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二聖初現
青衣少女突然放低了聲音,道:「請轉告慕容雲笙,他如想在江湖立足,如若想報他父母之仇,當今之世,只有小吟吟能夠助他。」
慕容雲笙肅然說道:「多謝姑娘指教,在下見到慕容雲笙時,定當鄭重轉告。」
青衣少女道:「咱們談話到此為止,兩位不要忘記我托咐之事。」
唐天宏道:「我們記下了。"轉身向前行去。
慕容雲笙緊隨身後,舉步而行。
青衣少女突然沉聲喝道:「站住。」
慕容雲笙回頭說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青衣少女道:「你們能逃過我大哥的劍下,足見高明,但前面還有二道埋伏,兩位縱然不怕,但卻難免麻煩,我要秋萍送你們一程。」
慕容雲笙道:「姑娘美意,我等這裡先行謝領了。」
青衣少女回顧了秋萍一眼,道:「你送他們過了三才陣,再回來吧。」
秋萍道:「如是明日莊主責問下來,小婢如何能夠擔當得起?」
青衣少女笑道:「不要緊,自然是由我擔待了。」
秋萍一欠身,道:「小婢遵命。」
當先帶路,向前行去。
唐天宏和慕容雲笙放腿急追。
不大工夫,三人已行出了兩三里路。
慕容雲笙道:「有一件事,在下百思不解,想請教姑娘。」
秋萍停下腳步,目光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道:「你要問什麼?」
慕容雲笙道:「雲姑娘何以識得飄花令主。並且對她十分關心。」
秋萍道:「公子爺,別忘了,我只是一個女婢身份,她如何識得飄花令主,怎會和我談起,不過……」
慕容雲笙道:「不過怎麼?」
秋萍道:「不過倒有一人,會為你解答。」
慕容雲笙道:「什麼人?」
秋萍道:「飄花令主楊姑娘,見她時一問便知小婢可以奉告的是,雲莊主兄妹,武功奇高,為敵不如交友.」慕容雲笙低聲說道:「姑娘之意,可是說那雲飛兄妹,會背叛三聖門嗎?」
秋萍道:「看今日形勢,很難預料,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公子不妨多用一點心機。」
慕容雲笙點點頭,道:「多謝姑娘指點。」
秋萍低聲說道:「那雲庄王放手不追,雲姑娘更是說出了肺腑之言。」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雲姑娘心地瑩潔,不去說她,那雲莊主卻是一位心機百出的高手,他能放手不追,那是分明賣了交情了。」
慕容雲笙道:「在下知道了,日後在下自會善自處理。」
秋萍道:「咱們走吧!此地各處埋伏聲息相通,如是在此地停留過久,只怕要暴露小婢的身份了。」
大步向前行去。
慕容雲笙和唐天宏緊隨身後而行。
行約百丈,形勢突然一變。
只見土丘累起,混雜在四周草叢之中。
秋萍望了兩人一眼,微微搖首,示意兩人不要多問。
兩人暗中留心,打量四面的景物。
細看之下,發覺那突起的土丘和叢叢青草,似乎是都有著一定的距離。
顯然,土丘和叢草,都經過人工修整。
秋萍似是有意讓兩人看清楚四面的景物,走的並不快速。
足足走了百丈左右,那突起的草叢和土丘才完全斷絕。
秋萍停下腳步,道:「再往前走上五十丈,繞過一座土嶺,前面就是平坦大道了,兩位保重,恕小婢不送了。」
