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影卷 第四章 第三節 盛夏飄雪(三)
盛夏飄雪
(三)
玄火派,玄火山,南苑,沈天房舍。
又是一個清晨,又是一個不眠夜,這五天里對沈天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折磨,沈天每天都無法安然入睡,只要一進入夢鄉,就會夢見那血腥的場景,每次都有自己的好友或者親人被殺,有時是莫雲龍,有時是李思,有時是柔柔。
沈天甩甩頭,還好自從引靈入體之後靈氣在強化自己的身體,就算幾日不睡也會精力充沛,而沈天想要睡覺,只是還沒有擺脫凡人生活習慣的一種表現罷了,這在修真初期非常正常。
依稀還記得昨日柔柔告訴自己今日卯時正在溪邊進行固本期的法訣傳授,沈天打開窗子,看了看天色,夏天的夜晚特別短暫,現在,離卯時已經不遠,沈天脫掉衣服,換了一身嶄新的白色道袍,道袍的胸口繪著一團火焰—這是在進行靈模測試后的第二天發放下來的玄火派道袍,這也證明了自己的身份,玄火派火級弟子,看著自己身上的道袍,雖然是長袍,但是不知道為何,穿在身上反而有一股清涼的感覺。不過,沈天卻感覺似有千斤壓在身上般沉重。
心情複雜的來到了溪邊,沈天是第一個來到的,這跟平時不一樣,也許是心境的變化吧,每日處處都要提防著別人的生活會讓一個人的心境蒼老得很快。「天天,你來那麼早喔。」婉如黃鶯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沈天回過頭,微笑的看著柔柔,柔柔今天也換上了白色的玄火派道袍,女弟子的道袍是旗袍的樣式,將柔柔日益成熟的曲線凸顯得有稜有角。點了點頭,道:「你不也很早嘛,懶惰的丫頭,今天難得不睡懶覺喔。」
柔柔聞言扁了扁嘴,道:「人家哪有睡過懶覺,人家可是修士呢,不用睡覺都可以。」
沈天和柔柔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些閑話,南苑的弟子都陸陸續續的來到了溪邊,看到沈天與柔柔如此熟稔,都在跟自己私底下的好友竊竊私語,經過那麼多次的測試,傻子都看得出沈天肯定有什麼秘密,沈天是那麼的與眾不同,他們甚至開始感覺沈天是什麼世外高人的弟子,派來玄火派歷練來的了。眾弟子都換上了玄火派的道袍,不經意間用眼角的餘光看著他們的行徑,就彷如一群白色的蒼蠅,在為這一陀東西到底是好是壞而爭論不休。
沈天並沒有理會其它同門的表現,對於沈天來說,人言不可謂可畏,在沈天眼裡,這些都是孩子,經歷過的東西跟沈天比起來,真的是太少了,但是突然之間,沈天感覺背脊又有那如芒刺在背的感覺,這次沈天迅速回頭,但是依然沒看到是誰在盯著自己,沈天皺著眉頭,陷入沉思。
「喂,你怎麼啦,突然像沒了魂似得,不會是看見鬼了吧?」柔柔拍了拍沈天,道。
沈天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這時沈天看到了人群中的陳棟,他並沒有跟別人討論沈天,而看到沈天看過來的目光,陳棟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沈天暗忖,難道是他?也不無可能,此人早時就對我和黃迪不善,加上此人自認為天資卓越,但是這幾次的測試都沒能贏過我,與黃迪也是伯仲之間,難保他不會起了什麼歹心,由此,沈天對陳棟就多了一些提防。
這時沈天又看到了人群中的黃迪,兩年過後,他們都沒好好談過,大家都長大了,黃迪在引靈入體后,身體變好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虛弱,個子也長高了。沈天對黃迪招了招手,黃迪微笑的走過來。
「死小子,怎麼來了不過來跟我打招呼?是不是不要我這個朋友了?」沈天笑罵道。
「哪有,我看你跟柔柔師姐聊得甚歡,我就不必來打擾你們了嘛,柔柔師姐,我說的可對?」黃迪調侃道。
柔柔臉色一抹紅暈浮現,道:「我哪有在跟他聊天,我是在教訓這個野小子,哼。」
沈天聞言無奈的聳了聳肩,不去反駁柔柔,繼續對黃迪道:「黃迪,兩年沒看見你了,你整天把自己關在房子里修鍊,那日看你測試時,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啊。」
「呵呵,你也知道修真是我爹爹對我的期望,我不能辜負了期望不是,但是怎麼努力,也都趕不上你和柔柔師姐啊,人生有的時候的確是命中注定的。」黃迪感嘆道。
「小迪子,你比不過我那是命中注定,但是彆氣餒,這個傻子沈天你絕對可以完勝他,加油,我看好你喔。」柔柔說著像一個大人般拍了拍黃迪的肩膀,順便鄙夷的看了沈天一眼。
黃迪聞言微笑不語,就在三人在聊天時,一陣香氣襲來,花塗弦出現在了小溪上,盤膝浮在空中。
眾人看到花塗弦出現均噤聲,拍著整齊的隊伍,等待花塗弦發話。
花塗弦看了看眾弟子的反應,嘴角揚起,笑道:「你們不必如此,我並非什麼刻板嚴肅之輩,大家自然點就可以了。」這一笑,彷彿小溪都停止了流動,彷彿小溪對面的樹林里每一顆樹都發出歡呼。
對於這些年紀尚小的孩子們,這種風情是難以抵擋的,而有些女弟子,則是覺得自慚形穢。
沈天則是不為所動,看了看旁邊的黃迪,似乎黃迪也被吸引住了,而柔柔則是氣鼓鼓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收起笑容,花塗弦繼續道:「今日,就由我來傳授你們固本期的修真法門,在通靈之後,便是固本期,開智,通靈,這兩個階段修鍊完畢后,並沒有什麼難度,基本只要天資尚可都可修行完成。但是固本就不同,在固本期的最後,你們要經歷修真路上的第一次沖關,固本期的下一個階段便是培元期,你們必須要衝破桎梏,才能達到培元,事實上,只有達到了培元期,你們才算一個真正的修士,現在的你們,只不過是略強於凡人的凡人罷了。」
