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洗長街
大輪寺殿前的廣場,方圓一百多丈,一色的青石板漫地。幾十名大輪寺的玩家正一邊好奇的看著廣場上交手的四個人,一邊低聲的議論著。
落英右手五指分開,微微一拂,蘭花拂穴手「花疏雲淡」拂向靜靜的膻中要穴,接著不待靜靜反映,兩臂交叉置於胸前,指形作蘭花狀陡然翻上,疾點她上身六處要穴。靜靜眉頭緊皺,身形陡然縱起,有如風中飄舞的梅花瓣,輕輕飄了開去,正是華山的暗香浮影身法。
落英身隨意走,已經來到靜靜身前,反手輕輕伸出三指,婉轉如一朵盛開的蘭花,輕點靜靜脅下要穴,這幽雅絕美的手法招式,卻是蘭花拂穴手中的「蘭花拂穴」。
靜靜凝眉低首,運起春水羅袖中的「冰紈天障」,身上衣衫如春水漣波,無風自動。似乎有一層離合的微光淡淡籠上周身,身形急轉間,竟將落英的招式化為無形。
落英神色不動,「影落飛花」已經使出,只見他雙手向外一撥,雙手作蘭花狀疾拂而出,一環環的勁氣登時直逼靜靜的華蓋、璇璣、紫宮幾處大穴。靜靜微微側身,一式「落花人獨立」,在落英的攻勢下,衣帶飄飄,如風吹花舞。接著她嬌喝一聲,手中寶劍劍光暴漲,劍法柔中帶剛,華山淑女劍法全力施展,將落英籠罩在劍幕之中。落英身形一搖,幻出幾個人影,用「碎影舞斜陽」身法躲過了這幾劍,但是也被迫轉攻為守,勉力擋住靜靜的這陡然加快的劍勢。
這兩人招式都一樣的玄妙清雅而又輕盈無雙,彷彿就連殺人都變成了一種藝術,靜靜的身法更是曼妙秀麗,極盡妍態,引的旁邊圍觀的玩家頻頻側目,大飽眼福。
而另一戰團卻只能用兇險來形容,扎啤手中長劍擺動,快如閃電般的刺向紅狐,接著不等紅狐招架,第二劍第三劍已經連綿不斷的刺出,只見他劍走中鋒,氣勢威嚴,將紅狐籠罩於重重劍氣之中,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紅狐被扎啤這幾劍逼退了幾步,心中不由的暗暗後悔。她本來一直和靜靜還有刀若霸在一起,剛剛刀若霸自己去大輪寺內拿東西,沒走片刻就聽到了他的示警,說啤酒家有兩個人在這裡,其中一個還是沒有什麼威脅的伊延,不過由於打不過扎啤,被堵在了廚房。她心中著急,也沒有通知其他人,就和靜靜先趕過來,沒想到啤酒家還在門口埋伏了個落英。
雖然落英的武技比靜靜差了幾分不止,不過靜靜顯然也不可能在幾招之間解決他,而此刻紅狐自己卻被眼前的扎啤不要命的纏上,她不由的著急萬分----不知道啤酒家還埋伏了什麼人?
伊延站在場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場中的大戰,他目前的武功基本上算是白板一塊,幸好所有技能還沒有消失,不過此刻加入戰團只能是個累贅,所以無可奈何的站在一邊觀戰。
長笑聲響起,爛啤已經如天神般凌空而降,伊延大喜,連忙叫道:「爛啤,去幫老扎。」
爛啤一愣道:「我看落英那書獃子快堅持不住了,我先去幫他吧。」
伊延搖頭道:「不用,落英還能堅持幾招,你和老扎一起上就能把紅狐先解決了,然後再一起聯手對付靜靜。」
爛啤大笑道:「好注意,就這麼辦。」
說完抽出長劍,大喝一聲,不動明王劍之「山崩」已經使出,只見他縱身躍入半空,長劍如山崩般劈向紅狐。紅狐大驚,急使「煙雨飄渺」身法,身體急轉,化為一道白光,虛幻不定的出現在扎啤身周。爛啤一劍劈空后勃然大怒,大喝一聲「千旋轉」,將長劍舞得如紡車一般,頓時劍尖如雨刺向紅狐。
紅狐本來抵擋扎啤就有些吃力,這時候加上爛啤更是嬌喘連連,腳下步法混亂,連連後退。
爛啤神色莊嚴,低喝道:「降魔!」,接著身體躍入半空,將全身勁氣貫於長劍中,只聽的長劍嗡嗡顫動,劍尖頓時吐出一股劍氣直指紅狐。一道黃芒閃過,紅狐微作詫異,登時只覺全身一麻,劍氣已透胸而過!
