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缺名 - 第二章 情有獨鍾
第一章缺名
這時韓方與魏無常兩人急急衝來,卻見趙天南正要閃回房內,而田冬卻楞在那裡,韓方急的哇哇叫:「姓趙的,有種就別躲。」
魏無常卻喝了一聲:「田冬,攔住他。」
聲音雖不甚大,但卻是往田冬腦門直衝,田冬被吼的一驚,警覺到這是唯一的方法,於是立即搶入布簾后,眼見趙天南正奔向房內警鈴的把手,田冬勁力一催,全身迅如電閃的往趙天南后心撲過去,兩掌猛然往前一轟,正是一招「咫尺天涯」。
這一招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很快的就欺到趙天南身後,趙天南不知是誰,只感到勁風壓體,這一掌不能不接,於是一面前躍,一面將身子在半空中一個迴旋,變成向後倒退,兩掌往田冬攻來的雙掌迎去。
田冬知道現在來不及變招,只要接過這一掌,趙天南就能拉到警鈴,於是將全身的力道集中在雙掌上,與趙天南雙掌相對。只聽先是骨節斷裂聲,跟著碎的一聲,趙天南的身子被擊飛到牆上,軟軟的滑了下來。
田冬一怔,趙天南這麼不堪一擊?他詫異的望望倒地的趙天南,也來不及查看他是死是活,連忙往前將警鈴銅管捏死,免得趙天南忽然爬起,再跑來拉它一下。
這時韓方與魏無常已經趕到,見到趙天南躺在地上,韓方意外的一笑道:「小子,你既然能解決他,幹嘛這麼費工夫?」
田冬搔搔頭道:「我……我不知道,你們要不要先點一下他的穴道?」
這時魏無常正在趙天南身上掏出一串鑰匙,一面道:「他全身經脈碎裂,已經斷氣無救。」
田冬大吃一驚,自己居然打死了趙舵主?
韓方也吃了一驚,回頭望著魏無常道:「老魏,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趙天南的功夫在韓方眼中雖然不算什麼,但自忖地無法一掌將他全身經脈擊毀,於是忍不住開口問起魏無常。
魏無常沒理韓方,將鑰匙一拋丟給田冬,轉身往外走去。
韓方也不以為杵,魏無常綽號是「冷麵追魂」,本來就寡言,自然不會開玩笑。他見田冬還楞在哪裡,於是笑笑道:「小子,殺個把人有什麼了不起?不過你交代我們別殺人,我們倒是都照辦了。」
田冬心中十分驚惶,他雖不是沒見過死人,不過可還是第一次殺人,只懂得望著自己的手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田冬不知道,論起內力,早在十年前田冬就已經不弱,經過了將近十年的修練,一方面任督早通,再加上修習的又是武林至寶「璇璣心訣」,現在內力雖非當今獨步,但也少有對手。
趙天南不過是龍虎幫中的一個小小舵主,除了忠心耿耿之外,在十位舵主中的功夫可是排在後面幾位,要是他適才取下刀劍與田冬放對,田冬說不定還會不知如何應付,但是他居然以掌封掌,與田冬硬碰一下,那自然是被田冬體內洶湧而出的內息沿著經脈直轟入體內,不死何待?
這時眾人在魏無常與韓方的引領之下,都到了這一間房中,變得有些擁擠。
見到呆著的田冬,眾人連忙過來致謝,田冬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連說:「沒有、沒有……真的出去了再謝也不遲。」
「這話說的沒錯。」武當高弟莫采心點頭道:「卻不知我們將如何脫困?」
田冬整整思緒,將趙天南的死拋在一邊,對眾人道:「地牢的門戶有兩付鎖,一個向內、一個向外,要兩方同時開鎖,鐵門才能打開。平時要是趙……趙天南要出去,自然沒有問題,但是其他人要出去,便要他親自放行,門外的守衛才會打開鐵門。」
張貴脈是眾人中功夫最低的,他望著趙天南的屍體遲疑道:「那……他現在已經死了…
…那不是完了?」
田冬接著道:「還有一種情形,平時送飯菜來,大多是外面先開了鎖,趙天南在裡面確定無誤之後,才打開鐵門,我們只有這個機會試試衝出去。」
那黑黜黜的大漢一皺眉道:「這麼說,還要等一天?」
剛剛眾人致謝的時候已經彼此做過介紹,除了田冬早已知道稱呼的六人之外,黑黜黜的大漢名喚「黑鐵塔」邵大山,和尚法號「無欽」。他們的名頭田冬自然沒聽過,不過莫采心、蘇甘哈與張貴脈聽見和尚名諱,面色都是微變,田冬自然也不明白其中的涵義。
這時見邵大山這麼說,田冬搖搖頭道:「諸位每日一餐,我們卻是兩餐,到了明晨還有一次……本來為了避免這段時間有意外,應該那時才出手,但是那時在下就沒有機會打開一、二層間的鐵門,所以只好冒個險。」
無欽和尚面色一寒,忽然站起道:「既然是要等,我去跟那些傢伙玩玩……」
邵大山也跟著站起道:「和尚此言正合我意,在下奉陪。」
田冬一驚,知道他們要去找劉老三等人的晦氣,想一報昔日身負銬鏈無法反抗時的受刑之辱。田冬想勸阻又不知道怎麼勸,何況自己已經失手殺了趙天南,更是沒有立場。田冬欲言又止,只好嘆了一口氣。
韓方人老成精,察言觀色,知道田冬的心事,於是笑了笑道:「無欽和尚,邵兄弟,出出氣就是了……給個面子,別下毒手。」
兩人一頓,對望一眼,無欽微微一笑道:「既然韓大俠這麼說,算他們運氣好。」兩人不再多言,沿路往南方廳堂走去。
兩人出門片刻之後,莫采心忽然搖搖頭道:「『毒僧』無欽居然也在這裡,唉……」
韓方一楞,詫異問自己徒弟道:「那兩人很有名嗎?」
蘇甘哈見師父動問,連忙站起道:「啟稟師父,這兩人都是這幾年才逐漸嶄露頭角的人物。那個邵大山還沒什麼,只是個獨行劇盜,他在老君山附近橫行,攔路打劫之時倒也不傷事主,還會為人留些盤纏,算的上是盜亦有道,不過『毒僧』無欽就比較麻煩了……」
這時廳中的慘呼聲已經逐漸傳出,想來兩人正在教訓那些人。莫采心皺皺眉介面道:「此人不知如何學到一身毒功,還有驅使毒物的法門,施毒的技巧可稱出神入化,五年前,他一夜間將金陵塗老拳師一家二十四口全部毒死,最厲害的是居然家中的朋友傭僕數十人竟毫髮無傷。這件事引起蘇、浙、院一帶群雄合力討伐,他總能趁隙逃逸,還又傷了不少人。後來卻終於失去了他的消息,原來是被龍虎幫所擒……難怪無人知道。」
田冬搖搖頭道:「他雖然比幾位早來,也不過是這兩個月的事情,沒有五年這麼久。」
莫采心點點頭道:「田兄弟說的沒錯,這幾年他想必躲在別的地方。按理來說我輩中人一見此人,應該立即仗劍除魔,了此公案,否則日後此人重出江湖,重新搜齊了毒物,恐難有人能制服他。」
韓方點點頭道:「老魏,你覺得呢?」
魏無常轉過頭來,望著莫采心道:「你是塗家的什麼人?」
莫采心站起身來,慷慨激昂道:「在下與塗家非親非故,只是路見不平,難忍激憤。」
魏無常點點頭道:「所以你不是受害人……你親眼見到他出手嗎?」
莫采心一愣,支支吾吾的道:「這……這是江湖傳言。」
「你知道他出手的原因嗎?」魏無常緊接著問。
莫采心臉紅了起來,雖然搖搖頭,仍忍不住抗聲道:「一夜毒殺二十四口,還需要明白原因嗎?」
魏無常冷冷的道:「江湖傳言,未可盡信。況且武林恩怨,是非難明。我縱橫江湖四十年,死在我手中的人數近千,你可要仗劍除魔?」
莫采心想不到魏無常這麼護著無欽,遲疑的道:「前輩俠名滿天下,自然殺的都是惡人,這是完全不同的。」
「錯!」魏無常哼了哼道:「我出道前二十年,只顧快意恩仇,主持正義,不知殺錯了多少人。後來……我因一事醒悟,從此除非有真憑實據,我不再誤信人言,不過這件事情老夫既然知道了,便會儘力查明。若此人果真無端濫殺,我也不會放過他。」
「痛快!」無欽和尚忽然掀簾走進,對著魏無常拜了下去道:「魏前輩果然與那些沽名釣譽之徒完全不同,前輩既然能秉公調查,在下願首先接受盤詰。」
眾人同時一驚,此人居然屏息隱身在外,偷聽眾人的對話,果然心機深沉。這時南廳的痛嚎聲仍不斷的傳來,想來是邵大山一個人在折磨著那些人,也不知兩人何時建立了默契。
莫采心的臉上卻是一陣青一陣白,自已說的話都被此人聽見,日後豈不是多有煩惱?
