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傳奇——不老不死不朽之夢（三）

哇，之前切開的地方還在流血唉！這位小姐你真的沒問題么？

「啰嗦！你以為這是誰的錯啊——痛痛痛~」

被少女以這樣凌指氣使的態度責問了。

如果不是那殺氣漫溢的兇狠，還有房間內令人皺眉的血腥味，要評價這個長發勝雪面如白瓷的女子，就算得個美人勝江山的評價也不為過。

就像現在，她臉上掛爽的同時皺著嘴角輕聲呼痛的模樣不失可愛。半遮半掩的布條浸透了紅色，黏在少女的身體上，讓勸修寺良貞意外的發現其實她還是有幾兩肉的；起碼可以用「嬌.乳」來形容那片貧乏的地方——在被斬開的裹胸布失去作用之後，她只能用手扶著不讓自己走光。

注意到勸修寺的目光越來越咄咄逼人，女子生氣地捏起一團火焰朝他丟來：「你在看哪裡啊小子！」

理所當然被輕易避過，同時窺見因為對方過大動作幅度追尋重力墜落的布條下粉嫩的山巔。

「液~」

他在足以焚化凡人的目光中微笑著豎起大拇指，發自真心的讚揚換來對方几乎炸毛的高溫。

超凡的火焰後繼乏力，少女帶著不甘的神色後退幾步，靠著牆壁滑坐下來；之前被腰斬的傷痕中滲出不少血液。

勸修寺回身從行囊中掏出一卷繃帶，展開長長一段，把表面紅色的符籙示給那女子看。

「什麼東西？」她看了下鬼畫符般的文字，態度更加惡劣，「想要乘人之危抓捕我么？」

「正宗中原正一教的手段，雖然只是批量生產的印刷品，但在扶桑之地也算是稀罕物。」勸修寺以指做刀切下一些，丟給女子，「看你神色，恐怕那起死回生之術所耗不小，五臟六腑還是一團糟吧？」

「你……」她遲疑著，半響不做任何動作。

勸修寺見此情形，半閉著眼睛默道一聲「GOODJOB」，踩著血跡就走上近前，伸手就要幫助少女「包紮」。

少女臉上充血，也不管是否走光，帶著一絲火焰的巴掌就甩過去：「給我……轉過去啊！！」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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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很麻煩的火焰，直接焚燒生命力，還有同三昧真火類似的不滅特性。

左臉還有清晰的焦黑巴掌印，勸修寺靠在床邊，捧著那本《赫印姬物語》；綁著繃帶，披著杏黃色打底的八卦長衫的少女正「曼斯條理」地收拾面前那份鰻魚飯。如果不是她一直面帶殺氣的瞪視自己的話，光這幅「少女進食圖三倍速版」絕對值得勸修寺欣賞一番。

過長的袖子讓她的模樣有幾分滑稽，而且超凡的容貌和真空的內里只把這身袍子穿出不少情.欲的味道。她臉上的表情活生生一副「大爺我很不爽」的定格照，但怎麼也壓不下那股大家小姐的本質。

身上的血污在勸修寺的術法下蹤跡全無，虛弱的樣子頗得「病嬌」的本意；在勸修寺眼中屬於俗物的禮儀烙印在她身上，跪坐的姿勢非常的標準，不過各種表現卻很生硬，有種撿起早已丟失的節操卻不習慣的感覺。

勸修寺變著法子各種姿勢的視線令少女在眼瞪眼的遊戲中敗下陣來，揉著眼睛放下碗筷，對他說：「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類弄成這樣子，你這傢伙不是什麼普通的角色呢。」

勝者抿了口清茶，拱手道：「過獎過獎。區區不才，家族乃中土遣唐使，機緣巧合下師承崑崙上清一脈；祖師乃是二仙山麻姑洞得道，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之一，在那上古封神大戰中頗有故事流傳的黃龍真人。」

若是中原修士聽到怕是要笑掉大牙的師門介紹，但在這個島國意外的好用。

他抬掌示意，手捏蓮花，將那抄本遞上，「今日多有得罪，姑娘尋我至此，想來也是此物之關係；吾本是因天皇陛下之命去尋那藤原氏老宅，誰料那處地方被妖邪所據，得到此物也是

頗有周折……」

少女越聽越是煩躁，後腦勺的蝴蝶結一抖一抖；她見勸修寺不緊不慢的態度和滔滔不絕的陳述毫無停止的跡象，猛地雙手抱住耳朵，對著頭髮一陣亂揉：

「啊——啰嗦！你這個傢伙是披著年輕人皮的妖怪么？」她拍著臉頰側過身體，把蒼白的小腿伸直了，這才感覺到舒服一些。白花花的兩截在勸修寺眼下擺動，少女前後極大地差異令退魔師收回了之前對她「端莊、高貴、有內涵」的評價。

