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失的世界

第一章 迷失的世界

這是一個接近90度的陡坡,不知名的山花從初秋的草叢中密密麻麻地躥出來,黃綠中點點猩紅,煞是好看,不過他哪有心情欣賞?

他停在陡坡中間,不敢看身後的變得很小的景物,那突然轉濃的一團團白霧不斷地向自己襲來,他第一次感到了大自然的可怕,心中一個**頭冒出來:難道我就此騰雲駕霧而去?

霧越來越大,他已經看不到上面的玉女峰,只能看見方圓2米的景物。

他額頭冒著冷汗,兩腿打顫,像壁虎一樣地貼在濕漉漉的坡上,上不得,下不得,動也不敢動。他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圓這勞什子的心愿。

從小學起,他每隔兩三年就會爬這故鄉人引以為傲的、齊天孫大聖的老家花果山一回,不過每次都因為各種原因沒有登頂。身為當地人,卻未領略過家門口的江蘇第一高峰——玉女峰的風采,不能不感到汗顏。

事業小成、已註冊了工作室的他這次從南方歸來探親,難得給自己放了個大假,便呼三邀四地約了一幫老友來爬山。

過了三元宮后,這幾個年近而立之年的傢伙少年心性突發,專挑沒有山徑的地方爬。

當攀登這個接近4米的陡坡時,殿後的他全沒想到自己會陷入這種尷尬而危險的境地。他們一個接一個爬到一半時,下面的一人便自然地托上一個的腳後跟一把,上一個便借力竄上去,絲毫沒覺得費力,直到只剩下了他。

最後一個爬到陡坡中央的他,突然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到借力的石塊或石縫了,要命的是後面卻無人托他一把,更要命的是爬上去的朋友們竟看不出他的危險處境,在他想到該尋求幫助之前,已經一個個地消失在越來越濃的大霧中了。

他想上,上不去,想後退,卻發現更退無可退,因為他將很難停住自己的身子,稍微一個閃失,便會滑下10米開外無遮無掩的一個斷崖,粉身碎骨。

現在,他只有靠掌心的汗勉強地吸在裸露的岩石上,動也不敢動,甚至無法大聲呼救,因為一點點的震蕩都可以令他滑落山崖。離上方的緩坡只有咫尺之距,可是在他眼裡卻有天涯之遙。

天哪,難道真是造物弄人,大風大浪都經過了,卻讓他在償一個小小的心愿之際葬身於此。

有短短的數十秒,他28年的前半生在腦海里一一晃過……他驀地醒悟,老子還有好多的夢想沒有實現,老子要活下去,強烈的求生**緊緊攥住他的心。

他牙一咬,心一橫,在這生平初遇的生死關頭,腦海里第一次有如明鏡般空白,毫無雜**地集中於這方寸之內的峭壁上,用掌心一寸寸地向上挪去……

當他終於爬上陡坡,不由一屁股癱坐在地,后怕地看了一眼身後那崢嶸的峭壁,竟有一種輪迴之後的感觸:原來生死就在這極短的時間與空間內,於自己一**間轉換。

他抬起頭來尋找前方的朋友們,卻只看見眼前瀰漫的雲霧,心中罵道:「這幾個傢伙真夠哥們!扔下老子一個人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趕上去有他們好看!」

他休息片刻后,便摸索著向上爬去,爬了不知多久,前方卻毫無聲息,只有霧蒙蒙一片。自幼恐懼孤獨的他一陣心慌,忙掏出手機撥叫朋友們,手機卻也無聲無息。他湊近顯示屏一看,哎呀,盲區!

「乖乖,不妙。」他開始發憷了,竟生出有東西綴在身後的感覺,雖然他明知這是自己的心理錯覺,卻不敢回頭,忙喊起朋友們的名字。回答他的是一連串的山谷迴音,卻又不像那正常的山谷迴音,有些變了調,更像一個大山洞裡的迴響,鬼叫般怪異,而眼前的大霧也似乎扭曲起來……

他相信這是自己的幻覺,卻不爭氣地渾身發抖,忍不住怪叫一聲,手腳並用地向上爬去……

迷霧中,他忽然發現自己向上爬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想停卻停不下來了。咦,腳下的方向好像不對,怎麼向下了,天哪!他確實在向下跑,可眼睛里的方向明明是朝上的……他頭皮發炸,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遭遇的情形,惟從心底冒出極度莫名的恐懼:「媽呀!我一定是見鬼了……」眼前的景物逐漸由模糊轉黑,他腦袋一沉,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醒后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我是誰?這真是一個怪異的問題。其實,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誰,只不過,周圍的環境強烈地給了他這個暗示。

