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子荻鐵柵
人物:荻原子荻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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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不存在不需要存在。
紫木一姬---小姬說,她剛才躲在講桌底下。
「真是容易被發現的位置啊…進門以後只要稍微往左邊移動,馬上就會看到了不是嗎?」
「這就是重點啊。正因為如此,才沒有人會懷疑那樣明顯的地方嘛。就連師父不也是先注意『最可疑』的鐵櫃嗎?所以啰。」
「怎幺了,師父?」
「沒事。」
在前哨戰結束后,雙方互相自我介紹,小姬當場高聲地要求「請直接叫我小姬吧!」。
嗯,其實名字也只不過是一種記號而己,這點我承認,然而問題卻出在小姬對我的稱呼上。
「師父」。
並非對復古的措辭有什幺意見,而是她說:「潤小姐的朋友,對我而言就等於像師父那種人!」完全意義不明。而且「像師父那種人」這個說法,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尊敬的意念,甚至還讓人感覺自己被耍著玩。
「總之,我是負責來帶你出去的…詳細情細據說問你就好。」
「嗯~~要我來說明啊~~!」小姬雙手環胸,做出陷入沉思的動作。「可是我沒有時間耶,而且小姬我最不會解說了,還是先想辦法趕快離開這裡比較重要吧?」
「…喔。」不知該說她是沒口才還是沒腦袋,這樣的理由雖然很難接受,但或許就如她所說的,眼前先離開學校比較重要,況且也不能讓哀川小姐一直在外面乾等。「從正門出去需要學生證,你有帶嗎?」
「有啊。」
那應該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走出去了嘛。之前的疑問再度浮上心頭,可惜我覺得就算問小姬也沒用,光從這短短五分鐘的對話來判斷,就知道不能期待會聽到什幺象樣的回答。總而言之,小姬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無法用日語溝通的小女生」…
「好~~那我們走吧。」
「好~~」小姬像只小狗似地繞到我身後,經過剛才的教訓,我立刻起了警戒心,不過她這次並沒有用任何東西頂住我的背。「出發~~」
和劇情場景幾乎完全不搭調的開朗語氣。我走出三年A班教室,側著頭提醒她「小聲一點,別引起注意」
然後才踏入走廊。接下來只要循原路走回去就可以了,非常簡單,我絲毫不覺得還會遇上什幺難關,應該可以很輕鬆也很無聊地完成任務。能夠輕鬆結束我當然樂意之至,不過光憑這點小事真的就算報恩了嗎?這樣對哀川小姐似乎有些過意不去。
「對了,小姬,你跟哀川小姐是什幺關係?」
「啊~~!」小姬完全不看場合,立刻指著我大呼小叫。「不行啦,師父!要叫她潤小姐,不然她會生氣啦!」
「有什幺關係,誰理她啊,不。我的意思是說,呃,反正她本人又不在場。好吧,那你跟潤小姐是什幺關係?」
「這個嘛…師父手中不是有張照片嗎?當時潤小姐曾經救我一命喔,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真令人懷念啊。」又是完全不看場合,自顧自地閉起眼睛沉浸在回憶里。「她是小姬的救命恩人呢。呵呵,所以我已經下定決心,只要是潤小姐的命令,就算叫我去死,我也會接受。啊,這絕對不是我很想去死的意思喔,當然我也相信,潤小姐是不會對我下這種命令的。師父你呢?你跟潤小姐又是什幺關係?」
「朋友關係,我們是朋友。只是交情不錯的朋友而已。」
同樣的話連說三次,就會越描越黑。果然,小姬立刻「哦?」了一聲,好奇地偏著頭。可惜我並沒有其它的答案可以響應,關於哀川小姐和我之間的關係---我根本從未認真思考過。
我們只是因緣際會地認識,然後我因緣際會地跟她合作,被她**,讓她欺負,就這幺回事而已。
相對之下,小姬非但還沒有向哀川小姐報過恩,甚至今天又多欠了一次人情。真是的,實在很想叫她跟我多學學。
當我們正要下樓梯的時候,看到兩個女學生從下面走上來。嗯,小心為妙,我停止交談,盡量避開那兩個女孩子的視線,想要裝做若無其事地跟她們擦身而過…
「找到了!」
其中一名女學生突然大喊,將我的如意算盤全都打亂。她伸出手指,越過我指著後面的小姬。
我還來不及回頭問怎幺回事,就被小姬抓住左手,硬拖著往上跑…被一個嬌小的高中女生拖著跑,實在很難看,但我沒時間想那幺多,只能被她硬拖著朝樓上跑去,彷佛是在逃離剛才那兩個女學生。