慕容雲笙一抱拳道:「多謝姑娘。」
宦天宏道:「秋萍姑娘,除了這一條路外,還有通入此庄之路嗎?」
秋萍搖搖頭,道:「沒有,就小婢所知,只有這一條可通之路。」
不再等兩人答話,轉身大步而去。
慕容雲笙望著秋萍的背影,直待那背影消失之後,才緩緩說道:「想不到女兒幫中,人才如此眾多。」
唐天宏道:「怎麼了,慕容兄見過很多女兒幫中人嗎?」
慕容雲笙點頭笑道:「這女兒幫可算得古往今來,從未有過的奇怪武林門戶了,幫中全是二十上下的少女,而且大都是嬌俏艷麗的聰明姑娘。」
高天宏道:「慕容兄見過她們的幫主嗎?」
慕容雲笙道:「在洪州見過一面。」
唐天宏道:「那幫主定然是十分美艷了,」慕容雲笙笑道:「很奇怪,女兒幫中人,大都嬌艷如花,但那位幫主卻是……」
突然,住口不言。
唐天宏道:「卻是如何?」
慕容雲笙道:「很難看。」
唐天宏道:「你怎知那女兒幫主不是經過易容呢?」
慕容雲笙略一沉吟道:「她為什麼要易容呢,我和她素無瓜葛,從不相識。」
唐天宏道:「她是一幫之主.豈肯輕易以廬山真面貌和人相見。」
慕容雲笙道:「任何一個女孩子,都希望自己長的很美,她和我相見,別無用心,為何希望自己難看呢?」
唐天宏道:「這其間,也許是別有道理。」
慕容雲笙笑道:「此事很難證明,只有留待日後求證了。」
唐天宏道:「自然,在下亦非無的放矢,如若那女兒幫主,當真生的很醜,在下想她必然會選擇很多醜怪,組成女兒幫,用不著選很多美艷的少女了。」
談話之間,轉過了一座土嶺,耳際間,響起了江濤之聲,慕容雲笙四顧了一眼,道:
「唐兄。此刻咱們要到那裡去?」
唐天宏搖搖頭,道:「慕容兄可和那楊姑娘約好了會晤之地。」
慕容雲笙道:「沒有約好。」
唐天宏道這:"這就麻煩了,如若咱們無法和那楊姑娘取得聯繫,她仍然認為咱們在三聖門,雙方行動不能配合,豈不要誤了大事。」
慕容雲笙道:「咱們總不能再回去吧。」
唐天宏低聲說道:「為什麼不行,只要咱們能想個法子,不讓他們發覺,連那雲飛也想不到咱們會去而復返。」
慕容雲笙道:「就算咱們能夠重回雲家莊去,又準備做什麼呢?」
唐天宏道:「以那雲堂主的身份,在下不相信他們不知道那三聖門的所在,如若咱們想找到三聖門,這雲氏兄妹實是唯一的線索了。」
談話之間,突聞一陣鴿翼划空之聲,掠頂而過。
慕容雲笙低聲說道:「可惜齊夫人那兩隻蒼鷹沒有帶在身邊,如若是帶在身邊,抓下飛鴿,那就可以知曉他們談些什麼了。」
唐天宏略一沉吟,道:「適才越頂而過的飛鴿,如若不是傳報什麼大事,就是三聖堂的傳諭信鴿,今晚定然有什麼重要事情發生。」
慕容雲笙道:「唐兄怎能決定這信鴿是由三聖堂而來呢?」
唐天宏道:「深夜之中,信鴿飛來,定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了,除了三聖的聖諭之外,別人怎敢在深夜之中,驚動雲飛。」
慕容雲笙道:「只怕也不盡然,何況那信鴿,未必就會驚動唐天宏道:「論武功才智,慕容兄是強過兄弟甚多,但如論江湖上的經驗,在下說一句狂妄之言,慕容兄只怕難及兄弟了。」
語聲微微一頓,道:「如是慕容兄不肯相信,咱們妨藏起來瞧瞧。」
慕容雲笙道:「藏在何處呢?」
唐天宏道:「前面不遠處,似是一株大樹,咱們躲在上面,也許很快就可以看到結果了。」
