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咒
一,見鬼的陰天
天陰沉沉的,開始下小雨。
黑子回來抱怨說:「這怎麼能叫雨?簡直是泥點!你瞅瞅我這衣服埋汰的……」子強說:「都是空氣污染。」
阿標點頭說:「沒錯,我都懷疑再過幾十年地球就毀滅了。」
我就在鋪上伸個懶腰說:「地球只要不是明天毀滅,我就得受罪!」拿出那本高數,我覺得自己兩條眉毛都撞一起了。
胖子端著飯盆吃速食麵,不忘安慰我一句,道:「沒關係,你都考了n次了,這次一定過了。」
我的老天,n可是無限大。
看書吧!我強迫自己鑽進那本破書里。剛看了一會兒就聽見公寓辦公室那個老太太從門口發出的吼聲:「你過來一下!」
可惡啊,活膩味了?我怒氣沖沖,馬上扔下那本書過去。
「阿姨,您有什麼事嗎?」看我笑臉這麼陽光,那老太太好脾氣了些:「你把這些衣服給我收拾了。」我瞅瞅門口那個大盆里幾件褂子,假裝苦惱道:「阿姨,您怎麼知道這些衣服是我的?」
那老太太道:「我都說了你無數次了!」
倒霉,抱著那個盆我徑直走向這層樓里唯一的洗衣機,打算用金錢解決問題。
走過拐角的時候,我覺得好像有人跟著我。
回頭,沒有。
打開那個洗衣機的蓋子,我發現裡面有人。
還是個女的,我看到長長的頭髮,不過也難說。
什麼人會蹲在洗衣機里?我吼道:「出來!」那個腦袋動了一下。
可還不出來,我生氣了,又喊:「出來,要不我拉你了!」
她還是不行動,我想伸手去拉那黑頭髮,又忍住了,畢竟人家可能是女的……所以最後一次,我和顏悅色的說:「你出來好吧?這是洗衣機,如果你想躲,可以找別的地方——另一台洗衣機也行,反正壞了,總之你別躲在這裡,我還指望著用這台洗衣服呢!」
那個傢伙這回好像懂事了,從洗衣機里站起來。
我的媽呀,她臉色白白的,臉上一個大窟窿,長長的黑頭髮粘在額頭,一張腐肉色的嘴向我笑著……我最近一定是見鬼見麻木了,竟然沒想到沒有一個大活人會蹲在洗衣機里!
我向後退兩步,都沒叫出來。
那女鬼看我不叫,有點失望,哆嗦著說:「你……究竟看不看的見我?」
我很想說我看不見,不過嘴巴行動比較快:「當然看見,不然我早把衣服扔進去了。」
女鬼說:「可你看上去一點不害怕啊,難道我變漂亮了?」
我很想說你別痴心妄想了,但話到嘴邊變成了:「你本來就很漂亮啊,出來吧,這麼漂亮躲著幹啥?我要洗衣服了。」
那女鬼飄過來,好像是在笑,說:「你真好,我晚上去你們寢室找你啊。」
我強迫自己嘴唇上翹,說:「不必了,你一個女孩子,晚上在男生寢室不好,你還是回……回家去吧!」
她嘆口氣說:「你真好,你要是我的男朋友,就好了。」
我正決定是該大叫一聲跑開還是一聲不響逃跑的時候,她不見了。
唉,可算鬆口氣。
黑子經過水房,看見我,驚訝道:「小狼,你怎麼這麼勤快了,自己洗衣服?」
我笑著說:「學習太累,出來活動活動。」
刷飯盆的胖子說:「別聽他的,他根本沒學習。」
我轉轉眼珠,說:「對了,胖哥,咱們學校最近死沒死過人啊?」
胖子說:「什麼?問這個幹什麼?還嫌這陣子事兒不多啊?」
我說:「沒,隨便問問。」胖子做回憶裝:「前一陣子……就你差一點完蛋了,還是那個奇怪的哥們兒救你,其他的,不知道,你還真當我是武林白曉生啊?」
我嘆口氣,他沖我擺手,走了。
我想專心洗衣服,身邊水龍頭忽然開了,一側頭,一個穿白襯衫的哥們在對我笑。
這天氣還穿這麼單薄?我正奇怪,他開口了:「一年前。」
我「啊」一聲,他接著說:「一年前,有個女生在男生宿舍留宿,結果被學校發現開除了。那女生覺得沒臉回家,就從男生宿舍的頂層跳下去了。」
「嘩啦!」他雙手一攤,「腦袋摔癟了,臉上摔出一個大大的窟窿,一命嗚呼,那模樣可真不好看啊——她叫阿蓮,你剛才遇到的就是她了。」
我張大嘴巴,看他把那個龍頭關了。
然後我問:「你不洗手幹嘛開水龍頭?」
他把手在衣服上蹭蹭,說:「只是為了引起你注意,看看你是不是看的見我。」
我說:「你一個大活人我能看不見嗎?除非你是……你是……」
他笑了,說:「我已經死了的,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小於!」
接著他伸出一隻手來。
我不明所以,也在衣服上把手蹭了蹭,跟他握了握。
他的手不涼也不熱,很乾燥,我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鬼,就沖剛來的阿標問:「哎!你看見他了嗎?」阿標吵我前後左右看,問我:「誰啊?那邊就你一個人啊!」
「怎麼了?」
我說沒什麼,誆走了他,再看,小於還在對我笑。
我也對他笑。
傻笑,我不知道說什麼。小於後來說:「我叫小於。」
我說:「嗯。」
小於說:「我之所以叫小於是因為我想起我原來是姓於的,我的朋友們都叫我小於。」
我說:「嗯。」
小於說:「可是其他的,我都忘了,從一開始在這個學校里遊盪,我就忘了自己的過去了,我以前是誰,做過什麼,怎麼死的,我都不記得了。所以我只能呆在這裡,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能去投胎。」
我說:「你可以去查。」
他說:「在哪裡查?」
我一時語塞,他說:「我不知道啊,我能想到的,只有這個學校,我既然留在這裡,就一定是在這裡死的,這個學校里一定還有人記得我,去打聽一定可以知道。但是我已經死了,別人都看不到我,我一直沒有辦法,後來——」他眼睛一亮,指著我:「剛才在那邊,我看見你跟阿蓮說話,才知道你是能見到我的,所以,能幫我的,只有你了!」
我說我可不能戴高帽子,而且……老實說看見鬼怎麼能不發怵呢?