靜靜看到這種情景,心中著急,幻風飄雲舞的「夜雪初積」猛然使出,在眾人的眼中,她的身影忽然變得朦朧不定,似乎化作了如夢如幻的飄雲。所謂暗香浮影處,夜雪初積時;這招暗香縷縷惑人心魄,於無聲時已取得先機。但是她卻忘了她的對手,正是天下最精通奇門八卦的桃花島弟子。
落英微一凝神,守心歸一,不為靜靜身法所惑。心中默算方位,一步踏出,正是靜靜的空門所在,頓時靜靜的身影驟然一止。
這微微的一耽擱,扎啤已經揉身而上,手中長劍不停向紅狐刺出,「哧哧哧」三聲輕響,紅狐身上陡然噴出三股血箭,,在眾多圍觀玩家的驚呼聲中,倒地身亡。
靜靜一聲悲叫,手中長劍劍式一變,左手橫眉,劍鋒斜削而出,劍光似有似無,出手似快似慢,劍路似實似虛,招式將變未變。正是「清風十三式」中的第一式「清風徐來」,落英大驚之間,竟被這招逼退了幾步。
靜靜緊咬銀牙,環視了場中的諸人恨聲道:「我從來不殺人,今日我要殺你們一個為我妹妹償命。」
說完身形突然悠悠飄開,如秋空中的一縷輕雲。躲過落英攻上來的玉蕭,突然身子一轉,出乎所有人意料向場邊的伊延衝去。
她惱恨剛剛伊延讓爛啤和扎啤聯合攻擊紅狐,否則紅狐也不會這麼輕易斃命。而且面對其他三人都不可能在幾招之間討到便宜,所以心中主意一定,手腕輕抖向伊延橫劍削來,只見劍意蕭蕭,飄搖不定,卻是「清風十三式」中第三式「竹外山嵐」,人隨劍走,已經向場邊的伊延刺去。
伊延心中苦笑,以他此刻的身手,讓他竄上躍下爬個房子放個哨還比較輕鬆,真要是面對靜靜的攻擊,他是一招都擋不下來的。但是如果這個時候逃命,逃不逃的掉不說,至少已經把靜靜的逃走路線讓開了。他微一咬牙,站在原地毅然不動,凝視靜靜的長劍電光般刺來。
扎啤三人齊聲吶喊,在靜靜身後急急來援,他們事先顯然沒想到靜靜竟然如此強橫,還以為她的名頭都是靠著自己老公打出來的,如今才知道大錯特錯。
周圍圍觀的人群中灰影閃過,擋在伊延面前,接著勁氣相交聲響起,靜靜腳下踉蹌的退了幾步,接著身形似旋風中飄舞的羽毛,身影閃動,姿態妙曼,悠閑地避開了身後扎啤和爛啤攻來的招式,然後她身形急轉,已經退到大輪寺的牆頭,縱身而出。外面隨即響起馬嘶聲,蹄聲如雨點般響起,驟然遠去。
啤酒家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到靜靜輕功身法竟然如此高絕,都不由的聞聲興嘆。
伊延意外的看著剛剛在危機時刻擋在他身前的望穿秋水,接著抱拳道:「秋水大哥,沒想到又是你來幫我。」
望穿秋水搖了搖頭道:「慚愧,昨天沒有幫到你們,聽說了後來發生的事,我心急如焚,所以一直在找你。剛剛我一直跟在你身後,只是你沒發現罷了。」
伊延心中感激萬分,卻聽旁邊的爛啤叫道:「那個什麼秋水,你剛剛可以攔住靜靜的,怎麼讓她就這麼隨便跑了?」
望穿秋水眼睛一翻道:「我雖然不是個君子,但是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她出手,否則江湖上的人會如何看我?打不過他老公就拿他老婆來出氣?那我和垃圾有什麼區別?」
爛啤撓了撓頭,一臉認真的表情道:「你說的對,那是我怪錯你了,我向你道歉。」
望穿秋水笑了笑,顯然對於爛啤直率的性格頗為欣賞,他接著說道:「龍雲夢既然說過一年之內不碰你們,所以你們也沒必要碰他的霉頭,真宰了她老婆,他還是會出手,以你們目前的實力,只不過多搭了幾條人命,於事無補。」
扎啤冷冷道:「我不管他是什麼夢,既然他手上沾了我們家人的血,我們就不會放過他,在這個遊戲里,武功高並不能代表著他不會死,我們還有很多其他的方法和他玩。」
望穿秋水認真的看了看扎啤的表情,呆了半晌,他嘆了口氣笑道:「我想,任何人找你們做敵人,才是他們最大的不幸,我也不再多說了。」
接著他環視四周,奇道:「怎麼沒看到你們家的其他人?」
扎啤和落英交換了一個眼色,落英笑道:「估計現在又有幾個刀若家的人要倒霉了。」
蘭州,迎風酒店。