少女一把扯過那本物語，胡亂翻了一下，嘴上說著：「你這個混蛋，果然是專門說一些完全聽不懂的東西來糊弄我的吧！剛才也是，什麼『上清嫡傳，玄門正宗』，從沒聽說過！不要以為能贏一次就可以擺出了不起的樣子。不就是去過中原么，當初那些遣唐使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學回來的東西連那個……都搞不定！」

「說話的方式比那些表裡不一的糟老頭子還討厭；還『奉天皇之命』，裝什麼裝啊！我可是……嘛，算了，想來你這個傢伙也不知道。」

「哦，那可是在下失禮了，不知小姐姓什名什，仙鄉何處，與這《赫印姬物語》又有何干係？」

少女立即用很警惕的樣子看過來：「怎麼，還想糾纏本小姐？要不是你用妖法搶了先機，哼——」

你是哪裡出來的無知少女啊……

勸修寺不由得擺擺手，把那茶水一飲而盡：「呵呵，我見閣下身手非凡，想來也是個有故事的；」

指了指少女，又指了指自己。

「方才閣下口口聲聲置我於死地，若是常人被那天外真火粘上半點，就是個身死魂滅；不知姑娘可有想過，殺人償命天理循環，這身殺氣恐怕也是『來之不易』的吧？」

「你想說什麼？」

「姑娘非常人，我亦非常人；」他湊近了小聲說，「與眾不同，很辛苦吧？」

退魔師一手指著自己：「勸修寺良貞，官拜侍從，行游天下退魔師一名。」

「妹紅……藤原妹紅，」少女歪過頭，看著窗外夕陽下的村鎮，面無表情說，「一個……殺戮妖怪的旅人。」

「呵，真是有緣，居然是同道中人。」良貞為少女擺上茶水，進道：「原來是姑娘就出生藤原家，之前的懷疑，是貧道失禮了。」他心中自有幾分猜測，但見少女神色寂寞夾雜幾分回顧往昔，也不再開口。

「同道……嗎？」少女——藤原妹紅，撫著胸前的長發，把清亮的眸子對著勸修寺；那本得自地縛靈的抄本在其手中燃燒起來，隨著窗口的威風，焦黑的灰燼被拉向天空。

勸修寺在剎那間彷彿看到少女眼角垂下的淚珠。

「喂，你知道，你昨晚消滅的那個……地縛靈，是什麼人么？」

「這個自然，想來就是五百年前開創藤原氏，撰修《大寶律令》的大納言藤原不比等吧。」似乎覺得在藤原家人面前評論人家先祖有些失禮，他抱歉的頷首。

藤原妹紅沒有在意勸修寺沒有加上封號謚號等辭令，她捧著茶杯，有些悲愴的說：「是的，可笑吧，一代名臣，被人稱讚的藤原氏先祖，是一個徘徊不去的怨靈。」

別人家的事情，可不好隨便插嘴；勸修寺只好斟酌著回應：「想必，這其中有什麼緣由，於那位『赫印姬』有關。」

「你猜得不錯，和那個女人，有非常深的干係。」藤原妹紅咬牙切齒。

這個樣子更令勸修寺兩貞好奇，雖然那抄本中多有記述，但這種不似作偽的恨意卻不像能傳承五百年不散的。

「願聞其祥？」

少女這時候卻白了勸修寺一眼，有些厭煩：「你不是都知道么，《竹取物語》可是傳的天下人皆知。要不然也不會找到那個老宅去吧，妄想長生不死的勸修寺閣下？」

勸修寺沒有否認，他本來就是為了那樣東西，點明了也沒什麼：「沒錯，雖然線索是天皇那裡得來的，但我確實是為了尋找不死葯的蹤跡。」

他臉上表情一收，正坐道：「不過……現在看來繼續搜尋不死葯已經沒有意義了——不死之身的藤原妹紅小姐，不知有何見教呢？」

「…………」

再一次進入眼瞪眼遊戲。

結束的標誌是「咕——嚕——」一聲。

勸修寺的臉上的嚴肅在滿臉通紅的少女的瞪視下灰飛煙滅。他強忍住笑意盪著步子到房門口，對著下面的老闆喊：「再來一份鰻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