兩人行了過去,果然是一株百年老榆。
兩人聯袂而起,躍登在大樹之上,選擇一處主幹交結之處,盤膝而坐。
不過片刻工夫,已然聽到衣袂飄風之聲,似是有人從樹下急奔而過。
慕容雲笙心中一喜,道:「他們來了。」
唐天宏一把抓住了慕容雲笙,低聲說道:「不可造次,咱們只能隱在暗處瞧看,不能暴露了身份。」
果然又過片刻工夫,又是幾條人影,從樹下急奔而過。
慕容雲笙奇道:「他們跑什麼呢?」
唐天宏道:「兄弟雖然無法具體的說明,但相信正在爆發著一樁大事。」
慕容雲笙道:「什麼事呢?」
唐天宏突然住口不言,舉手按在唇上,示意慕容雲笙說話小心一些。
這時,又是兩條人影,疾奔而至,行到兩人停身的大樹下時,突然停了下來。
慕容雲笙心中大奇,暗道:這兩人怎的突然停了下來。
探首向下瞧去,只見一個身著白衣的人,背著雙手,站在大樹之下。
敢情來人正是雲莊主雲飛。
雲飛突然間在此出現,顯然事倩大不平常。
只見一個黑衣人,由對面疾奔而至,行到雲飛面前,欠身說"二聖駕到。」慕容雲笙心中突然一震,幾乎失聲而叫。
雲飛道:「二聖車駕何在?」
黑衣人欠身應道:「已經到了百丈之內。」
雲飛道:「好!帶我去迎接二聖的大駕。」
但聞一個遙遙傳來的聲音,道:「不用了。」
緊接著輪聲轆轆,一輛構造奇特的輪車,急馳而來。
車篷如墨,密圍四周,使人瞧不到車中景物。
篷車的前後左右,並沒有隨行的護持之人,只有一個青衣小帽的車夫,坐在車前。
狂傲不可一世的雲飛,肅然舉步行到那篷車之前,欠身一禮,道:「雲飛參見二聖。」
一個威重聲音,由車中傳了出來,道:「雲堂主不用多禮。」
雲飛道:「雲飛適才接到飛鴿聖諭,未能遠迎二聖,還望恕罪。」
車中人笑道:「本不願驚動雲堂主,但因有一件要事,非要面詢雲堂主不可,故而只好傳諭驚駕了。」
雲飛道:「二聖言重了……」
語聲微微一頓,道:「不知有什麼要事垂詢,二聖只管吩咐。」
車中人聲音突然變的冷漠,緩緩說道:「令妹的行動,雲堂主知曉多少?」
雲飛道:「舍妹行動,在下一向少問,不知舍妹犯了什麼錯誤?」
車中人緩緩說道:「令妹對咱們三聖門的作為,一向不滿,此事是真是假。」
雲飛道:「這個,區區就不清楚了,舍妹未曾和我談過。」
車中人緩緩說道:「令妹不是三聖門中人,對咱們三聖門中事,卻知曉甚多,這一點雲堂主是否清楚呢?」
雲飛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屬下確然不知。」
車中人哈哈一笑,道:「雲堂主才慧絕世,謀咯過人,難得如此糊塗啊!」
雲飛抱拳一揖,道:「二聖明察,如是我雲某有背三聖門中什麼門規之處,但請二聖依法懲處,但舍妹既非我三聖門中人,雲飛對她行動,實是不便多問。」
車中人冷冷說道:「你是我們極少數器重的人物之一。」
雲下道:「雲某知道,得三聖器重,在下是榮寵萬分。」
車中人道:「那很好,如是本座命你做一件為難的事,你是否答應呢?」
雲下道:「但有所命,萬死不辭。」
車中人道:「設法使令妹投入我三聖門。」
雲飛道:「如若屬下動以私情,要她為我三聖門效力一次,想她不致推辭,要她正式投入三聖門,只怕她不肯答允。」
復又輕輕嘆道:「兩年之前,雲某奉到聖諭,也是要舍妹投入三聖門,雲某曾儘力勸說,終歸無用。」