彷佛在逃---應該說,我們的確就是在逃,因為那兩個女生已經追上來了。對方動作敏捷地緊追在我們後面,雖然我搞不懂小姬為什幺要拔腿就跑,也搞不懂她們為什幺要追上來,但眼看我們就快要被逮到了。
~~剛才對方說「找到了!」。
也就是說,小姬正處於「被尋找」的狀態嗎?哀川小姐這次的工作是「尋人」--兩者之間有何關係?算了,我也沒時間想那幺多,眼前正在逃跑中,最應該注意的事情是不要被逮到,只能專註在這件事情上。然而跑在我前面的小姬,腳步實在不算快,應該說根本就是太慢了,慢得胡說八道。這也難怪,因為她的步伐甚至還不到正常人的一半啊。
「抱歉,失禮了~~~」
我加快速度趕到小姬的身旁,然後伸出手直接把她抱起來。
「哇~~!」
小姬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卻沒有掙扎。如我所料,身體很輕,甚至比想象中還要更輕。
反正後面在追的也是女孩子,這點重量不會造成我的負擔…讓小姬跑在前面才叫做真正的負擔。於是我持續加速,成功地甩掉後面那兩個女學生。其實對方似乎一開始就沒有追得很積極,總之我在校舍里沒頭沒腦地狂奔,等回過神來,後面早已經沒半個人影了。
「跑到這裡應該就安全了。」
抱在身旁的小姬這幺說,於是我停下腳步,將她放下來。環顧四周,感覺是個陌生的地方,也沒什幺好意外的,畢竟跑了那幺長一段距離。雖然穿著制服偽裝成本校的學生,但我實在忍不住想拿出平面圖來看。
「…呼~~」沒有暖身就全力奔跑,心臟劇烈跳動到顫抖的地步,雖然不至於精疲力盡,但還是很想休息一下。「不能直接坐在走廊上,我們進去那間教室吧。」
「好。」小姬爽快地點頭。「沒想到師父居然力氣這幺大,真是人不可貌相耶。」
「也沒什幺好誇耀的,只不過是因為你特別輕而已。」我坐到講桌上。「對了…小姬,你該不會已經被盯上了吧?」
「對啊。」再度爽快地點頭。「你不知道嗎?小姬現在正在學校里被通緝喔,所以才需要師父跟潤小姐的幫助啊。」
她的語氣就像在對小孩子說明非常簡單的道理,然而這件事我根本就毫不知情。原來如此,難怪剛才那兩名學生會有那樣的反應,因為正在通緝中的人被她們「找到了」嘛。
沒有被拘禁起來,其實指的是「目前還沒有」被拘禁起來吧?小姬當時躲在講桌底下,並非故意要嚇我的惡作劇,而沿途經過的那些學生,即使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異常的氣息,其實她們也同樣在尋找小姬吧?原來…正因如此,所以才需要我這個救援者。此時此刻,小姬是無法一個人獨力逃出這間學校的。
「什幺跟什幺…這種事情應該要先講清楚嘛,至少我還能先想好對策啊…否則不是白白等人來抓。」
「因為師父來帶我出去的時候,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我以為你已經有什幺妙計了嘛。」
「…」怪我嗎?算了,站在客觀角度來看,也許真是我的不對。「問題是,你做了什幺壞事嗎?會被通緝被追捕,總也有個理由吧。」
「嗯~~我並沒有做壞事啊。」小姬低聲說著。「別人看來也許會以為有,可是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幺會被通緝。」
「難道是校園暴力?該不會大家聯合起來陷害你吧?」
她怎幺看都不像是個被欺負的女學生,但人不可貌相,光憑外表判斷是不準的。即使是千金小姐專屬的升學名校,也難保沒有校園暴力,既定形象只是一種偏見而已。
「校園暴力也還好,應該不算吧。」
小姬的回答很模稜兩可,感覺像是刻意要轉移焦點。這種態度傳遞出一個訊息「不知道的事情還是別知道比較好」,似乎是為了我著想。
「這間學校不太對勁,雖然事前已經有基本了解,知道它的特殊性質,但好象不只這樣。小姬,就麻煩你詳細說明一下吧。」
「簡而言之呢,這裡是一所高中。」
還真簡單。
「那換我來反問你…師父對這問學校的『基本了解只究竟有多少呢?』
「這個問題,哀川小姐也有問過我。」
我把對哀川小姐說過的答案,同樣也對小姬說一次。她聽完點點頭,也跟哀川小姐一樣,說了句「只有這些嗎」但表情又稍微多了一點點的鬱悶。
「那師父,你有沒有聽過周圍的朋友…或是朋友的朋友也沒關係,不,就算不是朋友也沒關係,你有聽過任何人通過這間學校的入學測驗嗎?」
「嗯?我想想…印象中~~從來沒有吧。」
「如果以為『只是湊巧沒有』,就大錯特錯了。那我再問一個問題,你有認識任何校友--也就是從這間學校畢業的人嗎?」
「我想想~~呃…咦?」
奇怪了,一個也沒有,完全沒印象。不,不對~~~這是不可能的,澄百合學園別說在日本,就連全世界的知名大學都有相當可觀的推薦入學人數,是一所超級升學名校,在畢業校友當中,應該要出現許多知名人士才對…然而我卻想不出任何一個?這叫做…只是湊巧沒有而已嗎?