「拜託,你有點敬業精神可以嗎?你是鬼啊,還得靠別人才能辦事啊?」
小於愣愣道:「可我不會啊。」
我搖搖頭,說:「我也不是萬事通啊,我明天還要考試呢,對不住,沒功夫幫你了。」
二,考試作弊新法
可惡的高數,我頭疼的坐在考場上的時候,把發明數學那位的祖宗十八代都埋怨到了。老師大概是看我老呲牙咧嘴,產生了警惕心,踱到我身後,反覆看我的考卷。
我心想,看什麼看,還一個字兒都沒寫呢。
這次死定了,看來還得考第n+1次了,我正琢磨著至少蒙上點啥,聽到一個聲音說:「D」
我差點叫出聲來,結果看見小於從桌子底下爬出來道:「第一題,選D。」
我身後的老師嚇了一跳,問我:「這位同學,你不舒服啊?」
我頓了頓,說:「沒有,沒有。」
小於這時笑嘻嘻坐在桌子上,說:「我在幫你哦。」我心想你跟貞子似的嚇我這麼一下子,還不如不幫我呢。
可想歸想,考試的時候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小於湊到我耳朵邊,開始告訴我答案。
我瞪著他,他說:「怎麼了?聽我的沒錯。」
好吧,反正寫什麼都是寫。
走出考場的時候,我對他說:「你給我小心,要是不過,就是你的事。」
小於笑道:「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不答,他又說:「我幫你,你也得幫我。」
我心想,公平,但沒回答。
小於又說:「只要你幫我,我就幫你把這學期的考試都考過去,不但考過,而且成績還會優秀,怎麼樣?很划算吧?」
我說:「你怎麼能保證成績優秀?難道你去偷看卷子?」
小於說:「不啊,那些題我都會啊。」我說:「你都會?我們專業課你也會?」
小於說:「是啊,我在你們寢室看過你們的課本,我都會的。」
我便說:「那好辦了,好辦極了!走吧。」
得馬上走,旁邊那幾個已經對我指指點點了,免不了被當成傻子。
不過,好像在什麼地方,有雙眼睛一直在看著我。
小於問我:「你在幹什麼呢?」我擺擺手叫他不要吵,計算機中心有很多人。
進入了我們學校的網站,我開始搜索我們專業這幾年的學生資料,小於看了,欣喜道:「啊,我既然知道這麼多你們專業的東西,那一定是你們專業的,以前怎麼沒想到。」
我說:「既然你想到,那麼自己找吧,我累了。」
他便抓著滑鼠開始找起來。
可惜可惜,網速慢的像牛,我正要抱怨,看見小於眼瞅別的地方。
我說,你看什麼呢?小於說:「我忽然想起來了。」
「我好像想起我曾經來過這裡,就在那個位置,打遊戲。」他下巴指指角落裡的一台電腦,說:「真的,就像昨天一樣,我旁邊還有個人……我們時不時的聊幾句。」
我問:「他長得什麼樣子?你們有沒有互相叫兩句名字?」
他搖搖頭說:「他長得什麼樣子我想不清楚,我只聽到他一口一個『小於』的叫我。」
我說:「那個人一定是你的好朋友,你再好好想想……」
小於做冥思苦想狀,我正想再催催他,後面有人捅我,是管理員,笑容可掬的問:「同學,你有……」
我馬上回答:「我沒什麼事!我剛才,剛才在打電話。」
明顯的瞎話,不過把他糊弄走了。
從機房出來我跟小於說:「你好好想想吧,我看你得的是間歇性失憶,看看熟悉的東西說不定會想起來的。」小於點頭稱是,經過小樹林的時候,他忽然高興的說:「我又想起來了!」
「我也來過這裡,是和很多人一起來的,有男有女,大家聊了很久,最後繞到那邊,」他指一下不遠處的圖書館,「照了一張合影,然後我又跟幾個同學單獨合影。」
我問:「有沒有剛才那個人?」
他說:「有,他搭著我的肩膀,我們照了一張相。」
「可我還想不出來他的樣子。」
我說:「你看來真的是忘了,在這邊再想想吧!我還有課,先走了。」小於點點頭,走了好遠,我看見他抱著腦袋蹲在一排小樹旁。
講課的洛老師跟我們是校友,下課的時候我想起來,就過去問他:「洛老師,你是95屆的吧?」
他托托眼鏡,有點詫異:「是啊!」
接著我問:「那,你認識小於嗎?」
「啊?」這句話在他來講無異於一枚炸彈,因為他差點摔倒,腦袋撞在黑板上,幸虧我扶了一下才勉強站穩。他說:「咳,小……小什麼?」
我說:「小於。」
他說:「哦,沒聽說過啊,怎麼有人叫這麼奇怪的名字?」
我比他更詫異,問:「你不知道?」
他說:「是啊,從來沒聽說過。」我答應一聲,又問:「你再好好想想。」
洛老師整整本來很整潔的西服,恢復了平靜,說:「不知道,真的,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我說:「是嗎?」
告別奇怪的老師,我回到寢室去問胖子:「咱們的導員……李姑娘,是哪一屆的?」
