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喜中憂
接著耳邊就傳來嬌語盈盈：「不舍你忘了，上次你危在旦夕，我和霜妹抬著你去衡山，就是要找這位「鬼醫」莫問心莫神醫前輩。」
我一扭頭，就見華芙蓉嘴角含笑地看著我，他身邊眾星拱月般站著月如霜、玉嫣、語蝶、紫燕兒，幾人姿色雖不相上下，但芙蓉所散發出的光芒卻越來越有壓倒眾人之勢，大概是因為從家族的壓力下解放出來，整個人越來越自信和滿足的緣故。
「對了，你們說送玉嫣人皮面具的那位莫老爺子是不是也是他？」我恍然大悟道。
玉嫣見我的目光朝她望去，於是含羞微笑地點了點頭，兩頰浮起淡淡的紅暈，嬌弱可人，儘管她的身體已經痊癒，且已經成了武林高手，卻仍是以前的一幅弱不禁風的模樣，只是臉色看起來健康了許多而已。
陡的聽得石鐘山一聲悲慘高呼：「菁兒你死得好冤哪！」
我聽得惻然，回頭一看，石鐘山臉上老淚縱橫，和悲傷過度而虛弱不堪的石夫人一起，在丫鬟奶娘地攙扶下，跟著被抬出去的石菁，緩慢蹣跚地離開了喜堂。
眾人全都默然無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我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傷悲，僅僅十幾天前石菁誤入懷中的軟玉溫香還沒有從記憶中消退，今天卻已成為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人生變幻無常啊！
心中同時隱隱覺得石菁的死有許多故意安排的痕迹，和江湖上的爭權奪勢、勾心鬥角一定脫不了關係，而她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美麗少女就成了醜惡江湖的犧牲品。
不到片刻，喜堂又恢復了高興熱鬧，似乎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場夢而已，死者已矣，活著的人仍然要活下去，人心畢竟是現實的，我心中輕嘆了一口氣。
一抬頭，方世榮朝我走了過來，有些發肥的臉上透著和善的笑容：「老夫還未多謝這位小兄弟出手相救犬子和兒媳，唐兄似乎和他相識，怎麼不替我介紹一下？」
唐祖烈含笑道：「是應該好好謝一謝陸少俠，他可是又救了我女兒一命啊，等會兒教炎兒和晶兒多敬幾碗酒。」
方世榮略一思索道：「又救了晶兒一命？莫非這位陸少俠便是江湖年輕高手中新近聲名鵲起的佼佼者，陸不舍陸少俠？」
我抱拳行禮道：「晚輩正是陸不舍，不堪表姨父讚譽。」
「表姨父？」方世榮有些愕然，顯然不明白這裡的關係。
月如霜擠到華紫妍身邊道：「表姨，他就是我跟您說過的未婚夫婿，其實已經在爺爺面前拜過堂，只差正式完婚了。」
華紫妍和華紫霞是堂姐妹，未嫁到方家來時便已知道有這門娃娃親，聽如霜這麼一說，立刻恍然道：「榮哥，他就是那個抱著小霜兒亂親的怪小子，還是我嬸子兄長的外孫呢，不過這表姨父應該是跟著小霜兒一起叫的。」
方世榮馬上展顏一笑道：「原來如此，那就叫你不舍好了，既為一家人，老夫也就不客氣，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跟我說！」
我見他心胸開闊、為人豪爽，又心思縝密，難怪能在兩湖稱豪，不禁心中輕鬆自在，道：「表姨父還是快主持婚宴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今天可是方表兄和唐姑娘的大喜日子。」
「好，」方世榮也不拖泥帶水，立即向眾人道：「各位貴賓都請入席，現在向大家宣布一個消息，為了慶賀方家與烈火宮的聯姻，並答謝諸位賞臉觀禮，鐵別邀請了三秀之一的庄秀影庄大家為各位同道表演絕藝助興！」
話還未說完，大堂內便響起了一片叫好聲，個個引頸待望庄秀影的身影出現。
當一律美妙的絲竹之聲傳入耳際時，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個個都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畢竟三秀的表演可不是能隨便一見的，任何人都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終於一群美麗動人的舞女翩翩移了出來，卻是排成了圓形陣容，向圓心的手同時將一張紅色布幔高高舉起，約略僅見布幔上僅有一個優美的人影在變幻著無數種美妙姿勢，若隱若現，不僅讓人紛紛猜測裡面到底是否庄秀影，抑或是別的什麼人？