無欽和尚望了望莫采心,冷笑一聲道:「閣下不必擔心,如你這般想法的,天下間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和尚殺不完的。」
田冬見奇變突起,也沒再念著自己殺人的事情。這時聽了無欽和尚這句話不由得有些好笑,他這句話說安慰不像安慰,說威脅不像威脅,殺不完可不代表不殺,莫采心日後恐怕要提心弔膽。
莫采心雖然臉色不對,看來是有些心虛,但仍挺起胸膛道:「我擔心什麼?武當弟子從不畏懼惡勢力。」
無欽哈哈一笑道:「好個不畏惡勢力,當今貪官污吏何其多,武當派怎麼不出來主持正義?」
莫采心面色一變道:「殺官即是造反,你這個邪魔歪道……」
「你們住口!」魏無常不待兩人繼續爭論,插口道:「無欽,你既然願意告訴老夫,還是那三個問題……是否出手?為何出手?如何出手?」
無欽回身平靜的回答:「魏前輩,塗家家大業大,在金陵城外良田無數,但仍一心往外擴張,二十年前,他誣言我家祖墳壞其風水,強買我家田地,我爹不肯,塗家派人毒打我父兄,我爹氣不過,吐血而亡,長兄帶傷奔去塗家評理,從此再無消息,娘親無奈下攜我遠走,三年後病死荒郊,我娘死的那一年我十三歲,從此下定決心要殺他滿門,又過十二年才以毒物完成此願。」
魏無常微微皺眉道:「姑且不論此事是否為真,你將他們全家殺害,是否太過?」
無欽挺胸接著道:「當時他們一家二十四人,其中四人不滿十四歲,我並未下手,但事後居然全部死亡。這件事在下打聽過,那四人實際上是死於刀劍……無欽敢作敢當,實在殺了二十人,但那四人之死,無欽不敢掠美。」
魏無常雙目一睜道:「當真?」
「句句實言。」無欽毫不遲疑。
莫采心忍不住道:「就算那四人不是你殺的,二十人的血債也是天理難容,何況你說的故事也未必是真的。」
魏無常回頭一望莫采心,莫采心心中一驚,這個「冷麵追魂」也不知是真是假,便算是真,也好像老來變性,轉成邪道,這時要是向自己出手,自已絕不是對手,那該如何是好?
正遲疑難決的時候,魏無常卻緩緩的點點頭道:「莫少俠這話說的也沒錯。」
莫采心心頭一松,無欽卻面色一緊,只聽魏無常按著道:「所以應該查證是否屬實。」
莫采心一愕道:「若是真的呢?」
魏無常卻忽然轉頭道:「魯先生意下如何?」
魯先生沉吟一番道:「若此事能夠查證,想必不只一起。塗家仗勢欺人得有此報,可謂咎由自取,『毒僧』無欽雖然下手略過,但情有可原,除苦主或官府之外……餘人不應多事,真正的問題其實在那四人的死因。」
魏無常正要說話,忽然走道中銅鈴震動,叮叮咚咚響個不停。眾人同時一驚,互相對望,「黑鐵塔」邵大山也急急趕了過來,急急忙忙的道:「怎麼了?怎麼了?」
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望向田冬,田冬也頗為意外,皺著眉道:「現在不是送飯來的時間……」
魏無常當機立斷的道:「田冬,你去應付……小心點。」
田冬心裡砰砰跳,但是仍只好拿著從趙天南身上取出的鑰匙,往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田冬門上的小窗口打開,望著外面道:「什麼事?」
門前的守衛一側身道:「堂主送囚犯進來……咦,趙舵主呢?」
田冬望見「森羅堂」堂主薛遁巒站在不遠處,身旁還有幾個幫眾拉著一個一頭亂髮,渾身泥污的女性,田冬有些慌亂的道:「趙舵主……他在方便,叫我拿鑰匙來。」
那名守衛不疑有他,將鑰匙插入鎖孔,一面轉一面低聲淫笑道:「好像是個俏妞兒……
你們可有的樂了,不過……似乎挺辣的,小心別讓人咬掉了把兒。」
田冬乾笑兩聲,心情緊張的將鑰匙插入,只聽喀的一聲,兩個開關同時打開,門緩緩的向外移動。
薛遁巒堂主望見田冬,忽然一皺眉道:「你不是黃冬嗎?趙舵主怎麼會讓你來開門?」
田冬還不知道該如何答覆,魏無常等人已經由門后衝出,薛遁巒由腰間拔出長刀大吼一聲:「黃冬,你居然反叛……傳警訊!」一面兇狠狠的往田冬殺來。
田冬見到亮晃晃的長刀,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卻見魏無常由自己身旁閃出,雙掌一揮,只見漫天掌影,將薛遁巒刀勢封住,還不斷的往後退。
眾人雖然一個個閃出,劈哩啪啦的與眾人打了起來,但是外面畢竟有八位警哨,也不知道誰拉下了什麼東西,警號聲立即響起,四面幫眾開始一個個往這裡衝來。
韓方大叫:「不可戀戰,依計劃快走。」一面首先往南面沖,準備沖入桐柏山。
魏無常功夫雖然高出薛遁巒不少,但是想迅速的打傷對方也不容易,於是也虛晃一招大叫:「快走。」
張貴脈第一個往外溜,其他人搶了兵刃也跟著急奔,田冬本來沒有與人交戰,算是最能夠說走就走的,但是他眼見那個渾身泥污的女人無力的倒在地上,心裡不由得有些不忍,奔去將她背到身上,打算將她順便帶走。
莫采心望見急叫:「你在幹麼?還不快走。」現在也顧不得田冬,撿起一把不趁手的長刀,轉頭衝殺了出去。
田冬多背了一個女人,四面幫眾看他似乎比較好欺負,自然往田冬圍攻。田冬猛然一躍,自悟的「翻雲步」施出,躍過這些人,身後女人無力的櫻嚀一聲,差點被甩了下去,還好田冬雙手已經先一步往後撈,將女人抱住,一面急急的追著韓方。
魏無常見大家都已經離開,也不再與薛遁巒糾纏,跟著田冬往外奔。在眾人中,以張貴脈的速度最慢,田冬又沒有手拉他一把,還是魏無常奔到他身旁一提,帶著他往前奔。
躍過數道房舍,四面人聲沸騰,一路不斷有龍虎幫眾躍起阻攔,更有許多能夠飛檐走壁的高手,攔在前方邀擊。
韓方雖然自謙功夫不高,但是田冬見到他出手詭譎,攔路的龍虎幫眾往往不到一個回合便被他擊落,何況莫采心與蘇甘哈在一左一右護翼,三人有如一支箭頭般穿出龍虎幫總壇,後面則是邵大山與無欽和尚兩人在田冬之前,魏無常在田冬身後,加上田冬背上的女人,五人又是另一個小團體,遠遠的追著前面三人。
薛遁巒先是在身後大呼小叫,過了片刻他繞了過來,迎著邵大山就是一刀。邵大山輕身功夫較差,本來已經滿肚子火,見薛遁巒衝來,猛然揮起剛剛搶來的刀往薛遁巒轟去,兩人一交錯,邵大山的身形不由得緩了下來。無欽和尚飄身過去,與邵大山合力逼退了薛遁巒,兩人才繼續往前奔。
但是這時田冬前方就略為空虛,兩個龍虎幫的嘍啰一棍一刀的往他腦袋招呼過來。田冬兩手沒空,連忙展開虛幻步,一晃兩晃的閃過這兩人,同時聽到兩聲慘叫,卻是他們已經被魏無常料理了。
終於翻過最後一道圍牆,田冬卻見到前方三人已經被攔住,攔住他們的正是「聚寶堂」