胖子說:「不是95,就是96,怎麼了,幹嘛問這個?」
我說沒什麼,又問李姑娘是那個專業的。
「不是咱們專業的,呵呵,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了,你小子……」我趁他下半句沒話說完,跑了。
我們的導員長的漂亮,兼之姓李,大家背地裡都叫她李姑娘。
辦公室就在我們的宿舍下邊,要找她很容易,李姑娘一個人坐辦公室,嘴裡嚼著零食,看見我她熱情的很,連聲叫我坐下。
我說:「我沒什麼重要的事兒,李……李老師。」
她說:「那坐下來聊聊,小狼,有什麼心事嗎?」
她一叫我外號,我輕鬆了不少,便說:「想問你點無聊事,不介意吧。」
李姑娘下巴頦一抬,示意我說。
「你聽說過小於嗎?」
李姑娘隨口問:「什麼小於?」
我說:「大概是95屆的,我們專業的一個學哥,他學習……應該挺好的。」
李姑娘做思索狀,許久,問:「是不是個長得挺不錯的小夥子?」
我說:「是啊,中等個,身子骨挺單薄。」
李姑娘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打量我,說:「哦,是有這麼個人,小於,記得,那幾年可是咱們學校最受女生歡迎的人物呢。」
看她那個樣子,當年在寢室一定「卧談」過不少帥哥,我肚子里好笑,卻一本正經的問:「那你就是認識他了?」
李姑娘說:「也談不上認識,就是……咳,怎麼說呢,那個時候他雖然不是幹部,可挺有名氣的,學習也好,文藝活動也參加。好多女生都認識他,我們呢,也是聽說,沒跟他說過話。他叫什麼我不記得了,不過好像因為他姓於,整個學院大家都叫他小於。嗯,對了,他還有個好朋友,兩個人形影不離的,那人也挺帥,後來保送了咱們學院的研究生……叫什麼?不記得了。」
李姑娘語氣陰鬱起來,說:「快畢業的那一年,他忽然就失蹤了,學校還發動大家找,結果沒找到,唉,本來聽說他是要保送研究生的,多好的前途。」
知道再問不出什麼的時候,我謝了她出去,得找到小於把新情報告訴他,想著,腳底下一軟,我竟然從走了差不多三年的樓梯上滾了下去。
正巧黑子經過,把我從地板上拎起來,說:「你可真不小心。」
我笑道:「真是的,看來不能一邊走路,一邊思考。」站穩了我問:「你有手紙嗎?地上好像有水,弄了我一臉。」黑子掏兜,這個動作停住了,他沖著我叫:「你怎麼了?」
「沒怎麼,剛摔了,你不是看見了?」我抹把臉,自己也愣住。
我手上,竟然是帶著黑絲的鮮血。
三,迷一樣的人物
我腦袋開始發暈,眼前影像模模糊糊的,看見樓梯的拐角有個影子一閃而過。
「站住!」我衝上去,這兩天一直個跟蹤我的眼睛,一定是他了。
可惜沒趕上,過去的時候樓梯的附近已經沒人了,黑子從後面把我懶腰抱住,我聽見他有點著急的叫:「小狼!你怎麼了?」
我想回答他,可是沒力氣。
梅給我帶來了紅糖水,說是補血,我跟她說我沒事,她不慢道:「你總是這麼說,可也總是遇到危險。」
我說我現在不的確沒事嗎?全須全尾的。
梅不答,我看見她委屈的樣子,不忍,抱住她肩膀,說:「別擔心了,我不是傻子,會保護自己的。」
梅說:「我好累,我知道不能和你一起去冒險,可整天擔驚受怕的日子好難過。」
我說:「我沒讓你擔驚受怕。」
她搖搖頭,我知道她是開始想一些會讓我失戀的**頭了,很想說點什麼,但是不妙,又開始頭疼。
「你不舒服嗎?」梅問,「要不要去醫院?」
黑子說:「剛才我就帶他去了,醫生說查不出什麼毛病。」
阿標這時候剛進來,瞅了瞅我說:「你臉色發黑啊,不是中了邪吧?我一直覺的咱們樓里有不幹凈的東西,你是不是看到了?」
我想起小於,莫非他是成心來找我麻煩的,本來想告訴阿標,可不知為什麼話到嘴邊忍住了,就是問他,怎麼治。
「我不知道啊,我純粹是業餘愛好,這樣吧,問問我師父。」
我驚訝道:「你也有師父?」
阿標說:「是啊,他比咱們小一屆的,住咱們樓下。」
「這小子可靈了,我那天親眼見到他收一隻鬼,所以拜他為師了,不過他譜特別大,叫他他一定不來,我帶你去他們寢室找他。」
梅說:「鬼神的怎麼能相信呢!小狼,你還是老實的歇著。」
黑子說:「試試也好,這年頭什麼邪門的都有。」
我沖他擺擺手,專心把梅哄走,才回頭對阿標說,去找你師父。
3樓,306。
阿標敲門,門沒有鎖,我們就進去了。
裡面沒有人,六張床整齊的擺著,只有靠窗的上鋪有被褥。
我說:「奇怪,這屋裡只住一個人嗎?」
阿標說是,「這屋子邪門的很,其他學生都不敢住。後來我師父來了,說他不怕,難得清凈,就一個人住這裡,之後就一點沒有事了。」