我心中讚歎，光是這動人的舞影已經是讓人目眩神迷了，更何況那突然現身的一刻？這場精心安排的舞蹈想必比林中的練習要更加扣人心弦了。
心中正想象著庄秀影到底會怎樣出場，葉浪在我身後道：「陸兄，拜託你半柱香後到後花園來找我，切記切記！」
我一回頭，見葉浪已經離開擠入了人群，而我的視線繼續往前時立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雖然換上了男裝，但那種人間少有的絕色讓我不會錯認，那就是和葉浪有著神秘戀情的「蘭花美人」徐艷琳！
葉浪這小子大概是怕應付不了，被纏著脫不了身，才讓我去攪和吧。
猜測間葉浪已經走到徐艷琳身邊，兩人立即相偕離去。
忽見周圍人臉上一呆，眼中的驚艷之色讓我知道錯過了最重要的一幕，迴轉身來看，果然先前那些舞女已然不見，只有庄秀影一人手執一秉紅燭輕盈起舞，赤腳踩著喜慶歡樂的鼓點，偏偏卻給人舒緩流暢的感覺。
我看看身邊，如霜、芙蓉她們五個都是第一次見到庄秀影的舞蹈，全都被那攝魂盪魄的魅力震住了，眼睛全都一眨也不眨。心想要走便得現在走，待會兒讓她們盯著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於是悄悄地往後退出，偷偷地溜出了大堂。
因為葉浪交待半柱香之後再去，於是到後花園的門口就不走了，正好門口處有一座假山，假山之後有一座小涼亭，慢慢踱了上去，臨欄而望，由於白天下了一場大雪，屋頂及四周到處都是一片雪片，倒比滿月之夜來得更要亮堂，人影語聲在寂靜的雪地里顯得更加清晰。
所以當我聽到腳步聲和說話聲朝假山處走來時，心中一驚，本能地飛身藏在了涼亭之上，由於隔著一座假山，只能聽見兩人在假山邊上停住，聲音是一男一女，女的道：「樓哥！咱們到後面去，奴家好想你啊！」
男的似乎在敷衍：「就在這兒好了，沒有人能聽見我們說話……」
我心中一愣，這一男一女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正疑惑間，男的似乎拗不過，兩人一起繞到了假山後面，雪光映照下，把兩人的面貌看得清清楚楚，不禁整個呆住了！
這兩人不是別人，卻是武東樓和那個人妖雷映雪！
先前我以為的女聲正是從雷映雪口中發出，此時他把那把新的小琵琶背在背後，服飾極盡艷麗，在武東樓面前作妖嬈女兒狀，向他遞送「秋波」，看起來讓人心中怪怪的。
武東樓阻攔住雷映雪更親密的表示，皺眉道：「別一天到晚想著這個！你今晚失手，供奉可是很不高興，當心你回去后受罰，你可是我引薦的，到時我的面子可就讓你丟光了！」
雷映雪聽完兩眼放光，含情脈脈地對他柔聲道：「樓哥這麼關心奴家，奴家好感動，放心奴家不會連累樓哥，況且今晚若不是有那個姓陸的傢伙搗蛋，奴家已經成功了。」
「姓陸的傢伙？」莫非指我？難道……
就聽武東樓寬慰道：「不過也不用太擔心，你今次用的是他的『曲意逢迎針』，他最好面子，會替你隱瞞開脫也說不定，再說我們還有下一步棋，要將他們非弄得元氣大傷，唯我稱霸不可！」
雷映雪取出一條絲巾揚了揚道：「那需要奴家做些什麼？」
武東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聲道：「少在我面前搞鬼，玩這個我可是大行家，而且你的**對我也沒用，你若真想，等辦完正事我讓你爽個夠！」
雷映雪笑咪咪地將絲巾收起來道：「樓哥，您說什麼，奴家就做什麼，奴家一切聽你的吩咐就是了。」
武東樓臉上露出令人噁心的淫笑，在他臉上捏了一把道：「這才聽話嘛！你記住，等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指認是龍嘯雷乾的就行了。」
雷映雪好奇地問道：「樓哥，能不能告訴奴家到底是什麼事？」
武東樓臉色一沉道：「不該你知道的就別問！」
雷映雪委屈地噤聲道：「好嘛！奴家不問就是了。」
這人妖一番扭捏，向武東樓撒嬌起來，偏偏他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男人，看得我心中極不舒服，差點從亭頂上掉下來。
兩人再稍稍「親熱」一陣，就悄悄離開了。
我一躍而下，琢磨著剛才的對話，聽口氣，那枚害方炎的「曲意逢迎針」應該是雷映雪所發，那他們口中的供奉應該是什麼「崑崙奇童」了，只是崑崙奇童不是口口聲聲說是「丫頭」所放么？
猛然醒起雷映雪的特殊之處，看來就是稱他一聲「丫頭」也不為怪了。
讓我奇怪的是武東樓怎麼和雷映雪勾搭在一起，還有「崑崙奇童」、鄭可兒，他們四人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武東樓剛才說有事發生，到底是什麼事？