堂主高明長與「揀馬堂」堂主風川,其他還有三、四名好手,看來是各堂下的舵主,三人一時沖不出去,四面圍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魏無常一見情況不對,立即衝過田冬等人,一掌向「聚寶堂」堂主高明長攻去,高明長知道魏無常功力高強,往旁一閃,轉向「探馬堂」堂主風州的方位,想攔住「飛天大聖」韓方。韓方功力較兩人為高,但是兩人合力就有些勉強,還好他的功夫著重在巧打騰挪,兩人一時也捉不到身形滑溜的韓方。
不過這裡的幫眾已經有十數名,個個都是認準方向由別處繞來的高手,加上後方湧來的人越來越多,眾人只能且戰且走,一面往南方的林木奔過去。田冬這時候也閑不了,虛幻步更是無用武之地,閃來閃去都是人,只好騰出一手應付,還好這女子似乎恢復了點精神,自己伸手抱住田冬的身體,不然要掉不掉的可是麻煩。
這時田冬慌亂之下實在弄不清招數,只要見到有人接近,便認準對方的身體一掌轟過去,還好找上田冬的大多不是高手,總是在尚未打到田冬之前,田冬便先將對方的身子擊飛。
眾人竄入林中,已經不得不分開,田冬附近只有魏無常一人。田冬知道魏無常八成是想護著自已,所以才一直離自己不遠,心中也頗為感激。
龍虎幫中幫主、護法等人果然不在,看來留守總壇的只有這三位堂主,雖然都還算是高手,可是沒人敢來對付魏無常。所謂蛇無頭不行,兩人身周逐漸的越來越少人,田冬也越來越易閃避。
到了只剩四名敵人的時候,魏無常一面逼退一人,一面沉聲道:「你們還不走,真想死在老夫手上?」
四人微微一遲疑,互相對望一眼,魏無常與田冬轉身便溜,鑽入桐柏山的莽莽山林中。
兩人急奔了一陣子之後,田冬轉而向西,他要到西南方小菊藏著東西的地方。
魏無常跑到田冬身旁道:「田冬,我去幫他們,你自己小心,到了那地方先躲起來。」
田冬點點頭道:「是,您也小心。」兩人立即分頭而行。
他們當初曾考慮過失散后的集合地點,因為田冬也不明白桐柏山的地形,只好將小菊說的地方告訴兩人,所以那處便是所謂的會合處。
據小菊言,那地方距總壇約五里,是西南方的一片松林,林中有三株特別高的松樹,成品字型的排列,在正中央有一個乾枯掉的老樹根,她給田冬的東西就藏在樹根中。
田冬一面向松林奔,一面思考著是否應該回頭去見見小菊,這時背後的女子忽然微弱的出聲道:「你……你叫田冬?」聲音嬌嫩,看來年紀不大。
田冬頗覺意外,這人已經有氣無力,居然還有時間關心自己的名字?
田冬皺眉低聲道:「你先不要說話,休息一下。」
那人果然沒再說話,似乎半睡半醒的趴在田冬的背上,田冬急奔片刻,一路東閃西避的奔到松林,果然三株大松樹穿出樹叢煞是好認,又奔行一陣子,找到地點,田冬這才鬆了一口氣,緩步走到三株大樹的中央。
這裡果然有一個老樹根,田冬緩緩的將背後的女子放下,開始翻開樹根旁遍地的松針,果然在底下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包裹。田冬將包裹打開,見到足一、二十兩的碎銀,兩套衫褲,還有一些被油布密密包裹的乾糧,看這乾糧頗為新鮮,想來小菊還有來換過。
田冬見那女子似乎已經睡著,於是打算更換服裝,不然穿著這一身龍虎幫的衣物,到哪裡都跑不掉。
哪知田冬剛脫下外衣,那女子便悠悠的轉醒,望見田冬正在脫衣服,連忙將自己衣服扯住,驚慌的叫:「你……你要做什麼?」
田冬嚇了一跳,還好她身體不適,聲音傳不遠,但也不能讓她叫下去,連忙裹回衣服道:「別叫,別叫……」
那女子縮著身子往後退,一面搖頭道:「你……你不要過來。」
田冬連忙止步,一面將自己取出的衣服搖了搖道:「我要換衣服,這一身是龍虎幫的衣服。」
那女子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仍用有些懷疑的目光望著田冬,田冬有些不高興的道:「你現在身體這樣虛弱,我需要騙你嗎?」
田冬的言下之意,他要是用強的對方也無力抗拒。那女子想到田冬說的也有道理,微微臉紅的道:「我誤會了,對……對不起。」
田冬仔細一看,這女子年紀不大,最多十五、六歲,田冬搖搖頭道:「畢竟是小女孩,我不換就是了。」
那少女勉強坐起,嘟起嘴望著田冬,似乎對田冬說自己是小女孩不大樂意,只是不好多說。
田冬將衣服收好,包裹綁在腰間,望望女孩道:「我們要先藏起來,免的被人發現了。
你還能不能走?」
少女微微掙起,但是隨即搖搖欲墜。田冬連忙往前相扶,一面道:「你是怎麼了?」
少女咳了一聲,低聲道:「我……今天被那些壞人捉來,那姓薛的人……在我背後……
打一掌,我受了點內傷,現在沒……沒什麼力氣。」
田冬一面將少女背起,一面道:「原來是內傷,這可要好好調養……」
她連拒絕都來不及,已經又上了田冬的背。她臉上微微一紅,勉力用手撐在自已胸前,與田冬保持了一段距離。
田冬也沒注意這麼多,他望望松樹上方的枝幹,雙手摟緊了女孩臀部道:「小心了……
」一面忽然騰身往上空躍,躍到了兩丈高的橫枝上,隨即伸一手扶住松樹,誰知田冬鬆開一手,女孩身體就微微不穩,連忙將護住自己胸口的雙手轉為抓著田冬背心的衣服。
這樣扯著田冬自然極為難過,疑惑的回頭道:「怎麼你醒著反而比較難背?」
女孩臉又是一紅,只好將手轉為摟住田冬的脖子,不過身子還是微向後縮,一面亂以他語的道:「你……功夫好高,居然能背著我一躍兩丈。」她可不知道田冬躍高就只有那唯一一種身法。
田冬沒注意她說什麼,見四面無人,喃喃自語道:「總算逃出來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安全過來。」
少女兒田冬不理會自己,有些不高興,過了片刻,忽然又彷彿想起什麼的道:「你叫做田冬?」
田冬這可聽見了,點點頭道:「對,你呢?」
「我……」少女頓了頓道:「我姓古,單名一個玲。」
「古玲?」田冬點點頭道:「蠻好記的……咦……你跟那個『鷺峰居士』古樸沒什麼關係吧?」
田冬無日不忘古樸翻臉時的神色,提到他就害怕。
「沒有……」古玲一怔,眼珠一轉道:「……難道你和他有關係?」
田冬搖頭道:「當然沒有,我還怕他找我麻煩呢……也對,也不是每個姓古的都跟古樸有關,我想太多了。」
古玲探了探頭想仔細看看田冬的臉,但是因為自己在正後方,總是看不清楚,於是望望四面,忽見到一個三叉的枝椏,立即對田冬道:「你背著我太累了,把我放到那裡好了。」
田冬望了望之後搖頭道:「不行,到時候要逃就來不及了。」
古玲還要再說,田冬忽然噓的一聲道:「有人來了,別說話。」
古玲只聽見松濤陣陣,哪有人的聲音,但是田冬的功夫似乎比自已高上不少,也許有些道理。過了沒多久,忽然一人迅快的閃到三株大樹中間,正在東張西望。
田冬一見高興的叫:「韓前輩。」
