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七章:接觸(上)
兩個身影在無盡的夜空和雲層中突現。
正下方是南華市為數不多的五星級賓館——南華大賓館。賓館前面是沿東西方向貫穿南華市綠江主幹,賓館下是豪華飯館,此處江風清爽,視野開闊,風景宜人。在政斧八項規定未出的此時,這裡是南華市名流社交的場所。
後世的私密會所跟它完全沒得比,像這樣光明正大做官商生意的賓館飯店還有很多,但經營規模最大的就屬這家江濱飯店。
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麻將紙牌任意開廂,美女帥哥卑躬屈膝。這家據說政斧出資經營的豪華賓館,其實只是南華藏污納垢的地方之一。
夜已深沉,賓館外部仍搖曳著耀眼的聚光燈,某個豪華客房仍亮著徹夜燈光。
「——目標人物梨木——」
花蚊子半躺在床上,手上把玩著彎曲的針頭。沉默了下從床頭櫃拿過個培養皿,對著她悉心培養出來的「孩子們」笑著說道:
「……目標比想象中棘手啊,下次,一定把你們注射進人體溫巢。」
她頜骨和頰骨帶起的笑容有些神經質,穿著一身很帶感的白大褂,這是她的睡衣。眼部有濃重的黑眼圈,比以前的伊莎稍微淡些,比現在的伊莎稍微濃些。
突然,她笑容一斂,陽台上隱隱傳來了的動靜。她翻身望去,布滿一圈花盆的陽台內竟站著兩人,一個是黑髮少年,另一個是銀白色頭髮的少女。
他們堂而皇之在陽台出現,然後拉開本應該反鎖了的玻璃門,輕輕鬆鬆從陽台跨進了豪華卧室。
雖然不知道兩人是怎麼來的,但卻不妨礙花蚊子做出反應。她乍一起身,兩隻手上分別從腰間拿了把手術刀和針筒。
別的殺手可能會在第一時間撲向來敵,可花蚊子卻護著身子很緊張地問道:
「……你,你們是誰,半夜來我房間幹什麼!」
白衣女雖然一副驚慌失色的樣子,但梨木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偽裝。
沒想到殺手還有這樣裝傻充愣的一面,聽了她那拙略的台詞,梨木如此說道:
「中文還挺流利,這麼快就把電影院的事忘記了?」
「你是那個時候的男孩?花蚊子直愣愣地看著梨木,經過幾秒鐘的沉默后突然道歉,「……十分對不起。」
「嗯哼?為什麼說對不起,難道殺手殺人還會感到歉意嗎?」
「殺手?不不,我只是個接受命令尋找目標做人體實驗的實驗員。」
「你是在說你為某個組織工作?從你道歉的態度來看……貌似你跟那個邪惡組織的理念有些不合。你所做的工作是把病原體或者別的什麼新型致命病毒注入到人體內進行實驗,經過實地跟蹤觀察後向上級提交報告,我這樣理解是嗎?」
「是的。」
「我確實沒感覺到你的殺意,你看起來確實是在用人體做實驗。不過有個熟人告訴我,曰本有個綽號叫做『花蚊子』的殺手,所作所為倒是與你十分相似。」
「是嗎?花蚊子?我沒聽說過。」
「隨便吧,無論如何,你給人亂扎針的行為給我國國民造成了困擾,任姓我的希望你也能給自己扎兩針,否則今晚就把你沉到綠江江底。你願不願贖罪呢?」
「……這。」
「我身邊這位是十幾年前就在中東縱橫沙場的百戰傭兵,無論是作為殺手還是作為實驗員的你都不是她對手。扎針還是屍沉江底,現在請你做出選擇吧。」
對於眼前的殺手,梨木確實心有餘悸。平時若有人稍微對自己心存惡意,隔著百米自己就能清晰感覺到了,毋寧說懷著殺意接近到自己身邊的殺手。
可「花蚊子」明明是個弛聲走譽的殺手,在電影院接近自己時卻沒有任何殺意,甚至連惡意都沒有,或許她根本不認為把那些液體注射到人體里是作惡。
這個殺手只是簡單選了個較為陰暗、擁擠的環境,把她刳精鉥心培養出來的試驗品注入到實驗體中而已。對於實驗室里的白老鼠,她不會產生任何罪惡感。
「……請,請等一下。」
在梨木冷淡地說完一句話的時候,花蚊子後背的冷汗如瀑布般地流了下來,緊握的針管中也散落一些汗水的鹽粒
……說到底,她只是個「兼職殺手」,入行以來從未遇到過如此窘迫的狀況,連敵人是怎麼出現在陽台的都猜不出個大概。
「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承認我是殺手,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談條件啊,好啊,我也不是弒殺的人。我的條件很簡單:第一,給你個選擇的機會,從自己珍藏的藥物里選一管液體扎針吧,如果你正好帶有生理鹽水的話算你走運;第二,告訴我聘你來殺我的人是誰;第三,去警察局自首。」
「……那就是連條活路都不給咯?」
「聽說你有很多慢姓毒藥,且不說回去自己解毒,起碼能多活些時辰吧。你不想談就算了……伊莎,過去給這位實驗員小姐扎針……小心自己別被扎到。」
聽到梨木的話,伊莎往前走了一步,之後掏出自己的匕首。原本行眠立盹的姿態瞬間變得丰神異彩,她擺開架勢,百戰英雄的氣勢瞬間如潮水般湧出。
(……沒法跟這個德國人正面對抗,只能受點傷錯開個位置接近梨木,挾持他后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花蚊子估算雙方戰力,看著兩人心急電轉地思考到。
她左腳微微探出,重心依舊保持在右腳,這是她從忍者那學到的移動技巧。平時可以悄無聲息的接近敵人,此時卻是試探對手有沒有看穿自己的進攻意圖。
正當這位殺手挪步想要錯開直面傭兵的路線時。
「伊莎,小心啊……實在不行就換我動手。」
目標人物開口說道,保鏢靜靜地點點頭。
「……你以為我是誰。」白髮少女(少婦?)淡淡地說。
「你是我孩子她媽啊……」
兩人還有心情打情罵俏。
(搞什麼啊,好像就在說目標人物比他保鏢還強一樣——!)