沒人回來,我們找了兩張凳子坐下來,我跟阿標說,你說說這屋裡有什麼邪門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阿標說好,「你認識95屆,咱們專業的人嗎?就是洛老師他們那個班的?」
我說你講就講吧,別那麼多設問。
他說:「當初那個班有六個學生,就住在這個寢室里。那是他們就要畢業的前夕,這六個人集體失蹤了。」
我說:「失蹤?找了沒有?」
阿標說:「當然找了,還找了好久,大家都以為找不到了,後來有一天早上,公寓辦公室派人打掃這個寢室的時候,發現那六個人,就在寢室里。」
我說:「他們回來了?」
阿標說:「可以這麼說,但是他們不是完整的回來的。」
「他們六個人就躺在各自的鋪上,一個沒有左臂,一個沒有右臂,還有沒有左腿,沒有右腿,沒有軀幹的,最後一個,沒有頭。」
我打個冷顫:「都死了?」
阿標點頭,說,都死了。
後來大家誰也不敢住這裡,對門寢室的同學也嚇得不行,說有時候會看到他們六個人的影子在門前經過,依次走回這間的寢室里。
我暗自慶幸,幸虧沒看見這六個鬼,順口問:「這幾個人裡面,有沒有一個叫小於的?」
阿標搖頭說沒聽過:「那六個人的名字是學校的秘密,你想,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告訴學生!也就是大家私底下傳一下,互相警告罷了。」
說完這個,我們沉默不語,很久,我看見門口一個影子閃過。
「誰?」過去在走廊里看,沒有人。
阿標說:「可能是對門或者隔壁的同學吧,我看我師父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我說:「他也不鎖門就出去啊?」
阿標說:「呵呵,鎖門幹什麼,這屋子一般人都不敢進來。」
我說我覺不到這屋裡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他也說是,還說可能是他那個師父把鬼趕跑了。
我說,反正等不到,走吧,晚上再來,晚上他還能不回來嗎!
阿標臉色變了變,但跟我回寢室的一路上,什麼也沒說。
四,死亡
很晚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想,現在應該是半夜。
寢室里只有那幾個兄弟的呼吸聲,黑子還在著小型的呼嚕。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醒過來?我翻個身,打算接著睡。
可我並沒有睡著。
我聽到開門的聲音。
這個時候會有誰開門呢?兄弟們上廁所,不會沒有腳步聲的。
我睜開眼。
有人,或者說有好幾個人,從剛剛打開的門縫一個一個的走進我們寢室里,一點屬於他們的聲音也聽不到。
我覺得不對勁,那為首的一個人走到寢室中央,四處看看,竟然朝我過來。
他就要走到我窗前的時候,我才注意到他的腿。
他沒有左腿,另外一條右腿直挺挺的。
他不是在走,沒有一個人,會這麼走路的。
我大喊一聲從床上坐起來。
「別過來!」
那鬼看見我醒了,一愣,繼而笑了。
「小……小狼。」他僵硬的嘴發出不自然的聲調,那聲調好像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喊啞了嗓子,「你會死的。」
最後那四個字說的極其恐怖,恐怖的我幾乎信以為真,以為自己馬上就死了,張了半天嘴發不出聲音。
燈卻在這個時候開了。
我花了幾秒才適應光線,屋裡黑子和胖子站在我床前。
沒有那幾個鬼。
胖子說:「怎麼了?半夜忽然大喊大叫的。」
黑子說你要是不舒服還是去醫院吧。
我說沒有,我以為自己看見鬼了。
他們都笑,雖然挺不自然,黑子說:「別胡思亂想,都是阿標這小子,整天東說西說。」胖子符合道:「是啊,睡吧,怎麼可能有鬼呢!」
他為了表示關心,過來替我把掉了一半在地上的被子提起來。
可他愣住了。
我問:「怎麼了?」自己把半條被子扯過來。
沒想到那上面有字。
白色的被罩上,被人用血寫了四個字。
「你會死的。」
「惡作劇,一定是惡作劇!」
胖子說,我哆嗦著承認。
離白天還有幾個鐘頭,我一直沒有睡著,聽著別人的鼾聲,盯著門。後來實在挺不住了,我就想最近遇到的事。
我遇到鬼,而且還跟他說話。有人跟蹤我,不知道是誰。
後來,六個鬼來向我索命。
為什麼?
最後我想到求助表哥,記得只要敲敲鏡子,已經成為我的影子的他就會給我出主意。想到這個我馬上爬起來拿鏡子,對著一照,嚇出一身冷汗來。
鏡子里,沒有我的影子!
為什麼?