車中人冷冷接道:「我知道,那時她似是不太知曉三聖門中的事,但現在不同了。」
語聲突轉冷峻緩緩接道:「如是你不能勸服令妹同入三聖門,還有一個法子可想……」
雲飛說道:「可是要殺她滅口。」
車中人冷冷說道:「雲堂主果然聰明。」
雲飛道:「二聖之諭,雲某豈敢不遵,不過,雲飛未必是舍妹之敵。」
這句話不但聽得車中人半晌不語,就是隱身在大樹上的慕容雲笙和唐天宏,也不禁為之一怔,暗道:「雲飛已然高深難測,難道那雲姑娘真的還能強過雲飛不成。
車中人道:「除了武功之外,還有很多殺她的方法,用毒暗襲,都可取她之命。」
雲下道:「屬下和合妹一母同胞,下毒、暗襲……」
車中人接道:「你不忍心下手?」
雲飛道:「唉!屬下再盡一次心力,勸她一下試試,如果她再不答應,只好下手除她了。」
車中人緩緩說道:「希望你這是肺腑之言。」
雲飛欠身說道:「二聖還有什麼吩咐?」
車中人道:「你們生擒了慕容雲笙,是嗎?」
雲飛道:「中途驚變,押送人盡迫殺死,屬下趕往查看,只救了車夫二人。」
車中人接道:「查出是何人所為嗎?」
雲飛道:「眉目倒是沒有,不過,就事而論,是我三聖門中人所為。」
車中人沉吟了一陣,道:「何以見得?」
雲飛道:「慕容雲笙和飄花令主,被擒一事,除了我三聖門外,武林中很少有人知曉,因此屬下斗膽斷言,是我三聖門中隱伏姦細所為。」
車中人道:「三聖門規戒森嚴,誰有那樣大的膽子,竟敢有違戒規。」
雲飛道:「這個屬下沒有證據,倒不便多言了。」
車中人道:「你問過那兩個車夫嗎?」
雲飛道:「問過了。」
車中人道:「他們說些什麼?」
雲飛道:「他們一開始就為人打傷,詳細經過,自然無法知曉了。」
車中人突然冷笑兩聲,道:「雲堂主如是心有所疑,不妨直接說出來。」
雲飛道:「聖堂之中,派遣了一批高手到此,不知是真是假?」
車中人道:「不錯,確有其事。」
雲飛道,"陡然間派人到此,而且事前,也未見聖諭通令,想來是對屬下不再信任之故。」
車中人道:「如是雲堂主能夠勸說令妹入我三聖門,或是大義滅親,殺了令妹,聖堂不但會對你信任如常,而且寄望更厚。」
但見雲飛一欠身,道:「多謝二聖的教訓。」
車中人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雲飛,你要好自為之。」
語聲微微一頓道:「咱們走吧!」
但見那趕車的青衣人,突然一舉手中繩,馬車忽的掉頭又向來路奔去。
雲飛道:「屬下恭送二聖。」
那馬車外形奇特,奔行甚速,雲飛說完兩句話,馬車已到數丈之外。
雲飛一直望著那馬車消失不見,才輕輕嘆息一聲,轉身而去。
雲飛既去,樹下人很快散去,片刻間,走的一個不見。
唐天宏四顧了一陣,確定了三聖門中人完全離去之後,才低聲說道:「慕容兄看到了嗎?」
慕容雲笙道:「什麼事?」
唐天宏道:「那雲飛很痛苦,他在三聖門中,權位至高,但連自己的妹子,也是無法保護。」
慕容雲笙道:「他們兄妹,一位是三聖門中的堂主,一個卻不肯投入三聖門中,彼此卻又居於一處,確叫人想不出為了何故。」
唐天宏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雖是兄妹,但卻各行其是,此等事武林中常有所見,不足為奇。不過,奇怪的是他們兄妹雖是各行其是,但卻能保持著相互的尊重,聽那雲飛口氣;似是對妹妹除了敬重之外,還有一些畏懼,但那二聖口諭咄咄逼人,雲飛已然無法再行拖延下去,我真替那善良純真的雲姑娘擔憂。」
