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敬酒罰酒
李夢生帶著一個營的士兵名義上是維護公共租界的秩序,防止損害各國商戶利益的事件再次發生,而實際上,夢生命令混雜在裡面的特別行動隊的隊員主要對付杜月笙的煙館、賭場、妓院、商鋪,以這些地點為主要目標,整日在門前治安執勤,嚇得一些煙鬼、賭徒和嫖客都不敢進門。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事情傳到了杜月笙的耳朵里。杜月笙一尋思,這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難道是東洋鬼子買通了白司令來報復我?杜月笙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找白司令,沒想到白司令已經去往南京開會,躲開這風口浪尖了。
杜月笙無法,只好命手下的弟子對店鋪門前站崗的士兵進行賄賂,以為可以花錢免災,不料這些士兵就象從天上下來的一樣,分文不取,只說『賦有治安之責,不敢稍有懈怠』。這可把杜月笙氣壞了,可是又不敢直接跟軍隊對抗,再說是自己派人生事在先,人家是師出有名。
沒辦法,找到大哥黃金榮請教。那黃金榮雖說貪得無厭只顧埋頭斂財,但畢竟做巡捕房華人總探長多年,門道和經驗多於杜月笙,便指點他想想在哪些地方得罪過白司令。杜月笙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子丑寅卯,只有前些日子因為跟日本人較勁白司令找過他,他沒答理,可這點兒小事也不值當的犯這麼大忌諱吧!黃金榮也覺得不是因為這件事,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就讓他再想想是不是得罪過白司令的家屬、親信。杜月笙這才想起了李夢生,便把扣押捐款的事兒跟黃金榮說了。
黃金榮說道:「這人現在是上海灘的新聞人物,也是蔣主席的紅人!北伐時他的部隊立下赫赫戰功,年少有為,前途無量啊!保不準明天他就做了這上海灘的警備司令!這年頭誰有人有槍誰就有實力,你怎麼因為點兒小錢得罪這些當兵的?!」
杜月笙道:「那是我手下『忠義堂』的馬三眼乾的,人家既然找上門來,我怎麼也得給弟兄們兜著吧!要不以後怎麼在上海灘立足?再說馬三眼被打瞎得那隻眼睛也是這個李軍長乾的,這錢就當做補償了!」
黃金榮道:「月笙,這錢你要不吐出來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吧!我也沒有別的主意了。」
杜月笙回到公館,心中有氣,犯了混勁。糾集了門下數百幫眾冒充平民,去第九軍辦事處門前請願示威,夢生得知消息便把一個營的士兵分散埋伏在辦事處周圍。當請願團走到門口,剛喊出一句話,就被四周衝出的上千士兵包圍了。士兵的槍上都上著刺刀,明晃晃的刺刀圍著這群地痞流氓,院子的牆頭上還架著十來挺機槍,黑洞洞的槍口令人膽寒,他們哪見過這陣勢,當時就有幾個人腿發軟坐到了地上。
這時,夢生從門內走出來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一個領頭的青幫弟子哆哆嗦嗦地說道:「我,我們,我們是來請願的!」
夢生道:「請願?好吧!你們進來幾個代表跟我談。」說著走進了大門。
幾個帶隊的青幫弟子壯起膽子走進了門。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出來,這時連柱從門裡面出來,對外面的幫眾說道:「再進去幾個談談!」
剩下的一幫小嘍羅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再進去。連柱吼了一聲:「快點!誰進去?!」
一個中年青幫弟子說道:「由那些先進去的人談就行了,我們就不必進去了吧?!」
連柱喝道:「不行!必須去!十個人一組,一組一組進!快點!」
這群人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讓他們自投羅網啊,進去后能不能出來就不好說了。那中年弟子忙陪著笑臉說道:「我們其實是來湊熱鬧的,剛才進去的那個人才是請願的。」
連柱罵道:「湊他媽什麼熱鬧?!沒事的都給我滾!」
幾百青幫弟子一聽這話急忙散了去,轉眼間跑了個乾乾淨淨。連柱笑了一下,對門口的士兵說道:「還是昨天的老樣子,去指定的店鋪門口執勤!」
士兵們答了一聲「是!」列隊走開了。
別墅里的幾個帶頭的青幫弟子站在客廳里看著一言不發的夢生,夢生正用綢布擦著手槍,青幫弟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夢生手裡的槍,心裡都充滿了驚懼。
連柱走進來,大聲說道:「門外的都解決了!」
那些領頭的聽了這話都差點兒昏過去,其中一個喏喏道:「其實我們也沒什麼要求,就是看到李軍長維持上海的秩序很辛苦,特地前來問候的。」
夢生起身把槍裝進槍套,說道:「哦,是為這事來的,謝謝你們的關心,我會繼續努力的!送客!」
連柱一揮手,那些青幫弟子如喪家之犬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見他們出門,夢生、連柱相視大笑。
過了幾天,杜月笙實在挺不住了,找了一些與夢生相熟的名流請他們去求情,沒想到李夢生軟硬不吃,愣是不撤兵。還放出話來:要把影響上海各國租界治安的惡勢力徹底剷除。此舉得到了各國租界當局的稱讚。果然,整個上海青幫的活動受到了大大的限制,鴉片經常被查獲,賭場、妓院經常有軍人進去檢查,街頭的混混稍有異動便遭到軍人的逮捕。上海的青幫大哥們都坐不住了,為首的張嘯林、黃金榮一起去找杜月笙,讓他把錢吐出來,息事寧人。杜月笙壓力太大,只好給李夢生遞帖子求見。
夢生見到帖子,對送貼的人說:「我這人最信佛了,天天齋戒!跟杜老闆說我不能見客。」
那人回稟杜月笙得知,杜無奈,只好做了一番準備,親自去第九軍辦事處找李夢生。一連兩天沒見著面。第三天,李夢生和沈櫻坐車從外面返回辦事處,等在門外的杜月笙見到,急忙把車攔下。
夢生從車裡下來對杜月笙說道:「你是誰?!有什麼事嗎?」
杜月笙忙說道:「我就是杜月笙,我在這裡已經等候李將軍三天了,是親自來請李將軍參加鄙人『長豐酒店』的開業儀式的。」
夢生見杜月笙跟他繞圈子,便道:「謝謝杜老闆看得起我,我公務纏身沒時間去,請杜老闆原諒!」
杜月笙見夢生拒絕,又急忙說道:「在下知道得罪了李將軍,我對門下弟子管束不嚴致使他們膽大包天竟敢動將軍的錢款,請恕罪!」說著從身邊保鏢的手裡拿過一張銀行存單遞給夢生,說道:「這是李將軍在麥加利銀行的存款單,我私自做主把錢取出來轉存,共二十萬大洋,請將軍查驗新存單。」
夢生見他把原來的十五萬又加上了五萬,心中道:真他媽敬酒不吃吃罰酒。不動聲色地對杜月笙說:「杜老闆不是告訴我那十五萬銀圓就當作給你們兄弟的見面禮了么?哪有送人的東西再要回來的道理,這錢我是不能要的!」
沈櫻見杜月笙有些下不來台,便圓場道:「這不是咱們九集團軍的捐款,咱們的捐款只有十五萬,這是二十萬,這大概是杜老闆送給你的見面禮吧?」說著沖杜月笙眨了眨眼。
杜月笙感激地看了一下沈櫻,對夢生說道:「對,對!俗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是我送給李將軍的見面禮。」又壓低聲音說道:「鄙人新開業的『長豐酒店』一半的股份已經劃到李將軍的名下了,大約有十萬左右,請將軍高抬貴手,放在下一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