我手心裡全是冷汗,這時候門又響了一下,輕輕的。
小於走進來。
「你也中了這個?」我沒回答,他就把自己的左手手背給我看。
那是一個類似「卍」的符號,血紅血紅的。
小於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手上一直有這個,你瞧瞧你自己,不是也有一個?」
我果然也有。
我問他:「難道我也死了?」他看著我搖頭說:「你還沒死,不過快了。」
「我看你有點像鬼,但還不是鬼,大概是你已經死了,但魂魄還沒離開身體,或者沒有死,只是中了某種奇怪的符咒。」
我說:「我為什麼會中符咒?這麻煩可是你帶過來的!你認不認識以前306的那幾個人?」
小於說:「我連活著的時候是誰都不清楚,怎麼知道認不認識?」
我說:「可是你一定得想起來!如果我死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好像有點惶恐的笑,說:「我也想快點想起來啊,可我就是想不起來。」
我說你不是看看熟悉的景物就能想起來,馬上去校園裡轉轉!
事不宜遲,我拽了他就走。
路過三樓的時候,還是那個灰灰的影子在樓道盡頭閃過。
可我沒有去追。
圖書館,自習室,計算機中心,我們走過我能想到的地方。
小於冥思苦想,最後說:「我想不起來!」
太陽已經升起來,照在我皮膚上,有一種奇怪的刺痛。
我莫名其妙的煩躁起來,對他吼:「他媽的,難道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小於想說什麼,忽然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拉了我就跑。
一直到實驗樓地下,他才停下來。
我問:「為什麼跑?」他說:「我看見一個可怕的人,他好像能看見我。」
我說:「我也能看見你。」他說:「不一樣,他好像是個法師。」
我就想起昨天忘了去找的阿標的師父來。
「我要去找他!」我推開小於,大步走開,剛走不遠,聽到他在後面說:「我想起來了!」
「我想起來了!我曾經來過這裡!」
我左右看看,這是堆放煤渣的地方,亂七八糟的,「你來這裡幹什麼,約會嗎?」
小於說:「不是,我是跟一個男生一起來的,就是那個在計算機中心想起來的,好像很要好的人。我跟他在這裡吵了起來,我好像很生氣,他不停的解釋著什麼,叫我不要……告發他,對,是叫我不要告發他。」
我問:「後來呢?」
小於的表情痛苦起來,很明顯在使勁的回憶,後來他一拍腦袋,高興的說:「我想起來了!後來,我死了!」
我說,這麼高興幹什麼,快說你怎樣死的?
他一臉天真道:「怎麼死的?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死了。」
我氣的轉身就走,他在我後面說:「是啊,莫名其妙就死了,跟你一樣。」
我聽了這話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死了嗎?」
小於說:「是,我想氣來了,我就是跟你一樣,某一天早上起來,在鏡子里看不見自己,手上多了個符咒,然後就死了。」
我說:「不可能,人死了總會有屍體的,我沒有倒下,我還活生生的站著呢!」
小於笑了說:「那也是會死的,你以為一個人的身體不會消失嗎?我的身體就像一團霧氣一樣消失了。」
我說:「是你乾的?你為什麼要害死我?」
他露出害怕的樣子後退一步,說:「不是我,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害你呢?」
五,通靈人
我抱著腦袋蹲下來。
小於安慰我說:「你不要這樣,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也許你還沒死透呢,你不是還有身體的感覺嗎?我們馬上去想辦法啊!」我沒回答,聽到他又尖叫一聲。
「我想起來了!那個人,那個人他姓林!」
小於興奮的說:「他應該姓林,我叫他小林,他是我的好朋友,他一定知道我是怎麼死的,我們去找他!」
我說:「說得容易,到哪裡去?他一定已經畢業了。」
小於想了一會也失望道:「那怎麼辦?你不要灰心嘛,一定還有辦法……」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有人冷冷的說:「沒錯,是有辦法。」
有個臉色蒼白的黑衣服男生從不遠處走過來,插著兜,一副悠閑的樣子。
小於馬上躲到我身後,我心裡一動,說:「你是阿標的師父?」
那男生說:「我可從來沒答應收他那個徒弟。我叫林傑,你是小狼吧,我聽說過你。」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又說:「我跟蹤你好幾天了,有一次你差點抓住我。」
「你為什麼跟蹤我?」
林傑說:「因為我堂哥。」
「你是我堂哥的表弟,也算我的一門親戚,我不能對你見死不救啊。」
我想起來了,他是林家的人,表哥他們姓林的一大家子都有通靈的本領,人稱通靈家族什麼的。我說:「那你是幫我的了?這個符是什麼意思?」
林傑說:「那個符咒是一種很毒的咒,叫做鬼咒,是很久以前一個邪教發明的。鬼咒印在人的身上,會讓身體氣化,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一個鬼魂。」
我說:「為什麼會有鬼咒?」
林傑說:「鬼咒,是用特殊的方法煉成的,就是要一次殺死六個人,分別用他們的頭,軀幹和四肢拼成一個鬼奴,並用特殊的藥水讓這個鬼奴活動和修鍊。鬼奴修鍊成功以後也會氣化變成看不見的鬼魂,跟在主人的身後,但有命令,就會給指定的人拍上這種鬼咒。」
小於道:「原來所以叫做鬼咒,是因為這是鬼拍上的符咒?」
