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進來了,那是一隻常用的法界手錶,上面除了刻有時刻外,還有天干地支二十八宿。何健飛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見並無異常,長嘆了一聲道:「真冤枉!」常曉君冷笑道:「你終於也認為小武死得很冤枉了?」何健飛正色道:小武死得一點也不冤枉,反倒是徐傳瘋得很冤枉。」此言一出,三人皆驚。常曉君氣憤得站起身來,指著何健飛對劉燦利道::我早說過他們是一丘之貉,你還請他來?」劉燦利大吃一驚,望著何健飛左右為難。

站起來,一把握住他的手,冷冷道:「隨你罵!你想不想知道他為什麼冤枉?冤枉就冤枉在他費盡心機甚至搭上了他才救了你這條命,你卻在這一口一聲地罵他。你也是學過語文的,你告訴我,這不是」冤枉」是什麼?」常曉君甩開他的手,怒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何健飛一把揪住常曉君的衣領道:「我就是讓你相信!」鞏勇在一邊急急搖著手道:「兩位有話好說,不要動手動腳。」

何健飛充耳不聞,繼續揪著常曉君道:「你不是九華山的弟子,是吧?」常曉君怎麼也掙脫不了,只好怒目瞪視道:「我跟那種爛山沒有關係!」何健飛冷笑一聲:「爛山?那你身上怎麼會有爛山上的東西?」順手撕掉常曉君上衣袋的扣子,從裡面擎出一個結著絲絡絛子護身符,上面用金線綉著兩行字「聖祖開天,成於九華」。常曉君驚異道:「咦?這不是徐傳的嗎?怎麼會在我這裡?」何健飛放開他,望著踉蹌退了兩步的常曉君大聲道:「你也知道這是他的了嗎?你以為你真是痛得暈了過去嗎?你以為你那麼好運,其他的人都死了,而鬼不敢動你嗎?你錯了,你在這件事從頭到尾完完全全錯了。告訴你,沒有這個東西,你早向閻羅王報到去了!」常曉君聽到何健飛這一段話,當真是晴天霹靂,噙淚搖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何健飛放緩了口氣道:「他不告訴你,自然有他的原因。」常曉君抬頭道:「你是在幫他開脫,所以編了這謊話唬人,是么?」何健飛氣得無以復加,轉身一把搶過劉燦利手上的手錶,道:「好!我今天就跟你解說個明白。你知道他這表跟一般手錶有什麼不同嗎?」一邊把那隻手錶送給他看。常曉君略帶遲疑地望望那隻表,道:「表裡刻了不止……」何健飛不耐煩地打斷道:「那是法術界中人用的表,沒什麼不同。我用的也是這種。我叫你看的不是這個。」常曉君再仔細打量了好幾眼,才道:「好象它的……錶帶特別光滑,是打磨過的。」講到這裡,常曉君聲音一抖:「難道說……」

何健飛介面道:「不錯!他看了那麼多次表,看的不是時刻,而是錶帶。更確切地說,是看在錶帶里映出的在你們後方的影象。」劉燦利連忙插問道:「他從錶帶上看到了什麼?」何健飛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看到了一個很怪異的東西。這就是他看了那麼多次手錶但是久久未發一言的真正原因。他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所以他才一次次地看手錶試圖確定它。」常曉君急急道:「他可以先告訴我們的。」何健飛反問道:「告訴你們幹什麼?是坐下來一起商量,還是告訴那東西我們都已經發現你了,還不快過來殺人滅口?」一席話搶白得常曉君啞口無聲。何健飛繼續道:「那東西就是害死小武的罪魁元兇。徐傳一定是在最後一刻終於對比出了那個東西和他的法力差。我不想貶低他,但是從現有的信息來看,他是遠遠不能跟那個東西對抗的,所以他的態度變得更加謹慎。一個訓練有素修行定力都不差的法術界中人,是不會象你一樣見到什麼情況都奮不顧身地撲過去的,否則有幾千個也死完了。為了把第一手資料保存下來傳給後人,為了校園的噩夢終有一天會終止,他必須得活下去。你說他苟且偷生也好,說他貪生怕死,換作是我,也會這麼做的。」

一番話從何健飛的嘴裡滔滔不絕湧出來,把常曉君徹底擊垮了。他身子一軟,癱在椅子上,喃喃道:「這麼說,他……」何健飛沉聲道:「他賴以保護生命的護身符都已經給你了,他已經拿不出任何厲害的法器來護佑自己了。他實際上是把生還的機會給了你,你明不明白?可是如果只留下你這個東西來,一張口只會嘰里呱啦到處亂罵人,是於事無補的。所以,他也必須活下來。昨晚,我去醫院看他,發現他的身上竟隱隱約約現出一個青黑色的古怪印記。我總覺得這個印記好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似的。直到今天早上,我無意中才想起這個古怪印記是什麼,從而也清楚了他是如何保全性命的。」常曉君忙問道:「是怎樣的?」何健飛道:「他發瘋不是那東西造成的,而是他自己用詛咒咒瘋的!」