其實,周圍的環境也沒有什麼不對,只不過雲開霧散,露出一片賞心悅目的藍天、青山、翠木。感到不對的只是他的直覺,但他又不是女人,怎能相信自己的直覺,男人只能相信事實。

然而最重要的是:第一,他還活著;第二,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躺在這一片碧柔的草叢中。至少,在陽光下真好,比在那令人恐懼的大霧中強一萬倍。他搖晃了一下腦袋,回憶起那一段詭異的霧中經歷,猶覺心驚肉跳……

他判斷,自己現在處於一個小山谷中,花果山這麼大,天知道有多少個山谷。

上方的山坡離這裡好遠,玉女峰都看不到了,他晃晃腦袋,真想不出自己是怎麼滑下來的,當務之急是聯絡上朋友們。

他想起了手機,手一摸腰帶,空的!他趕緊低頭看身上,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身上的毛衣和牛仔褲都碎成一條條的,哪裡有手機的影子?可以想象自己滾落下來的慘狀。

他騰身跳起來,活動著四肢,萬幸,除了肌肉有些酸痛,身上一點刮傷都沒有,真是奇迹!他一直是個相信奇迹的傢伙,雖然以往還沒有碰到過真正的一件,但不知道眼前這一件算不算?

可是那剛換的西門子手機值好幾千呢,身體無恙,他開始心疼自己的財產了。哎,今天是個錯誤的時間。

他看了看太陽的位置,應該是中午,不管那幾個傢伙了,玉女峰也滾蛋吧,老子現在什麼心情也沒了,還是趕快下山。

他悻悻地垂著頭,狼狽不堪地順著坡向下走。不知走了多久,感覺有些不對勁,忙抬頭,應該是山腰了,卻只見遠近草木雜生,竟看不到一個熟悉的參照物和一個人影……遊人如織的花果山竟變得荒無人煙,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難道又是幻覺?可現在青天白日的……」他皺了皺眉,真是莫名其妙:他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對自己的處境連續失控。

他對自己的大腦一向引以為豪,對突發事件應變極快,從未出現過眼前這種思維混亂的狀態。可是現在,這個一向自以為聰明的傢伙終於糊塗了。

周圍是如此的寂靜,只有特別青的草、特別翠的山、特別藍的天,不見一個人影,彷彿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天地間只他一人。

一向喜歡人群的他分明感到了一種蕭然的心悸,跟四周燦爛的山色完全脫節,他開始討厭自己的直覺了。

幾隻色彩斑斕的鳥雀從遠處掠過,特別清新的風兒一絲絲地吹來,竟有一股海腥味。海腥味!不可能,花果山離大海有幾十里地呢。他使勁抽了幾下鼻子,是海風的味道,自幼長在鹽區的他絕不會搞錯。

「……」他的頭大了,撒開雙腿向山谷下方奔去,不顧迎面的斜杈亂枝刮疼雙頰……

終於奔上了一座小山頭,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呻吟一聲,獃獃地立在原地,身子瑟瑟欲墜:一片浩瀚碧藍的大海充斥了他的視野,腳下的山坡遠遠地延伸至海邊,形成一片漫長的亂石灘,像一個個黑點的海鳥成群地在那裡飛翔。

他——處在一個大海島上!

「一定是暈倒的時候發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他的腦瓜里一團漿糊,胡思亂想著,「難道是朋友們跟自己開玩笑?不像,他們缺乏這種喜劇細胞,換了自己倒有這種可能。那麼是誰將自己放在這個荒島上來……」

「誰幹的?他媽的給我出來……」他的粗話脫口而出,以緩解心中的懼意。當然是無人理睬,但心裡好受多了,他這才覺得有些涼,看看身上的破布條,自覺有些滑稽,現代魯濱遜?!

肚子有些發脹,他隨遇而安的本性顯露出來,向四周再掃了一眼,找了一個擋風的岩石將褲子一褪,一屁股蹲下,大解起來。

「好爽。」他暢快淋漓地減輕著體內的負擔。島上的空氣有種說不出的清爽,景物雖然單調,卻毫無人工雕琢的痕迹,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美感。

他一面用力,一面思量著自己的處境。他想起了一部黑色幽默的好萊塢電影——將一個人放在一個場景中,進行24小時、全方位地現場直播,以娛樂大眾……倒有這種可能。

在這個光怪陸離的21世紀,金錢戲弄著人類,天知道會有什麼樣的遊戲呢?他警覺地在草叢中蹲低屁股,以防走光,眼珠飛快地轉動:「要真是這樣,自己倒要配合好,說不定現在是萬眾矚目呢……」

迎面的海風中突然冒出嘈嘈的人聲,嚇得他的身子失去平衡,差點坐在了剛拉的大便上,「我——」他伸頭看去,將一句髒話生生地咽回肚中。

「這是什麼把戲?」不知何時,海面上冒出了幾個黑點,在他的視野里,由小變大,飛快地向岸邊衝來,是船!