慕容雲笙道:「雲姑娘心地很善良,如若雲飛真要存心算計她,那是輕而易舉了,咱們既然知道了,應該通知她一聲才是。」
宦天宏道:「來路上重重埋伏,咱們決無法重回那莊院中,而不被人發覺。」
慕容雲笙劍眉聳動,道:「如是楊鳳吟,必有良策。」
唐天宏道:「兄弟也有一個笨法子,或許能救雲姑娘。」
慕容雲笙道:「什麼法子?」
唐天宏道:「聽那秋萍口氣,似是她們女兒幫別有通訊之法,咱們趕快找到女兒幫主,要她轉告秋萍,再由秋萍轉告雲姑娘。
雲飛就算忍心對妹妹下手,也不會在三五日內,咱們如若七日內能見到女兒幫的幫主,雲姑娘八成可救。」
慕容雲笙道:「可惜那雲飛走的人晚了,如若他早走一步,咱們就可以追跡那二聖的馬車了。」
躍下大樹,放腿向前追去。
慕容雲笙緊隨身後,放腿而追。
兩人照著輪車奔行方向,一口氣追出了數十里路,仍是不見那輪車蹤影何在。
慕容雲笙搖搖頭,道:「奇怪啊!一條路下來,沿途未見叉道,咱們早該追上才是,怎麼不見一點蹤影呢!」
唐天宏望望天色,笑道:「只要能記得奇形的輪車,找到它並非難事,倒也不用急在一時了,目下最為要緊的一樁事,就是設法和那女兒幫取得聯繫。」
慕容雲笙道:「此刻天色將亮,咱們緊趕一陣,找一處小鎮店家,投宿於客棧之中,改裝一下身份。」
兩人重新上路,直走到日上三竿,才到了一大鎮之上。
這座大鎮,十分熱鬧,街道上不少酒館客棧。
唐天宏找到一處較大的客棧,直向裡面行去。
這時,客棧也不過剛剛開門,一個店夥計正在掃地,看兩人衣著檻樓,丟了掃把,攔住了兩人去路,道:「兩位要幹什麼?」
唐天宏探手從杯中摸出一錠二兩重的銀子。遞了過去,道:"夥計,有沒幹凈的房間,咱們趕了一夜路。要換換衣服,洗個澡,這點小意思你收下買碗茶吃。」
那店夥計黑眼珠看到了白銀子,立時換了一副笑臉,道:"兩位爺一路辛苦,小的給兩位帶路。」
口中說話,右手已伸出去接過銀子,揣入懷中,大步向前行去。
唐天宏和慕容雲笙相視一笑,隨在那店夥計身後。穿過了一進院子,轉入了一座幽靜跨院之中。
但見盆花盛放,竟然是一應有聽有房的小院落。
店夥計低聲笑道:「這是金庄金二爺訂下的廳房。聽說招待一位遠道的朋友,明天人才到,這裡清靜,兩位好好歇一歇,只要明早上能夠讓出房子就成。」
唐天宏道:「咱們今天一定動身。」
店夥計笑道:「好,小的給兩位沏壺茶,」那店夥計動作極快,片刻工夫,已提著一壺茶行了進來,笑道:「爐火升起不久,小的已交代了廚下。給兩位準備些吃的。」
唐天宏點點頭道:「很好,咱們還得買幾件衣服換換。」
店夥計替兩位各自斟了一杯茶,緩緩說道:「兩位的個頭,不高不矮.買幾件成衣,並非難事,只不過價錢要……」
唐天宏接道:「價錢不要緊,咱們每人各要兩套長衫,另外,靴子、長褲、十兩銀子夠不夠?」
店夥計笑的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道:「用不了,餘下的,小的找給你……」
唐天宏取出十兩銀子,接道:「不用找了,餘下的賞你作酒錢。」
店夥計接過又哈腰又打躬,道:「兩位歇著,小的先去瞧瞧。」
大步向外行去。