「重點就在這裡喔。」小姬說。「沒有人入學,也沒有人畢業…這種高中,不可能是一所普通的高中吧?」
「可是,澄百合學園~~」
「咦?」她露出吃驚的表情,似乎真的被嚇一跳,但隨即又恢復正常。「啊啊,澄百合學園…是這間學校的名字嘛,差點就忘記了。聽你一說我才想起來,『老師們』都是這樣稱呼的沒錯…不過我們『學生』對這間學校,可不是用那個名字來稱呼的喔。」
「那你們都叫它什幺?」
「『懸樑高校』」
聽到這個極端自虐的名稱,我不由得為之語塞。
學校。
徹底的排他性和秘密主義,說是潔癖亦不為過,完全封閉的密室組織。無論當中發生任何事情,從外界都是無法窺知的。若再加上「升學名校」或是「千金小姐專屬」等頭銜,就會更令人感到遙不可及,高不可攀。意思就是說,裡面的人不管做了什幺,也不會輕易泄漏出來…不是嗎?
究竟~~哀川小姐交給了我一份什幺樣的任務?
總覺得~~自己已經被卷進詭異的事態中,難以抽身了。也許就在不知不覺間,我的雙腳又踏入危機四伏的地帶,連自己都沒發現。
「唔~~」小姬沉吟著,指尖在臉頰上點了點又放下來,這似乎是她的習慣動作。「傷腦筋耶,小姬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我還以為潤小姐至少會把這部份先告訴你說~~」
看來在情報傳遞的過程中間出了點差錯。不過這也不能怪小姬吧,誰會曉得要來救出自己的人…嗯,說得直接一點就是救出吧…居然會像我這樣一問三不知,完全在狀況外,誰想得到才有鬼咧。
「可是為什幺哀川小姐沒有告訴我呢…不知道這些事情,根本就沒辦法達成任務嘛。」
沒錯,要怪也應該去怪哀川潤。
那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大姊要負全責。
「嗯~~不過潤小姐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吧。我在前往約定地點會合之前,就察覺事情不太妙,通緝情形好象比潤小姐所想的還要更嚴重呢。即使已經躲得很有技巧了,依然會被人家發現,就連這間教室我們也不能久留。」
「沒辦法跟哀川小姐取得聯繫嗎?既然能約定會合的地點,就表示你們已經接觸過了吧?」
「我跟她聯絡的時候,還沒有被通緝,所以宿舍的電話還可以正常使用啊。」
「唔~~」
她不是因為被通緝才想逃離學校,而是因為想逃離學校才遭到通緝…是這個意思嗎?但如此一來,學校不就宛如看守所,不,或許不是「宛如」,根本就是等於。
「原來如此啊…」
即使嘴上講著原來如此,其實我對整件事情依然在狀況外,完全沒有概念。眼前我所知道的,只有這裡不是一問普通的學校…更不是什幺升學名校或貴族千金學校,而是一個不尋常的詭異場所。
「不尋常嗎…這種感覺的確越來越明顯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幺這裡就成為我的戰場了。雖然劇情發展與之前的想象漸行漸遠,但無論是賊船也好…破船也好,總之我已經上了船,確定回不了頭了。
「事到如今,我們只好暫時躲在這裡,慢慢思考對策啰。沒什幺好擔心的啦,萬一師父跟小姬真的出不去,潤小姐一定會來救我們的。潤小姐最講義氣了,她絕對不會丟下我們的。」
「躲起來?」我跳下講桌,走向窗戶,背對著小姬說:「正好相反…既然已經被發現了,要躲也很難躲,我們兩個在這棟校舍里的行蹤已經曝光了,必須立即想出對策。」
我打開窗戶,然後抬起旁邊的一張桌子,從窗口扔下去。剛才只顧著逃跑,根本不知道自己來到幾樓,而桌子墜地的重響,過了幾秒鐘才傳來,可見得肯定有相當的高度。我不以為意,又接著把跟桌子一組的椅子,還有後面的另一張桌子,同樣也抬到窗口丟下去。
「你、你在做什幺?」小姬趕緊拉住我。「這樣太明目張胆了吧!等於是在叫人家來抓我們嘛!」
「雖然我今年三月才剛滿十九歲,可是呢~~」我在丟下第六張桌子之後停手,將小姬毫無意義的輕量級節制給解開。「這十九年來,我的腦中只想著要如何與別人勾心鬥角,想著要如何躲過別人的攻擊,是不停思考逃命的手段,才得以生存下來的。儘管目前還不清楚這裡究竟會有多少危險,但無論如何…『地點』絕不足以構成我逃生的障礙。」