他看清了,一艘冒煙的大帆船被三艘小帆船追著,轟地擱淺在岸上,小船飛快地圍上來,黑麻麻的人影跳到了大船上。

船上不時有金屬的反光射來,海風中傳來馬的嘶鳴、人的吶喊和金屬的撞擊聲……

「拍電影?以為老子沒見過……」他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窺破陰謀的竊笑,順手扯下一片草葉擦了屁股,提褲站了起來。

不過說實話,執導過廣告片的他還真沒有見過這種海戰的場面。一定是拍電影!哪個傢伙將他放在拍電影的現場捉弄他?安排這一切要花不少錢的,幾個暴發戶朋友倒有這種實力,身為廣告策劃人的他是不少私營企業家的座上賓。

他轉頭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隱藏的攝影機,卻一無所獲。管他呢!這樣的機會很難得,倒可以學習一下,他本打算去北京進修導演專業的。

帶著真相大白的輕鬆心情,他小心翼翼地掩著草叢向海灘貓去。

從上面看海灘很近,其實卻有很長的距離,等他逼近了現場,「海戰」已經結束,擱淺的大船劈啪地燃起了熊熊的烈焰,小船正揚帆遠去。

由於擔心闖進正在拍攝的鏡頭,他縮在草叢中,耐心地等待劇組人員的出現。然而,他的腳都蹲麻了,卻連一個鬼影子都沒出現。他站起身來,向那余煙裊裊的大船走去,做好被人呵斥的思想準備。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隨風飄來。

「嘿,跟真的一樣,連味道都出來了……大陸的電影人何時學會了這一招?」他心中贊道,遠遠看見了幾具古裝的人屍被海浪衝上石灘,大船停在距岸邊數十米的海水裡,已燒得差不多了。

他筆直立在一塊大礁石上,左顧右盼,等待被人發現。

「該死的,人都跑哪去了?」良久,衣不蔽體的他被海風吹得鼻涕直流,縮脖攏手,不由罵罵咧咧起來,心想:「這個玩笑開大了,無論是誰設計的,老子一定還給他!」

「嘩」一個大浪打來,將一具「屍體」帶過來,留在了礁石下。這具臉朝下的「屍體」披著古代盔甲,被一支搶釘在身上,貫胸而過,創口猶冒著鮮紅的血水。

「真逼真呀。」他的思維還停留在拍電影的判斷上。他走下礁石,想看看這「屍體」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看不出來,他便一腳踏在了「屍體」的手上,來回踩了又踩。踩著、踩著,一個奇怪的**頭從心中升起:「這是什麼材料?竟像真的肌肉一樣,還有骨感?」

他好奇地蹲下來,用手摸了摸腳下那隻手,還有點熱度……

「不會吧。」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剋制住要叫出來的衝動,戰戰兢兢地拎起那隻手,將「屍體」翻過來,一張死人的臉轉過來,那大大的白眼珠正對著他。

「呀!」他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難道是一具真正的屍體?」

這個**頭一起,他扭頭便跑,慌不擇路地跑了不知多久,直到四肢發軟,便一頭栽倒在一片草叢中,一動也不敢動了。

他哭喪著臉,雙手哆嗦著握在一起:「這是什麼地方?這是怎麼回事……」

失魂落魄中,心中有個**頭一動,他想想又搖搖頭,不可能!但那個**頭又從他心靈深處頑強地浮上來,他不敢再往下想,雙手抱住頭:「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海風依舊在吹,天色漸漸暗下來,他心力交瘁,疲意一陣陣湧上來,竟睡著了……他是被凍醒和餓醒的,但他遲遲不願睜開眼睛,他多麼希望自己一睜開眼就回到熟悉的世界。但他終於嘆了口氣,睜開眼,面對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天剛蒙蒙亮,幾隻鳥雀在叫。這一覺睡了一整夜,他翻個身,對著朦朧的天空,重新思量著自己的處境。

「老子一定是被人耍了,昨天看到的屍體肯定是假的,只不過我當時心神不定判斷失誤……」想是這麼想,不過他卻沒有勇氣回去確認一下。

趕快去找點吃的,身上一點熱量都沒有了,他沒精打采地爬起來,避開昨天的方向,沿著海灘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

咦,遠處的海灘上有好多黑點,「人!」他打心眼裡笑起來,總算又見到人了,哈,噩夢結束了!