林傑說:「也可以這麼說,而且這個鬼咒還可以繼續沾在鬼身上,讓他失去法力和生前的記憶,使他不會報仇,也不會去投胎,就像你一樣遊盪,擾亂社會治安。」
小於說:「我哪有擾亂什麼治安!你別在這裡耍嘴皮子,要是有本事的話馬上救他啊,你不是跟他是親戚嗎?」
林傑說:「救他也不是很難,這個你不用操心了,你只要好好想想你是怎麼死的就行。」
小於說:「我已經說了,你沒聽見?我就是那麼莫名其妙的死的啊!」
林傑說:「你是在這裡死的?」
小於說:「好像是吧,我是從這裡走了以後就發現手上有這個咒,第二天早上發現別人都看不見我,我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林傑說:「這個咒生效的時候是六個時辰,不過過期了也是可以補救的,我有一個方法可以救他,不過要在七天之內。你一定得想起你說的那個跟你在這裡吵架的人。」
小於說:「好,七天還早,我會想起來的。」
林傑說:「好,你記住,他能不能活完全靠你了。」
小於勉強笑笑說:「知道了,麻煩是我給他找的,我一定保證他沒事。」
我瞅瞅他們兩個的臉色,想說點輕鬆氣氛的話,一張嘴卻發現什麼詞兒也沒有。
我們三個走進306,阿標在,徑直向林傑說:「師父,你來了?不得了了,我一個哥們失蹤了!」
林傑冷著臉說:「什麼時候?」
阿標說:「昨天晚上,他忽然怪叫,我們起來發現他被子上有四個血字,還以為是誰惡作劇,大家都困就睡了,然後今天早上他就不見了,怎麼找也找不到。」
林傑看一眼身邊的我,對阿標道:「你不用著急,你那個兄弟現在還沒事。」
阿標著急道:「可他……」林傑瞪他一眼,轉身走了。
「你就不能不這麼有型?」在路上走,說。林傑歪著腦袋回答:「裝酷是我的愛好,你還是操心一下自己吧,要是那個白痴不能想起來,你就完蛋了,跟他一樣。」
我說:「你不是說鬼咒能讓鬼失去記憶?為什麼他一點一點的想起來了?」
林傑說:「那是因為你也中了咒,這個咒有個毛病,就是兩個在一起就會有點不靈,你中了咒,又跟他在一起,他中的咒就減輕了些。不過,這對你沒用,因為你是新中的。」
我看看還在思考的小於,擔心道:「可是姓林的,到哪裡去找?」
林傑說:「範圍不是很大,那個姓林的一定還在這個學校里。」
我問他為什麼,他小聲解釋道:「根據小於的回憶,我已經可以確定給他下咒的人就是他認為的那個好朋友,姓林的,這個咒不好找,幾十年來能一下子殺死六個人的奇怪事件就那麼一次,所以給你下咒的人跟給他下咒的人是同一個,這也可以確定。你是在學校里中的鬼咒,你說那個人會不會還在學校里?」
我把腦筋理了一下,說:「你的意思是給我下咒的那個就是姓林的?」
林傑點頭。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還留在學校里,上研究生也畢業了,除非是當……老師。」我想起一個人,「可是他姓洛不姓林啊!」
林傑說:「你是說,洛老師?」
我說是啊,我昨天還問過他關於小於的事情,他反應很大。
林傑說:「他好像也教我們,只不過我還沒去上過課。」
我說:「可是他姓洛不姓林啊!」
林傑說:「洛老師是知情人不是?」
我說:「很可能是!」
林傑說:「我們還有別的線索沒有?」
我看看思考的有如白痴的小於說:「看來是沒了。」
林傑說:「那還能什麼,走!」伸手抓住小於的脖領子,三個人一起拐進了教室宿舍樓的那條羊腸小道。
傳達室里端坐著個老頭,林傑這個唯一的大活人過去問他:「洛老師住那間宿舍啊?」
老頭說:「什麼?全名。」
我們倆面面相覷,林傑問:「你知道嗎?」
我說我不知道,林傑便轉頭形容道:「男的,這麼高,臉白白的,戴個眼鏡,成天穿西服,皮鞋亮亮的。」那老頭先看他先跟空氣說話,又聽了這麼一番詳細介紹,愣是跟小於一樣,傻了。
這時一個正在打電話的女老師探出頭來,說:「這不是林傑嗎!你說的是洛林洛老師吧?教你們專業課的。」
林傑馬上微笑:「對,對,謝謝老師。」
我詫異:「你怎麼不裝酷了?」
林傑說:「她現在教我呢,我那門課還打算過呢!」
小於忽然啊一聲叫出來。
我問:「你幹嘛?」
小於說:「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啊。」我說:「應該是你同學,你好好想想。」
小於拍腦袋。
洛老師的屋子裡沒人。
林傑使勁推推門,對我跟小於說:「你們兩個進去查看查看。」
我說我是不是可以穿牆進去?
小於說:「鬼其實也是一種能量,我們不會穿過什麼牆壁,只是通過縫隙進去的,縫隙越大,進去就越容易。」
他就做了個示範,從門縫底下鑽進去了。
那只是一間普通的屋子,四下看看沒什麼可疑,林傑在外面喊:「你們看看他枕頭下面。」
枕頭下面?小於就去揭開床上的枕頭,那枕頭一拿開是一張符,金光四射,照得我快要融化了。我大叫一聲,林傑在外面喊:「是不是有符咒?快出來!」
可我動不了。
小於拉了我,把我從門縫推出去。
他卻再沒出來。
林傑有點緊張的說:「我忘了告訴你們不要一下子打開了,這下子他要是廢了,你也完蛋了。」
我叫他別總結,快想辦法救小於。
他看了看錶說我有辦法,不過你得先去找到洛林。
我才想起來,說:「這好辦,今天他給我們班上課,在教學館206。」
林傑說:「你先去找他,不過不要給他看見,要從遠處看看他身後有沒有鬼奴,我救了小於就去找你。」
我答應了。
六,罪魁禍首
我趴在門縫下向教室里看,同學們都在上課,其中有淚眼汪汪的梅,胖子,子強。
鬼的耳朵大概很好用,我隔著老遠聽到胖子跟子強說:「黑子他們還沒消息嗎?」子強說:「是啊,他們說找到小狼就給咱們發簡訊的。」
真是難為他們了。
我側過頭去看,洛老師正在講台上一本正經的講著。
嗯?他的影子怎麼有兩層。
趁他轉過身去,我才看清楚,確實有兩個洛林!