那人正是「飛天大聖」韓方,他聞聲抬頭,見田冬站在高枝上,似乎有些意外,但也不多說,輕輕一躍往上斜飄丈余,一踢松樹轉向又上升丈余,在三顆品字型的松樹間來回兩下,已經落到了田冬身旁。
田冬大為羨慕,連忙道:「韓前輩好身法。」
田冬要是這樣做,只怕就算把松樹踢斷也未必上的來,韓方這麼輕鬆,看來再多上個十來丈都沒有問題。
韓方微微一笑,搖搖頭道:「我們與老魏會合了,也擺脫了他們,不過有人受傷不便過來,而且我們找到一個還算隱蔽的處所,所以我來引你過去。」
田冬點點頭道:「麻煩前輩引路。」
韓方點點頭道:「好,在樹上也不錯……我們沿著樹榦過去好了。」
田冬一驚忙道:「這我不會……我在地上跟好了。」
田冬雖然現在功力高強,樹上飛掠雖能勉強應付,但就不如在地上奔的快了,何況現在背了一個人,要是跌下來她可就遭殃。
韓方一皺眉,飄落樹下搖頭道:「那你怎麼上來的。」
田冬著地可沒這麼飄逸,只見他迅速的衝到地面,一面道:「我沒學過在半空中跳的功夫,可是直上直下我會。」
韓方看的直皺眉,又不是要蹦人,落這麼快做什麼?但他也不好多說,只好率先前奔。
兩人一面奔,韓方速度越來越快,卻見田冬總能跟上自己。韓方暗暗心驚,自己以輕功馳名江湖,這小夥子背著個人還追的上自己,這是怎麼回事?再仔細望了望,韓方詫異的對田冬道:「小子,這是鷺峰居士的天涯步,你是他徒弟?」
田冬搖搖頭道:「不是……他見了我一定會殺我的。」
韓方意外的道:「你偷學了他的功夫?」
「不是。」田冬皺眉道:「他自己要教我的……別提了,反正那人沒安好心。」
韓方不得要領,也只好住口不問,過了片刻,兩人到了一個谷地,韓方四面一望道:「他們都躲在那個崖下的藤蔓中,看不出來吧?」
田冬望見密密麻麻的藤蔓覆滿了那個七、八丈高的低崖,疑惑的道:「哪裡?」
韓方往前走數步,一翻藤蔓,原來後面居然向內凹了七、八尺,寬也有數丈,算是十分寬敞,雖然算不上山洞,可是卻格外隱密,眾人果然一個不少的聚集在這裡。
田冬一看,見到受傷的是邵大山與張貴脈,一人傷腿一人傷臂,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不是輕傷,另外無欽和尚身上也受了點微傷。
魏無常見到田冬趕到,欣慰的點點頭,蘇甘哈高興的道:「真好,大家都到了。」
邵大山泄又好氣的道:「一點也不好,老子大腿中了那狗娘養的一刀,非報仇不可。」
無欽搖搖頭道:「我們傷的雖然不算重,但是這裡無葯無醫,若是這樣下去,怕會引起其他的問題。我去采點草藥,先對付著用。」掀開藤蔓就要往外走。
田冬連忙攔住他道:「無欽大師,這位小姑娘身體不適,您有沒有辦法?」
無欽望了田冬一眼,走過去牽起古玲的手,把脈片刻道:「我們沒火沒爐的,沒法幫她煉藥……這是背後一些經脈淤塞,韓老或魏老出手稍加疏通便可。」一面向外走出。
莫采心猛皺眉頭,低聲道:「他的葯……你們敢用嗎?」
魯先生搖搖頭道:「無欽雖號『毒僧』,但醫術也是不凡,莫賢侄此事不可不信。」
莫采心又說錯了話,只好住口,田冬將古玲放下,倚靠著山壁,想到無欽剛剛說的話,忍不住望向魏無常與韓方,韓方呵呵一笑道:「小子,想要我們幫忙啊?你自己出手也該沒問題。」
田冬一愕道:「我?怎麼作?」
魏無常從一旁走來,搖搖頭將古玲扶起道:「田冬雖然功力足夠,但是恐怕還不熟練,我來好了。」一面扶起古玲,將雙掌按至古玲的背心,緩緩的催運功力。
魏無常收功的時候,無欽和尚也空著手走了進來,他一進來就皺眉道:「他們遍山狂搜,三、五天內恐怕是寸步難行,晚上我再去試試。」
眾人對望一眼,韓方哈哈笑道:「不能出去便不出去吧,在這裡休息休息也不差……」
轉頭一望魏無常道:「老魏,你老實說來,什麼時候知道田小子功夫不錯的?我看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田冬一楞,卻見韓方繼續道:「那時候差點讓趙天南拉到警鈴,不是你提醒這小子,這小子說不定還站在那發獃。」
其他眾人這才知道原來趙天南是田冬殺的,自然對田冬大是另眼相看。
魏無常平靜的道:「地牢第一層,廳中的警鈴你有注意到嗎?」
韓方微愕,想了想道:「那不是被田小子破壞了嗎……?啊,我明白了。」
蘇甘哈莫名其妙的問:「師父,您明白了什麼?」
魏無常介面道:「那銅管被田冬空手扭曲成那副模樣,老夫自忖若由自己動手也不過如此,可知田冬內力高強已無疑問,何況那時並無別法,只能僥倖一試。」
「還好田小子沒讓我們失望。」韓方道:「不然絕對出不來……小子良心不錯,還帶了那個小妞出來。」
眾人目光轉到古玲,卻又同時驚嘆一聲。
原來這時古玲經脈疏通,身體已經好了七成。自來少女好潔,她一能動彈,立即整理自己的頭髮,抹凈面容的泥污,略略整理了一下服飾,眾人回頭一望,便見到一個明眸皓齒、含羞帶怯的面容,可謂嬌美婀娜、一時無兩,雖然年紀尚輕,尚無所謂的迷人風韻,但是含苞待放的青春氣息卻讓人為之目眩。
韓方、魏無常、魯先生三人年事較高,無欽是個和尚,邵大山是個粗漢,美醜不辨,蘇甘哈年逾三十,一向並無成家之念,田冬心中卻是只有小菊一人,所以雖然大家都看出古玲的美,其中卻以莫采心與張貴脈兩人最為心動,不過張貴脈才吃了一刀,現在比較沒精神訝異。
韓方讚歎一聲道:「好漂亮的小姑娘,田小子真有眼光。」
田冬一愕,雖然古玲較小菊漂亮,但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這時田冬腦海中只有小菊,自然連忙搖手道:「我那時可不知道……我沒別的意思。」
古玲盈盈而立,對田冬一拜道:「田少俠當時連我的面都沒看清,自然沒有他意,古玲拜謝田少俠救命之恩。」
第二章情有獨鍾
田冬見古玲向自己行禮,連忙讓過了這一拜,一面道:「姑娘不用多禮,順便而已。」
古玲再轉向魏無常道:「多謝前輩耗費元氣替晚輩療傷。」
魏無常搖搖頭沒說話,倒是受了他這一禮。
這時莫采心踏前一步道:「在下武當門下弟子莫采心,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只見古玲嬌俏的一笑道:「小女子古玲……不知諸位前輩如何稱呼?」
眾人輪番介紹過後,莫采心急急的問:「姑娘為何被龍虎幫擒捉?」
古玲微微皺眉,目光一望田冬,隨即收了回來,搖頭道:「我離家漫遊途經桐柏山……
這些人莫名其妙忽然圍上來,小女子武藝不如人,自然遭擒。」
這年頭哪會有少女離家漫遊?魯先生搖頭道:「龍虎幫怎會淪落到沿路劫人,這……」
龍虎幫雖然算是黑道,但一向不曾往附近犯案,魯先生其實有些不信,但是他為人謹慎,不亂出斷言,所以只說了一半。
