不會想知道的！」焦麒道，小蘋的一語，讓他身體微微震了一下，可見應該是被她嚇了一大跳。
孝龍看到焦麒這樣反常的舉動，覺得非常奇怪，焦麒好歹也經過大風大浪，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嚇到？更何況，平常他做事也都是大剌剌的，從未像現在這樣說話扭扭捏捏。
「你沒說，怎麼知道我不想知道，快說啦！」小蘋微笑地對焦麒細聲道。
「這小子，平常跟我說話都凶得要命，對別人就輕聲細語！我難道就這麼欠罵嗎？」孝龍在心裡暗自抱怨，雖然沒人理他，但卻有許多謎之音說：「對！」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在想什麼。」焦麒看著小蘋說。
此時，雲飛和蓉蓉也走到焦麒等人的身旁，見到孝龍和小蘋都在看著焦麒，也就一同湊熱鬧地看著他。
眾人眼前的焦麒，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像下了什麼決心，接著把雙手橫放在嘴旁作擴音狀，大喊：「我在想，真希望下次再在漁人碼頭看夕陽時，你能成為我的女朋友！」喊完后，還加以愛慕的眼光看著小蘋。
焦麒的這番話，叫喊得極為大聲，引來許多遊客的注意，遊客們全都停下腳步，往焦麒的方向猛瞧，全都想看看他會得到什麼回應。
焦麒自從感染了「戀愛病毒」后，一直在苦思著如何追到小蘋，這個情況在最近變得更為嚴重，不管是在吃、喝、玩、樂，或是睡夢中、行進間，總是會不經意地想起小蘋那張可愛的臉，還有那可愛表情，而因此陷入迷惘。
剛才在看夕陽時，因感染那憂鬱的氣氛，使他的戀愛病又不小心複發，要是他再不吃下「告白」這個解藥，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也因為小蘋的一再追問，所以他便順手推舟地乾脆說出心中的感受，或許成功率不高，但至少高過於零。
另外一旁那看戲的孝龍等人，也開始暗自緊張了起來，因為不管小蘋的回答是什麼，總會有人的心會受傷。
不管結果是什麼，都不會是個好結果。
小蘋對焦麒的問話，原本只是抱著開玩笑的心理，想不到卻換來莫名其妙的告白，搞得她進退兩難，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能用女生最常用的一句：「你是在開玩笑的吧，別鬧了！」說完后，還露出不知所措的笑容。
現在焦麒仍注視著小蘋，而他似乎早有準備，只在小蘋回完話后不到一秒，立即回應道：「我不是開玩笑，我對你的思念，早已遠超過了一切，我對你是早也想晚也想，每天為了你失魂落魄，魂牽夢縈，你知道嗎？」
他說話時，語態不急不徐，讓人百分之百地感受到他的誠意。
聽到焦麒這樣說，小蘋更是大吃一驚，從小到大她何曾聽過，有人跟她說過這樣感人的告白？
更何況說這話的人，可是那個平常不苟言笑，看似冷血無情的焦麒，這番話從他口中吐出，更讓人覺得分外感動。
「唉唷，別跟我開玩笑，我人又不好，你不可能喜歡我的。喂！走了啦！不是要去PUB嗎？向雲飛，你還愣在那幹嘛，快帶路啊！」小蘋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地對雲飛喊著，自己率先走向前。
這樣做對小蘋來說，或許是最恰當的做法，也或許是最不讓焦麒難堪的做法，她知道焦麒對她是真心的，但她的心裡已經有了倪孝龍，那個平常看似個喜憨兒，但在自己有危難時，卻又會化身成邪惡王子來拯救自己的倪孝龍。
在上一次「罪人瀑布」事件后，小蘋已經深切地感覺到，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喜歡上，除了倪孝龍這個笨蛋之外的任何人，這種感覺，應該能叫作「愛」吧？
小蘋邊走邊想，沒去在意其他人是否有跟上自己，直至她放慢步伐，孝龍等人也才緩緩地走向她的兩側。
小蘋原以為焦麒會因剛才的事，而尷尬不自在，但奇怪的是焦麒卻像沒事一般，和往常一樣和自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讓人有些懷疑，焦麒剛才的真情告白到底是真是假？
不過這樣也好，小蘋雖然以委婉的方式拒絕焦麒，但畢竟不論是果斷的拒絕，或是婉轉的拒絕方式，都同樣是拒絕，就像殺人不論是一刀斃命，或是大卸八塊，都一樣是死，一樣會讓人痛不欲生。
剛才大家還在擔心，脾氣不太好的焦麒，在小蘋拒絕他的好意后，會不會來個血腥大屠殺，把剛才看熱鬧的群眾通通殺掉，或是挖瞎他們的雙眼，讓他們永遠不能看熱鬧……
又或者是毒啞他們，讓他們永遠不能跟朋友說：「我今天看到一個男的超遜，看起來一副吊樣，跩得二五八萬，但卻告白失敗耶！太廢了，幾十歲的人了，還告白失敗！」之類的屁話。
不過，現在看到焦麒開心地在和小蘋聊天，大家便覺得自己的疑慮好像是多餘，於是也不再提起此事，繼續往前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