方圓數百里內提起蘭州迎風酒樓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有人都對迎風酒樓的花雕酒讚不絕口。
刀若怒呆坐在酒店的桌子旁,百年陳釀獨特的香味,向他陣陣飄來。不過他現在連一口品嘗的心情都沒有,臉色陰沉沉的,無論誰都看得出來今天他的心情不大好。他眼睛獃獃的盯著眼前那分毫未動的酒壺,有種想把它狠狠摔在地上的衝動。
昨天發生在武廟的那一幕還不時的出現在他的腦海里,到現在他還有種后怕的感覺,結果在上班的時候因為神情恍惚,連連出錯,讓老闆狠狠罵了一頓。
為什麼自己的心情會這麼鬱悶,好象被輪白的是自己,而不是啤酒家?
沒有人能想到事態的發展居然是那個樣子,他也知道刀若家的其他人也沒想過,但是,事情就這麼發生了。難道是我們錯了?刀若怒看著眼前碗中的美酒,眼睛已直了起來。
論壇上這兩天也已經為這件事爭論開了,一方面持有的觀點是啤酒家學藝不精,應當該死的言論,這讓他心裡好過了很多。但是另一方卻說,刀若家並沒有和啤酒家堂堂正正的一戰,而是靠著凌煙的高手撐腰,最後還把啤酒家輪白。現在顯然這一觀點的支持者佔了大多數。
刀若怒心中暗罵,怎麼當初殺啤酒家的時候,都站在旁邊裝啞巴看熱鬧,馬後炮誰都會打,突然之間,他希望在武廟被輪白的人不是啤酒家,而是他。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他微微嘆了口氣,拿起酒碗一飲而盡。
剛剛紅狐和刀若霸傳來消息,說他們已經受到了啤酒家的襲擊,這給他的心裡更蒙上了一層陰影。本以為靠著龍雲夢和靜靜,至少啤酒家會有些顧忌,不會輕易動手。但是他現在只能對自己這麼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人家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
龍雲夢今天也傳來口信,說近期內不能再插手這件事,聽說凌煙高層對此事也很關注,這讓他的心中更是涼了半截,畢竟自己不是凌煙閣直屬的人,只能算是靠了靜靜搭個邊而已。
抬起頭來掃視了一下酒店內的人,他突然覺的好象所有坐在這裡的人都象是啤酒家潛伏的殺手,準備隨時在他背後捅上一刀,他心中狂跳了幾下,情不自禁的握了握身上寶劍的劍柄,心中才稍微放鬆了些。
這種感覺非常的不痛快,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剛剛向門外走了幾步,背後突然傳來腳步聲,他暗暗留心。那人緊追他的身後,他甚至可以感覺到來人已經伸手向他肩膀拍去。
「叮」的一聲輕響,他猛的轉身,長劍遞出,已經架在來人的脖子上。這一劍雖無任何招式,但是卻使得不卑不亢,毫無滯帶,將「千山暮雪」這一招發揮到了及至。刀若怒心中得意萬分,他感覺今天的這一招,簡直使的太完美了。
這時他的心情無疑變的好了起來,眯起雙眼,他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臉上掛著無辜表情的青年人,冷喝道:「你想幹什麼?」
青年人滿臉錯愕的表情,結結巴巴道:「我......我......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你的東西掉了。」
「什麼?」刀若怒順著青年的手勢望過去,就在他剛剛坐著的凳子下面,放著一塊東西,看不清楚是什麼。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一秒鐘之前,他從來沒見過這塊東西。
「這個,你瞧瞧,太謝謝你了,要不我這次麻煩就大了。」刀若怒邊說邊把手上的長劍施施然的放回鞘內,經過青年人的身邊,大踏步的向那團東西走去。
「呲」的一聲輕響,刀若怒猛然站定,他低下頭,奇怪的看著從自己心口突出的劍尖,眼中滿是迷茫的神色。