可是眾人都聽了出來,莫采七首先搶著道:「他們一定是見到古姑娘動人的無雙神采,所以才被豬油蒙了心,作出這種事情。」
古玲聽見莫采心當面稱讚,臉上微微一紅,低下頭道:「莫少俠說笑了。」
「不管這麼多了……」韓方伸個懶腰道:「大家同是落難人,三、五日之後各奔東西,沒什麼好追問的……哎呀,今天中午沒吃東西,肚子餓了。」
蘇甘哈連忙道:「師父,晚上我去找找食物……看看有沒有雉雞、獐兔之類。」
無欽搖頭道:「不能生火,太危險了……要找一些可以生食的東西。」
田冬想到腰中的包裹,連忙取出道:「我這裡有些乾糧,大家先對付一下。」
雖說有乾糧,不過小菊本來只是為了田冬而準備,份量自然不會太多,現在一共有十個人,每人都只能分到一些,可是聊勝於無,眾人還是囫圇吞棗的將乾糧吃完,只有古玲慢慢的一條條撕咬著,莫采心見狀移到古玲身旁,沒話找話的道:「古姑娘想必是名門弟子,不知藝出何方?家居何處?」
古玲露出微笑道:「什麼名門弟子……我只是在家中胡亂學了些功夫,算不了什麼。」
莫采心見古玲沒回答自己的第二個問題,也不好追問,正要另闢話題的時候,古玲忽然站起,對莫采心微微一禮,微笑道:「莫少俠,您坐。」
莫采心一愕,卻見古玲往田冬身邊走去,一面道:「田少俠,我今天進食過,這……給你。」一面在田冬身旁坐了下來。
田冬自然覺得莫名其妙,接過古玲手中的乾糧道:「你真的不餓?」
古玲搖搖頭,臉上帶著笑容,一雙明眸直盯著田冬看,田冬四面一望,卻發覺眾人都看著自己,有些慌亂的道:「這……還有沒有人很餓的?」
韓方呵呵一笑道:「小子,這東西本來就是你的,別客氣了。」
雖然古玲必須吃好一陣子,對田冬來說還不足兩口就吃完了,田冬只覺得這乾糧彷彿變成燙手山芋,拿越久越是不對,乾脆一口吞了下去,正乾咬的時候,古玲忽然低聲道:「我可以叫你田大哥嗎?」
聲音雖低,眾人都是高手,又是近在咫尺,自然聽的清清楚楚,莫采心更是神色大變,整個人僵在那裡。
不過這話也未免太過匪夷所思,田冬正咬到一半,氣一岔,忍不住嗆咳起來,古玲慌了手腳,連忙拍著田冬的背,輕聲的安慰。
田冬喘了半天回過氣來,望著古玲不知道該說什麼,古玲倒是沒事人一般,回望著田冬,隨即慢慢收起笑容,顯露出專註、期待、盼望的神情,兩道目光彷彿深深的陷入田冬的眼中。
田冬心裡一陣迷憫,連忙低下頭收回目光,心神大感不妥。
韓方見莫采心一人僵在那裡,輕笑一聲道:「莫賢侄,過兩天你要去哪,回武當嗎?」
莫采心回過神來,勉強笑道:「是,在下必須回武當將此事稟明師尊,還望諸位同上武當,將此事由掌教師伯公諸武林,同聲討伐龍虎幫。」
韓方望向魏無常,嘻嘻一笑道:「老魏,你說呢?」
魏無常沉思片刻,緩緩道:「關了這麼多年,不知現在武林局勢如何?」
韓方一望徒弟蘇甘哈,撇嘴道:「你說。」
蘇甘哈連忙道:「師父,魏前輩,這些年武林並沒有重大事故,也沒有什麼新的高手出現……」
韓方一瞪眼道:「廢話少說,龍虎幫的勢力現在多大,要聚集多少人才對付的了他?」
蘇甘哈道:「是……龍虎幫的勢力已經由原來的郡、豫兩地拓展到陝、魯,前一陣子聽說與霍山神拳幫頗有往來,可能最近的目標是山西。」
韓方一愣道:「這不是大半個中原嗎?他們的能力哪有這麼強?」
蘇甘哈皺若眉回答:「有點特殊,他們是以聯盟的方式……首先是對等結盟,後來才逐漸的變質為主從……最先開始的是抱犢岡奉天寨,後來還有武烈門……」
「武烈門?」韓方詫異的問:「那不是白道中人嗎?怎麼可能?」
「早就變了。」邵大山有些幸災樂禍的道:「什麼白道,現在還不是包賭庇娼大發其財?」
魏無常忽然開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快六年了吧。」莫采心恢復了正常,開口道:「這件事有些古怪,我派掌門玄清真人曾傳令武當弟子注意,所以一個月前我行經陝西時多問了幾句,管了一些閑事,到了河南住在客棧,一晚被人以迷香暗算,醒來就到了地牢。」
「六年!」魏無常冷冷一哼道:「虧他們還等了四年。」
這話說的有意思,魏無常一共被關了十年,這話豈不是指他被關了四年之後,武烈門才納入龍虎幫的旗下?
韓方饒有興味的問:「老魏,武烈門和你有啥關係?」
魏無常頓了頓才道:「武烈門……與我頗有淵源……」他似乎不願細說,跟著轉過話風道:「這麼說來,還是要去武當一趟不可。」
邵大山本是黑道人物,首先搖搖頭道:「我可不去,沒的將老命送在武當山上。」
張貴脈一面唉唉叫痛,一面搖著沒受傷的手道:「我家中前些日子收了個叫丁四的新帳房,我無意中發現那傢伙是龍虎幫的,他正緩緩的將一個個僕役換成他的人,我大怒出手,卻不是那人對手……在下被擒時他曾漏過口風,說還會讓我家人享福半年,大概半年後時機成熟,一舉就要將我張家吞了,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我可要快快趕回去,讓全家逃命,有機會再去武當山拜望莫大俠。」
無欽和尚跟著道:「我也不去武當。」他可不願置身險地,莫采心對他本就頗有成見,等一下武當派忽然打算主持正義,他毒死再多人也逃不下山。
田冬接著也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不管了,我要回梆州。」
田冬打算先回梆州見過父母,到時候風聲應該已經過去,自己再想辦法來找小菊。
古玲雙目一亮道:「我也要去梆州,正好順路,我們一起走。」
眾人大皺眉頭,古玲就算是喜歡田冬也太過大膽了,莫采心更是面色煞白。
蘇甘哈忽然道:「田少俠既然功夫高強,又是由龍虎幫中反正而出,應該去武當走一趟。」
韓方大是贊成點頭道:「這次你總算說對了,田小子應該來一趟,算是人證。」
田冬大皺眉頭,自己事情何其多,哪管這些閑事,連忙搖手道:「我功夫哪裡高強了,這次逃出來都是大家出手的,我根本不會與人打架……」
韓方搖頭道:「這話就不對了,要不是你一招打死趙天南,我們沒有一個人逃的出來,而且你沒出手還不是為了這個漂亮的小姑娘?」
田冬聽這話大不順耳,想到自己要回梆州,這位古玲姑娘居然剛好也要去梆州,要是真的一直跟著,孤男寡女的可不大好,既然如此,就緩半個月回梆州,於是點頭道:「既然前輩這麼說,晚輩就上一趟武當,但是先聲明,晚輩只是做個人證,之後就要回家。」
韓方一面點頭道好,一面心中暗暗偷笑,到時事情纏上身來,田冬想溜他溜不掉。
沒想到古玲微微一笑道:「這樣最好,我早就想見識見識武當的風光,田大哥,我們去了武當之後再一起去梆州。」
田冬又吃一驚,這話從何說起?
