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迷茫了半晌,才慢慢地走回宿舍,想找個人再仔細問一問,發現周圍人去舍空——都跑去看調查了。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心中若有所失,昨天今日已經隔世,不禁喃喃自語:「傳勛,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麼呢?就只是冤死那麼簡單嗎?」
「鈴鈴……」電話鈴聲把何健飛嚇了一大跳,他拿起話筒剛「喂」了一聲,電話裡面就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何大帥哥,你剛剛被票選為全省高校第一大靚仔,恭喜恭喜!」何健飛一聽就認出是她女朋友田音榛的聲音,他嘆口氣道:「大小姐,現在才六點不到,你又有何貴幹呀?」田音榛驚訝的聲音傳來:「咦,第一大靚仔耶……」何健飛不耐煩地打斷她:「音子,有沒有感應到我這個學校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唔,好象美女媚眼電波特別多,怎麼樣?看上哪一個?」何健飛氣得直翻白眼:「音子,我不是開玩笑的。我這裡死人了。」田音榛的笑聲還在絡繹不絕地傳來:「死哪個大美女了?讓我們的何大靚仔心痛如此。」何健飛沉聲道:「張傳勛死了,死得莫名其妙,他的鬼魂在出事後來找過我。」
電話那邊馬上靜下來了,田音榛說道:「我離你那麼遠,就算有什麼我也無法感應出來。他來告訴你什麼了?」何健飛遂把來龍去脈一一說給她聽了。田音榛道:「這樣吧,我下午沒課,我會到你那裡看看瞬間現場,下午兩點到。」「ok,到時見。」
何健飛放下電話,一時間不知幹什麼好,決定先去現場看看,誰知現場十里以內都被封鎖了,外人不得進入。何健飛又不甘心,只好在外圈轉了幾趟,已覺得有些不妥。雖然是白天,太陽很烈,他還是感覺到身上有點颼颼的冷意,心頭象是被什麼壓抑著,很不舒服,不舒服得令人有點神志不清。何健飛頓時全身寒毛聳立,天,早知這座大學有這麼恐怖的地方,就算多有名氣,他也不會考到這裡來,這裡的冤氣之重,不要說晚上,就算白天也有致人死地的可能,更何況張傳勛在晚上一人獨自走過,必死無疑。何健飛這麼一嚇,結果連課也不想上了,只是在校園裡漫無目的地走著,心裡想著那條奇異的小路,口裡喃喃地念著:「一定要死的!逃不掉的!」念了很多遍,卻總也體會不出是什麼意思,氣得他跺一下腳:「該死!誰說逃不掉的?我偏要去試試看。」
「小夥子,別一時意氣用事,反而送了命啊!那條路邪呀,啥人都打不過它呀!」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何健飛背後突然傳來。何健飛連忙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掃地的老伯。他有點詫異:「老伯,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事?」那老伯「嘿嘿」一笑:「咋不知?這所大學100多年了,老得很呀,啥邪樣的東西都有了,最最邪的除了那條冤鬼路還有啥?」
何健飛精神一振,連忙走上幾步拉熱乎:「老伯,你知道冤鬼路?」「我掃地掃了快六十年了,連它咋來的都知道呢!只不過你們年輕人不信這些事,當我老糊塗……」
一路走,一路談,越聽何健飛越心驚,他不知道這條小路原來大有名堂。這條小路原名叫油崗頂,是這所大學建校是就有了的,以前還平平常常的沒什麼異樣,一直到五十年前,一個女生因為被誤診為癌症在此上吊自殺,從此夜夜有人聽得到那條小路上有輕細的哭聲,甚至有人看得到她坐在樹下哭泣,大家嚇得晚上不敢再走這條路。後來,一個男生因為去那裡取一樣東西再沒有回來。他宿舍的人曾經看見半夜他回來找東西。再後來,又有一個女生被劫持到那裡姦殺。學生們為了警告後人,就取血為赤色之意,改名赤崗頂。自此之後,每一年,這一條路上一定要死幾個人,死狀一模一樣,所以又被稱為冤鬼路,意思是有冤鬼作祟。校方為了保持聲譽,嚴密封鎖消息,所以死得大多數是新生。
