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若不是有人氣喘吁吁跑到客棧報告,有一個看起來就絕非善類的男人突然出現在鎮里,聽描述老闆娘就知道是四年來只聞其惡名,不見其人影的蕭殘夜大駕光臨了。
按理說,一般蕭大爺來烏龍鎮就准沒什麼好事,於是眾人趕緊分頭找,老闆娘和花道士才找到這裡,不料一進屋就免費看了場臉紅心跳的親密大戲。
瞧瞧這人,不僅反醒自己的行為不檢,反而一點毫不臉紅地指責起他人來,臉皮真是一流厚。
「我說,大爺您整整四年都不來,一來就調戲人家月大夫,又親又抱又吃豆腐的,你是不是有毛病?」老闆娘瞪著罪魁禍首蕭殘夜。
「就是!當初還是你千里迢迢送人家上這來,好歹也算是個監護人,怎麼還吃起窩邊草,專挑熟人下手呢?」花道士也跟著進行指責。
「……」蕭殘夜一時無言以對。
他要怎麼說?當從再次看到月青綾起,他就想抱抱她,就像四年前一樣。
他該怎麼說?他一直都在惦記著她,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病有沒有起色?
他能怎麼說?以前的小女孩長大了,長成了那樣的絕色佳人,長成了足以令他移不開目光的漂亮女人。
早在四年前,十四歲的她對他就有這樣莫名的吸引力,四年後,這種吸引力更讓他心猿意馬,魂不守舍。
可也足以讓他自慚形穢。
這麼多年,他只顧著謀划如何毀滅金風細雨樓,殺掉牟天仇替父母報仇,沒有多餘的時間和心思去想別的。自從四年前無意中看到她,救下她,之後每當在夜靜更深之際,腦海里就會冒出一張清麗若仙的小臉。
他曾打算,如果在他完成自己的任務后,她仍然像四年前一樣,獃獃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誰也不理會,那麼他願意照顧她一輩子,帶著她到天涯海角去。
現在,當手刃仇人之後,他毫不遲疑,行色匆匆地直奔烏龍鎮,腦海里唯一的念頭就是去找她。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當自己一旦發現她長成了正常的、如花朵一般芬芳的美麗女子,便猝然剎住急奔的步伐。
他們相差太多!
他殺人如麻,她救人無數;他滿手血腥,她純凈無邪;他仇家無數,她恩澤廣布……他們根本就不是同路人。
他猶豫了,但那份猶豫並沒有耽誤太久,即使不想靠近她,卻仍然該死停不下腳步!
方才他對她的輕薄,雖然打著想逼她開口說話的借口,可在她打了他一掌后,有個什麼東西像是從心裡深處泄了出來,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讓他再也控制不住對她的滿腔思念和欲/望,親吻了她。
就算挨再多巴掌他也不後悔,只要能接近她,撫觸她,感覺她,哪怕只有一下下……
他就這樣想的。
當這些話正要衝出口之際,男人臉色忽然一變,繼而匪夷所思地瞟向面前兩張透露出萬分期待之情的臉孔。
奇怪了!他堂堂一個大老爺們,憑什麼要對這兩個整天閑得無聊,最擅長傳八卦的女人傾吐自己的內心世界?告訴她們自己想念月青綾?那不是刀尖上走路?