唐天宏望著那店小二的背影,去遠之後,才微微一笑道:"店小二這種人招子最亮,也最難纏,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見錢眼開,不過,他們也最能辦事,不論什麼困難的事,只要他們肯辦,大都能夠辦到。」
慕容雲笙道:「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唐天宏道:「店小二買回來衣服之後,咱們恢複本來面目,在街道之上溜溜,看看是否能遇到女兒幫中人物。」
慕容雲笙道:「不錯,咱們應該在街上走走,女兒幫耳目眾多,也許可以碰上。」
兩人等候片刻,那店小二已帶著衣服回來。
唐天宏笑笑道:「夥計的手腳很快?」
店小二道:「有錢能叫鬼推磨,何況區區幾件衣服?兩位試試看,如是不合身,小的再去換過,我去給兩位拿酒飯來。」
轉身出房而去。
唐天宏和慕容雲笙很快的換過衣服。
那店小二手腳真快,兩人剛剛換好衣服,洗去臉上易容藥物,那店小二已送上了酒飯。
這時的慕容雲笙和唐天宏,一個個劍眉朗目,瀟不群,簡直變了一個人樣。
那店小二望著兩人怔了半晌,才道:「剛才是兩位嗎?」
唐天宏道:「佛要金裝,人要衣裳,哪裡不對了。」
店小二道:「兩位這一更衣,簡直是變了樣子,小的自信這眼睛很靈光,但卻是一點也瞧不出來。」
放下飯盒,道:「兩位爺吃過酒飯休息,午時之後,小的告個半天假,帶兩位好好的逛逛,這裡蘇州班子有一個小玲玲,人如其名,長的玲玲嚨嚨,人像畫的一般,就是脾氣壞一些,但兩位這等標緻,說不定會被那丫頭看上,」唐天宏只是微笑,也不介面。
那店小二說完,轉身而去。
慕容雲笙道:「唐兄,什麼是蘇州班子。」
唐天宏道:「生意人的嚓頭,那來的那麼多蘇州姑娘作班子。」
慕容雲笙啊了一聲,笑道:「所謂班子就是窯子了。」
唐天宏道:「慕容兄沒有去過嗎?」
慕容雲笙搖搖頭道:「沒有去過,那等所在,還是不去為宜。」
唐天宏道:「兄弟倒是和朋友們去過兩回,窯子里,大都是庸俗脂粉,別說慕容兄看不上眼,就是兄弟看的也嘔心,不過,這一次咱們非得去逛逛不可。」
慕容雲笙道:「為什麼?」
宦天宏道:「女兒幫如果要在此地安排眼線,自然是會安排人多熱鬧之處。」
慕容雲笙道:「唐兄之意,可是說那小玲玲是女兒幫中眼線。」
露天宏道:「兄弟只是這樣想想罷了,反正咱們去一次,也不要緊。」
募容雲笙微微一笑,道:「好吧,在下去見識一番也好。」
兩人匆匆的進過食用之物,分別安息。
中午過後,那店小二換了一身新裝,笑嘻嘻行了進來,道:"小的向柜上告了半天假,好好的陪兩位爺玩玩,小地方雖然不大,但卻是一個集散的碼頭,娼妓,豪賭無所不有,好玩的地方還真不少。」
唐天宏道:「夥計怎麼稱呼。」
店夥計道:「小的李二黑,本地人都叫我李黑子。」
語聲微微一頓,道:「說了半天,小的還未請教兩位大爺貴姓啊!」
唐天宏一指慕容雲笙道:「這位雲大爺。」
李二黑一怔,道:「雲大爺。」
唐天宏道:「區區么?姓錢。」
李二黑道:「小的有緣得識雲爺,實乃大幸之事。」
慕容雲笙知他有所誤會,也不揭穿,微微一笑,道:「咱們走吧!」
李二黑道:「小的給雲爺帶路。」
大步向外行去。
唐天宏、慕容雲笙相視一笑,隨在李二黑身後行去。
那李二黑說的不錯,小鎮不大,但卻十分熱鬧,行人接踵擦肩。