花蚊子一想到那刺入梨木衣服,即將刺破他皮膚的針頭被莫名阻擋,一時間又有些驚疑不定。
……其實若是真打定主要殺花蚊子,梨木哪裡還會帶上伊莎湊熱鬧?他只是覺得活著的花蚊子比死了的花蚊子更有用罷了。
梨木隨時準備好用意念弄彎枕頭,伊莎也脫下件外衣丟到旁邊的椅子上,凌厲的氣勢在豪華賓館里顯得尤為醒目。
花蚊子向後倒退了一步,於是她和梨木的距離又遠了一步。
這位兼職殺手對於如何行動感到很迷惑。細細想來,自己學過業餘技巧只適合對付混混級別,這還是第一次遇上真正的高手。
雖然這麼想著,但是花蚊子覺得自己還有勝算。此時針筒里裝著的是氰化物,如果能稍微刺破對手一點皮膚的話,就算不是即死也得立刻送去醫院保命。
不過,花蚊子這樣天真的想法在一瞬間就被打破了。
在她眼前的那個白髮少女,僅僅是彎了下腰就彈射了過來,那是一種完全看不到步伐和起伏的「平移彈射」。
突然間,白髮女保鏢就來到了眼前,稍不注意看便會誤會成瞬移。
「……!」
花蚊子馬上向後跳躲開,可惜手腕已經被她抓住。
(好快啊……!)
在花蚊子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手掌已經完全和手腕脫離。當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脫離,只是關節被卸掉而失去了對手掌的控制權。
花蚊子有些絕望地笑了笑,不信邪拿另一邊手的手術刀採取反擊。
奈何白髮保鏢早就預測了她的想法,亦或說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急速反應?女保鏢在最初一擊之中蘊藏著各種變化,剛剛還看著她的匕首直直刺來,下一刻就彎起胳膊打出了肘擊。
雖然花蚊子不服輸地握緊了手術刀,但是因為對方強力有效的肘擊,她此次攻擊不但無功而返。而且,整個手臂還感到一陣酥麻,手術刀只能無力脫落。
僅僅一招,殺手和傭兵之間險象環生的戰鬥就已宣告結束。
幾秒鐘的激戰以殺手被卸一攤成軟泥收場。
「……殺手小姐,勝負已分,我不想殺人,所以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鑒於你的不配合,我就把條件二和條件三改一改吧,你不用去自首了,自首了你也不一定說真話,取而代之的是你要去殺掉自己的僱主。」
梨木笑了一下,走到殺手旁邊,拿起剛剛掉落的注射器——
「其實我知道你的僱主是誰。我只是想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選擇錯誤,我就給你注射一針然後把你丟到河裡餵魚,不過就算是再餓的魚都不敢吃你吧?」
片刻的沉默之後,花蚊子終於點頭接受了條件。
綳著表情給自己注射兩管細菌,可那時她的表情就像是注射興奮劑一樣愉快,無數精心培養的小東西鑽入了她的身體……之後,她匆匆離開了南華。
殺死這女人,是很有可能會被漫協抓小辮子的。
梨木可以不著痕迹的殺掉她,但是只要幕後黑手願意出錢,這種殺手想請多少個都沒問題。解決的辦法只有兩個,其一,是直接把幕後黑手幹掉,可惜這不現實,對手是個人數眾多的組織而非個人。其二,是靠刑事立案及提交外交辭令。
——這次他們目標是我還好說,如果改成涼子、安雅、冰語或我媽的話……
考慮到家人的安全,梨木不禁背脊發涼,思量著是否該給漫協會長展現一下自己的超能力。
——不,跟國家尋求庇護或許會是更好的選擇……
以梨木今曰今曰的財力、人際和名望,恐怕沒人敢拿他來切片研究,一身實力更是想逃哪去就逃哪去。
……現在,或許是該去求見國家領導人的時候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