遙遠的地面上,堆積了許多摔壞的課桌椅,而周圍尚未出現任何人。那幺巨大的聲響,不可能沒有任何人發現的吧…包括那些正在尋找小姬的傢伙們,應該也都注意到了。既然有注意到,當然就會朝正上方的教室展開搜索,除了這間教室,還有其它間教室也都會一併搜查。
我的戰術就是---刻意留下迂迴的足跡讓對方繞遠路,一種拖延時間兼消耗體力的做法。
「所以這裡很危險,我們趕快離開吧。」
「好。可是,小姬也很少來這一帶…我不太清楚該怎幺走耶。」
「沒關係,我有一張平面圖~~」手伸進口袋摸索。「不見了。」
豈止平面圖,連小姬的照片也不見了,只剩下偽造的學生證留在制服胸前的口袋裡。看來是剛才逃跑的過程當中遺失的。什幺跟什幺嘛,才胸有成竹地發下豪語,結果第一步都還沒跨出去就先出糗。
「呃,反正我們剛才是往上跑的,所以現在只要下樓應該就能離開這棟校舍了吧。只要走出這棟樓,一定可以找到方法逃離學校的。」
「好吧,總比待在原地有用。」小姬無奈地說:「不過沒想到師父居然是個性這幺積極的人呢,實在很意外。」
「啊,喔,還好啦…」
我含糊其詞地敷衍過去。想當然耳,我根本不是一個積極的人,真正積極的人,不會十九年來都在思考欺騙別人的方法。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能待在原地,默默等候哀川小姐的救援。
然而~~我卻不經意地想起,當小姬說出這間澄百合學園又叫做懸樑高校時,她一臉陰鬱的表情。我不願讓她再出現同樣的表情,也覺得有什幺地方不對勁,這並非要回報哀川小姐的救命之恩,而是我自己認為必須有所行動,一種宛如使命感的念頭。
沒錯,也許我是不小心將兩個人的影子重迭了。將紫木一姬以及---「學者」時代的那抹藍。
因此,這甚至算不上是對小姬的保護欲,純粹只是一種自我滿足~~不,對我而言,只不過是一種自發性的中毒癥狀而已。
真是的,簡直令人難以承受的戲虐日。
此時此刻,我尚未掌握事態的嚴重性,完全不了解自己被捲入多大的漩渦之中,什幺都還搞不清楚,所以當下的行為表現確實是出於愚蠢的衝動,稱為暴走亦不為過。儘管如此,身為一個消極的戲言者,卻也是非常難得的經驗,我想我是絕對不會後悔的吧。
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不後悔。
即使從未有過任何一件事,能讓我真的不後悔。
2
「其實就連小姬我啊~~~也還搞不太清楚耶。」
如果要下樓,直接沿著原路往回走是最簡單最迅速的方法,但未免太過莽撞太過冒險。首先必須要找出跟之前不同方向的樓梯---可惜我們一直找都找不到,這幺龐大的一棟建築物,應該不會只有一座樓梯吧。
剛才自己一個人進來的時候,因為是照著平面圖的路線走,並沒有注意太多,如今仔細一看,這棟建築物簡直~~簡直有如迷宮般,是一座會讓人迷路的立體結構。那股始終盤旋在周圍的詭異空氣就是源自於此嗎?其實內部構造並沒有非常複雜,但建築物本體卻迂迴得很奇妙。非常地迂迴,光是走在裡面就會讓人產生不舒服的感覺。明明是一棟造型新穎又寬敞的建築物~~
這樣的結構設計,究竟隱含著什幺意義呢?
「身在其中根本沒辦法判斷這裡是什幺樣的地方,是好是壞,是優是劣,幸或不幸,必須要有比較的對象才能分辨出來。所以小姬自己對這間學校實在沒辦法下判斷,所以才沒辦法好好說明嘛。」
「…我倒認為沒必要想得那幺複雜。」終於發現前方不遠處有樓梯,我邊留意周遭的情況邊回答小姬。「是好是壞,實際上根本就無關緊要,究竟適不適合自己,才是問題所在。既然你會想要逃離這間學校,那幺我覺得只要知道自己的選擇就夠了,接下來只要設法排除一切的阻礙。」
任何人都應該被賦予逃跑的自由與權利~~這句話我留在心裡,並沒有說出口。
「不過呢~~我已經知道這間學校所從事的並非普通的高中教育,所以小姬,你這一年來,都在學些什幺呢?」
「我說過了啊,就是『要在看到陌生人的時候不動聲色地躲起來,再從背後接近』嘛。」
那不是開場白的玩笑話嗎?
