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可否留點遺憾?
作者:秋水為弦
用了兩周時間看完了《回明》,說來這是目前為止我在起點看到的最好的一本書.關關駕馭文字的筆力已經相當圓熟了,自成一格,頗具大家風範了.
初看這書並不起眼,但從雞鳴驛大戰開始,卻是越看越奇,忍不住讓人拍案叫絕。加之關關的文字畫面感極強,寫戰爭,可以血雨腥風,劍拔弩張;寫朝堂之爭,可以機關算盡,處處深淵;寫風月,卻又是鶯柔燕語,極盡旖旎。不論是帝王將相、販夫走卒還是千姿百態的美人兒,都可以音容宛然,歷歷在目.看這樣的書,的確是一種享受.
難得的是關關還頗具幽默感,看到書中出現關關公子的酸秀才樣兒時,想到這是關關的自我調侃,不覺啞然失笑.而劉大棒槌在書中本就是個渾得可愛的喜劇人物,再加上正德的不著調兒,宋小愛的率直嬌憨,唐一仙的清新可人,以及朱湘兒,永寧等小頑皮,使整本書緊張的情節之下透出絲絲輕快活潑來。
這書寫到現在,只要每出現一個新的女性面孔,只要是美女,很多書友總是習慣往楊凌身上套。其實楊凌身邊的美人兒不少了,屈指算來,總有十來個了吧,幼娘,蘇三,雪裡梅,高文心,這四個是娶回家了的,外面的還有馬憐兒,成綺韻,阿德妮,紅娘子,永福這些未過門的,再加上張符寶、朱湘兒等潛力股,關關莫不是想給楊凌來個十二金釵?
這些形形色色的美人兒中,幼娘是純樸的,蘇三和雪裡梅是可人的,高文心,馬憐兒,成綺韻,阿德妮是有心機的,永福是讓人憐惜呵護的,紅娘子是野性未馴的,兩個小孩子先忽略不計,這中間最引人注目的其實成綺韻和紅娘子。
成綺韻這樣一個女子,典型的從魔鬼到天使,只是源於一份愛,便讓她從昔日醜陋的毛毛蟲得以羽化為蝶,在愛的春風裡翩然起舞。她可以愛屋及烏,藏起自己鋒利的瓜子,不僅護衛著自己心愛的男人,還護衛著他身邊的一切,愛得毫無保留,這樣的一個女子,縱便你知道她心機深沉,覺非善類,但在愛的光輝的滌盪下,她就是一個為愛而全身心付出的女子,誰還會刻意記得她曾經是一條醜陋的毛毛蟲呢?只是這樣一個女子,若是沒有正確的引導,不知又會迷失在何方了。
至於紅娘子,這本就是大山的女兒,她的美麗源自她的野性.縱觀紅娘子的一生,嫁錯人,走錯路,愛錯人。(不是楊凌不值得她愛,而是無法相愛,就像貓與鼠,就像魚與鳥)可謂是錯字一生.而這些錯,卻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實是造化弄人.嫁錯人,想當初楊虎又何曾不是條響噹噹的漢子?
只是因堪不透,看不穿,為權勢蒙了眼,蔽了心,終至身敗名裂,這樣的人,以紅娘子嫉惡如仇的性子,怎麼還容得下?而走錯路,紅娘子一出生,便註定了只能做個山賊,與官府勢不兩立,這又豈能由她選擇?
至於愛錯人,若不是那一次陰差陽錯,與楊凌有了肌膚之親,怕是這一生與楊凌也只是官與匪的糾葛,縱是心中仰慕,這層紙也很難被捅破.而造化弄人,偏是捅破了這層紙,讓紅娘子在愛與不愛之間痛苦徘徊.(在此忽然懷疑關關是埋了伏筆的,紅娘子該是有了楊凌的骨肉了吧?)
紅娘子這樣一個女人只有在為了孩子的前提下,出於母性,才可能變得如此軟弱,才會出現酒店相逢的一幕.但她畢竟是個驕傲野性的大山的女兒,她可以為了楊凌柔腸百轉,但卻很難改變本性.
再來論證一下兩人的感情基礎:紅娘子對楊凌並沒有深厚的感情基礎,從一出場時的一官一匪,到後來的亦敵亦友,這中間可曾有一點私情在?若不是因為那陰差陽錯,他們之間能有感情的突破?
所以紅娘子對楊凌的感情應該是極矛盾的,若說愛他吧,偏是官匪勢不兩立,若說不愛他吧,卻又曾失身於他,況且楊凌的所作所為,實在算是個堂堂正正的大丈夫,若說他卻紅娘子沒一點吸引力,那是不可能的,但紅娘子畢竟有個丈夫,雖說不堪,那名份仍在的,那個時代,縱是寡婦再嫁,也是為人看不起的,紅娘子有這足夠的勇氣?
再反觀楊凌,他對紅娘子有很深厚的感情?怕也不是吧.一則可能源於欣賞,二則是源於紅娘子的野性難馴,還有什麼比征服這麼一個女人更能有益於一個男人的自信心的?楊凌不僅想得到她的人,更想得到她的心,所以才會有第一個想追的女人這樣的說法,若是這個他最想征服的女人偏是得不到,那倒是念念在心了.
所以看到楊凌說出紅娘子是他第一個追的女人這句話,以及關關的一些暗示,難道關關準備讓紅娘子闖下天下的禍事,最終讓楊凌在法場上救下紅娘子,以此來收復那個野鹿般驕傲美麗的女人?其實紅娘子的美就在於她的野性,若是有一天她被楊凌雪藏了,成為他眾多妻妾中的一個,那紅娘子的魅力何在?就像是野鹿失去了它的山林,駿馬失去了它的草原,雄鷹失去了它的天空,紅娘子是不該失去她的野性的.
所以才想說一句話:何不留點遺憾?
並不是所有的得到才叫圓滿,有時候,那種深深淺淺的思念更令人難以忘懷,在一舉箸,一凝神,一回眸間,那張宜喜宜嗔的臉,那個性烈如火的人兒,那漸漸遠去的背影,也許就成為一生的牽念,一點相思,一份掛牽,一縷心慟,一抹黯然,不談擁有,又何曾失去,也許才是給予這個女人的最大的尊重.
喜歡回明其實只是因為這本書比較大氣,有廣闊的視野、恢宏的場景。區別於一般的穿越小說中,主人角動不動就想用現代的技術與觀念來改變一個時代的痴人說夢,回明是立足於那個時代的現實,以一己之力,帶動越來越多的人,徐徐圖之,縱是如此,也時常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更符合現實。
更可貴的是主人公的信念,為天下蒼生謀幸福、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千萬人吾往也的執著的信念,猶為動人,這在一般的穿越小說中都是比較欠缺的,惟其如此,才顯出回明厚重的主題來。這,也才是我喜歡這本書的原因。
我還喜歡這書的細節處理,寫景三五兩筆,便自成一景,猶自搖曳生姿,描人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動人心弦,自得其妙,這份功力,在起點是比較少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