三人大驚,齊聲問道:「什麼?!」何健飛道:「那是中世紀被歐洲巫女們聯合消滅的古羅馬尼亞廢教派古迪魯神的標誌。那個教派崇尚用信仰者的頭顱和熱血來獻祭,並藉此來提高他的法力。這種慘無人道的方法最後激怒了歐洲魔法協會,將他封住了。但是傳說古迪魯神並沒有完全消滅,他一直尋找機會實體化。據說古迪魯神所下的詛咒如果不經正確的解咒辦法是無法破掉的。換而言之,就是不會受到任何外界的侵破。他是藉助古迪魯神的力量來阻止那東西對他的加害。他是以血抗血,以邪對邪。雖然是迫不得已,但是我想畢竟違反了佛門宗旨,也違反了天道常理,減壽恐怕……」說到這裡,何健飛望望常曉君道:「他無法挽救小武,所以他會哭。他救你,是情之所趨;他自救,是理之必然。請你說說,他還有什麼是無情的?不對的?你不要老垂著頭在那裡,我說的話你到底明白了沒有?」

鞏勇見氣氛緩和下來,連忙從中調解道:「論理,曉君他的確是太衝動了,但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怪不得他。學長說他幾句就好了,不要緊逼著他。」何健飛咂咂嘴道:「不說了。一來說完了,二來口乾了,我喝水去。」他將手錶丟給劉燦利,趕忙跑去拿杯子。常曉君垂著腦袋,雙手掩住臉,任憑淚水沖洗臉龐,哽咽道:「我……竟然對他這樣……」說著突然站起身來旋風般地刮向門外,劉燦利大驚,死命扯住他叫道:「你要幹什麼?」常曉君哭道:「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徐傳!」鞏勇也忙跑過來扯住叫道:「你不要這麼衝動行不行?」常曉君憤怒地望向兩人,喝道:「放手!」他的眼神如此可怕,嚇得劉燦利和鞏勇同時一怔,卻堅持扯著他。

何健飛最後連一口水都沒喝下,全吐在痰盂里了,實在忍不住,走過來指著常曉君道:「你是不是一點腦瓜子都沒有?我剛才說什麼來的?那是古迪魯神下的詛咒呀!沒有它的解咒辦法是破除不了的!你會嗎?你跑過去幹什麼呢?是一刀結果了他,還是抱著他大哭一場?我都被他咬了一口,你就活該給他咬七口八口的!」常曉君茫然望著何健飛,半晌奔回室內伏床大哭。何健飛無奈地對鞏勇和劉燦利道:「你們以為我很喜歡罵人嗎?象他這種經歷過大喜大悲的人情緒波動很厲害,如果不當頭棒喝疾言厲色他是不會清醒過來的。這下子口真的幹了。」

劉燦利上去安慰常曉君道:「不妨事的。學長也未必肯放手不管,他自然竭盡全力儘快使徐傳恢復正常的。我說的對嗎,學長?」這小子使激將計?何健飛瞪了他一眼才道:「這個自然。但是收集解咒用的道具比較困難,而且還要去查找咒語,先緩幾天再說吧。我想先去那條青苔路看看,裡面肯定大有文章。」他心下唏噓不已,一番折騰終於洗刷了冬蕗的嫌疑。按照她的個性,歷來是光明正大一齊殺光的,不會象這次這般如許曲折。那麼那個坐在樹上的女孩到底是誰?徐傳看見的東西又是什麼?

它跟那個女孩是否有聯繫呢?

「哥哥道」對於何健飛來說並不陌生,在三年的時光里,他走了起碼不下一百次,可是要不是常曉君一番話,他還真留意不到那條青苔小道。長得半人高的雜草和旺盛的野花幾乎把那條小道遮了個密密實實,路上的青苔有幾尺厚,跟旁邊的綠化帶很相近,不留心一點都看不出來。何健飛拿出招魂鈴湊近路口,不見任何響動,才放心進去。一隻腳剛踏上小路,就「哧」地一滑,差點摔了個四腳仰天,嚇得他趕緊連滾帶爬地逃了出來。

驚魂初定的何健飛這才發現剛才落腳的地方竟蹉起一大塊青苔來,裡面有些鮮紅的顏色。血苔?!何健飛頓時有點想嘔,這裡想怕不止拖過女博士一個人的屍體吧?