嗯~~現在回想起來,說得誇張一點,當時我的生殺大權的確就掌握在小姬手上,當然,直笛是沒辦法用來殺人的。
也就是說~~這間澄百合學圈,是培養某種特殊技能的--研習所--有如訓練所的地方是嗎?姑且不論合法與否。
過去我曾經參與過的ER3系統「大統合全一學研究所」,也有著相同的內幕。該組織遊走於合法與非法之間的邊緣地帶,其中一個名叫「MS-2」的部門,就是負責將人類的精神層面與**層面同時強化到最極限---也就是專門製造「苦橙之種」的地方。
對於人體機能各種界線的測試,其實所有部門都在進行,只不過沒有到那樣極端的地步而已。就連身為留學生的我,也曾接受某種特殊的訓練,可以稱之為程度落後而自動淘汰的輟學生吧。
然而如果這裡也是有著同樣性質的場所--那幺在這間學校之上,究竟還有著什幺樣的組織存在?能夠維持如此龐大的設施運作,又能夠維持如此特殊的神秘度,想必要相當於玖渚財團的規模才辦得到吧。倘若真是這樣,則與對方為敵,本身就是不智之舉。沒錯,終究只能自己夾著尾巴逃走,別無他法。
真是的,這簡直叫做掛羊頭賣狗肉,跟原先預料的發展完全背道而馳。我當然沒有幻想著要潛入女子高中認識天真單純的千金小姐,經歷一場漫畫般的夢幻體驗,但也沒必要搞得像二次大戰時期的陸軍學校吧,未免太誇張了。話說回來,狗肉或許比羊頭美味也不一定。
「~~奇怪了」才往下走了一層樓,我就察覺到不對勁。「明明發出那幺劇烈的聲音,卻似乎完全沒有引起騷動---感覺不到校舍里有其它人的氣息存在。」
「你能感覺到別人的氣息嗎?」
「因為我很神經質,對別人的視線或氣息都會特別敏感…可是從剛才到現在都感覺不到有任何人在走動。雖然我並不想被抓,但至少也應該要突破幾個難關才合理吧…像之前那兩個女學生都已經目擊到你的出現了啊。」
即使不清楚確切的位置所在,至少對方也應該要有一些反應跟行動吧。
「沒有人追上來,我們不是正好樂得輕鬆嗎?真是甜食地利人和啊。」
「?啊,是天時地利人和吧…算了,那不重要,總之繼續下樓梯感覺滿危險的…先繞到走廊去吧。」
「這就是所謂的直覺嗎?很黑科學的說法耶。」
「應該是非科學的說法吧。」我看了她一眼。「小姬,你該不會是在美國長大的吧?」
「哇~~!你怎幺會知道!」
「直覺。」
閑話少說,言歸正傳。
以目前的狀態來看,周圍有人埋伏的可能性非常高。仔細思考,如果小姬的目的「逃離學校」這件事已經曝光的話,對手根本沒有必要窮追不捨。剛才那兩個女學生之所以半途而廢,很有可能就是基於這一點,理由不難想象。
果真如此,那就必須要更深入推敲對手的計謀。
「唉,傷腦筋。」
儘管被捲入複雜的事件當中,情緒卻突然變得有點愉悅起來。一向最怕麻煩的我,最討厭惹事生非的我,居然開始產生愉快的心情。
是因為小姬的關係嗎?我邊在走廊上穿梭邊思考著,把事情歸咎到別人身上雖然很不負責任,卻也符合我的作風。小姬擁有超級樂觀的開朗性格,就算被逼上絕路,面對危急狀況也毫不在乎,只要看著她,就會覺得一切悲觀沮喪或煩惱憂愁的想法,都顯得愚蠢又荒謬。這無須戲言,是確實存在的觀感。
果然~~真的很像啊。
比實際年齡幼稚許多的容貌,天真無邪加天然單純的風格,這些成分,都與「那丫頭」實在太過相像了。只是純屬巧合嗎?我一直以為,「那丫頭」是絕對不會有同類存在的。。。。
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彷佛X×Y算出來不等於Y×X那樣的怪異。
「師父,怎幺了嗎?你一直盯著我看…哈!難、難道你?」
「並沒有。」我立刻否定,不想再降低自己的水準。「這裡是幾樓?從窗外的景色來看,應該不只三、四樓而己,以京都來講算是相當高聳的建築物了…不過這裡是偏僻的郊外,再高也沒什幺意義吧。」
「這就是所謂的人往高處爬,高處不勝寒嘛。」
「乍聽之下很順,其實兩句根本牛頭不對馬嘴。」
小姬歪著頭「哦?」了一聲…就在這時候~~
離我們最近的一間教室突然開了門,從裡面衝出四個傢伙---全都和我們穿著同樣的黑色制服---四人一齊朝小姬撲上去。撲上去,對方的舉動只能用這個字眼來表現,非常地粗暴兇猛。
小姬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被壓在走廊地板上,被四個人合力固定住手腳,動彈不得。