龍嘯雷是九龍堡的人，那麼按他們說的，就極有可能是要挑起九龍堡和別人的紛爭，他們就好坐收漁利，那麼除了當事人之外，其餘的實力幾乎都有嫌疑了。
我雖然不喜歡介入所謂的江湖紛爭，但是也不能眼見無辜的人成為他們的犧牲品，於是後悔剛才怎麼未跟在兩人身後。
這時，後花園內傳來一聲尖叫，讓我的神經緊繃了起來，難道是葉浪那裡出事了？不緊急掠而往，片刻即到了出事之地。
就見白天才在芙蓉樓見了一面的上官小情，此時神色怔愣地站在地上。
腳邊不遠處躺著一個人，我一眼認出竟是唐傲天，他一動不動，衣服破損，邊上雪地上還有一小攤暗紅色的血跡，看來是受了重傷。
我雖然不喜歡唐傲天，但沖著和唐家的交情也不該不聞不問，於是躍到他身邊，檢查他的身體，發現他是胸口中了一掌，胸骨全碎，但卻還未喪命，剩下最後一口氣存於胸中。
我飛快地出指點上唐傲天幾處穴道，又輸入太極氣能給他療傷，由於太極氣能不同於一般真氣的妙用，總算是將他的一條命搶了回來。
這時我才鬆了口氣，對仍然發愣的上官小情不太肯定地問道：「他不會是你打傷的吧？」
雖然唐傲天的武功比起上官小情要差一點，但也不會讓他一掌打得這麼慘。
上官小情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然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說話間好幾個人影往這邊閃來，不久就到了近前，原來是龍嘯雷和歐陽逸及幾位不認識的武林之人。
看到這種情景歐陽逸神色一動道：「你們兩個……？」
目光在我們三個身上輪流轉來轉去，看來他是把事情想歪了。
我正要開口說話，上官小情已搶先道：「人是他殺的，不關我的事！」同時伸手指向我，臉上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模樣！
我心中一氣，這倒是惡人先告狀了，冷笑道：「我到的時候你已經站在這裡，似乎你殺人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吧？」
上官小情也冷冷道：「你就不會殺人後再折回來？否則所有人都在喜堂喝酒，你怎麼會這麼快就到這裡來？」
我反問道：「那大姐你自己又怎麼解釋？你這個時候不也應該在喜堂嗎？是不是唐傲天約你出來的？據我所知，他對你可是情有獨鍾呢！」
上官小情氣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趁和他約會時殺了他這個無賴？」
我氣定神閑地道：「這算不算你承認了？」
上官小情惱羞成怒，向我撲了過來道：「你敢污衊本姑娘，就殺了你！」
我用出幻夢身法，消失在原地讓她撲了個空，輕鬆地一步提起后領另一手往她肩膀上一按，立刻讓她動彈不得。
歐陽逸忙道：「兩位不如這樣吧，我們先把唐傲天抬回去救治，如果唐傲天醒來，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正在此時，唐祖烈從空中跌落，掃一眼地上的唐傲天，臉色劇變道：「不是說晶兒出事了嗎？怎麼會是傲天？到底是誰幹的？」
「唐晶出事了？」
我心頭一震道：「唐宮主，我已經將傲天兄的傷勢穩定下來，我們還是去唐晶那裡看看！」
唐祖烈也不婆婆媽媽，上前挾住兒子，騰空而起道：「走！」
唐晶的新房就在後花園兩側，我們趕到時已有許多人圍在外面，而裡面隱約傳來唐晶的哭泣聲，裡面還夾雜著方士榮的怒罵。
我連忙沖了進去，卻望見芙蓉、如霜等女也在裡面，正在安慰著唐晶及方夫人華紫妍，唐晶已經哭成一個淚人，而華紫妍也是雙眼又紅又腫。
方士榮一邊在房間來回踱步，一邊怒罵道：「竟敢傷我方家的獨苗，我方某跟他決不善罷甘休！」
再看方炎不知生死地躺在床上，莫神醫正在一旁給他診療。
見唐晶無事，心中略為放鬆了一些，暗暗思索武東樓提到的事情不知是這兩件中的哪一件？或者兩件都是？但是怎麼和龍嘯雷連起來？
唐祖烈這時也抱著唐傲天走了進來，來不及打招呼，向莫神醫道：「莫神醫，小兒也受了重傷，麻煩您代為檢查診治。」
方士榮一看，連忙上前把唐傲天安置在方炎身邊，才問清始末，不由喝道：「看來今日是有人沖著我們兩家來的，先傷方炎，后傷唐傲天，不弄個水落石出，報仇雪恨我就不姓方！」
同時下令道：「傳令下去！著人緊守大門並四周院牆，有人進出不必阻攔，卻需記住姓名樣貌回稟！」
方士榮眼中神光暴射，掃了屋裡屋外的賓客一遍沉聲道：「方某為查清兇手，只能委屈各位暫時不要離開，同時也是各位表示清白之意，否則方某就視之為仇人，無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殺之而後快！」