李二黑不愧為識途老馬,單揀背街小巷,行人稀少之處而行。
轉過了幾條街巷,到了一處高大的宅院之前。
李二黑停下腳步,道:「到了,小的去叩門。」
慕容雲笙抬頭看去,只見那高大宅院的黑漆大門,緊緊的關閉著,心中大感奇怪。
俯首說道,"這地方應該很熱鬧才是,怎的如此冷冷清清,不見一個遊人。」
李二黑一哈腰,道:「回雲爺的話,這時間早了一些,還未開始上客。」
募容雲笙啊了一聲,道:「既是還早,咱們等一會再來吧!」
李二黑微微一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開窯子的老鴇,比鬼還愛錢,雲爺只要不怕花銀子,再早一點來,他們一樣接待,而且早一點清靜一些,反正兩位爺不怕花錢……」
舉手敲動門環。
只聽木門呀然,一個身著黑衣的大漢,氣勢洶洶開門而出。
李二黑沖著那大漢一抱拳,道:「張兄,早啊!」
附在那大漢身邊低言數語。
那黑衣大漢原本冷冷的面孔,突然間放下了笑容,道:「李兄帶來的貴賓沒有話說,兩位請吧!」
慕容雲笙回顧了唐天宏道:「錢兄請啊!」
原來他從未進過妓院,心中有些害怕。
唐天宏微微一笑,舉步向前行去。
慕容雲笙緊隨在唐天宏身後而行。
李二黑走在最後。
那黑衣人高聲叫道:「叫姑娘們梳妝見客。」
只見一個身著藍布褲褂的中年婦人,大步迎了過來,把幾人迎到一座客廳之中。
李二黑低聲對那中年婦人說道:「雲爺和錢爺,都是腰纏萬貫的大富豪,一般的姑娘決看不上眼,你叫小玲玲來好了。」
那中年婦人微微一皺眉,道:「黑子啊!小玲玲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是開罪了兩位大爺,要老身如何擔待得起?」
募容雲笙道:「不要緊,漂亮的姑娘們,總是要有脾氣些。」
那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老身去叫她見客。」
轉身向外行去。
唐天宏回顧了李二黑一眼,道:「這裡沒有酒菜叫嗎?」
李二黑笑道:「小的到外面叫酒菜,叫他準備一間大房間。」
說話之間,只見一群鶯燕,魚貫而來,行入房中。
慕容雲笙目光轉動,只見那些披紅掛綠的鶯燕,臉上塗著很重的脂粉,但脂粉卻掩不住那風塵之氣。
唐天宏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道:「怎麼樣?」
慕容雲笙搖搖頭,道:「不敢承教。」
唐天宏道:「好!那就把小玲玲留給雲兄,兄弟已經有過見識了,入鄉隨俗,既來之則安之了。」
伸手指著一個全身綠衣的少女,道:「這位姑娘叫什麼?」
李二黑道:「喝!錢爺好眼光,這是本地第二塊紅牌,除去小玲玲,就屬這位寶釵姑娘了。」
只見那個寶釵一欠身,在唐天宏身側坐下。
李二黑回頭對那守在門外的黑衣大漢低言數語,那黑衣大漢點點頭舉手一揮,除了小寶釵外,一群鶯燕,盡皆退去。
慕容雲笙長長吁一口氣,道:「錢兄,咱們要在此停留多久?」
唐天宏道:「見過小玲玲之後,再說吧!」
但聞小寶釵道:「雲爺快瞧,風塵花魁,小玲玲姑娘來了。」
慕容雲笙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綠衣綠裙,頭挽宮髻的絕艷麗人,手扶一個青衣小婢的肩上,蓮步細碎的行入廳中。