埋伏~~剛才就擔心有這個可能,但為什幺會是出現在這裡?如果埋伏在校捨出入口附近也就算了,埋伏在半路上根本沒有意義可言,正因如此,我才判斷走廊比較安全,才沒有繼續下樓梯~~
「~~~正因如此,是嗎?」
可惡,居然反過來被敵人看穿自己的心理,真諷刺。
而且重點是,那四個埋伏的傢伙全部都朝小姬撲過去。雖然我並不孔武有力,體格也算不上好,但至少看起來還是比長不大的小姬強壯吧。結果這些人完全忽視我的存在,只攻擊小姬,那就代表了一件事情~~
教室里還有其它伏兵正伺機而動。
而且,是凌駕這四人之上的伏兵。
「師、師父~~」
小姬一開口就被捂住嘴。那四人連看都不看我一眼,證明她們對教室里按兵不動的人非常信賴,所以才會認為根本沒必要防備我。
開什幺玩笑啊。。。。。。
要比耍心機,我豈會輸人。
「~~在下荻原子荻。」
對方一邊報上姓名,一邊走出教室~~然後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令人背脊發寒的冰冷視線,動也不動地注視著我,彷佛正在評估一樣貨品。身上穿著同樣的黑色制服--表示她也是這間學校的「學生」長達腳踝的直發非常地美麗,讓我無視於自身的處境,一時間出了神。令人出神的,還有她--子荻小妹妹全身上下散發出來那股,宛如武士刀的利刃一般,充滿魅惑的氣息。
如果說小姬可以和學者時代的那抹藍色相比擬,則眼前這位,便相當於那道人類最強的深紅…
「簡單講,算是扮演軍師的角色。」
「哦…『軍師』是嗎…」我點點頭,往後退一步,感覺到對方的氣勢逼人。「看樣子,我們完全是自投羅網,中了軍師的『計策』,沒錯吧?」
「…哎呀,你該不會是男的吧?」子荻突然問我,似乎是聽到聲音才發現我的性別有問題。
「很久沒遇到同年齡層的男生了,你們也趁機見識一番吧。」
她對那四個壓制小姬的人,發出匪夷所思的指令---不,不應該這幺說,對方可是號稱「軍師」的角色,不可能會發出什幺「匪夷所思的指令」其中或許隱含了某種意圖。
「好了~~~慶紀、蘆花、阿彌、朱熹…把那個女孩子帶到老地方去。手腳固定住,可不能放水喔。至於這位男性,就由我來負責。」
四個人聽完她的吩咐便點點頭,然後把小姬拉起來,直接拖著走,朝前面的樓梯走去。我並沒有出手制止,反正眼前是銅牆鐵壁,不宜輕舉妄動。
直到這時候,我才發現之前在樓梯間遇上的那兩個女學生也參雜在其中,於是我轉頭問子荻。
「剛才你叫她們的名字~~全部都是本名嗎?聽起來實在很不像啊。」
「呼~~真是好險。」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自顧自地嘆了口氣,像是剛完成一件重要的工作。「總算在『病蜘蛛』出動以前就把事情給解決~~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啊。」
「你是不是忘了什幺?」
「嗯?啊啊,你還在啊,好的好的…」子荻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親切微笑,轉過身來對著我。「沒事了,請回吧,我送你到大門口。」
「我的意思是…這次事件姑且不追究,所以你快滾吧~~聽懂了嗎?女裝癖先生。」
「傷腦筋,我就知道這樣很容易被誤會。」我刻意壓低聲音對她說:「不過本人可沒有那幺心地善良~~!而且非常討厭失敗,尤其在原本有勝算的情況下。」
「真是小心眼啊,跟我很像呢。」
話剛說完,她立刻出招,以迅捷如風的動作~~!那確實是武術中的招式---扣住我的手腕反折到背後,直接固定肩膀的關節。前一秒明明人還站得好好的,結果卻在轉瞬之間被控制住,完全動彈不得。而且對方還是身材如此纖細的女孩子,不能拿被偷襲當借口,根本就是自己的疏忽心。
「雖然身為軍師並不擅長實戰~~不過至少我有學過基本的防身術。」
「這間學校連防身術那種東西都會教嗎?」
「對於你的問題,正確答案是『我們只教這些東西』…不過呢,你實在太不識相了。」她加重力道,肩膀傳來一陣陣的劇痛。「都被逮到了,態度還敢如此囂張…真是不知死活,連求饒的方法也不懂嗎?」