一個在講課,活生生的,另一個是個虛幻的影子,但跟他一摸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那影子的臉慘白慘白,沒有一點表情。
原來鬼奴跟主人是一樣的。我正不知下一步怎麼辦,愕然發現,那鬼奴改變了姿勢,向門口走過來。
他看見我是一定的了,我索性把牙一咬,蹦出來站到他面前。
鬼奴盯著我,忽然開口了:「你好啊。」
他就是把世界上的詞都說完,我也料不到他會說這個,我遲疑道:「你,你……」
鬼奴說:「我是洛林。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我以為你看穿了小於的事。」
我更驚訝了,說:「你不是鬼奴嗎?如果你是洛林,講台上那個是誰?」
鬼奴說:「他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我真傻,從當初知道這個邪法以後就應該想到,世界上絕對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我說:「那六個人都是你殺的了?小於也是你殺的?」
洛林說:「不,他們六個死於一起事故,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確實是真的,那天他們六個一起去喝酒,回來的時候打了輛計程車,超載,又違反交通規則,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撞癟了。他們死的很慘,那卡車司機逃逸了,計程車司機變成了植物人,現在還躺在醫院裡。」
我說:「那怎麼沒有報道?」
洛林說:「因為我把他們的屍體藏了起來。」
我說,你一個人?
他點點頭說:「就我一個人,我當時剛剛得到這個邪法,一心想試一試,沒想到走在街上就目睹了這起車禍,想想我當時也跟中了邪一樣,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把他們散落的屍體從馬路上拖進了草叢中……」
他好像陷入了回憶,可臉上還是什麼表情也沒有,那模樣實在一點不讓人自在。
我說:「你不要再說了,你到底為什麼要練這個東西?」
他說:「為了小於!我要讓他消失。可沒想到他消失了不久,我就發現,我也要消失了,我漸漸竟變成了鬼奴,每天需要聽命於自己的那具行屍走肉,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死了都要比這樣好受。」
我剛想罵他活該,冷不防小於從我背後鑽出來,指著他問:「你為什麼要殺我?小林!」
我說:「他是小林?」
小於說:「沒錯,他就是一上大學就跟我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小林!我全想起來了,小林,咱們一直是好兄弟,你為什麼要害我?」
洛林說:「就是因為咱們是好兄弟,我才不能忍受,我永遠都不能忘記那天晚上,導員叫我過去,跟我說咱們專業只有一個保送研究生的名額,而他決定給你。為什麼?我成績和你一樣優秀,我還是幹部,我付出的比你多,他為什麼要做這麼不公平的決定!」
小於說:「可是這些我都不知道啊!我跟你吵架是因為他們。」
洛林說:「是啊,我是故意的,我把你約過去告訴你他們六個出車禍的事,我知道你一定會生氣,趁著假裝求你的時候,把鬼咒拍在你身上,目的就達到了。」
小於說:「你不怕我在還沒消失的時候告發你?」
洛林說:「你不會的,我很了解你。」
這時候鈴聲響起來,我們都聽到講台上的洛林說:「先講到這裡,大家休息一會兒。」
門開了,林傑走進來。
林傑說:「你這個大笨蛋。」
「鬼咒是鬼才能拍的上的,你在拍上那個鬼咒的時候就已經是鬼了。」
洛林說:「為什麼,我不明白為什麼啊,這幾年來我一直守著自己的身體,等著恢復成人,你能幫我嗎?」
這個混蛋,我心想,鬼才幫他。
這話還有點不對,我跟小於都是鬼了。
林傑說:「我幫不了你,因為你死了很久了,不過你要想解脫也有個辦法,先告訴我是誰告訴你這個邪法的?」
洛林說:「我那天跟導員談完話,心情非常不好,就喝了酒,迷迷糊糊的,有人告訴我這個,我好像完全被**操縱了,就一直去幹了這些事。」
林傑說:「所以我說你是個笨蛋!有人在你製造鬼咒的時候,把你跟他的靈魂調換了,你變成了鬼奴,而鬼奴變成了你,他一定是一個想要復活的孤魂野鬼。」
變成鬼的洛林盯著講台上的洛林,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
「我這幾年來寸步不離的保護著,以為那是自己,卻當了別人的奴才!」
唉,林傑酷酷的一甩頭,說:「有句話我想說已經很久了,直到現在才說出來,有點對不起你,不過希望你老實認真的聽著,那就是三個字:你活該!」
講台上的洛林,臉上掛著笑容,一步一步走下來。
「林傑,你終於發現了。」他說。
林傑說:「你果然認識我,哼,我早該想到,這個邪法是我們通靈家族收藏的那本《邪教妖術秘籍》里的,你這個小偷。」