青年人將頭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有兩件事想告訴你,第一,那件東西不是你的,只不過是我在外面隨便撿的一塊爛石頭而已。第二,在你有仇家的時候,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後背亮給一個陌生人。」
說完長劍抽出,刀若怒翻了翻白眼,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青年人撇了刀若怒屍體一眼,緩緩道:「忘了做自我介紹,我是啤酒家的泡泡啤,估計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面的。」
說完不理會旁邊目瞪口呆的玩家,轉身步出酒樓,身影消失在門口的集市中。
長安,麒祥街。
晨。
麒祥街是長安城北一條東西向的大道,街面寬敞潔凈,街上十分熱鬧,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大街的兩旁商家雲集,大大小小的店鋪比鄰而立。有酒樓,有茶館,有賭場,有花市,還有水果店,所以街上就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
一對情侶站在花店門口,英俊的少年將手中的鮮花送到少女手中,少女輕捧著鮮花,斜倚著門扉,眼波比天上星光還溫柔。少年湊過去,在她耳旁低語說了幾句,她吃吃的笑著,兩人的蜜語比春風還動人。
賭場門口,幾條大漢高聲對罵著,一條大漢一把抓住對面人的衣襟,顯然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意思,但是路上的人卻沒有人看上一眼,顯然已經司空見慣。
路邊小攤,一群買家正和攤主為一本《論語》討價還價,雙方分文不讓,爭的好不熱鬧。
這是一個熱鬧的早晨,一個繁忙的早晨,一個嘈雜的早晨。
但是一聲脆響讓所有的聲音都驟然靜止,所有人都好奇的停下腳步覓聲望去。
刀若川,刀若軒和刀若影驚疑不定的看著向腳下流淌過來的酒水,然後他們齊齊抬頭向路邊的酒樓望去。
剛剛三人正要穿過這條大街,突然從酒樓內飛出一個酒罈,砸到三人的腳下,頓時壇碎酒溢,酒香四散。
緩緩的,從酒樓中步出一位混身黑綢的青年人,片刻間已經站在大街的中央,隨後轉過身來,淡淡的看著刀若家的三人。只見他鼻正梁高,額角寬闊,清秀俊雅,相貌非凡,眼神深邃靈動,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上卻散發著鶴立雞群的驕姿傲態。
刀若影看到此人頗有些面熟,喝道:「什麼人?」
那人淡淡道:「啤酒世家,十足真金。」
三聲輕響,刀若家的三人已經把劍拿在手中。刀若影瞳孔收縮,沉身道:「落日神箭?」,接著把手往兩邊一揮,「小心他的弓箭。」
站在他兩邊的刀若川和刀若軒心中明白,馬上向兩邊分散開,三人成犄角之勢,遙遙和十足真金對峙。
十足真金俯手而立,抬頭看了看陽光明媚的藍天,緩緩道:「用箭殺你們,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
說完仰天長嘯,聲浪一波一波的盪開去,令人發耳欲聵,意亂情迷。接著身上光芒閃過,叮叮聲不絕與耳,破天甲已經和他融為一體。刀若影心頭一震,暗道不好。十足真金手上猛的爆起幾丈高的刀芒,劃破天際,直衝雲宵,霜冷寶刀已然出鞘。
接著他展身虛步,提腰躍落,大開大闔,自上而下劃出一個大弧,一片流光般的刀影筆直劈向站在中間的刀若影,刀鋒未至,氣勁狂飆,已經捲起一蓬塵土,這一刀之威,足有三軍辟易,無可抗禦的威脅。
刀若影只見無數刀光向自己逼來,頓感眼花繚亂,心底寒意油然而生。但十足真金的刀勢卻把他完全籠罩,氣勢緊鎖下,他是避無可避,只能舉起手中長劍,硬拼一招,心中只想著和兩邊匆匆趕來支援的刀若川和刀若軒匯合到一起,再做打算。