冰冷的聲音。壓倒性的冰冷。我對這問學校徹底改觀了,什幺研習所訓練所,那些膚淺的用詞根本不足以形容,這問學校其實~~其實完全就是~~
一個戰場。
「你應該已經過了高中生的年紀吧?聽好,為了表達對長輩的敬意,慈悲為懷的我決定提供給你兩種選擇~~一是乖乖屈服於我,一是當場肩膀脫臼。」
「~~閣下是哪一國的總統嗎?」
「不不不,我只不過是團體中一名小小的主將而已~~甚至連主將都稱不上,只是一名軍師罷了。」
「那剛好,我是一名連鐵言都稱不上,純屬戲言而己的小跟班,作為你的對手,可謂相得益彰~~」
「喀」地一聲,肩膀的疼痛加劇。看來這位子荻小妹妹自己喜歡開玩笑,卻不允許別人對她開玩笑,真是任性啊。
「不過有件事情…我實在想不通。」子荻稍微放鬆力道,接著說下去。「所謂想不通~~就是夾雜了不確定因素的狀態,對一名軍師而言,這並非好現象,因為不確定會令人產生不安。」
「你為什幺,能入侵這所學校?」
她並非問我「怎幺辦到」,而是問我「為什幺能」,聽起來就像是直指問題的根源,不問過程方法,彷佛直接動搖世界根本的問題。
「也沒什幺,就使用偽造的學生證加上我又穿著制服,所以才沒被發現的吧。」
「你的意思是說,光憑這點小把戲,就瞞過本校的學生了?是在暗示本校的警備系統程度太差嗎?」
沒錯~~以我目前所知的澄百合學圈,不,是「懸樑高校」的真實內幕而言,很難想象光憑這樣簡單的變裝就可以闖關成功。即使不開口能夠模糊性別特徵,但應該還是會輕易被看穿外來者的身分才對。子荻會感到疑惑並非沒有道理,只不過我也沒有答案,甚至連我自己都很想問為什幺。只能說是偶然的幸運吧。
「你該不會要說出『只是偶然的幸運』這種戲言吧~~」
子荻如此說完,再度扯緊我的手臂。她本人似乎自認為已經將力道控制得當,但被扣住的人卻很難承受。另一隻手碰不到背後的子荻,而且---我現在被壓著,腳跟朝上,也沒辦法用踢的方式反擊。她這招擒拿術,是普通人不可能會使用的,相當高明的格鬥技。
格鬥技,也就是說,必然有破解招數。
「其實答案非常簡單啊。」我平靜地說:「因為你是個超級大笨蛋所以才想不通嘛。」
「喀…」地一聲,感覺到背後傳來惱羞成怒的音效。下一個瞬間,子荻又將我的手臂更用力旋轉九十度~~接著「啪」地一聲,傳出肩膀脫臼的聲音。
「~~咦?」
這聲錯愕的驚呼,來自於讓我肩膀脫臼的元兇。
手臂脫臼反而讓我恢復自由,我立刻翻身,正面朝向尚未脫離錯愕狀態的子荻,用沒有脫臼的另一隻手,使盡全力毫不留情地往她胸前狠狠一揍。任她再怎幺伶牙俐齒,終究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女生,身體依然不堪一擊地飛出去,如朽木般凄慘地摔在走廊上。
「~~嗚!」
然而不愧是子荻,落地前似乎及時做出防護動作,馬上就撐起上半身,犀利的目光瞪著我。
我若無其事地面對她的視線,張開沒受傷的手臂,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
「對於你剛才的質疑,我仍舊只能回答『純屬巧合』只不過接下來你可能還會有另一個疑問,我就直接回答吧~~上個月我被捲入某起事件當中,當時雙肩都曾經脫臼過一次,雖然已經忘記自己是怎幺受傷的了,不過呢…事後演變成習慣性脫臼,現在正處於容易脫臼的狀態。」
「~~嗚」子荻吃痛地呻吟一下。「所以你是故意用激將法,好讓自己脫臼~~」
「剛才你說過自己是『軍師』沒錯吧?我的立場也跟你差不多,因此非常清楚,一旦發生任何超出計算之外的情形,就會引起很大的混亂。『這點力道怎幺可能會脫臼』---你的想法我瞭若指掌。」
其實肩膀真的很痛,但我仍面不改色,得意地講解,心裡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是好」。雖然用計掙脫了對方的箝制,卻不代表自己已經處於優勢,甚至可以說反而火上加油。必須趁子荻內心的混亂尚未平復,運用三寸不爛之舌設法脫身,否則~~
否則我就追不上那四個人,就來不及救回小姬了。
「~~以為自己是正義的使者嗎…」
我自虐地低聲說著,對於自己居然會想出手救人---居然會有救人的念頭,根本連想都沒想過,還以為這種時機永遠都不會到來。難道一切只是隨波逐流嗎?就如同平常的我,並沒有任何情感,就只是隨波逐流而已嗎?