對方卻滿不在乎的說:「我不是小偷,那本書本來就是屬於我的。這麼多年我當孤魂野鬼悠悠蕩蕩也膩了,所以借他的身體復活玩幾天。你要小心,我已經復活,你不是我的對手。」
林傑說:「你到底是誰?」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來,跟平時洛林的嚴肅大相徑庭:「我是誰?我是阿炯,你記著我。」
然後他開始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遠,我看見他頭頂出現一個龍捲風樣的氣流,把他的身體卷到半空……我們西裝革履的洛老師就這樣消失了。
留下獃獃的小於,失魂落魄的洛林,還有若有所思的林傑和我。
周圍還有一幫驚惶失措的同學。
「洛老師怎麼了?不知道,好像精神錯亂。」
「那他現在到哪裡去了?」
「沒看見呢!不會跳樓了吧?」
林傑抬起頭來對小於說:「是時候了。」
小於沖他點點頭,過來拉住我,讓林傑把我們的左手綁在一起。
我問:「這是幹什麼?」小於沖我一笑,說:「喂,我走了,對不起,不能幫你考試了,你得答應我好好學習,好歹考過去,否則可是丟我的人啊。」
林傑從兜里掏出張黃紙向他腦門貼過去。
一瞬間,我感覺好像全身上下過了電流一般,整個身子好像微塵般的崩散。
結局
我清醒,是站在教室的地板上。
胖子跑過來親熱的給我一拳,說:「你小子跑哪裡去了,讓大家擔心。」
我說:「你看得見我?」
他說,當然。
那天我請為我擔心的朋友們吃了頓飯,回來已經挺晚。上到三樓,我讓他們先走,自己去306找林傑。
一進門,屋裡好熱鬧,每個鋪上都有個人。
正對門的那張鋪上的哥們正在疊被子,聽到我進去,他抬起頭來。
我沒有看他的表情,我剛看到他的腿。
他沒有左腿。
有人拍我肩膀,回頭,是林傑。
林傑說:「他們一直住在這裡,想找出殺害自己的人。」
我問:「殺……殺他們的,不是一起車禍嗎?」林傑說:「是,不過那車禍,是那個復活的傢伙乾的。」
「阿炯?他是誰?」
林傑搖頭,說不清楚,我卻抓住他脖領子。
「你認識這六個人,是你讓他們去找我的,對不對?」
林傑說:「是啊,我覺得你遇到危險了,讓他們去提醒你一下。」
我叫道:「有這種提醒嗎?你想嚇死我呀?」林傑不回答,指指我身後。
那六個人都直挺挺站起來,看著我。
我放下林傑,笑……著說:「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各位大哥。」
林傑說:「沒辦法,那個叫阿炯的已經從鬼變到人,又從人變成鬼,這樣說來,他已經修鍊到魔的境界了。」
我說:「那他是魔鬼了?」
林傑說:「是啊,而且他好像是針對我,不知道以後還能攪和出什麼事兒來——這幾位大哥已經不打算報仇了,他們說要走,去投胎了。」
看那六個殭屍一點一點走出去,我問他:「小於也去投胎了嗎?」
林傑嘴角動了動,半天才慢慢說,不是,他已經徹底消失了。
我心裡一緊,問:「為什麼?」
林傑說:「鬼也有生死,很正常。不過他是為了救你才消失的,你當時要想恢復成人,只能藉助一個鬼的能量,而他跟你一樣中了鬼咒,只有犧牲他才能救你了。我把他從洛林的屋裡救出來的時候,就跟他說了,他自願的。」
我又抓起他的脖領子,一拳打過去。
他被我打的嘴角破了,流出一點血來,不過也不生氣,說:「你想明白了?」
我說:「對,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操縱,一開始,你就在跟蹤小於,對不對?」
林傑說,沒錯。
我說:「我還以為你在跟蹤我,後來才想到那時候連小於都不知道我會有麻煩,你怎麼會跟蹤我。你一定是一開始就發現小於死的不尋常,所以跟蹤他。」
林傑說:「對,後來他找到你,我就改成跟蹤你。洛林在教室里給你拍上符咒的時候我一直在看著,我想這樣你跟小於在一起,或許能讓他恢復記憶。」
我說:「你讓這六個傢伙去嚇我!讓我跟小於加緊行動。」
林傑說:「我也想弄清楚來龍去脈,可是自己動手,總是不方便,有的事情人無法做到,你應該明白。」
我說:「如果你當時阻止洛林,我就不會中鬼咒,小於也不會……」
林傑說:「那都是他自願的。他是個傻瓜啊,上了一次當還會相信什麼友誼的傻瓜。」
他坐在一張空床的床板上說:「你以為我願意嗎?我當初就是想逃離這個該死的通靈家族的,可是不行啊,有的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我說:「不,事情是人做出來的。」
林傑說:「你說的輕鬆。」
也許這個事情還沒有完。
從林傑屋裡出來我心情很沉重,第一次,我覺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和鬼都不能改變的東西。
寢室里兄弟們在打牌,我說我要去洗衣服,抱著那個盆到了水房。
唉,先去上個廁所。
出來的時候水龍頭開著,有人在洗我那盆衣服。
我想過去問問是不是洗錯了,那個長頭髮的背影讓我想起了什麼。
「阿……阿蓮?」
果然是她,她血糊糊的臉抬起來,疵著一口白牙,有點溫柔的說:「我來幫你的。」
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