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理還亂
只見他們個個嘴唇周圍腫得發紫,最妙的是個個舌頭伸在外面,似是自己收不回去,當然更不能說話了,只能東張西望,怒目圓睜搜尋著暗算他們的人。
一個縹緲難測的聲音在酒樓里響了起來:「口中不凈,本該下拔舌地獄,現罰爾等三日之內不吐一言,緘除罪孽。」
我感覺到茶館外一人正迅速離去,連忙追了出去,但是那個人給人感覺像風一般,迅速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人是誰?以我現在的功力竟然預先察覺不到他怎麼出手,也不知道他怎麼離開的,這個人簡直深不可測,在我知道的人中無人能與之相比,而奇怪的是我對他有一種奇怪而親切的感覺,可惜錯失了見面的機會。
本想回茶館,卻停住了腳步。
我實在不想再見到那些人,再聽到那種話。然而自己雖然生氣,但是卻差點讓他們所說變為事實,心中就更加生氣,生自己的氣,不禁無精打采,原來的遊玩計劃也夭折了,怏怏地朝烈火宮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無力地躺在床上,胡思亂想間竟迷糊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少時辰,突然從夢中驚醒,就聽見窗戶有輕微的響動,睜開眼,卻是一片漆黑,原來已經到了晚上。
看向發聲處,見窗戶慢慢打開,一條人影迅速躍了進來順手關上窗戶,輕手躡腳地來到床前。
我假裝睡著,趁他伸手對付我時,閃電般抓住他的手腕往床上一甩,自己一個鯉魚打挺翻過身來,將來人壓在下面,順手點了他的穴道。
黑暗中來人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沒有流露出絲毫害怕,我覺得有些不對勁,驀然察覺身下的柔軟及熟悉的芳香,連忙起來把燈點上,房間里頓時亮了起來,我也看清楚了床上的人竟是唐晶!
唐晶僅穿著一套褻衣褲,頭髮有些凌亂,因為被點了穴道動不了又出不了聲,只能殷切地看著我,在燈光的照耀下,眼眸更加顯得水汪汪的迷人之極,紅唇欲啟還休,散發著性感風情!
我忍住心中激蕩,解開她的穴道,故意板著臉道:「這麼晚你跑來幹什麼?還偷偷摸摸不穿好衣服,讓人發現了豈不說你不知羞恥?」
唐晶本來露出的笑容突然斂去,表情泫然欲泣,側著頭道:「人家在房間里悶了好多天都不見你,聽說從明天起一直到拜天地我都要乖乖呆在轎子裡面,所以趁晚上奶媽和丫環都睡著了,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就偷偷跑出來,只是想見大哥一面而已,大哥不分青紅皂白,就,就……嗚嗚嗚……」
一見唐晶要放聲大哭,嚇得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卻忘了她還躺在床上,結果又變成了俯身壓在了她身上的曖昧姿勢,唐晶豐滿的胸脯劇烈起伏,磨得我心頭蕩來蕩去,最後一狠心道:「你馬上回自己的房間去,知道嗎?不然大哥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把手從她嘴上拿開,然後直起身來,站在床邊背過身去。
唐晶一骨碌爬了起來嘟噥道:「大哥好壞,人家只是想大哥了,說說話透透氣而已,人家又沒有什麼錯,為什麼要趕我?大哥要是討厭我,那我以後再也不找大哥就是了!」
唐晶一臉委屈,卻只是緊抿著唇,低著頭,燈光下她的雙眸中有東西在閃光,那是淚花!
她這樣比放聲大哭更讓人心疼,我心中一軟,扶住她的肩安慰道:「好了好了!小晶,不是大哥不喜歡你,而是你是快要出嫁的姑娘,要學會避避嫌疑,即使我是你的大哥,也不能這麼隨便,深更半夜跑到男人房間里來,尤其還衣冠不整,如果讓方炎知道你這個樣子,我想他會非常非常生氣的,知道嗎?」
唐晶神情有些茫然,道:「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這樣,不過……」
她露出信任的笑容道:「我聽大哥的話就是了!但是我對別的男人不會這樣,你放心好了,而且,這麼晚不會有別人看見的!」
唐晶站起來,抱住我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道:「我現在心情好多了,大哥,成親那天你一定要送我禮物哦?」
我也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不知為什麼,我心中沒有絲毫**的成分在內,在這一刻,唐晶真的象自己的親人、妹妹一樣,只想呵護她,不讓她受委屈。
唐晶定定地看著我,黑眸中閃著異彩,一瞬間她似乎成熟了許多,她忽而嫣然一笑,這一笑嫵媚中隱含調皮,紅唇玉齒猶顯嬌俏:「大哥!我走了,再見!」
我看得心中一盪,卻硬生生壓住讓她留下的話,默默地看著唐晶像狸貓一般輕巧而迅速地消逝在門口。此時我非常希望成親的日子早些到來,這樣我就可以早些解脫。
第二日,等我被招呼上路時,唐晶已經坐在了花轎里,一路被抬到渡口大船上,走水路到長沙,難怪需要提前三天,如果走陸路只需兩天的路程。
本來讓唐祖烈最擔心的是有人在途中搗亂,但是三日的水路竟然風平浪靜,順利地到達長沙,住進了方家早已安排好的一座別院。
剛把隨身帶的衣物等放在房間里,方家安排的下人進來道:「陸公子!有兩位公子要見您。」
我心中一動,已猜得**分,問道:「知道他們姓什麼嗎?」
「哦,他們一位姓段,一位姓葉!」
我大喜道:「他們在哪兒,我馬上去見他們!」
「正在客廳等著呢!」
我聞言正欲舉步,又頓住身子問道:「唐宮主現在在哪兒?」
下人答道:「宮主及少宮主為了親事已經去方家幫忙了,他老人家吩咐陸公子可以自便,只要到時去參加婚禮即可。」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就朝客廳走去,未進門就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形,果然是段飛羽和葉浪!