說完,花塗弦停了停,讓眾弟子們消化消化她說的內容,沈天聽聞后眉頭緊鎖,按花塗弦的說法,自己不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么,連夜以來的血色夢境,讓他心裡很難安寧,總想回雲龍寨去看一看,可是門派有規定,不達到培元期,是不能擅自離開門派的,否則便算是叛出師門。
「這些離你們都還遠,現在暫且不說,好了,現在先教你們固本期的第一課,那便是御氣,顧名思義,御氣御氣,便是駕馭靈氣,你們現在體內都引入了靈氣,但是卻不法操控他們,這便是今天你們要學習的法門,我玄火派自始祖創立后,傳下功法玄火天功,後輩弟子便都一直研習這套功法,這也是我們玄火派至高無上的功法,今日教你們的御氣之術,就是傳自玄火天功之中,現在便傳於你們,你們好好感受吧,能獲得多少收益,便要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待得你們修鍊到御氣能夠隨心所欲的時候,便各自去找帶你們上山的師尊,這是最後一堂基礎課,之後就會由你們的師尊單獨教導你們。」說完,花塗弦依舊是將手一揮,這次出現的乃是一頁青色的書頁,花塗弦又是一點,那頁書,便化成小光點,飛向眾人。
光點進入沈天眉心的時候,沈天又看到了一段影像,依然還是那位白衣老者,這一次的,老者在一片**大海的海面上,盤膝而坐。只見他慢慢將一團凝聚得像石頭一般的靈氣團從手心裡放出來,之後用手指繞著靈氣團慢慢的旋轉,隨著旋轉速度越來越快,靈氣團不停的轉變成各種形狀,如箭,如刀,如梭,每變化一個形狀,老者都會操控靈氣團飛行一段距離,然後再回歸到自己的手心上,繼續旋轉的動作。
就在如此進行了一刻鐘后,老者停止了動作,轉頭看著沈天的方向,此時的老者氣勢驟然一變,原本和藹可親的白衣老者,突然之間散發出一股震天的戰意,沈天感覺站在那裡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團火,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大片火,只見老者大喝一聲,手指一點身下的海洋,天空霎時變得通紅,彷彿天上的雲彩都被烤熟了一般,一個巨大如山般的火球,自天上砸下來,砸在海洋里,將千里**,全部蒸發殆盡,沈天看著那一片被蒸乾的水域,吞了口唾沫,惠雲和那黑衣人戰鬥時的威力跟這個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那深不見底的海坑,四周無盡的海水正向下傾瀉,光是那傾瀉而下的聲音,便令沈天心神恍惚。
就在沈天看著那深坑的時候,一股力量,將沈天抽離,帶回了現實中。此時回過神來的沈天才發現自己的背後都是冷汗,方才那場面的震撼,並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此時四周的弟子也全都走完,柔柔因為早已接受過御氣法門的傳授,她是第一個離開的弟子,她來這裡只是來掛個名繼續修鍊而已。
深深出了口氣,沈天發現花塗弦又在饒有興緻的看著自己,沈天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非常不舒服,皺了皺眉,作了一揖后,沈天轉身離開,而花塗弦依然還是那副饒有興緻的樣子,看著沈天離去的地方,直到沈天完全離開了她的視野,她輕嘆一聲,望著天空,喃喃說了一句什麼,飛向空中。
玄火派,玄火山巔,蒼燁洞府。
陰鬱的洞府,蒼燁一如既往的在洞府中閉目打坐,一個人影突兀的出現在了洞府中,望著蒼燁。
「師兄,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無禮?在小輩和師妹面前裝聖人的你,也會擅闖別人的洞府么?」蒼燁眼睛都沒睜開,冷冷道。
來人正是蒼玄,蒼玄並沒有因為蒼燁的話而動怒,他笑了笑,道:「師弟,你可還記得這個。」說著將一壺東西放在桌子上。
蒼燁看了看桌子上的東西,那是一個瓦罐,罐口有封泥,蒼燁隔空用手指一彈,封泥被彈開,一股清香撲鼻而來。
「碧果酒,年份有五十年以上了吧。」蒼燁聞著那股清香的酒氣,神情露出追憶。
「呵呵,師弟,你果然沒有忘記,今日來,便是邀你共飲此酒的,我們師兄弟,也好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談談心了吧。」蒼玄說著摸出兩個杯子,依次倒滿,倒是先將第一杯倒滿的酒水,推到了蒼燁的面前。
蒼燁看著眼前的酒,嘆了口氣,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眼睛卻是看著遠方,若有所思。
「師弟,可還記得,曾幾何時,我們經常在月下共飲此酒,把酒言歡,論道壯志,何等快活?」蒼玄道。
「那又如何,歲月會讓人慢慢看清另一個人,即便曾經親如兄弟,轉頭之後,便是陌路人。」蒼燁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師弟,其實你我年紀已經不小,為何你始終放不下呢?」
蒼燁沒有再說話,而是獨自靜靜的飲著酒,而蒼玄,也並沒有再追問下去,兩個人,兩個杯,一壺酒,就這樣默默的在陰沉的洞府中發生,印證著兩個人在歲月中摩擦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