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機
不答應。
元十三限決不答允。
「你真不識時務。」
「因為我給了你也沒有用,你只會更快地殺掉我。」
「那好極了,我還真捨不得讓你馬上就死哩。」
「你們趁火打劫,乘機敲詐,卑鄙小人,我決不遂你們的心愿!」
搏戰又告開始。
七大劍客和「天下第七」都殺入房裡來。
元十三限因劇毒發作,已難久持,一見「天下第七」也勇奮與自己為敵,他黯然長嘆道:「罷了,我有你這樣的徒弟,這一生,都決比不上諸葛小花的了。」
「天下第七」大不贊同,「我的武功比任何一個狗腿子都強,怎不如他!」
元十三限浩嘆道:「但人家教的是門徒,我教的是禽獸。」
「天下第七」突然不開口了。
但他卻以「自在門」的一種特殊的「腹語」與「蟻語傳音」說道:「你若把『傷心箭法』的要決教我,我念你授藝之恩,暗中保你不死,逃離這裡!」
元十三限卻哈哈笑道,「把箭法教你;我不如一死!你們這些全是乘機放火、趁亂打劫之徒!」
「天下第七」老羞成怒,下手再不容情。
元十三限縱有一身武功,但苦於只剩一手一目,內傷未愈,而又中劇毒,敵眾我寡,再也招架不住了,但他武功蓋世,就算能當場格斃他,方應看和「有橋集團」只怕也得付出極大的代價。
忽地一人破瓦而入,大喝:
「住手!」
方應看一見大喜,道:「王小石,你終於來了!這傢伙已給我們困住了,你還不來報這殺師之仇!」
元十三限一聽,知道自己確是完了。
——平時他雖不懼王小石這等後輩,但今時今日、此情此境,也輪不到他無懼了。
——莫不是天衣居士在天有靈,指示他的徒弟前來取自己的性命報仇?
卻不料的是(不但元十三限意外,連方應看也出乎意料之外):
王小石卻清叱道:「他是個豪傑,雖已半瘋,但要殺他也不可以這樣殺!他由我負責,如果殺不了他,我這命也不留了!」
方應看啐道:「這兒大局已定,怎容你攪擾!」
王小石卻一連發出四顆石子。
不是打人。
打向柱子。
小石頭擊在柱上,柱椽竟「喀啦啦」地往下倒。
房子塌了。
與此同時,外面卻喊殺連天,火光衝天,箭如雨發。
方應看生怕中伏,連忙指揮眾人,護住自己,但王小石已掩護著元十三限往外沖,以此二人的絕世武功,自是所向披靡,已衝出了「元神府」落荒而逃。
沿路還有高手設埋伏、發暗器、起伏兵、擊鑼鈸,為他們開路。
方應看心下驚疑不定,著人去闖路查探,忙了好一陣子才知來敵已悄悄撤走。
這時,卻來了米公公。
方應看恨恨地道:「我們苦心布置,卻不料王小石那廝陣上倒戈,居然救走了與他有殺師大仇的元十三限,壞了大事,真料不著!」
米有橋仔細問了王小石的出現狀況、說了什麼話和退走情形,才悠哉游哉地道:
「我看不然。王小石太天真了,他救走元十三限是想以英雄的方式和他師叔決一死戰,而不是要與他聯合併肩。如果他肯和元十三限化干戈為玉帛,這才是個可怕人物。如他不能,卻只是個英雄豪傑。英雄的弱點就是逞英雄,豪傑的病處是太豪情,不足以畏。」
方應看將信將疑,」那麼他的伏兵又從何而來……?」
米公公吞下了一顆花生米,喝一口酒,才道:「那是『發夢二黨』的人以及『金風細雨樓』以前隸屬他的手下,還有一些不是此地的高手——看來,王小石入京復出,確是別有目的,早有預謀,跟以前判若兩人,畢竟是江湖閱歷多了;雖說少年人仍禁不住逞強恃勇,但確不可輕視。」
方應看這才恢復了冷靜和鎮定。
「您的意思是……王小石還是會報師之仇的,只不過,他不要以多欺少、乘機打殺而已?」
「便是。」
「他能殺得了元十三限?」
「不一定。」
「那也不打緊。反正,元十三限能殺得王小石,他已中毒負傷,恐怕也活不久了,順便還替我們除了王小石,少一個障礙。若王小石殺得了他,一切都依計行事,有白愁飛在,王小石成不了器局。」
米公公正想說些什麼,但忽然給嗆住了,一種一波一波的哮意喘動,使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又聞到那種老人味,像一頭洪荒時期遠古的獸,向他走來。
狺狺地逼迫而來。
眼前是方應看年輕得發亮的眼、顏和臉。
屋外是雪。
還有那在未末的時候堂而皇之降臨的夜色。
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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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於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日正式取得大馬新永久公民身份證。
校於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十七日至九二年一月十六日:與眾手足共度冬至、平安夜、聖誕節、西曆除夕(中歷誕辰)、一九九二年元旦(華歷誕辰)等慶典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