只見她薄施脂粉,淡掃蛾眉,柳腰細細,星目含情,右手執著一方素帕,微一欠身,道,"賤妾給諸位見禮。'唐天宏微微一笑,道:「果是名不虛傳……」
拍拍幕容雲笙身側的椅子,接道:「這邊坐。」
小玲玲左手輕揮,那青衣小婢轉身而去,人卻柳腰款擺,蓮步姍珊的行到幕容雲笙身邊,啟唇一笑,道:「公子貴姓?」
慕容雲笙道:「姑娘請坐,區區姓雲。」
小玲玲一欠身道:「原來是雲爺,賤妾謝坐了。」
慕容雲笙道:「久聞艷名,今日有幸一晤。」
小玲玲道:「淪落風塵薄命花,怎當公子誇獎。」
這等應酬場面,慕容雲笙從未經歷過,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介面才好,輕輕咳了兩聲,住口不言。
小玲玲微微一笑,道:「雲爺成家了吧?」
慕容雲笙只覺臉上一熱,道:「在下生性愚拙,無人肯嫁。」
小玲玲道:「嗯!雲爺的眼光太高了。」
小寶釵道:「雲爺,我這位小玲玲妹妹,雖然落足風塵,但卻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蓮,雲爺如肯替她贖身,賤妾願從中作伐。」
慕容雲笙道:「玲玲姑娘,乃是千百人中的名花,區區不過一介寒士……」
小玲玲介面說道:「姊姊說笑話了,煙花女子章台柳,怎配雲大爺這等才人。」
慕容雲笙突然間感覺到事情嚴重,雖是對一個風塵女子,也是不能經作許諾,微微一笑,不再接言。
這時那黑衣大漢,突然行入廳中,欠身說道:「酒菜已上,請雲爺、錢爺入席。」
站在旁側李二黑接道:「小的給雲爺帶路。」
慕容雲笙和唐天宏相視一眼,起身隨後而行,這是一間布置十分雅緻的小室,一張紅漆八仙桌上,早已擺上了酒菜。
小玲玲、小寶釵,同時伸出纖纖玉手,分牽著慕容雲笙和唐天宏入座。
小寶釵提進酒壺,斟滿了四杯酒,笑道:「來,賤妾先敬幾位一杯。」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唐天宏端起酒杯,道:「雲爺不善酒,在下陪兩位一杯。」
小玲玲也喝了一杯酒,清秀的雙頰上,登時泛起了兩片紅雲,低聲說道:「賤妾也不善飲。」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兩位姑娘,如若都非女兒幫中人,不要耽誤了許多時間。
小玲玲不聞慕容雲笙回答,介面說道:「雲爺在哪裡發財?」
慕容雲笙道:「區區為人作嫁,在一家銀號里當夥計。」
小玲玲道:「雲爺一表人才,哪裡像依人作嫁夥計,賤妾有幸結識。」
慕容雲笙道:「姑娘言重了。」
小玲玲道:「我知道,雲爺瞧不起殘花敗柳,所以,連名也不肯說實話了。」
慕容雲笙心中一動,道:「姑娘何出此言?」
小玲玲淡淡一笑,答非所問地道:「白蓮出污泥,無傷它冰清玉潔,不知雲爺是否肯信,賤妾我仍然是清白女兒之身。」
慕容雲笙道:「區區慕名而來,見姑娘一面,吾願足矣,敢多作他想。」
小玲玲突然間捲起左臂衣袖,道:「雲爺識得此物嗎?」
慕容雲笙轉眼望去,只見小玲玲那雪白的玉臂上,有一片綠豆大小的紅點,咯一沉吟,道:「守宮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