莫采心自然妒火攻心,但是既然古玲願意去一趟武當,一路上自然大有機會,莫采心見田冬人品不如自己、文采也不如自己,武功雖然可能不低,不過說不定是兩個老頭誇大,事實上未必是自己的對手,只是誤打誤撞的救了古玲才使她傾心,自己花點水磨功夫,還是大有希望。於是點點頭帶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請魏前輩、韓前輩師徒、魯先生、田少俠、古姑娘同上武當,在下自然會全力招待。」
至於無欽等人,莫采心對他們本就沒有好感,自然是不會堅持邀請。
無欽和尚見莫采心這麼說,嘴角微微一笑,轉頭對邵大山道:「紹兄,既然如此,我們去張家一趟,你看如何?」
邵大山斜視著張貴脈,獰笑兩聲道:「姓張的,你要我們去嗎?」
張貴脈不知如何作答,這兩人要是真心相助自然最好,要是心存惡意,自己到時候引狼入室,豈不是大為麻煩?
無欽和尚見張貴脈不敢應允,搖頭哼了一聲道:「既然如此,當和尚沒說。」
張貴脈連忙道:「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兩位願意伸出援手,張某無限感激……」
邵大山不耐煩的道:「我們幫你一把之後,你還是要舉家逃命,不然龍虎幫高手齊出,我們可應付不了,好啦,爽爽快快的,若要我們去,事成之後一人五十兩黃金,不會多拿你的。」
張貴脈心想,若是這兩人不去,自己除了帶不出金銀,還要冒被發現的風險,若能先除去丁四再逃,那就能帶走自己的財產,這兩人共一百兩黃金雖然不少,不過算起來這個買賣還是做得,就怕離開之後他倆人翻臉,那可是血本無歸……問題是就算不答應,他們要是悄悄跟來,豈不是一樣完蛋?
這時魏無常忽然開口道:「張師傅,你打算遷到哪裡?」
張貴脈恭敬的回答道:「魏前輩,晚輩在房縣有房遠親,預計全家搬遷到那裡。」
魏無常點點頭道:「你就請這兩位幫幫忙,到了房縣之後,送封信到武當山來,老夫會下山拜望。」
房縣距武當不過一、兩日路程,比張家集還要近,魏無常這麼一說,等於是替張貴脈作了保證,要是無欽倆人突生歹意,張貴脈一家無法到達房縣,魏無常必會主持公道。另一方面魏無常也想到,眾人既已逃出,張家必定會更為兇險,但眾人又趕著去武當山無法分身,若是無欽兩人能去幫忙,自然較為穩妥,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要幫張貴脈想想安全的方法。
張貴脈一點即通,自是大喜過望,一躬到地道:「多謝魏大俠,晚輩將親上武當迎接俠駕。」回過頭對無欽倆人道:「若能得兩位相助,事後必定敬贈兩位各五十兩黃金,決不食言。」
邵大山呸的一聲道:「誰稀罕你那五十兩黃金?要不是看在曾經共患難,老子才懶的走這一趟。」
無欽冷冷一笑,沒再說話,張貴脈自然十分尷尬,連連打躬作揖,免的兩人忽然反悔。
轉眼過了三日,這三天可是極為難捱,還好第二日韓方仗著輕功冒險外出,在數裡外找到一地野生甘薯,連忙挖了一大堆奔回,眾人飢餓時能生食甘薯,也覺十分美味,總算是熬過三天。
而這三天,嬌俏的古玲卻總跟著田冬,田冬自己心有所屬,加上看出莫采心對古玲十分有好感,總想避而遠之,怎奈崖下凹處就只有這麼小小一塊,田冬避無可避,只好少說話,反正莫采心總會適時的竄出來接話,也不愁沒人應對古玲。
第三日深夜,眾人望西南直奔,只要越過一個山谷之後,便是一連串的下坡,只不過這裡又暗又沒路,眾人翻山越嶺,自然吃了不少苦頭。
行進的過程中,莫采心與張貴脈兩位較熟地勢,是以在前方引路,韓方師徒兩人則在旁策應,魏無常一人斷後,其他人在中間急行,古玲自然總是跟在田冬身旁,不過邵大山、張貴脈、古玲畢竟還沒完全復原,奔走的速度難免慢上一些。
過了兩個時辰,眾人越走越是齦難,速度也越來越慢,眾人只好在一處坡度較平穩的地方略作休息,除了魏無常之外,就此韓方師徒輕身功夫最好,所以他兩位不辭辛勞,分頭到前後方去偵查。
田冬望著飛躍出去的兩人,心中十分羨慕,他們師徒倆人一般瘦瘦小小,看來韓方擇徒的標準中,體型也是重要的因素。田冬想到自己八歲離家,一晃十年,弄到現在連個師父也沒有,再想到懷中的玉球,心想有天一定要把玉球好好藏起來,總是放在身上,難免有天被發現,轉念又想到小菊,心袖漸漸的恍惚起來。
田冬與小菊兩人在內宅中三年的相處,建立了姊弟般的感情,之後數年,小菊得空就會來探望田冬,又會不斷的提醒田冬不要學壞,算起來半母半姐,也難怪田冬會生出深厚的感情,田冬的感情本來也一直深藏心底,只是當時倆人計劃田冬的逃亡,在生離死別之間,田冬終於將情感爆發,說出要一輩子照顧小菊的話來。
田冬回憶著那時纏綿的擁抱,心裡又溫馨又害羞,臉上的表情自然是古古怪怪,古玲在一旁看了奇怪,輕聲的叫:「田大哥,田大哥。」
田冬回過袖來,望著古玲道:「怎……怎麼了?」臉上卻不禁紅了起來。
「你……在想什麼?」古玲微笑問。
田冬搔搔腦袋,心想正好說明白,於是稍微思忖一下措詞,開口道:「我有個對我很好的姊姊,這次要不是她,我們不能捉住龍虎幫內部空虛的時機,除了魏老、韓老之外,我們大概都逃不出來。」
古玲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她美目凝望著田冬,幽幽的道:「她……人很好喔……?」
「要不是她,我現在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田冬懷想往事,迷濛的道:「當年我剛去地牢,才十一歲,送飯時連食盤都要份兩次拿,眼看永遠永遠不能離開,心裡十分絕望,沒想到小菊姐……她那時大概十七歲吧……她過不到一個月,居然到地牢里來探我,我在她懷中哭了好久……這七年,要不是她,我一定支持不下去了。」
古玲算了一算,低下頭道:「那這位小菊姊姊,現在豈不是已經二十四了,難道還沒成婚?」
那時除了武林中人外,女子十五、六歲使出閣的所在多有,二十來歲若尚未成婚,可算是怪事。