霜冷寶刀猛的砍中刀若影手中的長劍,就如同撕開白紙一樣,斬斷了長劍,接著刀勢不減,從刀若影的左肩劈入,從右肋劈出。刀若影甚至聽到了刀鋒劈在骨頭上的聲音,他只覺的牙根痒痒,背後毛管豎起,眼前一黑,屍身仍然拿著斷劍保持著舉劍抵擋的姿勢,啪的一聲撲到地上。
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這一刀如此的快,如此的狠,如此的霸道。
還沒等其他人緩過神來,十足真金已經向左側撲來的刀若川撲去,接著刀法有如天馬行空,燕翔魚落,以迅雷疾電的速度向他砍劈,似是隨意施展,又像有意而為,大巧若拙,似樸實巧,那種有意無意之間的瀟洒自如,就像長風在大草原上拂卷回蕩。
刀若川還沒有從刀若影被十足真金一刀劈成兩半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就迎上十足真金的刀勢,不由的暗暗叫苦,連連後退。沒想到三人為躲避對方弓箭的威脅而分散開,反到讓十足真金得以各個擊破。
刀若軒已經趕到戰團,他看著十足真金那仿若不設防的後背,紅著眼睛,長劍已經刺出。猛然十足真金迴轉手中霜冷,刀身頓時漾起一道銀色刀芒,如同一道絢爛無比的虹光,從刀若軒眼前輕輕劃過。
好美的刀光!刀若軒心中嘆道,接著他感覺到自己猛然躍起,輕飄飄的毫不受力,在大街上所有人的驚呼聲中,看到了在酒樓二樓窗前,那些玩家臉上驚駭的神情,他正迷惑不解時,眼前猛的一黑,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
「啪」的一聲響,刀若軒的頭顱飛起兩丈多高后,摔在了十足真金的腳邊,滾了幾滾,臉上還掛著困惑的表情。
「噹啷」,刀若川手中長劍拿捏不準,已經落在地上,他眼睛突出,死死的盯著身前的十足真金,這一刻,十足真金在他心目中已經宛如死神一樣可怕。
整條長街上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雞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賭場前抓住別人衣襟的大漢緩緩送開了拳頭,和人家討價還價賣書的攤主把手中的《論語》悄然的塞到對面買家的手中,那買家卻恍若未知,少女手中的鮮花已經落在了地上,但是身邊的少年卻根本沒有心思撿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十足真金身上,刀鋒在陽日下閃著光,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卻讓整條長街的人感到徹骨的寒冷。
刀若川臉色蒼白的後退了幾步,他渾身顫抖著指著十足真金道:「你......你........」
十足真金慢慢轉過身,凝視刀若川,眼神就如同看一個死人一樣。
刀若川一聲狂呼,雙手在空中狂抓,猶如瘋狂一樣,掉頭向外跑去,轉眼已經奔到街口。
霜冷悄然回鞘,搖光已經出現在十足真金的手裡。隨著弓弦被拉成滿月狀,他身周亮起一道淡黃的光暈,一支潔白的羽箭搭在了弓弦上。
刀若川已奔到街口。
搖光弓弦輕顫,羽箭無聲的射了出去。一時間整條長街的人眼前都彷彿出現了錯覺,他們可以清晰的看到這支箭每一秒的行進軌跡,但是它又是如此之快,如光般迅速,卻又如一萬年漫長,這支箭所經過的地方,四周的景色都發生了奇異扭曲,猶如平靜的水面投下一塊石子一樣,一層層波紋緩緩盪開。在眾人恍惚中,羽箭無息的沒入了刀若川的背心。
刀若川疾沖的身體猛然一停,接著身體怪異的扭曲起來,「蓬」的一聲,化做了滿天的血霧,如雨點般紛紛灑落在地上,轉眼化做塵土。
