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拍案的詩歌——讀楊明通的短詩四首

令人拍案的詩歌——讀楊明通的短詩四首

發布文/龔立人

發布清晨，我打開《虛空之漂者》看到了明通昨晚發來的一個帖子，題目居然是：《問好立人大哥！大哥的生活狀態真好！沒有名利之爭！》，我知道是有詩的，就點開了，第一句卻是：「我喜歡這樣的生活態度！」我欣慰地笑了，自語道：「知我者，明通也。」一看是四首短詩，遂編輯了一下，把標題的那句話挪到內容里來，把標題換成《策劃樹》（外三首）。便靜心讀了起來。有網友問我的論壇為什麼不搞個論壇音樂，不是我不喜歡音樂，而是我喜歡靜靜地閱讀，這樣可以認真思考和悟出些東西來的。

發布這一讀，我就拍案了，二讀就便叫絕了，三讀我就要寫此文了。

發布我當時就回復：「系統工程的策劃樹入詩了，活了，隱喻深。四首都喜歡。大膽的喻義令人驚嘆。【龔立人】2006-04-25/07:09」

發布我曾寫過這樣的話：「對楊明通的詩，我總的印象是：

發布獨特的手法，詩人的意境；

發布淋漓的解剖，回味的震撼；

發布入微的探究，宏觀的哲理；

發布博大的心愿，不懈的求索。」

發布「楊明通詩中所表現的怪、痛、爽、狂，就足可以給人的意識以強刺激。」

發布（——引自龔立人詩評：《楊明通的詩之我見》一文）

發布《策劃樹》

發布朽木上

發布我那容易迎風流淚的

發布眼睛

發布不瞎了

發布還是，瞎了

發布它總是掛在我的臉皮上

發布這首詩乍看上去沒有什麼出奇，平平常常，沒有優雅靈動的意象，沒有華麗媚人的詞藻，沒有令人叫絕的修辭手法。但是請你記住一個事實，一眼就看到的東西往往不是事物的全部，很多事物是要你深入地思考和探究之後才會真正明白的。尤其詩歌是最高的語言藝術，詩歌的語言高度凝鍊，含蓄。

發布策劃樹，又叫決策樹。是決策學中系統工程中的理論，又叫網路計劃技術。系統工程是一門可以使有限資源，經過優化整合之後達到最佳狀態的學問。

發布前蘇聯的一個飛行員駕米格-25叛逃到日本，美國如獲至寶。因為當時的米格-25的整機性能遠勝於美國最先進的戰鬥機。美國人把米格-25的零部件逐個拆下來撿測，竟大失所望，撿測的各項數據顯示，米格-25的零部件沒有一個優於他們的戰鬥機的，大部分還次於他的。蘇聯人靠的是系統工程的規劃論把米格-25整合出這麼好的性能的。美國人只好怨恨自己上大學時為什麼只一味地在材料力學和設計與製造上下工夫，而不好好學學系統工程了。

發布大家當然更知道田忌賽馬的故事。孫臏給田忌出了個主意，同樣的馬匹就讓齊威王輸得目瞪口呆、鼻子冒煙。孫臏的主意就是系統工程理論中的博奕論。不要以為我只講故事而不談詩歌。這兩個故事足以讓人知道系統科學是多麼有用，是多麼好的科學，是在決策過程中絕對不可以不用的。在這首詩中詩人已經把系統工程的科學理論高度抽象到科學決策之中，來比喻和象徵科學決策。現在我們再來看詩。

發布「朽木上」，「策劃樹」那麼科學，那麼有生命力的東西怎麼變朽木了。不用唄。東北林區有句俗語：「樺木不去皮，三年爛如泥。」字面的直義是，一棵樺樹你把它伐倒，不去皮三年就爛掉了，引伸出，再好的東西你不用也白瞎。科學決策那麼好的東西你不去用它，當然如朽木無二了。在我們周圍不科學決策的事觸目皆是，不用詩人再寫，也不用我去羅嗦。

發布現實中的不科學決策的結果是什麼？詩人只用「瞎了」兩個字。這兩個字你可以用第三代詩人的超語義的方法去理解，怎麼都不為過：毀了，遭踏了，造成危害了，後患無窮了……可以窮其思維，羅列出許多語義，然而可悲的是在現實生活中竟都能找到鐵證。叫詩人怎麼能不憤慨。更令人髮指的是，「瞎了/它總是掛在我的臉皮上」，死要面子活受罪。決策失誤了不去撿討，不去自責，不去總結教訓。而是塞責、推諉，力求保全那張「臉皮」。

發布話到此時你一定會承認詩人用意之深了。

發布《昨天》

發布佛

發布是一個食鹽的地方

發布《昨天》這首詩超短，算上標題十一個字，三行。但這首詩好得可以讓人，從詩歌的構思和創意，詩歌的表現手法，詩歌的語言藝術，詩歌的含蓄深廣等等很多方面寫出一篇大文章來，我卻只能在此簡而言之了。

發布昨天是過去式、過去時。廣義上說，文學藝術表現的都是昨天。既使是科幻小說，寫明了故事發生在公元8341年那也是作家用昨天的文字、知識、意識等等來虛構明天。虛構的故事中無不打著昨天的印記。比如古代人虛構了千里眼、順風耳，他絕對不可能知道，我今天在QQ上一點視頻，你一點接受，我這張其丑無比的臉立馬就會去刺激你千里之外的眼球。

發布在所有昨天的人物中佛是最偉大的，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知過去未來，胸懷慈悲，救苦救難，普渡眾生。佛所在的地方叫極樂世界。這是人們眾所周知的。但深一步呢，佛之所以是佛，最根本的就是因為他的一顆慈悲之心、平常之心。平常到什麼程度呢？平常到眾生平等，平常到諸生皆可佛。真是再平常不過了，就如人要食鹽一樣，就那麼簡單。所以「佛/是一個食鹽的方」。