兩人看見我,立刻迎了上來,葉浪拍拍我的肩道:「好小子,有你的!黃山不告而別原來是為了陪佳人呀!」
見到老朋友使我非常高興,而且他們的神情也沒有怪我的意思,更是心情暢快,含笑道:「怎麼我前腳剛到,你們後腳就找到這裡來了?」
段飛羽微笑道:「現在江湖上誰不知道你是烈火宮的貴賓,又有誰不知道你和送親隊伍一起,誰不知道新娘子住在這座別院就等吉時成婚,有這麼多誰不知道,我和葉浪這小子又怎麼會不知道你在這裡呢?」
葉浪一把拉住我往外走道:「走走走!我們趕緊找一個好地方,邊喝酒邊給我們從實招來和唐晶那個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
我回頭向段飛羽求救,他卻上前夾住我另一邊道:「說實話,我也很想聽一聽!」
兩個人一路把我夾到外面街上,葉浪就迫不及待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問:「陸兄!你和唐晶那甜丫頭到底有沒有……」
段飛羽推了掛著壞笑的葉浪一把道:「我相信陸兄不會做出這種事,你不要跟著胡說八道!陸兄,你別管他,說你自己的,那天在山中你半途失蹤幹什麼去了?」
我暗忖段飛羽把我看得太高,不是我不想,而且差一點就鑄成錯事,幸好懸崖勒馬,沒有捅出大婁子來,嘴中卻輕描淡寫地道:「那天我看見要找的一位朋友,來不及向你們打招呼就追了過去,結果才發現自己弄錯了,把唐晶當成了她,後來我們困在絕谷中,費了許多勁才逃離生天,因為怕唐晶路上會遇到危險,所以就送她回家。」
「就這麼完了?」葉浪雙眼在我臉上搜索道:「也太簡單了吧?」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道:「就是這麼簡單,你們以為還有多複雜?」
段飛羽打圓場道:「葉浪你不要逼他了,今天我們三兄弟重逢,可要好好地喝一杯,去那家酒菜一流,老闆娘也是一流的芙蓉樓,怎麼樣?」
葉浪擔心地道:「只怕現在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聚在那裡,怕會吃得不安心,煞了風景更是得不償失啊!」
段飛羽道:「放心吧!烈火宮和方家的大喜日子,沒有人不開眼在他們的地面上鬧事,而血玲瓏的事卻已是事過境遷,為了利益而湊成的烏合之眾,也會因為利益而投鼠忌器,各懷鬼胎,誰也不會首先動手,讓別人坐收漁翁之利的。」
我心中惱怒,不就是到酒樓喝幾杯酒嗎,也要瞻前顧後,思七想八,不也活得太沒趣了嗎?當下怒極反笑道:「不就是上芙蓉樓喝酒嗎?本少爺偏要大搖大擺,招搖過市,誰想沖著我來就來好了!本少爺從來還未真正大開殺戒,也許今天要衝沖喜,走吧!」
芙蓉樓是仿名樓岳陽樓而造,樓起三層,位於湘江右岸,二樓三樓往西眺望,可覽湘江水、桔子洲,還有青蔥蒼翠的嶽麓山。
我品了品手中的酒,看著窗外的青山綠水,怡然道:「好酒!好景!你們兩個小子還真會享受啊!」
段飛羽閉著眼含了一口酒,品味許久才陶醉地下肚,長嘆一聲道:「芙蓉樓的獨門佳釀真是名不虛傳啊,連名字都取得這麼詩情畫意。『芙蓉露』醇而不膩,薰而不醉,就像清水佳人,美而不艷,艷而不俗。日飲此露三百杯,此生長做瀟湘人!」
葉浪呵呵笑道:「飛羽對這芙蓉露是情有獨鍾,我卻對人更感興趣,芙蓉樓里若缺少了芙蓉娘子,就名不符實了。」
突然外乒乒乓乓聲響,一陣混亂中有人大叫道:「打架了!打架了!」緊接著是氣急敗壞的聲音:「江碧流!有種你就跟我決鬥!躲躲閃閃算什麼江湖人物!」
葉浪別有意味地看向我道:「好像都是你的老朋友,怎麼,出不出去看看?」
我已經聽出說話的是「銀劍公子」安松年,他不知是為什麼是要和江碧流決鬥?他應該知道自己是必敗無疑!靈光一閃,想起我們三個共同的一個熟人——「靈綃飛燕」上官小情。
似乎是印證我的想法,上官小情那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江大哥!給他一點厲害瞧瞧,讓他以後都不敢欺負我!這個安烏龜以前幫別人追殺我,差點就沒命啦!」