眾人獃獃的站在那裡,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消化眼前的事實,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人輕聲道:「人呢?」
所有人才反映過來,紛紛四下張望,那裡還有十足真金的影子。
花房前少女的眼波卻還是在痴痴的凝注著十足真金消失的街口,她身邊的少年喃喃道:「我......我也要做他那樣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里,啤酒家對刀若家發動了異常猛烈的反擊,或下毒,或偷襲,或群毆,或堵截,總之只要能讓他們死,就無所不用其極。他們好象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用休息一樣,刀若家的人想躲他們,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下線。
平靜了許久的江湖也被啤酒家這幾天的舉動搞的興奮異常,茶餘飯後,都成了所有人的談資。
「聽說了嗎?刀若家今天在泰山又掛了三個。」
「昨天我看見刀家的和啤酒家的在登州大火拚,結果刀家死了兩個跑了三個。」
「紅狐說殺了小啤,可是小啤說他們又殺了紅狐,那件事是真的?」
「龍雲夢和靜靜怎麼不插手了?」
「你沒聽說嗎?昨天記者採訪了凌煙閣的發言人幻風,他說凌煙對此事的態度是不支持,不評論,不參與。龍雲夢和靜靜已經回到了杭州管理炎龍堂的事,完全置身事外了。」
「這可真奇怪哦?」
而此刻茶館眾人話題中的兩名主角,伊延和扎啤,正行走在華山朝陽峰的小路上,這裡山勢陡峭,兩邊下臨深谷,一不小心都會掉了下去。
扎啤狠狠罵道:「那孫子跑的還真快,一會兒抓到他非捅他幾劍不可。」
伊延笑道:「他們現在已經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再這麼下去,我真擔心他們心理上會出毛病。」
剛剛落英查到刀若影在華山廣場,而刀若家的其他人卻都不在線。扎啤和伊延正在華山腳下的華山村,目前啤酒家的幾個人里,如伊延,小啤和啤酒三人,只要出來辦事,身邊都要陪著個人,以防被刀若家鑽了空子。今天正巧伊延來華山村做送信任務,兩人距離這裡最近,於是先一步趕來,結果那刀若影看到他們就沒命的往朝陽峰上跑去,讓兩人望「影」興嘆,只好尾隨著追過去。
三人一人在前面跑,兩人在後面追,不知不覺已經追到了朝陽峰上。
華山的朝陽峰,也稱東峰,是華山看日出的絕佳處。於此俯瞰,黃河隱顯東迤如帶,南望小孤峰背倚山河。小孤峰上有一小亭,覆以鐵瓦,亭中擺有鐵棋盤一局,那就是華山著名的「博台」了。遠望東壁懸崖上,更有一個巨型掌印,相傳為「河神巨靈」劈山時所留下的,李白詩中「巨靈咆哮劈兩山,洪波噴流射東海」就是指這個上古傳說。
刀若影跑到這裡,身體猛然一定,輕鬆的轉過頭去,看著由遠而近的伊延和扎啤。
兩人心知有異,停下腳步,向四周仔細望去,只見峰上的小亭內一人背對眾人而立,顯的分外的神秘。扎啤腳步驟然而止。
刀若影冷笑道:「現在才醒悟過來,太遲了。」
扎啤淡淡道:「不知道請了那位高人來做你們刀若家的走狗?」
小亭中的人身形微微一震,接著他轉身走了出來,陰笑道:「就憑你剛剛這句話,我肥仔鼠就一定要讓你死的很難看。」
伊延向他打量過去,只見他外貌賣相實在令人不敢恭維,是個五短身材的胖漢,矮矮的個子,短短的手
腳,腆著肚子,扁平的腦袋瓜兒好象直接從肥胖的肩上長出來似的。可是那對像是永遠瞇起來的眼睛卻是精光閃閃,還且帶著邪異的藍芒,使人知道他不但是內功精湛的高手,走的更是邪門的路子。
扎啤眼皮微微跳動,面上卻不動聲色,低聲對伊延道:「我一會兒纏住他,你馬上往山下跑,不要管我。」
他見到伊延還要說什麼,馬上低喝道:「你聽著,死一個總比兩個都死要好。」
「想跑,別做夢了,除非你從懸崖上跳下去。」