田冬心裡一痛,皺眉嘆道:「她被許配給一位姓杜的舵主。」
古玲頗為訝異,疑惑的望著田冬,目光中明明白白的顯示著疑惑,對田冬將情感灌注在一位有夫之婦身上大感不解。
田冬望著古玲,明白她的意思,搖搖頭喚口氣道:「那位杜舵主是『探馬堂』下『庚金舵』的舵主,負責各地訊息傳遞刺探,一年中……將近有十個月不在,回到總壇又是終日大醉如泥,對小菊姐也不大好……我希望能帶她回梆州,照顧她……」
古玲眉宇微顰,有些困頓的道:「這……她已有夫婿,要是跟你走……這……」
古玲覺得這豈不是所謂的「通姦」?但又不好說出口。
「何礙有之?」莫采心在一旁聽的清清楚楚,大喜過望,田冬果然知趣,這下古玲該不會一味的傾心於他,立即前來聲援道:「田少俠將她救出,正是讓她逃出龍虎幫的魔掌,能與田少俠結成良配,更是喜上加喜,而且那位姑娘既然對我們這次逃出有恩,莫某願全力幫助田少俠。」
田冬頗為意外,莫采心對自己一直沒有好臉色,現在怎麼如此夠朋友?轉念一想,田冬也明白其中關鍵,雖然不太欣賞他的態度,還是起身向莫采心施禮道:「如此多謝莫兄。」
「胡說!」一旁的魏無常忽然一叱,望著田冬與莫采心兩人道:「幫助她逃出是一回事,據之為妻又是一回事,要真是如此,豈不變成擄人妻女自逞獸慾?老夫決不能放過這種人。」
魏無常一頓,望著呆若木雞的田冬道:「田少俠,這次出困全賴少俠援手,大恩不敢言謝,但有所囑,魏某無不從命,但若田少俠想作出令萬人唾罵的事情,魏某必定全力阻止,死而後矣。」
田冬剛剛說的話聲音極低,本是說給古玲聽,所以除了早就偷偷靠近的莫采心,以及功力高強的魏無常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到魏無常忽然疾言厲色的數落起田冬,連「擄人妻女自逞獸慾」都罵出來,眾人無不側目。
魯先生首先疑惑的道:「魏老何故發怒……田少俠俠骨仁心,怎可能做出那種事情?」
魏無常不作理會,轉頭對莫采心道:「莫少俠系出名門,更應該明白正邪之別,你與田少俠年紀較為接近,正該從旁勸戒,怎可慫恿?」
莫采心自然大為尷尬,只好訕訕一笑道:「魏前輩教訓的是,晚輩受教。」連忙閃到一旁,免的再遭殃。
魏無常接著對田冬道:「田少俠功力深厚,日後必在武林中大放異彩,所以立身處事更須慎重,天下何處無芳草,以少俠的人才武功,欲尋得良配並不為難,便如這位古姑娘,老夫觀其眸正神清,品貌無雙,必為大家閨秀,若田少俠有意,老夫願毛遂自薦,替少俠上門提親……卻不知古姑娘仙鄉何處?」
魏無常見古玲對田冬的情感昭然若揭,加上以他數十年的經驗看來,古玲八成出自正派的武林世家,現在田冬正處於正邪分野,若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從此墜入邪道,於是拿出了這一招。要知道以魏無常的武林威望,只要是正道中的武林人物,很難不賣他一個面子,有他出面,這場親事可說是十拿九穩。
古玲沒想到魏無常話風轉到自己,她再大方也不禁羞紅臉龐、渾身燥熱,瞟了田冬一眼,見田冬傻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古玲猛然一跺纖足,扭身奔到林中。
魏無常見狀,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道:「老夫是太心急了……莫少俠,請稍待一下,老夫有事請教!」
原來莫采心見古玲奔開,正想偷偷摸過去,怎如被魏無常發現,馬上隨便找個藉口叫他回來,魏無常跟著轉頭對田冬道:「田少俠,這裡還是龍虎幫勢力範圍,古姑娘一人出外十分危險,還請少俠跟去照撫一下。」
田冬無可奈何,只好尷尬的點點頭,跟著古玲的方向奔入林中,莫采心自然是恨的牙痒痒的,可是魏無常功高位尊,說的話他也不敢不聽,只好認命的走到魏無常身旁,恭敬的道:「不知前輩何事動問?」
魏無常望了他一眼,又恢復成面無表情,冷冷的道:「老夫被關十年,諸事不明,還請少俠一述當今武林大勢。」
莫采心只好認命,乖乖的將武林大勢,從頭說起。
而田冬奔入林中,卻見古玲一個人站在那兒,目光眺望著林間深處,稀稀疏疏的月光由枝葉間穿下,錯落的披在她的肩發上,明暗之間,窈窕的身段更是明顯。
田冬搖搖頭,心想這個一個美貌的女子,怎麼會忽然傾心自己,實在是說不大通,於是靠過去柔聲道:「古姑娘……」
古玲回頭望著田冬,目光中微帶俏皮的道:「剛剛讓你為難了……」
古玲是哭是怒田冬都不意外,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冒出這句話來,一征之下連忙搖頭道:「不……哪裡……哪裡……」一下子有些胡言亂語。
古玲一笑,走到田冬身前,輕哼一聲望著田冬的目光道:「小菊姊姊一定很漂亮啰?」
田冬退了一步,回頭一想,有些遲疑的道:「應該還好吧……不過我從沒想過她漂不漂亮,只覺得能和她在一起就比較安心,而且她對我這麼好,除非她有幸福的歸宿,要不然我當然會不放心。」
古玲微微一笑,轉了個身道:「我和她,誰比較美?」
田冬看古玲婀娜嬌美的模樣,忍不住失笑道:「當然你美……我還沒見過比你美的。」
田冬說的可是老實話,小菊只算是中上之姿,與面前國色天香的少女比起來,自然差了些。
古玲一羞,低頭道:「我還以為我丑的沒人要了……」
「不…不……」田冬連忙道:「這個……你一定好多人喜歡。」
「你呢?」古玲一瞟田冬,半開玩笑的問。
田冬要說完全不動心是騙人的,但是田冬一來心中佔滿了小菊,二來莫采心對古玲大有興趣,田冬可不想和人爭風吃醋,只好頓了頓道:「其實莫少俠好像十分喜歡你……」
古玲一皺眉,嘟著嘴道:「你管別人作什麼?我在問你。」
田冬只能點點頭,頗為艱難的道:「我自然也很喜歡你……可是……」
「我明白。」古玲忽然溫柔的打斷了田冬的話,轉過身望著天上的明月緩緩道:「心中有了一個人,那就很難忘記……其實我也是。」
田冬一楞,你也是?那剛剛都是耍我的?