「說來聽聽嘛,對人家小姑娘親也親了、抱也抱了,你這會子又害哪門子臊去了?」老闆娘一臉意猶未盡。
「是呀,本道長可是鎮上婦女救援會的現任會長,有權利保護本鎮婦女同胞哦!」花道士想起自己還有這麼個兼差,立即得意起來。
「無聊,老子沒空跟你們在這瞎扯!」他翻翻白眼,一拍屁股就要走人。
「喂喂!你到鎮上要待多久?」老闆娘不放過他,追在後頭問。
「不知道!」
「那你打算住哪?我的如意客棧剛剛重新裝潢一新,設施齊全,服務一流,包君滿意,不如……」老闆娘大力吹捧著,這蕭殘夜也算少見的有金主了,若是把他拉到自己店裡住下,保證月進斗金。
「不用了,我去綉庄住。」蕭殘夜壓根不給面子,一陣風似地颳走了。
「唉,這麼大條魚就這麼活生生地溜走了……」老闆娘嘆息著。
「那也沒法子,這條大魚可不好撈,搞不好還會反咬你一口耶!」花道士安慰她,「咱們還是去瞧瞧青綾吧。」那小丫頭一定是躲在被窩裡不好意思見人了。
內室門扉半掩處,露出的半幀粉白衣角,倏地消失了。
【第五章】
不知道要在鎮上待多久。
他是這樣說的吧?意思就是他可能還會走,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
嬌美纖細的人兒身著一襲青色裙衫,站在櫃檯后心不在焉地收拾草藥,一想起昨日他對老闆娘說的那句話,忍不住神思恍惚。
竟然總是要走,為何還要來呢?她氣悶地將手裡的甘草揪得亂七八糟。
昨天她跑進內室后,其實一直都躲在門后偷聽,聽他跟老闆娘她們說話,聽老闆娘問他為何要對她……對她那樣做。
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地亂成一團,她很希望他說點什麼,卻覺得還是什麼都不說的好,最後當他什麼都沒說時,她又覺得有點失望。
他走後,老闆娘和女道士進來內室,急忙跳上床鋪裝睡的她低頭悶不作聲,搞得兩人十分緊張地再三保證,因為此事涉及姑娘家的清譽,所以她們死都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老闆娘和花道士說這話時的語氣和神情,彷彿他們倆是被當眾捉姦在床似的。
其實,他也不過是抱了她,親了她……
面上倏忽一紅,她回想起了那個火辣辣的吻,他的舌和她的親密地攪在一起,彼此品嘗著對方的滋味,欲罷不能……
先前打他的那一巴掌,多半是出於對他嚇唬自己的不滿,和一點點的嗔怒。
她好在意他這麼久都沒來看自己,讓她以為他忘了自己,如今他來看她了,可又能代表什麼?
「唉……」月青綾無奈地發出一聲嘆息。
這時,高矮胖瘦四人組裡差了瘦子細仔,其餘三個全從外頭蹦進來了。
「月大夫,你要的垂絲海棠和紫蘇葉都弄妥當了。」
「月大夫,鎮上的於老漢上山被蛇給咬了一口,我已經看過了,沒有大礙,就是得拿些七葉一枝花過去。」
「對了!月大夫,告訴您一件新鮮事,俺們四個今兒可見著高人了!」
「是呀、是呀,那場面可真是驚天動地、險象環生咧!」
三人七嘴八舌地說著,爭著引起月青綾的注意。
美女大夫又溫柔又耐心,什麼都完美無缺,就是不會說話……但,那也不打緊,他們四人組照樣一如既往地暗戀佳人,並且義無反顧。
月青綾放下手裡的草藥,微笑著抬頭,美眸中帶著疑問,像在詢問他們碰上什麼事了。
「是這樣的,俺們今天去山上採藥,路過鎮南邊的鐵匠鋪子,看到柳鐵匠好像又生病了,柳嫂子不知道為什麼和兩個過路的男人起了衝突,那兩個男人真不是東西,居然欺負一個女流之輩!」
「然後,私塾的皇甫先生是半點功夫也沒有的,然後只有挨拳的份,乖乖,被打得鼻青臉腫的……」
「再然後,曲帳房也聞訊趕來了,跟那兩個男人交起手來,我們想,就憑曲帳房那三腳貓功夫,還不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所以正打算去通知謝掌柜他們,哪知道還沒去,突然如同天神降臨,冒出來一個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長得可真兇,臉上還有道傷疤,看起來就嚇人,不過身手可不是蓋的,出手又狠又准,招招致命……」
「他打得那兩個男的屁滾尿……啊,不是,是抱頭鼠竄,要不是客棧老闆娘趕來勸架,只怕是要給他活活打死了。」
「我的老天爺呀……這位無名英雄,可真是天王中的天王,偶像中的偶像!實在太帥了,我要是能拜他為師就好了……」高佬無比期盼地嘆惜。
「拜師?你不怕那人啊,我可是一見他腿就直哆嗦。」毛豆很沒志氣地說。
「我也是,不敢離他太近,看起來好凶……」阿肥也小聲嘀咕。
「是啊,同感、同感。」高佬越發嘆息,又道:「不曉得細仔尾隨他到哪裡了,萬一被發現了會不會被捶一頓?」
「那他活該,誰叫他非要去控聽究竟……」話音未落,登時聽到細仔一路大呼小叫地衝進葯廬。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眾人大驚,趕緊問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