兩人覓聲望去,只見紅狐,刀若霸,刀若怒,刀若軒,刀若川幾個人從朝陽峰的小路上走了上來,把退路已經封死。
紅狐看著扎啤和伊延得意的笑道:「想不到吧?我們剛剛所有人都在華山廣場,然後其他人都下線,就留下阿影一人來引你們上鉤,這裡風景不錯,你們死在這裡,也不枉費了我們的一片心意。」
接著皺了皺眉頭,說道:「可惜就引來你們兩個人。」
肥仔鼠冷哼道:「你們女人廢話真多,快點把他們兩個收拾了。不過那五千兩黃金一分都不能少。」
紅狐尖聲道:「他們只來了兩個人,怎麼也要五千兩?」
肥仔鼠道:「我管他來幾個人,只要叫老子出手一次,就是五千兩黃金,我要不是看在你姐夫龍雲夢介紹你來找我的份上,就是五萬兩我也懶的理你們。」
扎啤冷笑道:「你們說完了嗎?」
紅狐怒道:「你著急死嗎?」
扎啤緩緩道:「我不著急,我只著急.......讓你死。」
說完一把抓住伊延的後背,把他向刀若家人的身後拋去,接著身形一閃,已經衝進刀若家眾人的包圍圈,全力運劍攻去。
伊延猶如騰雲駕霧般向朝陽峰的小路上飛去,他心中馬上明白扎啤的想法,不由的心如刀割。那肥仔鼠眉頭一皺,突然一聲大喝:「下來!」,手成爪狀,沖著空中的疾飛的伊延凌空一抓。
伊延只覺的猶如一個無形的巨手抓住自己,他疾飛的身體猛的在空中一頓,接著改變方向,又摔落回到原地。
咒罵聲傳來,只見刀若霸和扎啤兩人雙雙撲倒在地,原來在最後時刻,扎啤全然不顧刀劍加身,全力把手中的長劍刺入刀若霸的心房,臨到死,依然抓了個墊背的,實在讓所有刀若家的人氣惱不已。
紅狐轉過身狠狠的對肥仔鼠道:「你為什麼不出手?否則刀若霸也不用死了。」
肥仔鼠漫不經心道:「誰能想到你們這麼多人還讓人家拉了一個去,連兩秒鐘都沒頂住,怎麼怪的著我?」
紅狐道:「那我們請你還有什麼用?」
肥仔鼠怪眼一翻,指著坐在地上看著扎啤屍體發獃的伊延道:「沒有我,他早跑了,還能輪到你去殺他嗎?」
紅狐把目光轉到伊延,恨聲道:「好,這個我親自動手。」
伊延把目光從扎啤的屍體慢慢移開,接著他緩緩站了起來,環視場中的所有人。紅狐被他的眼神一看,竟然心中莫名其妙的急跳了幾下,一股寒意從心裡升了上來。她感覺到眼前的伊延,和她以前認識的伊延,頗有些不同。至於那裡不同,她卻說不上來。
伊延那平靜的臉上居然露出一絲笑容,他淡淡道:「你們想殺我?」
紅狐一步步逼近,尖聲道:「你不是說從那天開始我就殺不到你嗎?那現在我告訴你,我想什麼時候殺你,你還是一樣要死在我的手上。」
伊延臉上突然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他笑道:「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紅狐突然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
伊延猛然伸出右手,光暈閃現,超影已經出現在伊延身側。只見他翻身上馬,超影如一道金光向山崖處衝去。
眾人大驚,齊齊追去。
「我說過,我不會再死在你紅狐手上。」
話音剛落,伊延的一人一馬,忽然一齊凌空躍起,直落向遠方的空間。這一躍超出了任何駿馬可以達到的高度和距離。接著超影在虛空里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向山崖下落去。
空中的超影突然「唏」地一聲,若金石鏗鏘,驚破層雲,嘶聲未絕。它那金色的皮毛上,有著如日暈色的斑紋竟然奇異的波動起來。接著兩聲輕響,在它的身側居然各分出五米多長的羽翼,那金色的羽翼迎著天空中的朝陽,顯出奪人心魄的美麗。
超影一聲歡嘶,猶如鳳鳴,兩邊巨大的羽翼輕輕扇動,在所有人呆若木雞的注視中,向東邊的太陽飛去,轉眼間變成了一個金色的小點。
「噹啷」一聲響,刀若川的劍又一次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