何健飛暗自心驚:一年死幾個,那麼五十多年又積聚了多少冤魂惡鬼,怪不得這麼陰氣逼人,看來不好應付。他突然想到應該測測那條小路的冤氣有多麼重,便趕忙告別了老伯,匆匆向那條小路奔去。
還沒到那條小路,何健飛已經感到心口極不舒服,他忍住胃的噁心,匆匆拔了一根小草就往外逃,到得宿舍,他脫下腕上那串佛珠圍住小草,然後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那株小草。霎那時,異象出現了,佛珠先是緩緩向外擴大,然後各顆佛珠激烈地互相碰撞,但是中央卻並未有任何猩紅的煞氣出現。何健飛心底一沉,他記得師父曾經說過,要是測不出煞氣,只能有兩種情況出現,一是那鬼是善類,不會害人,二是冤氣極其深重,無法祁福。現在看來當然是后一種情形了。
何健飛暗想:天!早知這所大學這麼恐怖,管他多有名氣,我都不報考了。現在不知那些冤鬼又想害死誰,沒準就是我。想到這裡,他背上只覺寒颼颼的,於是他趕緊奔出去,找了七塊鵝卵石,分別埋在宿舍的七個不同的地方,組成北斗七星鎮邪陣。他自己就坐在北斗正星——北極星處,盤膝而坐,念咒語道:「凡天下間一切污穢之氣均須與我遠離,摩羅般若密訶。」只見幾十道衝天猩紅煞氣齊齊拔地而去,被逼退到十里之外。何健飛頓時臉色慘白,他說說而已,最多就一兩道煞氣,誰知竟然有十幾道,看來如果不是他預先警覺,可能今天晚上就有喪命的可能。
下午,田音榛準時來到,見何健飛的臉色和語氣都不比以前,知道事情嚴重,問道:「很厲害嗎?」何健飛搖搖頭道:「我目前不是很清楚他的實力,不過料想肯定非比尋常。」田音榛問道:「你想看哪裡的瞬間現場?」(註:瞬間現場這個詞源於日本,據說當一個人在相當痛苦中死去之後,會有殘留意念存在人間,一直重複著那個臨死的過程,例如一個被火燒死的人,能從瞬間現場那裡看到他被火燒死的慘狀)何健飛沉吟一下道:「先看一看昨天晚上的,我要確定一下是不是傳勛。」田音榛依言端出盆水,撒上藥粉,把兩隻手貼在臉盆兩側,開始默念咒語。
臉盆里的水慢慢變黑了,然後映出了昨晚立在蚊帳外的黑影,那個黑影一步步的向何健飛走過來,招魂鈴猛地大聲作響,然後是何健飛醒來,就在他問話時,那個黑影猛地伸出雙手,在月光映襯下,看得出那是一雙流滿血的手,向何健飛撲來。當何健飛掀開蚊帳時,黑影又忽然消失了。盆里的畫面開始移向門外,那個黑影在門外左左右右的飄來飄去,發出幾聲抽泣。當何健飛一拉開門,黑影又不見了。再後來,房裡的英語書落地,何健飛回過頭去看時,後面立刻兀立起那個黑影!披頭散髮,眼珠凸出,滿臉是血,但仍認得出那是傳勛。
田音榛一嚇,功力分散,水中的畫面立刻不見了。她不禁埋怨道:「什麼來報信?我看他分明想害你。」何健飛道:「他害我幹什麼?又不是我叫他回去拿書的,況且我跟他生前那麼好……」田音榛道:「都成了鬼了,還認你這個好朋友?」何健飛道:「你都會說他成鬼了,鬼難道喪失了前世的記憶嗎?」說到這裡,話音一頓,突然想起了那個師兄,假若他女朋友尚未投胎或超生,必定是舊情難忘,為何那師兄對那條小路不但不敢靠近,反而怕得很,莫非……
田音榛打斷他的沉思道:「這條小路疑點太多,我們不好下手。」「哦?」何健飛大感興趣,笑道:「你說說看,有什麼疑點?」「第一,這條恐怖的小路只是僅僅因為一個誤診為癌症的女生自殺而起的嗎?我很難想象一個普通的冤鬼如何能挑得起這麼大的風波。第二,既然他自殺后沒人敢去那條小路,為什麼後來又會有什麼男生去找什麼東西,而且早不找晚不找,要半夜去找?至於那個被姦殺的女生就更離奇了,我想知道為什麼那個流氓可以安然無恙逃出生天,為什麼偏偏那晚就不鬧鬼?」何健飛點點頭道:「謠言本來就沒有多少值得信任,只不過拿來當參考而已,我想雖然事實太多矛盾,時間大致應該不會錯的。」田音榛會意道:「你是想從五十年前的事情開始調查,找出小路真正的起因?」何健飛道:「不錯,我就是想等齊你去圖書館檔案室查看。」田音榛質疑道:「可是我想經過了這麼多年,那些資料恐怕已經湮沒無聞了,而且學校又嚴密封鎖……」何健飛打斷她道:「你一向細心,怎麼忘了這件事?每年的校園都要死人,這算不算一件大事?既然是大事,就算學校如何封鎖,也總會有人留下信息,以求有朝一日能夠消除它,我就不信,建校八十多年竟然出不了一個正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