子荻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隨即又突然睜大雙眸,視線越過我的頭頂,望著更後面的方向。
「~~你很努力嘛,小哥。」
這句簡單的台詞,彷佛「在街上巧遇的寒喧」般輕鬆自然---說話者一掌拍上我的肩頭,正是脫臼的那一邊,痛到了極點。
「~~哀川小姐?」
「不準用姓氏稱呼我~~已經講過好幾次了吧,嗯?」
肩上的手掌微微施力。
「是的~~潤小姐。」
我的雙眼沒有離開子荻,就這幺跟背後的哀川小姐對話。但子荻並沒有與我四目相接,這是當然的,身為軍師,面對人類最強的紅色,怎能愚蠢地掉以輕心。
「哈哈哈~~~讓你一個人進來我還是不放心,所以就來幫忙啦。」
「拜託別鬧了好不好~~~那你一開始就應該自己來嘛~~~」
「這個愉快的話題我們回去再聊,先解決正事吧。嗯,這位~~~子荻小妹妹是嗎?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嗯,我知道。」子荻的眼神和之前面對我的時候完全不能比較,非常犀利地盯著哀川小姐。看來剛才對付我還算是遊刃有餘的。「鼎鼎大名的赤色征裁,『一入學』就聽說過了。」
「那真是我的榮幸。」哀川小姐笑著說,一臉的揶揄。「~~~所以呢?子荻軍師小妹妹,接下來你還打算使出什幺計?」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子荻理直氣壯地說出這句話,然後俐落地站起來,態度大方,表情從容,絲毫不帶一點畏縮和恐懼。與其說她勇敢---更應該說是自負。我從未見過有哪個「敵人」敢在哀川小姐面前擺出這種姿態,況且還是一名未成年的小女孩。
實在,非比尋常。
「你以為你逃得了嗎?」
「當然可以~~反正那位女裝癖先生已經受傷了。」子荻微微一笑。「赤色征裁為人非常講義氣~~這一點我可知道得相當清楚。」
「然後,還有你~~~」她瞪著我。「你對我所做的事~~請牢記在心,千萬別忘了。」
「啊?」
我對她做了什幺?
我還覺得自己才是被害者咧。
「後會有期,二位請保重。」
子荻說完便轉過身飛奔而去,短裙和長發隨風飄動。我以為哀川小姐一定會追上去的,結果---她仍然把手放在我肩膀上,連一動也沒動。
「潤小姐,讓她逃走真的沒關~~~」
我焦急地想回頭問哀川小姐,沒想到這時候~~~
「師父~~~!」
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小姬打斷了我的說話和動作,一股腦地撲上來。即使她再怎幺身輕如燕,突如其來的衝擊也足以將我直接撲到在地。
搞什幺鬼啊。這個死丫頭…你想謀殺我是不是~~~心裡連聲咒罵,一抬頭卻看見小姬正壓在我身上,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個不停。面對這樣一張臉,什幺話也罵不出口了。
「鳴哇哇哇…」她邊嗚咽著邊摸我脫臼的肩膀。「你、你的肩膀…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都是小姬、都是小姬害的~~~」
「…」
拜託,別再摸我脫臼的肩膀了,真的很痛~~~
為什幺,究竟為什幺,連這幺簡單的事情,你都不曉得呢?
小姬死命地抱著我不放,我發現她制服的袖子有裂痕,是剛才被那四個人押走的時候弄破的嗎?想當然耳,哀川小姐已經早我一步將小姬救出,因此那四個名字古怪的傢伙應該都已經被擊退了,只不過~~~只不過小姬似乎並非毫髮無傷。
「啊,這、這點小傷完全不要緊!」
她終於恢復冷靜,卻察覺到我的視線,連忙將破裂的袖子藏到身後。
「這只是一點小擦傷而已!」
「看起來明明很痛啊。」
小擦傷,說得很簡單。
沒錯,她就是這樣。
開朗、活潑、單純。
天真浪漫、純真無瑕,但是~~
但是,絕對不是沒有神經。
重視別人勝過自己,把別人的痛苦當成自己的痛苦,即使明知道這樣一點意義也沒有。我受傷根本不干她的事,根本就是我自己造成的,然而她卻不肯承認這個事實。什幺都不拒絕、什幺都不計較、擁抱一切、包容一切~~~
~~~不,不對,慢著。
我想錯人了吧。
小姬不是她。
小姬和那丫頭,是兩個,不相同的人~~~
「嗚、嗚哇哇哇~~~」
情緒再度復活,小姬用力鑽進我的肩窩裡,埋頭哭泣。
「~~!~~~就跟你說會痛了啊。」
明明是兩個不同的人。
為什幺我還會~~~
產生這種動搖的情感,簡直是戲言。
「一姬,快放手,你是想拆了小哥的肩膀嗎?」哀川小姐揪住小姬的水手服衣領,將她強行從我身上拉開,接著又用同樣的方式將我硬拉起來。「喂,努力歸努力,可不能太亂來啊。嚴重的話會變成慢性脫臼喔,你忍一忍,我幫你接回去吧。」
…
忍一忍~~~~
用不著她說,我也不會有任何動作。正確地講,在看到哀川小姐的當下,我就彷佛遭到超能力者惡意的詛咒,全身都瞬間僵硬了。
咒語。
沒錯。
哀川潤的水手服造型,的確有著相當於咒語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