何健飛心有餘悸,可是不進去意味著斷掉線索。沒辦法,他只好撿起一根樹枝,一邊刮一邊走,還要一邊忍受那刺鼻的腥臭味。裡面依舊是野草遍布,舉步維艱,此時,何健飛真恨不得變成千手觀音,空出多幾隻手來斬掉野草。正走之間,掛在腰間的招魂鈴突然有了響動,再向右走了幾步,招魂鈴的響聲漸強,到最後簡直是狂響不絕了。何健飛終於停下來,悚然抬頭,只見四周圍都是草,什麼也看不見。何健飛連忙四處扒拉,原來,在右手處隱藏著一個廢棄的防空洞。黑黝黝的洞口隱隱露出一種凶氣,一股更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何健飛真慶幸自己帶了手電筒來,先往地上照,左上角堆著一疊高高的泥堆,其他都是那些噁心的血苔。何健飛正想弄開泥堆瞧瞧,經過洞壁時,招魂鈴近乎瘋狂地響起來,何健飛一驚,止步不前,緩緩地拿起手電筒向牆壁上照,一瞬間,他似乎停住了呼吸,只聽「哐啷」一聲,由於過度的恐懼和驚訝,手電筒重重地摔在地上。牆壁上有十個年月久遠但仍十分清晰的黑字:「只因冬蕗死,情恨兩難滅。」冬蕗?又是和冬蕗有關?!剛剛排除了是她做的,老天好象是故意戲弄他何健飛一樣,又送來這條警示。一剎那,何健飛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舍利子放出淡淡的金光,包圍全身,何健飛知道這裡凶氣強大,若沒有法器護身,絕對不可能進來,這麼說,這十個黑字無疑就是揭示「哥哥道」行兇的最直接線索。

究竟是誰會在這裡寫下這十個大字呢?何健飛陷入苦苦思索中,冬蕗,冬蕗,對了,難道是阿強寫的?錯不了,能夠發出這麼大冤氣的就只有他有這個功力而已。忽然,舍利子金光大盛,何健飛只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向他湧來,何健飛大驚之下,順手揮出法水,布成結界。洞中的凶氣被結界阻住,相持了幾秒,等結界失效后,何健飛已經逃之夭夭了。

何健飛歷盡千心萬苦,總算找到了正在西藏旅遊的李老伯,誰知李老伯遊興正濃,死活不肯回來,何健飛只好騙他什麼冬蕗重出江湖,冤鬼路風雲再起,這條路緣由是因你而起,你不能推卸責任之類的,才勉強把他拉回來。

何健飛為什麼不對李老伯實話實說呢?這裡面有一個緣由。當年何健飛和李老伯一起把阿強的魂體送上五台山時,李老伯曾向他打聽,他與阿強來世是否還有足夠的緣分再做兄弟,何健飛特地為他們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只要李老伯行善得多,就能彌補阿強的罪孽。誰想現在憑空生出這樣一件事來。李老伯和阿強的友情之深,何健飛親眼目睹。難保他為了包庇阿強而抵死不肯承認真相。這樣一來,線索和根據就全部斷掉了。不如來個突然襲擊,在巨大驚訝的壓力面前,人的心理防線最為脆弱,口不擇言。這樣做雖然有點對不住李老伯,但是為了校園安寧,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李老伯只是認為掃蕩冤鬼路時不小心漏掉了幾個,何健飛不敢一個人去,所以誆了他來。直到何健飛把他帶到那條青苔小道前時,他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問何健飛道:「冬蕗不是在冤鬼路嗎?難道這裡也算冤鬼路的範圍?」何健飛笑道:「忘了跟你說一件事了,那時在弄完冤鬼路時,我在那裡布了一道結界,冬蕗無法在那裡安身,所以轉到了這裡。」李老伯驚嘆道:「哇!你的結界好厲害啊!既然這樣,你也在這裡也布一個結界,把冬蕗逼出來不就成了?又把我叫出來幹什麼?」何健飛這才發現吹漏了嘴,連忙乾笑幾聲道:「這個……有一個原因,因為當時她法力比較弱,現在她又變強了,因此我布不了了。」李老伯又問道:「冬蕗的法力為什麼恢復得這麼快?校園裡有很多冤氣給她吸嗎?」驚覺撒了一個圓不了的謊,何健飛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本來就不擅於撒謊,現在怎麼下台?李老伯已在一邊冷冷地道:「小子,要騙人也要看清楚是哪根蔥。」何健飛苦笑道:「果然不愧是『校園雙雄』,奸詐狡猾非常人能及。」他這麼一說,倒把李老伯說笑了:「你不用笑裡藏刀,骨子裡頭帶刺兒地諷刺我,說吧,到底是什麼事要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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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鬼路第二部櫻花厲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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