葉浪搖搖頭道:「江碧流一世英雄,要毀在這個小辣椒手裡了,上官這丫頭武功不高,相貌也不出類拔萃,卻能讓不少男人甘心受她驅策,玩弄於股掌之上,以前安松年和她在一起時,經常受盡折辱,卻依然不改其心,真是不可思議!」
段飛羽一把搭住我們的手腕往外走去道:「聽戲哪有看戲精彩,別在這裡故作斯文了!」
來到房外,發現已經有不少人出來圍觀,二樓三樓都有,不少人是老相識,剛分手不久的「富貴王爺」宋海崖站在對面的房間門口,一眼發現我們禮貌地微笑點頭,我們立即予以回禮。
離他不遠處站著宇文秋,手中端著一個大大的酒杯,兩眼發紅地瞪視著正相對而立的安松年及江碧流。
武懷天和蘭花美人都不見蹤影,應該是沒有來。
三樓沒有什麼大人物出現,不過我看到龍吟閣和九龍堡的屬下,說不定歐陽逸和龍嘯風就坐在哪個房間里喝酒。
「安公子,在下說過不會先出手的,其實你我無冤無仇,何必要爭個你死我活呢?」江碧流淡泊的話語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安松年激動地道:「你我無冤無仇?是你搶走了我的小情!以前你沒有出現的時候,她還會對我笑,捉弄我,可是你出現以後,她捉弄我都不屑了,只是不理我,要趕我走。我和你誓不兩立,有你就沒有我,有我就沒有你,拿命來吧!」
銀光一閃,安松年手中的長劍如狂風驟雨般變成綿綿密網一團一團撒向江碧流,逼得他似乎無處可逃,每一步都會在安松年的劍下喪生一樣,許多人已經發出不忍的驚呼!
但我瞧過兩人的武功,更和江碧流交過手,知道對付安松年,江碧流不出手則已,要出手一劍就足夠了!
「安公子,請不要一再相逼,否則再下只有無禮了!」
江碧流還能在劍網中從容說話,對幾乎盡了全力的安松年來說簡直就是侮辱,更是惱怒不已,發瘋一般向江碧流發起連綿不斷的攻擊!
江碧流徒地一聲長嘯,「恕在下無禮了!」長劍出鞘的聲音一鳴而止,劍尖已抵在安松年的眉心上,再往前進一步,必定腦穿漿迸,死於非命!
安松年頹然將手中的劍扔在地上,雙目緩緩閉上道:「我安松年技不如人,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江碧流微微一笑,正要收劍說話,卻不防身後的上官小情向自己右面撞了過來,擊得他右臂往前一遞!
血光乍現,儘管江碧流收勢得快,仍然在安松年臉上劃了一個又長又深的傷口,從眉心直斜到對角耳根處!
安松年蹬蹬蹬後退幾步,眼瞪如鈴,並不捂住傷口,沉聲道:「好!好!算你毒辣,居然毀了我的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還會來找你的!」又向上官小情看了一眼,堅決轉身下樓離去!
江碧流想喊住他,卻終究沒有出聲,而是轉身面向上官小情道:「為什麼這麼做?你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他的聲音很平靜,可是緊握劍柄的手泄漏了他的痛苦。
上官小情有些茫然,有些迷惑,還有一些無措,搖著頭道:「江大哥!不是,我不是,剛才有人推我,你要相信我,江大哥!」江碧流沒有說話,一眨不眨注視著上官小情,似乎在評判什麼。
上官小情臉上露出恐懼之色,嘴唇哆嗦著,突然痛苦的叫了一聲,抱著頭蹲了下去!
江碧流連忙蹲下去抱住她的肩急問道:「小情,你怎麼啦?你說說話!」
上官小情仰面朝上,可以看見她的額頭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一排一排滲了出來,兩隻美麗的眼睛此時往前瞪著,變得突出而嚇人,喃喃的語氣帶著恐懼和絕望:「江大哥!我怕!好痛!頭好痛!」
雖然我不喜歡上官小情,但看她痛苦的樣子不象在作假,也有些不忍心。江碧流則完全沒了主意,慌亂地道:「小情!你到底怎麼了?」
「她是中了魔門的『亂眼**』!」從三樓上慢慢走下一個穿著大膽開放的美人來,一邊說話一邊秋波亂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