古玲回過頭來,見到田冬愣在那裡,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怎麼了?」
田冬搔搔腦袋,頗為不是滋味的道:「這……既然你心裡有人,幹麼幹麼……」
古玲凝望著田冬,沉默了好片刻,忽然一笑道:「我們該回去了,不然人家要來找我們了。」
田冬只好楞愣的點頭,此女一言一行,殊不可解,只好不管,倆人並肩回到眾人歇息處,這時韓方師徒也剛回來,一見田冬與古玲倆人雙雙由林中返回,韓方為老不尊的噓了一聲道:「好小子,逃命的當口還有心情談情說愛?」
田冬與古玲倆人同時臉紅,各向側跨了一步,分的較遠了些,更別提莫采心的臉色有多糟。
韓方說過便算,也沒再理會倆人,接著對眾人道:「剛剛我們查看過了,不遠處就是那個山崖,翻過去就是一片緩降坡,應該就會有個小村落,沿著那裡的山路下山,可以到達棗陽,一路往西,就能到武當了。」
莫采心點點頭道:「到了棗陽,我們就該分成兩路了,張師傅應該往南走,才能到張家集。」
張貴脈點頭讚歎道:「莫少俠不愧武林俊彥,天下地勢瞭如指掌。」
莫采心微微拱手道:「張師傅謬讚。」
無欽和尚卻冷冷一哼道:「在武當學藝,要是連湖廣地勢都弄不清楚,豈不是貽笑大方?」
張貴脈本來也只是順口贊個兩句,沒想到無欽這麼不留情面,一下子不知如何介面。
莫采心面色微變,但事實也是如此,何況這些日子眼看著無欽沿路採摘草葉,捕捉蛇蟲,弄不定身上已經有了不少毒物,只好忍下,但難免還是有些不大服氣的道:「無欽大師一定曾游遍天下了。」
「客氣。」無欽冷笑一聲道:「和尚沒有那麼好命,流竄天下是真的。」
他被人追殺數年,倒是去了不少地方。
張貴脈見倆人不合,連忙打圓場道:「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韓方首先往前一躍道:「沒錯,走吧。」領著眾人翻山急奔。
又過了兩個時辰,天色漸亮,眾人由側面開始上崖的時候,前方的韓方忽然傳回警訊,眾人連忙隱下身形,聚集起來,韓方偷偷摸摸的閃回,對眾人道:「難怪這一段路風平浪靜,他們算準了我們要翻過這個山頭,上面守著一大群人。」
魏無常一皺眉道:「有高手嗎?」
韓方搖搖頭道:「是沒見到什麼人物,不遇那裡少說也有百多個龍虎幫的嘍啰,每個人手裡拿著弓箭,一上山就變成活靶,這段路又蠻險峻的,非得慢慢爬不可……」
莫采心連忙道:「不然我們就沿著山脈往西走,再順唐河水路到襄陽,也慢不了幾天,那裡比較沒有這種關卡,他們……」
魏無常搖頭道:「他們的重兵也一定就是守在哪裡,何況再多拖個幾天,黃木森就會帶著高手趕回來,這人功夫高強,我也不是他的對手,莫少俠,我們必須先趕到大城市,送急訊到武當山,請玄清真人派人下山赴援,不然我們不容易上武當。」
眾人才知道情況嚴重,莫采心連忙道:「到了襄陽,那裡有我們武當門人開設的『風雲鏢局』襄陽分局,就能送訊了。」
韓方點頭道:「所以我們要是突破這裡,消息送過去,他們也會從唐河往南趕,算起來也會比我們早一步趕到襄陽,我們要入襄陽,恐怕並不容易。」
「至少比唐河容易多了。」魏無常道:「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必須從這裡突破,要不然,就算在唐河那裡比黃木森先衝過,在他們沿路追殺之下,我們進襄陽之前,一定會被黃木森趕到,那時風險就更大了。」
「可是……」莫采心雖然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但眾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既然龍虎幫在那裡有百人以上,眾人如何穿過箭雨?
魏無常站起身來道:「還是到前面看看再說。」
眾人小心地往前推進,到了林緣停下,再過去是一片平坦而林木稀疏的心谷地,再過兩里就是上升斜坡,而那段十餘丈高,近一里長的上升斜坡,原有的樹木都已經被清除一空,整片雖不算是平平坦坦,但也沒有什麼足資掩蔽的地方,而上方頂端卻有一排高約兩丈余,木柵般的建築,看來極為粗陋,不知是不是這兩天趕建的,上面高高低低約有百餘個凹□,看來便是箭手站立的地方,柵后還有個約三丈高的哨站,上面站著三四個龍虎幫的嘍啰,正四面瞭望著。
左側有一道上山的道路,蜿蜒通往柵中,看來這是這處山谷的便道,龍虎幫本來就有守衛,只是現在再度加強了看管。
莫采心望了望,疑惑的道:「韓前輩,您如何得知裡面有百人以上?這裡雖足以容納數百人,但說不定其實不過數人,我們用樹枝編個小盾,沖也衝過去了。」
韓方點點頭道:「你說的本來沒錯,不過問題是剛剛我看到他們送了兩大車的食糧上去,那些足供百人數日之食,我估計上面至少有百餘人,還是保守的估計……又知道另一面不遠就有村落,說不定也有食物從那一方送來。」
邵大山忍不住怒火的道:「好賊子,居然連樹木都砍光了,我們根本沒辦法上去嘛。」
從這裡衝上去,相距有三里遠,眾人衝到一半,上方的賊人必定已經布置妥當,最後毫無遮掩的一里地,就等著挨箭了。
韓方道:「我讓大家來看看,商議商議,若是不是由右側的山崖翻過去,雖然困難,不過也許還有機會。」
張貴脈愁眉苦臉的道:「那裡都是數十丈高的山崖,沒路下山,一路過去,到有路的時候就接近唐河了。」
張貴脈世居鄂境,對這裡的地勢其實比莫采心還清楚。
韓方皺眉道:「那……左邊呢?」
「左邊就繞回他們總壇了。」張貴脈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道:「我們就是從那一面繞來的,除非翻山而過……不過那些鄉人去過的古林中,各種稀奇古怪的兇猛野獸無數,還不如……死在這裡。」
「什麼話!」邵大山發怒道:「我才不願與你一起死在這兒,誰敢跟老子一起翻山?」
他雖然生氣,不過聲音仍然不敢太大聲,畢竟山林寂寂,要是傅了出去,反而讓敵人事先戒備。
魏無常緩緩的道:「真的沒辦法,也只有翻山,不過總要試試想個辦法出來,硬碰自然是行不通的……就算不提弓箭,我們十個人對付普通的百餘名幫眾還好,要是人數再多一些,或是其中有兩三位高手,恐怕就沒幾個人過的去……」
實際說來,除了田冬的功夫有些莫名其妙,還不知算高算低之外,其他九人中大概只有韓方與魏無常能衝過。
片刻后眾人退回數丈后的林間,分頭苦苦思索,但是始終想不出辦法,眼看時間一分一過去,要不是每個人身上都帶了些甘薯,肚子的問題首先就無法解決,不過這些天吃的都是這東西,眾人吃的也頗煩膩,自然更是煩躁。
這時田冬旁的古玲忽然道:「田大哥,要是晚上從山崖暗影處接近,會不會被發覺?」
田冬想了想回答:「那兒好像有火燒的痕迹,可能晚上會點火把,大概不行。」
田冬現在知道古玲其實心中另有他人,也比較沒有顧忌。
「喔……」古玲道:「要是火把滅了怎麼辦?」
「嗯?」田冬一楞,搖搖頭道:「大概會派人下來重點吧……」
「對了!」一旁的魏無常忽道:「只有試試這個辦法了。」
眾人一驚,連忙凝集過來,連聲發問,魏無常對著眾人道:「剛剛田少俠與古姑娘提到他們晚上會點火把的事情。」
韓方點點頭接道:「對呀……所以晚上也沒法混上去。」
魏無常按著道:「但若是將火把弄熄了,他們豈不是非得下來不可?」
「那又如何?」盤方道:「他們派人下來點著,還不是一樣沒辦法上去?」
「不然。」魏無常道:「現今這種狀況,火把之間都有一段距離,一枝熄滅附近必然一片漆黑,我們趁隙接近,他們來幾個捉幾個,換上衣服混上去……看守住幾個出入口,他們弓箭無用武之地,豈非有機可趁?」
眾人面面相覷,這個計劃聽來似乎可行,但其間風險甚大,要是被發現,大家就只有翻山一途,韓方首先一擊掌道:「沒錯!」但又皺眉道:「可是有個問題……」
魏無常點頭道:「對。你我二人特徵明顯,都不適合,只有魯先生、莫少俠、無欽和尚、田少俠四人比較不易被發現……不過到底會來幾人也不一定,只有姑且一試,到時候隨機應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