發布你會說，就這麼平常啊。對！就這麼平常。但就這麼平常，卻讓許許多多人搞不明白。在南海的觀音島上，用去了八億人民幣，修建了一座觀音像。說是根據前佛教學會會長趙朴初的生前提議。但我想趙朴老是有一顆平常之心的人，他絕計不會提議用八億人民幣。天啊，八億，我們中國富得流油了嗎？可以用來救助多少失學兒童？可以用來幫貧困地區做多少事？可以去醫院挽救多少無錢醫治的病人？救苦救難的觀音大士做何感想？她會說，我不就是食點鹽就可以了嗎？讓觀世音菩薩身何以能住？心何以能安？還有108位當世高僧來為菩薩開光頌經。我不知這些高僧之高在何處？是名高、位高？還是修行、修為高？只怕是他們難成正果呢？

發布不是我口冷，政客的此舉為的是功與名，實為欺世盜名；商人們此舉為的是利，實為欺世盜利。你高僧就看不出嗎？何以要在這功利主義的泥沼中去染上一腿呢？只怕你的這份功利主義的心不修鍊沒了，真的要與正果無緣呢？

發布詩人並非佛學中人，但對佛的本意的領悟實在是許多青燈黃卷幾十年，木魚敲爛無數個的僧人不可比的。

發布《存在》

發布明通

發布嘴裡咬著的

發布蝴蝶

發布與

發布蝴蝶

發布嘴裡咬著的

發布明通

發布共同

發布呼吸著......

發布《存在》這首詩是注入了現代氣息的發展了的莊周夢蝶。詩人之巧妙的用典，讓人嘆服。在詩歌中用典往往可以收到用最少的文字，去取得最大的效果。無論古體詩還是自由詩，詩人都應是最吝嗇文字的。現在有的朋友在寫詩時，文字慷慨得很，所以有的詩就索然無味了。

發布用典不是將典故照抄照搬，要用得巧妙，用得靈活。既不是典，又讓人看出典和聯想到所用之典。明通此典用得讓你讀起來就興趣盎然。

發布這種：「明通/嘴裡咬著的/蝴蝶」和「蝴蝶/嘴裡咬著的/明通」實在是難受和難堪。但你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咬著誰了，分不清孰真孰假了，真假難辨了。讓人難受，讓難堪。讓人懼怕，讓人膽寒，讓人提心弔膽。而這種真假莫辨的狀態已經由商品漫延開去與人們「共同/呼吸著......」。詩人憤慨之餘，無力回天，只好以「詩言志」了！

發布《爺爺如是說》

發布有五個要素：

發布資本主義

發布馬克思主義

發布帝國主義

發布雞尾巴

發布革命，要解放全世界苦難的人

發布1966年，他熱情地鬧

發布革命

發布不問別人

發布要不要

發布他一雙滿是厚繭的

發布手，革掉了別人的

發布革掉了自己的

發布命

發布《爺爺如是說》這首詩也不是乍一看上去的，要否定第一段的「五個素」；也不是專門去否定那場空前絕後的「革命」。這是一首也許詩人只在朦朧中意識到，而實際已經在客觀上做到了的對現代意識形態的沌混狀態的生動描述。為了說清楚不得不在此談一點關於混沌論的問題。

發布現今科學對混沌的研究已經深刻揭示出：有序和無序的對立統一，有序來自混沌，又可產生混沌；反之混沌來自有序，又可以產生新的有序。有序不是絕對的有序，只是有一定的有序度，其內部包含產生混沌的條件和根據；混沌也並非絕對的無序，更不是純粹的雜亂，它包含著種種複雜的有序因素。宇宙正是在這種混沌——有序——新的混沌——新的有序……的周而復始的循環往複中得以發展的。人類的認識運動和意識形態也是如此。

發布詩中的五個要素實際上是三個要素。「資本主義」和「帝國主義」是一陣營；「馬克思主義」和「革命，要解放全世界苦難的人」是一個陣營；而「雞尾巴」是一方，也許中間那個字是后加上去的，我太了解詩人了，他可以那樣寫的，其實，這第三方另外隨便用什麼來置換都可以。因為在這裡詩人也和第三代詩人一樣，消解了那五個片語或短句被文化了的語義。因為按照進入混沌的第三條道路——茹勒-泰肯道路，只要系統出現3個互不相關的頻率耦合時，系統就必然形成無窮多個頻率的耦合，出現混沌。如今是不是這樣呢？你在我們的媒體上還見得到帝國主義一詞嗎？資本主義也少見吧？馬克思主義偶有邂逅，「革命，要解放全世界苦難的人」也難得被人想起。到是「雞尾巴」類通的東西不絕於眼耳。為什麼呢，意識形態出現了混沌，但是好事，新的有序將要產生。

發布而詩的第二段正是對第一段的意識混沌的具體化或說是註解：「他一雙滿是厚繭的/手，革掉了別人的/革掉了自己的/命」。多麼形象，多麼生動；多麼地令人痛徹肺腑，多麼地令人慾大聲疾呼：「我，被我自己愚弄了！」

發布最後我要說：明通，從去年我寫過你的詩歌評論之後，一年來，你的詩歌又有了新的深度，又達到了一個新高度。詩壇有你們這樣的年輕人，真乃幸事！

發布龔立人2006/04/25寫於一白書齋

發布附：

發布龔立人詩評：《楊明通的詩之我見》

發布虛空之漂者論壇網友詩文集之楊明通詩集

發布------------感謝立人大哥的點評！明通深感慚愧！惟有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