他一溜小跑地衝過去,越來越近了。不對,他臉色一變,怎麼那些黑點都一動不動的。不會吧,又是屍體?他的心臟撲通地狂跳起來,好容易說服自己的推測,這麼快就可以證實了?他的小腿肚哆嗦著,想要後退。不行,這可不是自己的風格,他常自詡敢於面對一切。

「去你的風格吧。」他自嘲地罵了一句,心中一萬個不情願,硬著頭皮向前走去。

他看清楚了,真的是「屍體」,有十幾具之多,橫七豎八地倒在一片小沙灘上,狼籍不堪。應該是昨天「海戰」的戰果,被海浪衝到了這裡。

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馬上就會明了,他什麼也不去想了,鼓足勇氣,慢騰騰地挪近了現常

他停在外圍,一面做好逃跑的準備,一面強打精神看過去:只見那些「屍體」或摟或抱,缺胳膊斷腿的……而流出的內臟和撕裂的血肉更被淺灘的海水泡得發白,形狀極端恐怖。

「呀……」他噁心得鼻子眼睛都擠在了一起,渾身雞皮疙瘩直冒,他確信,再高明的道具師,也造不出這等慘烈絕倫的逼真場面。

實在看不下去的他轉過頭,秀麗的山色和身邊的慘像形成凄絕的對比,令人幾疑在夢中。他使勁地擰了擰耳朵,絕望地得出結論,這一切是真的,絕不是夢境!

而那些屍體的古裝髮型與甲胄,只告訴了他一件事:這決不是他的年代。昨天那個想都不敢想的**頭,一下子蹦出來,他不由滿臉古怪地傻笑一聲:「《尋秦記》?《秦俑》……哈!老子回到了古代……哈哈……不!我要回家……爸、媽、弟弟,我想你們……嗚……」

他忽然歇斯底里地跪在了沙灘上,顧不得身為男人的臉面,號啕大哭起來。

昏天黑地哭了半晌,他忽然打住,想到了還有最後一種可能:「這些屍體雖然是真的,服裝倒可以是假的,火葬場里有好多死人哩……車禍、火災呀,什麼樣的死人沒有,被哪個混蛋弄成古代的打扮嚇唬人……時光隧道?呸!我會碰到這種好事……」

他抹乾了鼻涕眼淚,懷著最後一絲僥倖,站起身子,只想趕快地離開這些令人做噩夢的屍體,向前方的一個島彎跑去。

越過島彎,他忽然駐足,旋即歡呼一聲,又怕嚇跑什麼似的閉上嘴,只見一座藏青色的寶塔高高地矗立在遠處的一片樹林中。

「有塔就有人,見到了活人,這一切的謎底自然就會解開……」他一路奔去,一面往好處想,一面又提醒自己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被一連串匪夷所思的遭遇弄得神經兮兮的他經不起再次的打擊了。

果不其然,他滿心熱望地奔到跟前,立刻就被一桶冷水澆個透心涼。塔倒不假,高大巍然,但上下長滿了茅草,已荒蕪很久了。他像沒頭蒼蠅似地圍著塔轉了一圈,周圍目所及處見不到半點人煙。

他氣急敗壞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心中的失望快要令他發狂了。這時,塔檐下的幾個大字沖入眼帘「阿育王塔」。

他激靈一下爬起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阿育王塔」四個字——沒錯。他心驚肉跳,仔細地上下打量著這座塔。

矗立在花果山腳下的阿育王塔,據說有千年的歷史,裡面還出土過佛教文物,這是他對它不多的認識,但已足夠。他每次到花果山的第一站就是它。

他連滾帶爬地來到塔門前,雙手顫抖著推了一下,只聽吱呀一聲,塵封好久的黑漆木門應聲而開,裡面布滿蜘蛛網但熟悉的造型結構徹底粉碎了他最後一線希望,他終於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哦。」他哀呼一聲,渾身劇震,若這個阿育王塔是真的,那這個島就是……媽呀!

身為當地人的他當然知道花果山的歷史變遷:雲台山——古為海中郁洲大島,清朝時方與陸地相連,而花果山,就屬於雲台山區。也就是說,清朝以前,花果山是個海島!也就是說,他所處的空間是對的,但時間錯了。

他的腦袋轟地一聲,絕望地靠在了門框上:「完了,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只有老子才是假的……從21世紀跑到了不知是猴年馬月的古代……時光隧道,天哪……」

(妞妞牛牛校對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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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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